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支招

都說深宮寂寞, 高高院牆下,埋葬了多少女人孤單寂寥的一生。

然而真正置身到了這樣的境地下,姚纓卻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她倒覺得這宮裏的女人很會自找樂子,而且很多都是無師自通, 一點即透。

譬如德妃和珍妃, 為了一塊布都能鬧起來, 較着勁非要争贏,也有住在同一個宮裏的妃嫔們,在主位娘娘的召喚下約着打起了葉子牌。

冬日裏, 出門即是挨凍, 養得精貴的女人們閑得沒事幹, 打打牌玩玩小游戲也能理解,就如姚纓愛搜羅些山精鬼怪的小話本看, 權當解壓的消遣。

便是矜貴高雅的太子爺也被她帶着看出了一點興趣,夜間到了榻上愈發興致盎然, 用低啞暗沉的音調說姚纓便是那吸收了天地靈氣的桃花精, 專來勾他堕落, 可沒過兩日, 又變了說辭, 只道姚纓是南海鲛人變的, 脆弱敏感,還愛落淚, 她一哭,他就想什麽都給她。

姚纓心想太子爺還真看得起她,那鲛人的淚落地成珠,價值不菲, 她若真有這能耐,還真就沒他什麽事了。

思緒一跑偏,就扯遠了,姚纓拍拍微熱的面頰,吃着新到的禦貢雪蓮果,跟啃蘿蔔似的淡而無味,面前站着幾個哭哭啼啼的女人。

姚纓放下了果子,擦了擦嘴,幾不可聞地輕嘆了一聲。

她從前不覺得女人有多大能耐,姚家幾姐妹已經是個中極品,進了宮才發現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倒不是說這些女人多有才幹多有心智,僅僅單憑惹事的能力,姚纓也得服氣地喚她們一聲姑奶奶。

尤以德妃和珍妃為最,這兩人帶了個好頭,引得別宮的妃嫔們紛紛效法,各宮各殿支起了牌搭子,玩着玩着還不過瘾,最後竟然下起了賭注,還賭得不小。

按照宮規,聚衆賭.博罪責不小,帶頭的主犯,輕則降妃位,罰些銀子,往重了判,入大牢都有可能。

往年,皇後為了收攏各方勢力為自己所用,一向是輕判,妃子上繳的銀錢多,連降級都不必,而皇後同時也拿捏住了她們的把柄,可以說是一舉兩得。

可現下,皇後把宮務交給太子妃,自己不管事了,而太子妃瞧着面團子一樣的人物,講話都是和風細雨,加之又是晚輩,妃嫔們更沒當回事,玩得反而比以往都要大。直到玩脫了,鬧出了人命,死的還是不大不小的四等妃子,連前頭的朝堂都驚動了,這才

出事的是朝華宮,主宮住着靜妃,兩個偏殿分住了四位小妃子,其中品級最高的是康嫔,也就是死者。

死因更是奇葩,康嫔脾氣不太好,有點急,這日手氣不行,連輸了十幾盤,輸得囊中羞澀,又失了面子,竟是一怒之下把牌搭子掀了,氣沖沖就走人,誰料鏟過雪的路面冰涼濕滑,她走下臺階,一不留神就摔了,後腦勺咚地磕到臺階上,當場血流如注,暴斃而亡。

與她同殿,低她一級的李婉容眼圈兒紅紅,淚珠子啪嗒:“嫔妾也不知怎麽回事,打個牌而已,不是輸就是贏,嫔妾,嫔妾也輸了好幾盤,嫔妾也委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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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婉容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老皇帝有段日子頗吃這套,實心實意寵了一陣,把李婉容寵出了幾分脾性,真以為自己只要哭一哭,所有人都要動容。

這種時候,一損俱損,另外兩個妃嫔深知利害關系,用帕子遮面,也跟着嘤嘤哭了起來:“起初嫔妾們只說打着玩,誰想康嫔先提的有彩頭才有趣,我們素來都是聽她的,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哪敢不從。”

你一言我一語,都有道理,還是擰成一股繩兒,朝一個方向使勁。

姚纓學着太子常做的動作,手肘撐在桌面上,兩指并攏按揉着眉心,玲珑适時遞上茶水,姚纓擺了擺手,從喉頭溢出一聲輕嘆。

她一嘆,底下坐着的妃子心懸得更高了。

姚纓不看她們,瞥向她身側一直默不作聲,好似事不關己的靜妃,問她怎麽辦。

反應有點慢的靜妃側過頭看向太子妃,恍惚了一下,才道:“依着宮規律法,該查的查,該罰的罰。”

靜妃人如其名,慣來是個與世無争的,從屬的幾個妃嫔在打牌,她則窩在寝殿裏小憩,哪曉得打個盹的工夫,自己宮裏居然就出了命案。

座下三妃一聽這話,齊刷刷白了臉。

靜妃一眼掃過她們,慢吞吞又道:“她們都是在宮裏有些年頭的老人了,平時愛耍點小心眼,貪點小便宜,但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小毛病,真要說有什麽陰謀詭計,她們是不敢的。”

幾個不到三十的老人含着淚迎合:“嫔妾萬萬不敢啊!”

姚纓摁完了眉心,再摁摁眼角,幾位老姐姐滿眼祈求地望着這位面容宛如鮮嫩嬌花的太子妃,希冀她能還自己一個公道。

這時容姑姑冰着內務府的幾名管事姑姑一道進來,先是向姚纓請安,得到她的默許後,容姑姑才對着幾位面色發白的妃嫔道:“不是奴婢有意得罪娘娘們,太子殿下口谕,命幾位娘娘回到自己宮中好生呆着,沒有诏令不得出屋。”

聞言,靜妃道:“本宮也要嗎?”

容姑姑笑答:“殿下的意思,娘娘宮裏頭的人,最好一個都不要出去走動。”

若死的只是個宮女,倒還無所謂,但死的是個妃子,還是娘家有些勢力的中等妃子,在未查出真相前,把嫌犯送往慎刑司都是輕的,倘若牽扯到更多,案子移交外部,大理寺和刑部相繼介入,那就愈發棘手。

是夜,周祐回到寝殿,姚纓已經換了綿綢寝衣坐在桌邊,手裏拿着一個九連環在玩。

自打周祐知道她愛玩這些稀奇古怪的物件,着人到民間淘了不少回來,光是九連環就有十幾個,個個都不一樣,解到現在,姚纓也只解開了一半,還有一半難度大的留着讓太子殿下費神。

周祐匆匆沐浴完也換了一身白綢寝衣,坐到了姚纓身旁,看她解得認真,燈下的美人臉朦胧且聖潔,周身仿佛鍍了層皎月般的光輝,令人心生向往,不由自主地想要親近。

姚纓不用看都能猜到男人現下什麽表情,搭在她腰間的大手锢得緊緊。

有太子爺一尊大佛在這鎮着,姚纓也幹不了別的事,她把還沒解完的九連環塞到男人手裏,不必只字片語,太子就開始他的表演了。

太子的手指不僅瞧着修長漂亮,還很實用,拿得起長刀,拉得起大弓,就連這種精細活也游刃有餘,從不叫姚纓失望,幾根長指靈活地那麽轉一下便解出來了。

姚纓瞧着歡喜,腦袋枕在他肩頭,一只手挽上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又及時遞上另一個更難的九連環。

周祐長眸一瞥,似是不滿,姚纓心有靈犀,床褥滾久了,越發能看懂太子的眼神,直起腰身仰頭送上香吻,巧笑如莺:“殿下最是厲害,天底下就沒有殿下辦不到的事。”

“別給孤戴高帽。”太子顯然不是那麽領情。

這女人嘴甜起來,準沒好事。

姚纓知男人也就嘴硬,內心浪得很,挽着他健壯的胳膊輕輕晃了一下,晃得周祐心更浪了。

“我便是不說,殿下這麽聰明,也能猜中我的心事。”

周祐擱下九連環,手一扯,軟玉溫香抱了個滿懷,低首在粉唇上重重親了一口,鼻翼輕動,在她光潔白潤的肌膚上聞了又聞。

“孤的阿稚今日吃了多少蜜,渾身都是甜的,尤其這嘴。”

嗅到女子纖白的脖頸,周祐又擡回去,再她唇上繼續厮磨着。

癢癢的氣息拂到姚纓面上,姚纓忍不住吃吃的笑,兩胳膊軟若藤曼挂在男人胸前,歪頭看着男人,薄如蟬翼的眼睫随着她的笑輕顫。

“還笑?小壞蛋!”周祐擡手在她挺翹的鼻頭輕削了一下。

姚纓:“妾心疼殿下啊!”

“嗯?”從鼻腔裏發出的沉沉一聲,似乎在警告頑皮的太子妃,不給個讓他信服的解釋,今晚休要睡了。

“宮裏頭女多男少,是非也多,殿下縱有雄心壯志,雄韬偉略,可也避不開這些瑣事的拘囿,往常阿稚不覺得,如今親身體會到,方知殿下肩上的擔子有多重!”

半是戲谑的話語,引得太子又是一個勾手,這回重重在她鼻頭削了一下。

“促狹鬼!”

姚纓捂住鼻子不讓男人再碰,卻是眉眼帶笑地诶了一聲,生受了。

周祐把女子退開的身子撈回來,死死圈在自己懷裏:“既然知道孤不容易,還不速速為孤為憂。”

太子對女子的反感,便是從老父親後宮裏的那些女人開始的,後來選妃屢屢不順,有意外也有人為,但總歸那些所謂的貴女自身德行有虧,才讓宵小之輩鑽了空子。

唯有姚纓是個例外,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女人能讓他這般破例去寵了。

然而即便有了姚纓,周祐仍是覺得,女色是禍,寵便是罪。

作者有話要說:  出去浪了一圈,回來有點晚了,抱歉抱歉,明天多更點,自打立下了日更不斷的flag,周末跟作者已經無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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