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陛下給您賜了婚了!

鐘瑜一路跟着父親進到宴廳裏, 鐘将軍因着身份不高,坐的位置在門邊上,離上位較遠。鐘瑜坐在他後面, 滿座的官員有一些是她在謝府侍疾時見過的, 仔細看了一遍,謝琰和梁大人同坐在肖太尉邊上,看樣子頗受器重。

出席的皇室成員只有太後和皇帝二人, 皇帝一臉病容, 時不時的還會咳上幾聲, 而付太後看上去着實太年輕了,付家人又一脈的好相貌,從下方看着她雍容華貴中又帶着股不易察覺的霸氣, 倒是有那麽點垂簾聽政的感覺。

她時不時的和下方的臣子們說笑,顯得邊上本就弱氣的皇帝更加沒了存在感。

宮裏的粥味道自然是極好的, 鐘瑜吃了沒幾口,無意間瞄見門邊探出了個小腦袋來。

鐘瑜手上的勺子差點沒掉回碗中, 愣着看那小姑娘伸手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寶鳶公主?

鐘瑜忽的想到宴席上還坐着謝琰呢,他的位置那樣靠前,公主若是這時進了宴廳,一眼便能瞧見他。

于是她便起了私心,若是寶鳶今生不曾見過謝琰,大抵哥哥也能免了那一場傷心吧。

這般想着,她悄聲和鐘将軍說要出去一會兒, 鐘将軍以為她是要去方便, 便想也沒想的點頭應了。

鐘瑜就坐在門邊,于是很容易就悄無聲息的溜了出去。

寶鳶公主看她出來,笑嘻嘻的上了前, 道:“鐘瑜,是你呀,你也來了,那粥好吃嗎?”

鐘瑜狐疑的看向她:“公主躲在門邊,就是想知道這席上的粥好不好吃?”

寶鳶公主點着頭極自然的道:“是呀。”

看來這個公主不僅是個傻白甜,還是個吃貨。

鐘瑜想了下,決定撒個善意的謊,道:“不太好吃,沒什麽味道。”

寶鳶公主瞬間一臉失望,道:“那得了,我還是回去吃我的紅豆奶糕吧。”說着,看了看鐘瑜,道:“我自己吃也沒意思,要不你去我宮裏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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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溜出來的,不宜亂跑。”

“哎呦,這裏面這麽多人,少了一個你根本看不出的。而且你是奉了本公主的命離開的,也不算是亂跑,沒事。”

見鐘瑜還是有些為難,寶鳶抿了抿嘴,妥協道:“好吧,那我不為難你了,我和你一起進去待會吧,反正我自己也無聊。”

鐘瑜一聽她要進宴廳,急道:“不用不用不用,我陪你去你宮裏吧。”

寶鳶一笑,便欣喜的帶着鐘瑜朝着自己的碧竹閣去了。

宴廳裏別人未察覺少了一個人,但一直悄悄關注着鐘瑜的謝琰自是發覺到了,正有些疑惑她怎麽去了半天也不見歸來,忽聽上位者道:“謝琰,前些時日你大病了一場,如今可是全好了?”

謝琰回過頭來,溫和而恭敬的道:“啓禀太後,微臣已然全好了,多謝太後挂懷。”

付太後點點頭,微笑着道:“聽聞你父母都遠在他鄉,而家中也沒別人了,不知是否想過娶妻生子,在京中成家立業呢?”

謝琰一揖,道:“成婚一事自當由父母之命,待二老進京後再談及也是不遲。”

“你父親既是一方縣令,自是不能随意離任上京,這般拖下去,可要誤了你了。”說着,她笑着看向謝琰邊上的梁大人,道:“我瞧梁家的小女兒便是不錯,不如今日我便做了這媒人,将她賜給你做妻子。”

謝琰一驚,忙道:“太後,梁家乃是世代貴族,我如何得以相配,還請太後收回成命。”

“梁大人,你可否願意啊?”

梁大人笑道:“既是太後的旨意,微臣自當遵從。何況謝大人小小年紀才華出衆,小女若得嫁這般郎君,乃是她前世修下的福分。”

付太後笑眼看向謝琰:“謝大人,你瞧,梁大人都說了願意了,你可還要推辭?”

謝琰尚未來的及回答,一直倚在座位上的皇帝使了全身的力氣勉強起了些身,道:“母後倒是和兒臣想到一塊去了,只是兒臣覺着謝大人如此才能,僅配梁家女兒不免有些可惜了。”

付太後臉上的笑容緩緩斂了,目光淡然,并不去瞧他。

“哦?”

皇帝的聲音不大,卻是清晰:“朕覺得,謝大人之才,當以公主配之。”

付太後美目一凜,轉頭犀利的望向了皇帝。

皇帝仿若未察,一字一句的道:“謝琰聽命。”

謝琰心下大亂,好一會兒才起身跪拜于天子下方,垂頭不語。

“朕賜謝琰尚寶鳶公主,年後成婚。”

沒有過多的贅述溢美之辭,皇帝的話簡潔而明确。

謝琰愣了片刻,随後磕下頭來,凄然道:“陛下!微臣……實不配公主國色天香,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虛弱的笑了下,道:“你一會兒讓太後收回成命,一會讓朕收回成命,太後是何意思朕不知,但朕是天子,君無戲言。還是說,謝琰,你想抗旨不遵?”

謝琰之才能已然在吳州整治賦稅之時便可見一斑,朝中官員皆是付氏一黨,皇帝孤立無援,正一心拉攏有才之士為己所用。如今眼見着付太後欲借姻親之事将謝琰與付家牢牢的綁在一起,他如何能夠再坐視不理。

何況謝琰相貌好,品行也好,探花郎出身,便是不談及政治,也是女子佳配。

謝琰跪在皇帝下方,擡頭急切的看着他,嘴唇張了張,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抗旨不遵……可是累及家人的大罪。

見着他不再出聲,皇帝笑了下,看向付太後道:“母後可也覺得如此甚好?”

付太後悄無聲息的看了他一會兒,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片刻後又複了和善的面容,道:“陛下覺得好便是。”

她自然知曉皇帝的心思,他在朝中缺乏助力,如今要嫁寶鳶,不過是一方面拉攏謝琰,另一方面也是警告付氏。

她雖是可惜謝琰娶了寶鳶,以後再不能再放心的用他了,可眼下還不宜和皇帝撕破臉。

鐘瑜這邊跟着寶鳶公主去了她的碧竹閣,兩人吃完了甜膩的紅豆奶糕,寶鳶又興沖沖的帶鐘瑜去看了她養的小兔子。

兩人正逗弄着雪白的小兔子,外面便急匆匆的奔進來一個小宮女,看見公主便跪倒在地,一臉焦急的道:“公主!陛下,陛下給您賜了婚了!”

寶鳶公主眨了下眼,倒沒多少驚訝,只是眉頭深皺,苦着臉道:“真的啊……那,那驸馬是誰啊?”

“是新任的戶部侍郎,謝琰謝大人。”

鐘瑜聞言直直的看向了地上的宮女,一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寶鳶公主不是沒見到他,也沒有前世的一見鐘情嗎?怎麽兩人還是綁到了一起了……

寶鳶啊了一聲,在屋裏來回走了幾趟,最後耷拉了肩膀坐在椅子上,道:“我知道了,退下吧。”

聖旨已下,事情已無回天之力了。鐘瑜靜默了會兒,看着同樣沒精打采的寶鳶,道:“我記得,上回你不是說要自己挑夫君嗎?怎麽如今……公主怎麽好像并不意外啊?”

寶鳶抱起毛絨絨的一團在懷裏,一手輕輕的撫着,似有些難過,小聲道:“皇兄……前些天和我說了好多。之前是我不懂事,才那般說的。

皇兄是這世間待我最好的人,疼惜我護了我這麽多年,如今他最愛的貞妃姐姐已然不在了,他只有我了。我不能看着他痛苦為難,卻自私的只一心想着自己。現下是我該為他出一點點力的時候了,我……我不能退縮。”

鐘瑜順着這話,也慢慢想明白了這內裏許多的無可奈何。

皇帝是想靠着姻親,發展自己的勢力,自公主的生日宴時起便在尋覓這個可用之人了。如今謝琰有才,在朝中頗有人緣,身後又沒有複雜的家世,正是最為合适的人選。

這一旨婚約下去,他便和皇朝的命運綁在了一起,不得不為皇帝出力了。

鐘瑜不由有些恨這些弄權之人,這樣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明明哥哥已經選了付氏為主,卻遭了這樣的事,不僅不能再自己選擇政途,還要犧牲自己去娶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子。

她還想為謝琰争取幾分,便道:“可謝大人也許也不願意呢?你二人見都未見過,便要做夫妻了,若是彼此無意,以後日子又怎會好過?”

寶鳶灑脫一笑,将小兔子放回地上,看着她道:“那也是以後的事了,皇兄給我挑的夫君,相信人品不會差的,我會一心一意對他好,只要他能幫着皇兄就好,我別無他求。

好了,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這件事皇兄的旨意已經下了,又怎能輕易收回,我們說些高興的事吧。”

鐘瑜一時難過,再說不出話來。

不同于前世,今生這場婚事可憐的不僅是她溫柔善良的兄長。

看着他二人面對命運時的無能為力,鐘瑜低着頭,心裏仿佛堵了一塊大石般透不過氣來。

那小宮女跪在地上,見兩人都不言語了,才道:“鐘五小姐,奴婢剛從宴席上過來,瞧着樣子,可能不久便要散了,您看要不要回去了?”

鐘瑜點頭,和寶鳶公主道了別,便跟着小宮女回到了宴廳中。

剛一坐下,她的視線就落在了方才謝琰坐的位置上,只見他臉上挂着蒼白的笑,勉力的回應着上前道賀的同僚們,悄悄看了她一眼,又失意的別過了目光。

鐘瑜心中難過,低頭一把飲光了面前酒杯中的酒水。

宴席快散場的時候,鐘瑜本想去和謝琰說幾句話,可他被幾個官員圍着,鐘将軍這邊好像也喝的有些多,步子微微有些不穩,喚了她過來扶着。

話也來不及說,她只能跟着先出了殿去。

鐘将軍因着酒醉不适,走的極慢,待到半路,便坐了下來。

眼見着其他官員們已經盡數沒了影子,他坐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指了右側,道:“穿過右邊那院子,有一處湖水,湖水邊上的假山裏,有人在等你。”

鐘瑜心中正是苦惱和謝琰說不上話,一聽便霎時歡喜的什麽都顧不上了,道:“多謝父親!”說完便朝着右邊疾行了過去。

沒想到鐘将軍會看在同僚情面上,暗裏讓她與謝琰相見,鐘瑜只覺得腳步生風,迫不及待的去見一見她的兄長,與他輕聲安慰幾句。

穿過了那院子,入眼是一片甚為寬廣的湖泊,湖面上已經結了冰,邊上确實有一片假山。

鐘瑜小跑着進到那假山之中,轉了幾個彎,便看到了一方衣角。

她忽的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她要怎樣說,才能讓他好受些呢?

正猶豫着,那衣角微動,随後,假山裏邁出了一個人。

那人披着一襲月白色的厚絨披風,上面繡着繁複的花紋,頭上烏黑的發用金冠整齊的冠着,眉目含情,姿容姣好。

鐘瑜一怔,面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付久珩看到了,柔和在眉眼間漸漸散去,沉聲道:“你以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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