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你一點都不想我嗎?

直到耳邊響起喜婆的聲音, 她才緩緩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已然走到了大堂內, 該是拜天地了。

她的臉紅撲撲的, 一時有些不真實感,這個溫柔的男子,以後便是她的夫君了。

是屬于她一個人的了, 這般想着, 她嘴角忍不住的上揚, 心中不禁有些竊喜。

她抱着為皇兄犧牲的心情嫁了,卻沒想到皇兄讓她嫁的人,會是這樣一個好看又溫暖的人, 就好像她曾在夢裏見過的仙人,令她心動, 羞怯,向往。

謝琰神情淡淡的, 全然沒發現身邊女子心思的轉變,他牽着她入內,兩人順着喜婆的聲音拜了天地,公主被送進了內室,謝琰則是留下來招呼賓客。

謝琰被同僚們或攬或拉的灌了好些酒,待終于脫了身向鐘瑜走來之時,向來潤白的面頰上已然帶了紅暈, 眼神也有些迷離了。

鐘瑜笑盈盈的望着他, 伸手舉了酒杯一飲而盡,道:“哥哥,無論怎樣, 你一定要幸福。”

謝琰的雙目中含着千山萬水,靜靜的凝望了她好一會兒,才取了杯子飲了,溫柔的朝她笑着,道:“我會的,瑜兒,你也要幸福。”

鐘瑜使勁點了頭:“嗯,我們都要幸福。”

謝琰伸出手來,正要如往常一樣撫上妹妹的頭,忽聽一聲道:“探花郎,恭喜。哦,不,該是稱驸馬爺了。”

謝琰側頭望去,來人正是世子付久珩。

他擡手一揖,溫和道:“世子玩笑了,依世子之尊,直呼琰姓名便可。”

兩人客套了幾句,便有人注意到了新郎官的所在,帶着醉意行過來向謝琰敬酒。

付久珩于是趁着這一時的無人察覺,站在鐘瑜身邊,低聲道:“一會兒到隔壁的小憩室去找我。”

鐘瑜一臉不樂意,嘟囔着道:“我不想去。”

付久珩打量了她一眼,這姑娘自和他熟了,膽色真是越來越大了,已然不是初時那個見了他畏畏縮縮的模樣了。

不過他不僅未惱火,反而帶上了抹笑意,回道:“是一會你自己去,還是現下我直接拉你一起去,你自己選。”

鐘瑜抿了嘴角,不甘願的道:“……我自己去吧。”

付久珩于是挂上滿意的笑容,邁步先行離開了。

謝琰這時已經被拉到別的桌了,鐘瑜眼見着沒什麽機會再與他攀談,便和鐘将軍道自己先出去透會兒氣。

鐘瑜和世子方才的小聲交談雖是別人沒能看出,可一直關注着二人的鐘将軍卻是一下便發現了的,這會兒聽女兒要出去,一想便知是去和世子約見的,當下滿面笑意道:“去吧去吧,晚些回來也無妨,這邊有父親在呢。”

鐘瑜擡步出了門,無瀾正站在那等她。

說是隔壁,其實還是要走一個小長廊的,鐘瑜由無瀾帶着,從長廊轉過去,便到了那屋子前。

輕敲了下,鐘瑜擡手覆在門上,微一使力推了開來。

那比女子還要俊俏的公子倚在覆着白虎皮的小榻上,一手支着額,似是有些不勝酒力,正合着眼小憩。

付久珩生的人高馬大的,這小榻裝了他,便顯的有些小了。

他一身紫棠色的衣衫在白虎皮的稱托下十分豔麗,玉帶束腰,袖口和衣襟上繡了蓮花形狀的紋理,看着尊貴奢華,氣質非凡。

鐘瑜回身把門關了,上前幾步朝着他一禮,道:“世子,我來過了,可以回去了嗎?”

付久珩擡了眼皮瞧她,慵懶的道:“急什麽,你坐。”說着,他纖長的雙腿挪了挪,将那小榻上空了些位置出來。

鐘瑜仿若未聞,又是一禮,道:“我先回去了。”

剛轉過頭去,便覺手臂上被一只大掌一握,論力量她完全不是他的對手,一眨眼人就被撈過去坐在了剛才空出的那一小方地方上了。

是她大意了,以為離他有幾步距離沒什麽事,卻忘了這位世子手長腳長的,這幾步距離于他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付久珩側卧着,拉過她之後又恢複了原先的姿勢,一手改支了下巴,墨黑的雙瞳帶着耐人尋味的目光,細細觀摩着她,一雙長腿為了騰出地方給她,支了一條在小榻上,另一只手便自然的搭在了上面。

本就裝不下他的小榻因着多了一個人,更顯擁擠了。

鐘瑜必須繃直着身子,才勉強不碰觸到身後人燙人的身子,她想也沒想便要站起來。

付久珩搭在腿上的手輕輕落在了她的肩上,雖是動作輕柔,可手下之人已然只能穩穩的坐在那了。

她一掙之下掙不脫,不由有些惱怒,瞪着他道:“世子這是……要學登徒子嗎?”

付久珩撇了撇極好看的唇角,似有些委屈的道:“若是只有做了登徒子才能留住你,那又有何不可?不過我既被你喚了登徒子,若是什麽都不做,也未免太名不副實了。”

鐘瑜想到上回在宮裏他炙熱的吻,瞬間便老實了,生怕他再和上次一般不管不顧就親過來,忙道:“沒、我沒說世子您是登徒子,您為人最正派了。”

付久珩低沉的笑了,目光幽深的道:“就坐一小會兒,我……想你了。”

鐘瑜聽得耳根都羞紅了,垂着頭不敢看他,小聲道:“不是上回還在宮裏見着了嗎?”

提到這個付久珩便是不悅,責怪的盯着她道:“上回已然是年前的事了,如今都二月了,你一點都不想我嗎?”

這……她确實沒怎麽想他,可打量付久珩的神色,她要是敢把這句話說出口,他絕對敢立即把她打包扛回青州。

“嗯……我家出了件大事,我一直也顧不上別的。”

付久珩點點頭,道:“我聽說了,你妹妹和肖二公子的事,險些牽連了你進去。”說着,他一雙濃眉皺了起來,面色沉了下來,道:“上一回你那個四姐姐的事,我也聽說了。”

但凡是她的事,自會有人向他回報。

鐘瑜低頭思索,男子都不喜女子心機深沉,若是他知曉了這其中的事,會不會就厭惡她了,放了她去?

于是她試探着開了口:“嗯……其實最近這兩件事,都是與我有關,還有之前在徐城時偷盜的事,我家裏好些下人都懷疑是我設計害了兩位姐妹聲名狼藉,不知世子可也覺得我是蛇蠍心腸的毒婦否?”

付久珩探究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道:“我不懷疑你。”鐘瑜一愣,正想再說幾句自己有嫌疑的話,又聽他道:“這三件事裏你定然是使過一些手段的,否則壞人怎會就那般容易自食了惡果。你不僅懲治了害你的人,還為自己洗脫了罪名,實話說,令我有些刮目相看。”

從前他覺得她不過是個有意思的小東西,總是躲躲閃閃的,稍一接近便被吓了回去的樣子勾得他心底癢癢的,愈發想要見到她得到她。

她恭順謹慎又通透,他再找不到比她還适合安置在後院中的女子了。

可後來,他發現卻又不是這樣,她雖然恭順,可是很有主見,她不像其他女子一樣癡迷他的容顏或是家世,這個小官家不得寵的庶女,竟然還瞧不上他呢。

而現下,偷盜一案也好,中毒事件和私通事件也罷,樁樁件件她都贏得極是漂亮,她不僅是個勾了他魂牽夢繞的美人,更是個聰敏而有手段的女子。

其實,做個妾室有些可惜了。

鐘瑜瞧着他一言不發的樣子,這人似乎不僅沒因她的行徑而心生厭惡,好像還……很欣賞?

鐘瑜一頭黑線,又道:“世子不覺得這樣做了的我狠毒嗎?”

付久珩回過神來,笑了下,道:“為什麽要覺得你狠毒,難不成凡事只能什麽都不做任人宰割,才是個善良的好姑娘嗎?

過于心軟并不是好事,若你不能保護好自己,那我也只能早點将你圈進羽翼之下了。”

鐘瑜不禁有些動容,這幾件事發生以來,她總是被指責的那一方,王夫人和鐘紫蕾說她害了鐘紫蕾,施氏和鐘紫茜說她害了鐘紫茜,似乎她不再沉默着任由欺淩,已然成了她的罪過。

這是頭一次,有人站在她這邊說了這樣的話。

付久珩的目光變得十分溫柔,凝視了她半晌,輕道:“好了,以後跟着我回了青州,再沒有人能欺負你了。”

鐘瑜心中緩緩淌過一股暖流,眼圈不由微微泛了紅,可仍是搖了搖頭,道:“世子若真為我好,便……”

付久珩面色一冷,打斷她道:“便什麽?”

鐘瑜明智的把後半段話咽了回去,道:“沒什麽,便讓我早點回去吧,長時間不見人影總是不好的。”

付久珩明顯十分不舍,道:“急什麽,你才剛坐下而已,再陪陪我吧。”

“這裏是哥哥的府上,今日是他成婚,我卻躲在這和……他人私會,總是對兄長不敬的。”

付久珩靜了片刻,道:“那好,你說,我們下次何時見面?”

“這……看情況吧。”最好不見。

付久珩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摸下巴,半真半假的道:“你這丫頭見個面總是推三阻四的,這幾次若不是我想辦法,想來讓你露個面真是比登天還難。不行,我得找個法子,要不……把你接到世子府來吧?”

鐘瑜一驚,猛勁搖頭,急道:“不行不行,世子便是用什麽法子也不行啊,這傳出去,無論頂着什麽名頭,也都是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

付久珩望進她驚慌失措的眼中,低聲道:“可怎麽辦,我恨不得沖到你家将你擄走,日日鎖在身邊。”

鐘瑜臉上先是一陣羞紅,随後又白得像一張紙,帶着些許慌亂的道:“世子是雅正端方的君子,自是不會這般做的。”

付久珩輕笑幾聲,還未言語,便聽外面傳了無瀾的聲音。

“世子,太後和雪凝公主已經到了,正在前院呢。”

付久珩猶豫一瞬,還是從榻上起了身,站起整了衣擺,對鐘瑜道:“你等一會兒再回去。”說罷,便先行走了出去。

鐘瑜算着時間,等了一會兒才回到前廳坐下,鐘将軍沒想到她這麽快就回來了,有些失望的道:“你怎的也不多待一會兒。”

鐘瑜涼涼的看向他,諷刺的一笑,道:“父親,這麽說你知道我去見了誰的?”

鐘将軍一時無言,鐘瑜目光薄涼如水,平靜的道:“父親,我是你的一樣所有物嗎,一樣可以送給權貴讨好他們的物品?”

鐘将軍面上浮了幾絲怒意,可似又顧慮着什麽緩緩壓了回去,壓抑着道:“瑜兒,上次肖府來求親,父親也是沒有辦法。畢竟這一大家子還指望着父親在朝為官來營生,父親也是無法啊。”

鐘瑜低頭去飲酒水,嘲諷的一笑,并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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