第70章 究竟是何人!竟要害我鐘……
因着是晚間, 外間走動的人少,鐘瑜到廚房的時候裏面只有兩個人在,一男一女, 男子胖胖的, 是一直在這邊做飯的廚子之一,另一個女子年紀不過十六七,長的普普通通的, 這時被鐘瑜一看, 顯得有些慌張。
月圓看了鐘瑜一眼, 悄聲道:“這不是蕾小姐身邊的雨春嗎,怎麽到廚房來做活了?”
鐘瑜心下琢磨着,開口道:“我晚間有些餓了, 但來尋些吃食,雨春, 你留下幫我做些吃的,其他人出去, 月圓,你在門外候着。”
月圓應聲,帶了那胖廚子一同退了出去。
待外間的聲音靜了,鐘瑜才提着裙擺在廚房裏的小凳上坐了下來,瞧着眼前戰戰兢兢站着的少女,冷哼一聲,板着一張臉道:“膽子可真不小啊。”
雨春面帶驚恐, 緊張的搖了頭, 鐘瑜便又道:“是鐘紫蕾讓你做的?”
雨春的聲音微微顫抖,小聲道:“我、我不知道小姐說的是什麽。”
鐘瑜瞄了眼邊上熬着的一鍋湯,冷笑着道:“別裝傻, 信不信我現下便命人去喚了父親,就說有人要害我的性命。還是說,你有把握這廚房內,還有你的房間裏,搜不出什麽害人性命的毒藥?”
雨春吓得一個激靈,慌亂着便跪了下來,帶着哭腔道:“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鐘瑜前傾着身子與她對視,平靜的道:“雨春,昨晚送到我房中的暖身湯我一口也沒喝,現下還有半碗在我那放着,那裏面有什麽,相信你心知肚明。你若不肯招供,那我只好将此事禀明父親,待搜了這廚房和你的房間,到時也不需要你承不承認了。
你該知道,在鐘家,謀害主子是什麽罪吧?”
雨春吓得面色蒼白,雙肩微抖,已然開始流出眼淚來。
鐘瑜慢條斯理的直回身子,不緊不慢的道:“我給你兩條路,第一,你死不承認,我去禀報父親,最後證據确鑿,你也知現下父親看重我,想來打死了扔出府去,便是你最終的宿命。第二,你若肯與我說實話,并配合我将兇手揪出來,我向你保證,不僅一定讓你活着出府,還會給你財物讓你在外安身立命。”
說着,鐘瑜從懷裏取了一支金釵出來,正是之前肖夫人賞給她的那些中的一個。
鐘瑜緩緩将那金黃燦爛的物件放置在了一邊,輕道:“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雨春淚眼望着那精致的金釵,又哭了一會兒,随後下了決心朝着鐘瑜狠狠一磕,道:“雨春願與五小姐說實話,還請五小姐為雨春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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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瑜笑道:“很好,你說吧,是怎麽回事。”
雨春直起身來,用袖子擦幹了淚眼,道:“我與妹妹雨秋是雙生姐妹,這麽多年來在主院裏伺候着,王夫人本來待我們也還算不錯。可後來……蕾小姐看我們姐妹生的一樣覺得有趣,便把我二人要到了她身邊。可憐我姐妹二人勤懇周到的服侍她,她卻對我們動辄打罵,這麽多年了,我們姐妹二人的日子苦不堪言。
前幾天,蕾小姐禁了足出來,對我說要調我去廚房幹活,我本是欣喜,誰知她卻說,是有任務要交由我去做。我當時一聽是害人的,本是如何也不肯的,可她和我說……如果我不按她說的做,便要讓留在她身邊的雨秋生不如死。
瑜小姐,我太了解蕾小姐的性子了,若是她下了決心去折磨一個下人,那真真是還不如立即便死了的。我、我沒辦法才應下了,瑜小姐,是我對不住您!”
鐘瑜靜默片刻,道:“那你是如何下毒的?”
“蕾小姐怕東西太多了被別人瞧見,每隔幾日便會給我少許,我放在了自己床鋪下面,每日包上一小包帶在身上,到了送湯的時候便撒在裏面。”
鐘瑜心下合計,這麽看來,鐘紫蕾的房裏應也是有備下這些藥的,只不過并不一定是時時有,若要抓贓,最好挑她備下東西送給雨春的時候。
“好,那你聽着,接下來便按我說的做,事成之後,你既犯了錯,皮肉之苦雖是免不了,但我定保得你與妹妹活着出府。”
一柱香後。
鐘瑜從廚房裏出來,帶上月圓,挑着無人的小路回了偏院。
鐘瑜由月圓伺候着梳洗了,便準備睡下。
她最近睡不好,月圓為她點了些安神的香,道:“小姐,你為何不直接去禀明老爺,要費這一番波折呢?”
鐘瑜一邊掀開被子,一邊道:“父親雖是近來對我改善了許多,可他心裏還是多少念着鐘紫蕾是他自小疼大的女兒的,否則徐城一事他不會如此留情。現下若單單是我中毒,只怕還不足以令父親下決心處置她,而偏院裏的其他人,大概也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我只有挑在父親在意重視的地方下手,才能刺痛他,讓他狠下心來。而偏院裏,也必得人人自危,他們才會與我同仇敵忾。”
月圓想了下,鐘府裏他最在意的人,除了王夫人似乎便是兩個兒子了。
“小姐是打算……”
鐘瑜躺進柔軟的被子裏,閉上了雙眼,笑着道:“你且等着看好戲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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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紫松的生日在臘月初二,除了鐘府一大家人,鐘将軍還邀請了鐘紫松學塾裏的幾個同窗一同來家中慶生。
鐘紫松的同窗一共來了四人,除了一個只有九歲的,其餘都與他都相差不大,除了四個同窗,學塾裏教書的先生與鐘将軍是舊識,便也同來賀壽了。
鐘将軍帶着兩個兒子與幾人同坐了一桌,女眷們則坐在了另一桌。
熱鬧持續到了午後,膳食将撤之時,鐘紫松起身道:“臨行前,讓學生敬老師一杯吧。”
說着,他繞過了茶水,對着鐘将軍道:“父親,過了年我便十三了,是個大人了,也該學會飲酒了。”
鐘将軍點頭,道:“也好。”說着,執起面前的酒壺親自倒滿了一小杯遞給了他。
鐘瑜這邊正琢磨着時候差不多了,是不是要提議自己敬父親一杯了,便聽旁邊桌一聲沉悶的聲響,随即便一片嘩然。
幾人齊望過去,那邊桌上的幾個少年郎都慌着站了起來,鐘将軍被團團圍住,正一手抱着昏厥過去的鐘紫松,急切的喊着他的名字。
施氏瘋了一般狂奔了過去,一把撲在兒子身上,帶着哭腔的呼喚着愛子的名諱,鐘紫桦卻是躺在那一動不動,毫無反應。
王夫人眼見着一團亂,連忙叫了管家過來去喚醫者,又請了先生帶幾個少年先行離開。
鐘将軍将小兒子背上了身,便朝着偏院疾步而去。
鐘瑜懵着看着亂成一鍋粥的鐘家人,這和她計劃的有些不一樣。原本她想着自己一會尋了理由去飲酒,來作為今日之事的引頭,卻沒想到鐘紫桦竟是機緣巧合飲了酒,先于自己倒下了。
事情雖沒按她設想的發展,不過反而倒是幫了她一把。
待醫者看完了病,鐘将軍陪着哭哭啼啼的施氏守了兒子好一陣,兩人才從裏面出來。
鐘紫茜見着施氏,上前着急的道:“娘,松兒是怎麽了?”
施氏想到醫者的話,松兒小小年紀便被人下了毒,如今雖是有幸飲酒後發作,一早察覺了,可是想到他還要再躺上好些天,便又心疼的流下眼淚來,一時說不出話。
鐘紫茜也有些難過,眼圈泛着紅,道:“松兒雖是瘦了些,可一向健康,怎麽,怎麽就突然病了呢……”
鐘瑜在邊上站着,狀似無意的道:“說來,前幾天我倒是确實聽松兒總喊着說冷來着,只是當時我也覺着自己較以前更畏冷些,便當是尋常,沒放在心上,如今看來,許是那時他便有些病了。”
這話一出,施氏和鐘紫茜均是怔了下,兩人也不哭了,齊齊的朝着鐘瑜看了過來。
鐘瑜裝着一臉茫然,道:“我……說錯什麽了嗎?”
施氏警惕的看向了鐘紫茜,問道:“茜兒,你最近也畏冷嗎?”
鐘紫茜此時也想通了這內裏的事情,驚懼交加着道:“……是,每日裏便是穿再多,也覺得透骨的涼。”
施氏取着帕子擦了擦眼淚,一臉凝重的道:“你二人随我進去,李嬷嬷,快去将那醫者叫回來。”
不一會兒,那醫者便回來了,給施氏和兩個女兒一一把了脈,随即誠惶誠恐的道:“這……您和兩位小姐的脈相來看,也有同樣中毒的跡象。”
鐘将軍坐在邊上,初時還對施氏将醫者叫回來把脈有些不解,此時聽完醫者所言,随即怒目圓睜,一拍桌子吼道:“究竟是何人!竟要害我鐘氏滿門?”
施氏絕望的撲倒在他腳邊,滿面凄然,聲淚俱下的道:“老爺……我自入了這個家,自認對老爺對夫人無不盡心盡力,偏院的兒女也事事以嫡出手足優先,不過是想換得一安身之隅。還有松兒,他可是老爺盼了多年才得來的一子,自小便知書達禮,性情溫順,老爺花了這麽多心血撫養他成人,如今卻險些為人所害,這人究竟是存了多惡毒的心思,要來害我們鐘家的血脈!”
鐘将軍壓着憤然道:“你且放心,這回若将這人查了出來,我定然不會姑息!”
說完,他又着人去外面令王夫人帶着兒女也過來。
醫者給王夫人和幾個兒女把了脈,幾人自然是沒什麽異常。
鐘将軍陰狠着目光一一掃過幾人,手中緊緊握着椅子的扶手。
松兒是他的小兒子,鐘家男丁不興,他八個子女中有六個是女兒,長子鐘紫桦出生以後,許多年他都不曾再得過一子,因而鐘紫松的到來,彼時是他期盼已久的。
這個兇手要害鐘紫松,便是要害鐘家的命脈。
還有鐘瑜,前幾日他剛在貴人面前聽了訓,貴人一再強調,若鐘瑜再受半分委屈,便要他鐘家從此在京中消失,想到這,他自背脊便開始不寒而栗。
現下她哪止是受了委屈,若不是今日巧合松兒飲了酒,這事被早早的察覺了,日後怕是連鐘瑜的命都保不住了。
鐘将軍一會兒想到榻上躺着的小兒子蒼白羸弱的面龐,一會兒又想到貴人斥責他時那冰冷威嚴的模樣,心中心痛與恐懼交加,一時心緒翻騰,只恨不得将這個兇手挫骨揚灰。
這般想着,他冷冷的目光盯上了鐘紫蕾,這幾人裏,她最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