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開恩

人心都是肉做的,假話說多了,還是讓人怦怦心動的小情話,姚纓自己聽着都要當真了。

更不提目不轉睛盯着她的太子了,黑眸深不見底,仿佛湧動着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只能用行動表達他的心情。

周祐大手一攬,圈住她的腰身帶入他懷裏,低下了頭,反客為主,回以一記讓姚纓快要窒息的深吻,吻得她兩眼一閉,又要暈。

他掐住她的人中,使足了勁,姚纓疼得睜開眼,假暈都不能夠,眨着淚汪汪的大眼睛,無聲控訴太子人後野蠻的獸行。

周祐不否認他內心的陰暗,和卑劣,特別在跟她相處的過程中,他不吝啬于展現出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讓她徹底體會到,他對她有多麽的與衆不同。

周祐壓下了身,抵着她,在她唇上又吮了兩口,一只手擱到她左胸上,用着無比溫柔的語調重複她的話:“最喜歡?”

姚纓心跳加快,完全緊張的,喉嚨裏像是卡了東西,說不出話,只能點頭。

她的胸很軟,心跳也很快,這樣的場合,更适合來場酣暢淋漓的狂歡,可惜,現下還不是時候。

周祐不無遺憾,收回了手,嘴裏依舊不饒人:“你要是能連說一百遍,孤可能就勉為其難地信了。”

“殿下真的想聽?”

他放過了她,她又纏了上來,墨玉般純粹無垢的眼睛裏,滿滿都是他,好像除了他,她就再也看不到別人了。

這屋裏,也沒別人。

“別招我,你惹不起。”周祐捏她的鼻子,就像捏福寶那把不住門的大嘴子,是真的用了力氣。

姚纓吃痛,身子往後退,縮到角落裏,看起來是真老實了。

四目相接,周祐看了她許久,直言不諱:“孤要納妃。”

姚纓石化了似的定定瞅着他,眼圈裏閃閃的淚光都好像凝結住了,擦都擦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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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不止一個。”

殘忍的話,總是傷人,無聲的對峙更像場拉鋸戰,考驗着彼此的耐心和定力。

周祐想伸手抱抱她,告訴她那些女人只是走過場,他和她不會有任何改變,可最終周祐沒有伸出手,他還有很多的不确定,要等着她為他确定。

姚纓忽然笑了,以一種嬌憨又妩媚的目光看着周祐:“阿稚也可以做殿下的妃子啊!”

周祐也笑:“那要先問問你的姐姐了。”

娶皇後的妹妹,于他而言并沒有任何好處,當然壞處,也不多。

“可是我跟殿下才是一邊的。”姚纓說得斬釘截鐵。

周祐在她眼裏看到了真誠,讓他很想去相信她。

“殿下不信?”她偏頭看她,像個渴望得到認同的孩子。

他正要伸手,就見她掀開被窩鑽了進去,乖乖巧巧躺好,拉高被子蓋到脖子上,只露出一張楚楚動人的小臉,然後閉上眼,做個僅供觀賞的睡美人,沒有絲毫情緒,或者說是不高興了,更別提回應他了。

周祐又看了她許久,才道:“好好養着,別多想。”

姚纓聽到男人起身,走遠的腳步聲,然後開門關門,她才睜開了眼睛,眼裏一片沉靜。

所以,谯氏留在這裏的交換條件,就是太子選妃?

不過太子遲早都要選妃,他不想,皇帝也會幫他想。

未來的太子妃必定容不下她這個勾搭太子的禍水,而她識趣地向太子妃表明心跡,或許會成為她出宮的一個轉機,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姚纓竟隐隐期待起來,太子趕緊大婚,鹹安宮有了女主人,她這個什麽都不是的小可憐就該夾起尾巴灰溜溜滾蛋了。

思及此,姚纓一下子氣順了,心情也更好了,心情一好,這病也好得快。

谯氏看她食欲大開,吃得香,自己不吃,光看也能飽了。

太子選妃這種舉國關注的大事,瞞不住,也沒人瞞,一經散播,迅速傳遍了皇城。

所有人都在觀望,皇帝和太子這對全天下最尊貴的父子,不能以常人的思維揣摩,老父親當着朝臣的面沒少落兒子面子,兒子人前對老父親也沒多麽客氣,隔三岔五皇帝總要讓太子滾一滾,而太子一言不合就閉關不出,對外美其名曰面壁思過,可滾了這麽多年,那些想拉太子下臺的朝臣換了一波又一波,而太子依舊屹立不倒。

別宮明裏暗裏可能會有點小動作,到了鹹安宮,太子選妃,就跟太子今早又去練拳了一樣毫不稀奇,不說波濤了,半滴水花都沒濺起來。

姚纓純屬好奇,忍不住找容慧搭話,容慧以為姚纓為将來的處境擔心,想着太子确實待這位不一樣,也不介意透露些信息,反正該知道的人都知道。

“姑娘無需擔憂,便是選定了太子妃,最後能不能成,又是另一碼事了。”

姚纓:“難不成這其中還有蹊跷?”

太子這把年紀,身邊連個側妃都沒有,也确實蹊跷。

該不會太子有什麽隐疾?想到這裏,姚纓腦子裏浮現一幕幕不可描述的畫面,太子對她還是挺熱情的,不像有隐疾的樣子。

姚纓臉紅得不正常,容慧當沒看到,輕咳了一聲,笑着道:“姑娘就放寬心吧,對于殿下而言,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從古至今,縱觀各朝各代,有幾個皇帝是正宮所出,皇帝只要有兒子就成,至于生母是誰,還真沒那麽重要。

談的是太子選妃,怎麽就提到生兒子上了,容慧熱切的目光直盯得姚纓腦仁兒發脹,她可能還沒好透,還是再躺躺吧。

太子選妃,沒有人比太子他爹更愁。

本該是舉國矚目的大喜事,可經歷了前幾遭的不順,皇帝對着花名冊,看哪家的閨秀都不得勁。

皇帝是個謹慎人,尤其在太子的婚事上,可以說是慎之又慎,之前選的那幾個,都是皇後找名目叫人進宮親自看過了才定下來的,結果每一個都還沒等到他賜婚诏書下來就出了事。

那些事,經查證,确屬意外,跟太子半點幹系也沒有,皇帝也不允許自己選定的儲君背上克妻污名,可到底心裏面還是有了波動,也就造成了如今舉棋不定的矛盾心情。

既着急兒子的婚事,又怕沒選對,白折騰不說,情緒上還受影響。皇帝這回換了策略,自己先定下幾個人選,把最終選擇權交給太子,讓娶媳婦的人自己愁去。

皇帝想得很美,難得對太子有了點好臉色,不過維持不了多久就變了。

“朕要你選妃,開枝散葉,保國祚長存,你跟朕談如何種地?”

周祐面色不改,揚了揚手裏的農耕要術,認真且嚴肅道:“糧産不豐,儲備不足,若逢災害,老百姓飯都吃不上,又如何忠于我朝,國祚又如何長存,子嗣總會有,但興農增産擴充糧倉這樣的頭等大事,耽擱不起。”

太子這義正言辭的慷慨模樣太像年輕時的自己,皇帝有點被震動到,想到曾經的自己,也是這般意氣風發地想做出更多豐功偉績,成為史冊上有口皆碑的千古一帝。然而到後來,很多也只是想想,權閥門派,天災人禍,內憂外患,還有讓他頭疼了二十年還未完全實現的削藩,一樣樣都是懸在他頭頂的大刀,讓他夜不能寐,寝食難安,最後只能用享樂來放松自己,結果松過了頭,就成了放縱。

周祐步出太極殿,正巧遇到皇後帶了兩名朝臣之女過來,面對面碰個正着。

太子身穿玄色蟒袍,腰間紮着雲龍紋玉帶,黑發束以嵌寶紫金冠,豐神俊朗之中透着與生俱來的高貴,便是那種漫不經心視人如無物的冷漠姿态,也好像是他合該有的樣子,直把一顆顆芳心撞碎,自己卻毫無所覺,風過了無痕地抽身而去。

兩個官小姐,一個羞答答垂首,矜持地美麗着,一個目光追随太子而去,瞧着那毫不留戀遠走的背影,眼裏充滿了期待。

姚瑾冷眼旁觀,只覺一個不如一個,這天下間,她不能,就再也沒人配得上。

太子不接招,這戲如何唱下去。

姚瑾打發了兩人,自己去見皇帝,關懷備至地給他按揉不能動的半邊手腳,一面說着給太子選妃的事。

“方才臣妾領着方閣老的孫女和謝尚書的小女兒在殿門外跟太子見了一面,太子似乎對這二女興趣不高,要不這兩個就算了?”

皇帝仍沉浸在昔日的雄圖偉業中不能自拔,顯然沒心情談論這事,随口一句敷衍道,皇後看着辦吧。

這話落到姚瑾耳中又是另一個意思了,她小心翼翼道:“那八皇子的養母人選?”

皇帝還是那句,皇後看着辦。

姚瑾心下一松,笑道:“那臣妾就謹遵皇命,看着辦了。”

皇帝終于從自己那點壯志未酬的悵然中解脫了出來,看着跪在床邊盡心服侍他的小妻子,心軟得一塌糊塗,老天終究待他不薄,臨到晚年,賜了個這樣的可心人給他。

可惜他縱使坐擁一切,卻連一個孩子都不能給她。

皇帝一時感慨,就想開恩:“八皇子就過繼到皇後名下吧。”

姚瑾面露驚訝:“得皇上信任,是臣妾的榮幸,只是妾沒養育過孩子,怕力有未及---”

“朕覺得你可以,你就可以,”皇帝一頓,想到了什麽,又道,“還有你那個妹妹,既然已經被太子收用,給她一個妃位,将來你也多了個倚仗。”

“那臣妾就先替妹妹謝過皇上了。”

姚瑾笑得臉都要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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