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情趣

看到唐素雲的第一眼, 谯氏腦子閃現的念頭是,像,實在是太像。

雖說體态差了些, 但那眉翠含颦,流波婉轉的情态卻是相差無幾, 只這樣瞅着, 還未上前親近, 谯氏已經多了幾分沒來由的好感。

趕在年前,陳良和唐素雲夫妻二人被唐烴帶到京郊安置,此後惴惴不安, 再也沒睡過一日安穩覺, 如今來了個跟他們年歲相仿, 藹然可親的婦人,緊繃的心弦也在頃刻間松緩了些。

唐素雲瞧着綿軟人, 心裏卻是有主意的,她拭了一下眼角, 頗為惆悵道:“夫君帶我走這一遭只為根除我多年的頑疾, 誰想竟多出了不少事端, 我們只是尋常商戶, 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 惹得現下走也不能, 留下又不知何時是個頭,家中還有一攤子事要料理, 實在是心急如焚。”

“你們可不尋常,與官府合作,擁有運銷食鹽特權的商賈,整個大魏, 兩只手就能數得出來。”來之前,唐烴就已經将查到的陳家底細告知谯氏,谯氏心裏有了掂量,應對起來也愈發游刃有餘。

夫婦倆聽到谯氏這樣一說,面色更白了幾分。

陳良到底是個男人,近些年在外也頗為順風順水,這會兒心氣上來,轉瞬沉了臉:“我不管你們是什麽人?便是官府中人,也要講道理,若我們犯了什麽事,必須被看管,請你們拿出證據,便是官府通緝令,也讓我們看到,否則你們這就是罔顧王法,仗勢欺人。”

他們被關在這裏數日,若是那人所為,不可能還讓他們夫婦住在一處,對他陳良更是芥蒂滿滿,不說用刑也斷不會讓他好過,所以陳良想破了腦袋也沒想明白,除了那位,還會有哪個權貴對他娘子這般找尋。

陳素雲到底心細,也更敏感,但見谯氏說話之餘一直盯着她瞧,面露深思,不由試探着問道:“不管是先前的那位公子,還是您這位姐姐,我之前從未見過,也不懂你們為何找我,興許是認錯人了,畢竟我離開上京,已有十八年了。”

十八年?

谯氏心思一動,忙問:“離開上京後,夫人去過哪裏?請如實道來,否則待我們查明,二人可能還要在這裏多留一陣。”

唐素雲回眸,看向陳良,兩人目光對上,無聲交流。

少頃,唐素雲轉過頭,神色平平地望着谯氏:“我父原為官身,因得罪了奸佞蒙冤而亡,我被充入教司坊為姬,後得到相公相助,得以逃離那裏,此後便随相公去了他的老家,未曾離開過,這次北上,也只為尋訪名醫治療舊疾,再無別的打算。”

谯氏聽後心頭更震,便是過往經歷,都跟姜氏出奇的相似。

谯氏壓了壓情緒,再問:“唐是你本姓?還是為了避難而改。”

姜氏原來也有改過姓,來到嶺南王府後,有了王爺庇佑才恢複的姜姓。

Advertisement

唐素雲明顯遲疑了,似乎不願提起,反倒陳良握住了她的手,代她答:“我岳家姓姜。”

“哪個?”谯氏問得更急。

陳良疑慮重重,仍如是道:“姜太公的姜。”

谯氏身子往後顫了顫,勉力支持着自己沒有倒下去,眼裏流動着複雜的情緒,一時竟不知如何繼續下去。

如此多的相似之處,要說不是姜氏,才奇怪了,可偏偏眼前這位神似姜氏的女子,看到她從始至終也沒露出過一絲神色上的不對,尤其在她連番發問後,面上更多的是疑惑和憂慮,卻沒有半點身份被拆穿的心虛樣子。

谯氏穩住了心神,避開唐素雲,看向陳良:“你與她何時成的親?”

這回唐素雲代夫婿答:“早在上京之時,我們就已締結了盟約,到如今,已有将近二十年了。”

谯氏扭頭又看唐素雲:“我且問你一句,你可有去過嶺南?”

唐素雲斬釘截鐵,神色坦然:“未曾,人生地不熟,此後也不會去。”

高和候在前院,見到谯氏步履闌珊地走過來,面上神色比谯氏還急:“如何?事情辦得怎樣?可否回宮了?”

這都已經臘月二十三了,再不回去,等到過兩日皇上封筆封印,各部門停擺,幾道宮門也會落鎖,再想進宮,就得多費不少事。

谯氏見到人後不見松快,反而愈發心事重重,思忖了好一會,她才緩緩道:“不若我就在這裏過年,反正有人陪着也不會寂寞,待我寫上一封信,你即刻回宮呈給太子妃,她見到了信,不會怪責你的。”

高和歸心似箭,聞言喜道:“那媽媽快些寫,快的話,能趕到天黑之前入宮。”

年前各宮主子都會大行封賞,辦得好的宮人紅包拿到手軟,高和跟着太子,又兼幫太子妃辦差,一人連拿兩份,想到這,心裏就美滋滋的。

然而等到高和火急火燎趕回宮,将信呈交到太子妃手上,太子妃卻一粒碎銀子都沒打發給他,而是笑着讓他去找趙無庸記功。

高和呆呆愣愣從殿裏出門,平日幾個巴着他的小太監趕緊圍攏了他,你一言我一語地把太子妃頒布的獎懲新規倒豆子似的跟他吐了個徹底。

“別宮有沒有落實咱也不好打聽,反正咱東宮是這樣,不是每回都賞,而是記到個人功過冊上,賞和罰并行,減減加加的,到了年末,排位高的多賞,越靠後的,那就自求多福了,不罰已經是不錯了。”

幾人唏噓不已,暗道太子妃不得了,這是逼着他們好好幹活,少動歪腦筋,畢竟誰也不想排到後面幾位,丢人不說,拿得少了,都沒法痛快過年。

高和一向是趙無庸最得意的徒弟,把人叫到跟前拍了拍:“眼光放長遠點,跟着我,你也撈了不少,人不能太貪,穩當點,才能走得更遠。”

“師父提點的是,徒兒受教了。”高和哪敢抱怨,最多也就是惆悵一下,該幹嘛,還得幹嘛。

當夜,姚纓拆了信,等太子寫完分賞給群臣的對聯,回到了寝殿便遞給他看。

谯氏是個心細的人,寫的內容也很細,把知道的所有都一五一十寫在了信上,與周祐得到的線報差不離,他幾下掃過就疊了起來,交還給姚纓。

月光皎皎,透過絞紗的窗紙灑進來,落到太子身上,半邊身子沐浴在銀輝之下,仿若一尊入了定的玉佛,姚纓瞧着不免心神一晃,不知不覺就靠了過去。

男色惑起人來,誠不輸女色。

“殿下覺得那人是不是?谯氏這樣一說,我又覺得不太像,不過話本裏也有女子遭受重創失去記憶,忘掉前塵舊事,認識了新的人,有了新的生活。”

說句心裏話,姚纓寧願姜氏早已喝下了孟婆湯,轉世到了一戶好人家,做個無憂無慮的嬰孩,也不想姜氏有可能遇到這些污糟事。

“你信?”周祐回眸看姚纓,眉頭微挑,這一眼,又欲又仙,矛盾極了。

姚纓心口有小鹿不停地撞,奇了怪,莫非感情真是睡出來的,滾褥子久了,她對這男人愈發沒有抵抗力了。

他的手一動,她也跟着動,眼波盈盈地望他:“殿下不信,還陪着我一起看。”

“孤是怕你入了魔障,虛實不分了。”周祐總有他的道理,姚纓縱使不以為然,也找不到話反駁。

這話揭過不提,姚纓腦子一轉,說到兩日後的宮宴:“原本該由皇後主持,往年也是設在她的宮中,不如今年還是按往年那樣,皇後反正是坐上位,換個軟和的榻子也不妨事,不然她是後宮之主,把她撇了出去,又不合适。”

對姚瑾不滿是一回事,樣子也是要做的,她想讓姚瑾看看,并非只有玩弄權術,以利相誘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有時候立身正派,以自己為表率,更能防微杜漸。

周祐也有宮宴,在太和殿正廳宴請群臣,也是年前最後一次面見臣工,再開朝堂,便是年十五以後了。

“容姑姑素有經驗,若遇到問題,可交由她處理,無需事事親力親為。”

後宮宮宴不僅各宮妃子都要出席,還有正五品以上的命婦,姚纓頭一回面對如此多的女人,幾乎個個都年長于她,周祐還真擔心她小小年紀扛不住。

所謂應酬,不光是累身,更累的還是心。

太子淡淡幾句,語氣未有多餘的起伏,但姚纓就是能聽出他話裏的關切,心頭也是暖意融融,更親近地往他懷裏靠,微張着紅菱小嘴,秀氣打了個哈欠。

“殿下可別小看我了,這宮裏的事總不能只我一人忙,按規矩選兩個協理的妃子,交給她們去弄,為了面子和名聲,也得盡心對待。”

姚纓有她的取巧之道,适當放放權,交給熱衷權力的妃子,還能落個人情。

周祐還挺喜歡聽太子妃講這些小花招,尤其那語氣,俨然像是在說,瞧,我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愛嬌到不行的小模樣,使得太子很想把他家太子妃揉碎了化到骨血裏,再也分離不開。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就在太子想要更親近親近太子妃的時候,門外趙無庸輕喚。

“殿下,您要的東西做好了。”

周祐沒有如平常那樣微愠皺眉,反倒是眼睛掠過一絲詭異的精光,看得姚纓頭皮發麻,直覺不是什麽好東西。

趙無庸指揮着兩名宮人把一把交椅搬了進來,就速速撤離,頭都不曾擡起,只在心裏暗道,殿下太會玩,娘娘可得受累了。

“這是?”

好奇心過重的太子妃倒是先起身,繞着椅子轉了一圈。

很常見的交椅樣式,就是尺寸好像更大一些,椅背上貼了個軟軟的靠墊,縫得很緊,姚纓試着拿起靠墊,沒拿動。

前頭兩邊扶手各綁了個鐐铐,金子做的,锃锃發亮,就是秀氣了點。

鬼使神差地,姚纓伸手貼着鐐铐比了一下,她的手腕好像能套進去。

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姚纓往後退開,扯開嗓子喊玲珑,想讓她把這邪門的玩意搬出去,然而才開口就被男人從背後捂住了嘴。

“本以為我家阿稚害羞,不會願意,沒想到自己已經先玩上了,既如此,夫君就教你一些更高級的玩法好不好?”

男人輕輕柔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似銀瓶乍裂般撞得姚纓渾身發軟,她扭着身子想要擺脫這種難耐的氛圍。

“殿下盛情,阿稚心領了,只是,啊,周不羁,你屬狗嗎?”

姚纓一急,顧不上了,太子的小字,脫口而出。

卻不知心思不可捉摸的太子就愛太子妃這般喚他,粗糙的小名到了她嘴裏偏能喊出情意綿綿的感覺來。

太子笑意更濃,眼底都淬着光:“孤屬狗,專愛咬你這只小兔子。”

推搡之下,姚纓敵不過男人的力氣,被他抱到了交椅之上,以一種不可言喻的羞恥姿勢。男人立在她身前,這樣的姿勢就好像立在了她雙腿之間,她想起身,兩手卻已被男人更快地拷上了。

鐐铐跟扶手綁得很緊,姚纓掙不脫,是真的有些惱了,圓睜了雙眸瞪他:“殿下若想玩,大可找願意陪殿下玩的那些女子,何必這樣輕賤阿稚。”

話落,晶瑩剔透的淚珠兒也跟着落了下來,緊咬着貝齒,似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周祐被女子這一哭弄得也是呆了,向來臨危不亂的太子爺難得出現失措的神色,趕緊解開鐐铐把人抱到懷裏密密的哄:“是我不對,不該吓阿稚。”

姚纓扭頭不看他,眼裏浮了點笑意,卻是哽咽着嗓子問:“殿下還捉不捉弄阿稚了?”

周祐頓了一下才正色道:“不是捉弄,是情趣,閨房之樂。”

頭可斷血可流,該有的福利,不能少。

姚纓被男人的話一噎,擡頭就在他堅毅的下颚咬了一口:“只有殿下一人樂,便不是樂。”

周祐被她咬得又是一熱,眼眸漸暗:“阿稚不試試,怎知不樂,凡事都有第一次。”

“那換殿下坐上面,阿稚拷着殿下可行?”姚纓反唇相譏。

周祐一聲低低的笑,浪得令人骨酥腿軟:“你要拷得住,也不是不可以。”

“殿下說的?”姚纓追問。

“孤的話,從不假。”周祐吻她。

姚纓眼裏閃過一絲狡黠,她兩手攬到男人胸前:“這裏拷不住,我們可以換個地方。”

說罷,姚纓直起身子在男人側臉上親了親,用那種周祐形容她是山精妖魅來吸他精魂的勾人語調道:“殿下到床上閉上眼睛等等可好,阿稚準備齊全了,就給殿下一個大大的驚喜。”

愛玩花樣是不是,那她就玩個大的。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絞盡腦汁讓男女主花式秀恩愛的單身狗作者這是為什麽,逼着自己吃狗糧到吐orz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