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待嫁
因着打着為皇帝沖喜的名頭, 即便皇帝那樣子已經不能出席,也斷不能從簡,周祐更不可能答應。
畢竟若無天災人禍, 他這一生的妻,就是她姚阿稚了。
又一日, 欽天監合過兩人八字, 乃天作之合, 大吉,接下來便是納徽,請期, 告廟, 這些流程走一遍, 又因皇帝身體的緣故,醮戒這一步, 周祐和皇室宗親裏的叔伯輩商議過後就給省了過去,只待三日後正式迎親。
按規矩, 迎親前的幾日, 新郎和新娘不宜見面, 更別說同床共枕了, 周祐便是不在意, 但為了圖個好彩頭也不得不忍了。
沒了男人夜裏的打擾, 姚纓心情都輕快了不少,眼瞅着時日無多, 她是一刻都不能耽擱,護發養膚還有瘦身,一樣樣都要做起來。
谯氏比姚纓還要上心,每日牛乳, 花瓣浴就沒斷過,聽說把雞蛋清塗抹在身上會使肌膚變得更光滑緊實,讓男人愛不釋手,她更是不嫌麻煩地一遍遍往姚纓身上搗鼓。
姚纓受不了雞蛋液那股粘膩感:“我只要睡眠夠了,皮膚就會變得很好,不必再這麽折騰了。”
這要浪費多少個雞蛋啊,罪惡感使得姚纓沒法心安理得地接受。
每回谯氏往她身上抹,她躲不開,就要念無數遍阿彌陀佛。
谯氏人逢喜事,眼角眉梢盡是笑:“我的姑娘啊,美人不怕懶,想更美就更不能懶,現下你是覺得麻煩,等體會到其中的好處,殿下愛你愛得整宿離不得,你感激還來不及。”
如今姑娘是真要成婚了,還是太子妃,谯氏最大一樁心事解決了,可以說是渾身輕松,夜裏入眠嘴角都是往上翹的。
很多話,說起來也更沒忌諱了。
姑娘和太子同床了好一段日子,恐怕也就差最後一步了,不可能聽不懂,就算不是那麽懂,也該曉事了。
入了夜,谯氏悄悄塞了個黃色小冊子給姚纓,冊子封面上沒有字,姚纓一看就知不正經,但今時不同往日,她身為待嫁女,不說精通,總要,總要有所了解。
姚纓捂着冊子擋住羞紅了的臉:“嬷嬷不要再說了。”
“好好好,不說了,過兩日殿下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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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說!”
“不說不說,真不說了。”
姚纓面頰火燒了似的燙,谯氏出屋好一會兒了,面上的熱度依然沒有降下去。
她随手就把冊子扔到床榻上,自己倒下去滾了幾圈,又翻身坐起,掙紮了片刻,再把冊子撿起來,床幔一掩,鑽進被子裏,露出個小腦袋,悄悄的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太子對她做的那些事,跟這上面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太子再急迫的時候,身上燙得有如烙鐵,也沒把她的衣服全部剝光,好歹還留了兜衣和小褲,就似最後的防線,警示着他不能再繼續了。
不像這些畫上的小人,無論男女,全都是衣裳盡褪,一絲不.挂,糾纏的姿勢也各不相同,有的男人肚子上還有贅肉,姚纓不小心掃到,惡心得像吞了蒼蠅那般難受。
這畫冊子的人就不能畫得好看點,也不怕賣不出去,或者賣了被罵。
兩相對比,不說別的,容貌和身材上,更能顯出周祐的寶貴了。
周祐能忍着不脫她的小衣,自己倒是無所顧忌,再說男人也沒小衣,中衣一褪,就是精幹結實的胸膛,目光所及,壁壘分明的肌肉群,每每都能瞧得姚纓面紅耳赤,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看了。
便是姚纓無從比較,不知別的男人脫了衣服什麽樣,僅從自身直觀感受上,也能約莫判斷出太子殿下這身材,在男人裏怕是個中翹楚,不客氣的說,當屬極好,極好的。
可就是壓得她有些疼,要是沒那麽硬,就更好了。
以為太子不在就能安然就寝的姚纓悲哀發現,她今夜恐怕又要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了。
無心睡眠的又豈止是準太子妃一人,同一輪明月下,太子殿下就沒未來媳婦那麽清閑地胡思亂想了,為了婚後騰出更多時間陪嬌妻,周祐這幾日簡直要忙飛了。
成堆的折子積壓在禦案上,一件件不僅要批,還要批對。
朝野上下對他向來是毀譽參半,一方面肯定他的能力,一方面又指摘他狂妄孤傲,沒有明君的仁德之風,周祐這般努力并非做給他們看,他只是不想周家的天下折在他手上,尤其是老父親後半生的揮霍,已經将家底折騰得大不如前了,到他手上的這座江山,到處都是窟窿要補,瞧着地大物博好像很光鮮,也只是表面好看而已。
周祐自己忙不說,還能給自己找伴,內閣的幾名機要大臣,輪流留守太極殿陪他批折子,今日留守的恰好是跟周祐最不合拍的高太尉。
高太尉可能是有了年紀,夜裏這麽一熬,精神不是很好,人瞧着也有些走神,周祐喊他,隔了一會才應。
周祐習慣了高弼笑裏藏刀的模樣,今日看他,怎樣都不對。
“太尉若是力不從心,不能為孤分憂,為社稷造福,不如早早讓出位子,讓更年輕的賢者居之。”對着在自己少時嚴苛磨練自己的男人,周祐無需客氣,有什麽說什麽,對方也不需他客氣。
高弼有心事的時候,一只手會無意識地摩挲點東西,望着周祐的眼神更是複雜:“殿下如今已是大人,有了獨當一面的能力,知人善用,明辨是非,按理說,臣也說不得什麽,”
“那就不要說。”這番一通誇過,後面肯定沒有好話。
高弼把手裏握着的筆往硯臺上一擱,望向上座的儲君,鄭重道:“殿下可知殿下娶妻,不是尋常百姓家,關起門來過自己日子便可,便是尋常百姓,娶妻也是慎之又慎,不說容貌儀止如何,起碼品行私德上是不能差的。”
話裏的意思,周祐聽不出來就不配當這個太子了。
啪的一聲,他把折子重重拍下,冷笑:“太尉這是又從哪裏聽了風言風語,失了分寸到孤這裏大放厥詞。”
“想查的話,很容易就查到了,畢竟紙包不住火。”高弼有他的格調,不會這時候供出皇後,再者,他與皇後只是利益關系,私心上講,高弼并不願別人将他與那種機關算計的心機女聯想到一處。
“姚氏生母歌姬的身份暫且不提,即便後來前嶺南王給她改了良籍,可到底不是值得說道的過往,更何況,那個姜氏品行和身世上似乎也是疑點重重。”
高弼當然不可能只聽皇後片面之詞,他也有自己的路子去查,查到的線報,和皇後所言相去不遠。
周祐屈指敲着桌面,眉頭皺起,隐隐有些不耐:“所以,太尉是什麽意思?孤大婚将至,只因你幾句似是而非的猜測,就要取消?你覺得孤有那麽蠢?”
“那麽殿下能否斬釘截鐵地告訴臣,那姜姬只是個被生活所迫而淪落風塵的歌姬,并非隐姓埋名的罪臣之後?”
其實,高弼手上沒有十足的證據,只是順藤摸瓜,查到了些許蛛絲馬跡,再要繼續往後查,卻發現後面的線索被人為切斷了,能夠把姜姬的身世瞞下來這麽多年,恐怕也只有嶺南王那樣地位的人才能做到。
但查不到,不能說沒有,若是別人,高弼是不屑費這個神。
可作為準太子妃的生母,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個正值盛年,一個寶刀未老,目光撞到了一起,無聲的較量。
最終,太子先開了金口,有條不紊道:“即便是,又如何?孤娶的是姚家女,已故嶺南王的妹妹,現今安樂侯的妹妹,更是皇後的妹妹,她的身份,足以與孤匹配,便可。”
“殿下這般,實為不智。”高弼更是直言。
周祐站起了身,譏笑道:“太尉莫不是忘了自己年少時的荒唐事,跟一個不入流的商戶争搶女人,豈料卻是一廂情願,那女子寧死也不願被太尉安置到私宅當那見不得光的金絲雀。”
這段過往不是秘密,因着太尉位高權重,沒人敢擺在明面上談論,但背地裏當作風月談資的不少。
周祐本不欲非議旁人私事,可這高弼實在可惡,知他大喜,卻非要掃他的興,那就別怪他揭人短處了。
“據孤聽聞,那名女子好像也是罪臣之女。”
“殿下休要欺人太甚。”高弼忽地站起,眼底已經浮現薄薄的怒意。
“孤只是回敬太尉而已,”周祐卻已冷靜了下來,“太尉的職責是輔佐孤處理朝務,而不是學那長舌婦背後嚼舌根。”
就在婚前一日,賢太妃來到了鹹福宮。
宮殿各處已經修葺一新,房前屋檐挂上了不少紅燈籠,大紅喜字貼到了各屋窗牖上,更不提殿裏那些金貴玉貴的陪嫁禮了。
還別說,太子瞧着不近女色,對誰都不上心,真正有了中意的人,原來也能這樣處處妥帖至極。
後宮的女人們,除了皇後,就屬賢太妃地位最高,先帝後半生最寵的女人,當今能在十幾個兄弟中脫穎而出,賢太妃和高弼這對姐弟也是功不可沒。
便是太子對賢太妃也是禮遇有加。
姚纓自然不能怠慢,香茶點心備上,屋裏的炭火加足,軟榻的褥子再多鋪兩層,賢太妃舒舒服服倚靠在充滿了鴨絨的引枕上,眯着眼睛,吃吃糕點,再看姚纓更是多了幾分順眼。
“你身邊沒個長輩,皇後那邊又要顧着皇上,忙不過來,我就托個大,給你暖暖屋添添喜。”
姚纓連忙捧起來:“太妃娘娘肯過來,是阿稚的榮幸,之前奶娘的事,也多虧了太妃周旋,我這心裏感激不盡,一直找不到機會說謝謝,本該是我這個小輩上門拜訪太妃。”
“往後有的是時間,不急,新婚燕爾,你啊,先緊着太子,才是正經事。”
那時候姚纓沒有名分,連侍妾都算不上,她就是登門拜訪,太妃也未必樂意見她,把谯氏救出來,無非也是看在太子的面上。
然而這事心照不宣,表面上,還得你來我往地客套客套。
“你是太子妃,孤孤單單的沒幾個小姐妹送嫁可不成,總要排面上過得去,”
賢太妃一頓,喝了點心再喝口茶,年紀大了,反而更不扛餓了,姚纓反應快地給她斟上,邊聽她說:“聽聞你還有個姐姐在皇後那裏住着。”
姚纓點頭:“是我七姐。”
賢太妃眉頭微擰:“一個太少了,再添兩個才熱鬧,一個顧閣老家的小孫女,一個楊将軍家的嫡次女,都是京裏頭數一數二的貴女,保準讓你體體面面出嫁。”
聽到這,姚纓心下不以為然,更覺幾分好笑。
她身為太子妃,已經夠體面了,何須別的女人來添彩。
賢太妃怕是沒做過正妻,一輩子都體會不到這種心情了。
待人走後,姚纓着玲珑去打聽,原來賢太妃給她找的這兩個送嫁小姐妹,竟然都是太子選妃花名冊上的人物。
尤其楊家那位二小姐,還是太子親自屬意的側妃人選。
是以,太子娶妻的同時,周到體貼的長者還不忘給他定下兩個妾?
不過,賢太妃這是自己的意思,還是有人給她授意?
姚纓不想帶着心事出嫁,必須問明白了。
她寫了封信讓人送到東宮,剛巧太子正往鹹福宮這邊來,踏着月色,一身清貴,卻因大婚将至,一改平日的斂肅,整個人都顯得溫情了不少。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抱歉,今天事多,只趕得及寫這多了,明天一定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