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段小潼嫌棄地用雙指捏住小白的後脖頸,硬生生地将它從自己的身上薅下來,目光懷疑地審問道:“說,你是不是得狂犬病了?”
小白撲騰着四腿,兩只黑黝黝的眼珠子水汪汪的,它渾然不在乎段小潼對自己的損話,依舊一臉親昵的想要往段小潼的身上蹭。
段小潼左臉的肌肉不禁向上聳動,嫌棄之象溢于言表。
這只鼠可真惡心呀,油叽叽……
段小潼拎着小白去了廚房,單手打開櫥櫃,找了一個玻璃碗,直接将小白倒扣在了裏面。
“我看你應該是腦袋壞掉了。”段小潼嗤道,邊說着邊打開一旁的水龍頭仔仔細細地洗了一遍手,似乎覺得手上還是很油膩,随又擠了一些洗潔精在手心仔細搓洗。
等覺得差不多了,這才抽出一張紙巾揩了揩手。
擡起頭的那一刻,段小潼突然間瞥到旁邊的金屬裝飾銀條內,反射出了自己的影像——
一身古樸黑衣。
臉逐漸皺起來,段小潼又是一陣嫌棄。
揪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滿道:“這是誰給我套的衣服啊?幾百年前的老掉牙款式?醜死了。”
腰間突然傳來一陣震動,段小潼驚得一顫,下意識挺直了腰板。随後不滿意地到處摸索了一遍,終于把手機給拿了出來。
看見陳導的備注,段小潼神情恹恹,指尖随意滑動接聽。
“喂?”段小潼懶懶道。
“小潼,下個禮拜開機,你臺詞背的怎麽樣了?”陳導和藹可親的聲音從電話那面傳來。
聽到這句話後,段小潼渾身一震,目光驚恐地挂斷電話,并迅速将手機丢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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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險,午夜兇鈴!”
随後,似心有餘悸地安撫了一下自己砰砰作響的小心髒。
背臺詞?那臺詞本的厚度都快要超過新華字典了,那麽多的東西,她怎麽可能背得下來?
可這次畢竟是和自己家大人一同演戲,自己也不能掉鏈子……
段小潼一陣頭疼。
突然,她将目光鎖定在了玻璃碗內的小白的身上。
段小潼一臉“慈眉善目”的笑容,“親切”地将扣着小白的玻璃碗拿走。
“小白啊~小白~~”
小白的冷顫從耳朵尖一路哆嗦到尾巴梢,目光警惕,環抱住自己的胸口,連連後退。
“段小潼,你要幹什麽?”小白警惕道。
段小潼繼續笑着,一步步靠近小白,裝作人畜無害的模樣,“我沒有要做什麽啊,我能做什麽呢?”
“你你你……你有話快說!離我遠點!別靠近我!”
“啊,你那個法力這個月是不是可以用了啊?”段小潼有意提醒,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
段小潼表現得太刻意,小白自然懂得了段小潼的意思。
長籲一口氣,小白道:“原來就這事啊。”
吓死鼠了,它還以為段小潼體內的那個變态又醒了。
段小潼眯了眯眼睛,盯着小白看了一會兒,繼而篤定道:“你不對勁。”
小白的舉動過于大方,大方到段小潼心裏沒底。
小白僵了僵脖子,嘴硬道:“我有什麽不對勁的?段小潼你才不對勁。”
段小潼繼續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小白,一根鼠毛都沒落下。
摩挲着下巴,段小潼一臉懷疑。
“你能這麽大方?”
小白的眼睛往右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它還沒找好借口就被段小潼突然打斷。
“你眼珠子又往右面轉了,小白,你在撒謊。”
說完段小潼還“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小白一陣激靈。
“小白,你快如實招來!”段小潼唱道。
小白終是惱羞成怒了,氣得吹胡子,插着鼠腰,厲聲道:“段小潼你愛用不用,你不願意用,老子還不願意給呢!”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段小潼讪讪的又軟了下來,不再計較那麽多。
“哪有哪有,用用用!不管怎麽樣,小白你也不能害我不是嗎?我給鼠哥你捶捶肩?”極度殷勤。
小白切了一口氣,這地位瞬間就不一樣了,像個大哥大一樣仰頭開口道:“說吧,你要我幹什麽?”
段小潼的笑容堆了滿臉,說了一句,“等等。”随後迅速跑到客廳的茶幾邊,在上面到處翻找了一通,終于找到了被她遺忘在角落裏的劇本。
抱着劇本重新來到小白的身邊,段小潼谄笑着抖了抖那一大厚本的臺詞。
“你把這些臺詞印在我腦子裏就行了。”
小白看着這本猶如新的一樣的臺詞本,輕蔑地哼了一口氣,“你拿回來以後看都沒看過吧?”
“誰說的,我看過!”段小潼反駁道。
“就你?”
“我看了第一頁,發現自己的臺詞太多就給合上了。”
“就這!?”
段小潼點點頭,随即悵然道:“演活人比演死人還要難啊。”
小白嫌棄地自下往上打量了一遍段小潼,“你演死人不就是屏息睡覺嗎?”
段小潼嘆口氣,搖搖頭,故作高深,“哎,娛樂圈的水太深,你不懂。”
“……”
小白的白眼已經翻到天上去了。你一個上場即殺青的人竟然好意思說你在娛樂圈?恐怕你現在連龍套圈都沒進去吧?跑龍套的好歹還有多種角色可以試煉呢,你就一個死人從頭演到尾,真好意思說這話。
小白在心中無情吐槽,它懶得再和段小潼争辯,只想要早弄完早結束。
捏了一個法訣,小白将這本臺詞統統印在了段小潼的腦海中。
等結束以後,段小潼的身體沒有什麽異樣的感覺,不過她很清楚這個法術的效率,因此,她也沒有什麽懷疑的地方。
拿起臺詞本,段小潼随便翻閱了一頁臺詞,在腦海中搜索了一下相關的記憶,确定自己能夠熟練背誦後,段小潼開心的将臺詞本一丢,叉腰自得。
“不愧是我!”
小白已經對段小潼的厚臉皮免疫了,只要不是那個在段小潼身體裏的怪物醒過來,讓它怎樣都行。
從茶幾上跳下來,小白一路跑回客房。
等到了門邊,小白看見屋內突然亮起來的兩點冷光,它讪讪地沒有接着前進,乖乖地趴在了門邊,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段小潼沒想到小白表面上風光無限,甚至能和小花睡在同一個房間,背地裏,它其實一直睡在門邊的地板上,屈服在小花的壓迫之下。
被段小潼扔在很遠處的手機再一次響起,段小潼走過去撿起手機,看着陳導的備注,段小潼這回終于胸有成竹了。
“喂?”接起電話,段小潼的聲音拽得二五八萬。
那面的陳導一愣,笑着問道:“小潼啊,是中彩票了麽,怎麽這麽開心啊?臺詞背得怎麽樣了啊?如果不行的話,你可以臨場發揮的,咱不用背臺詞。”
“……”
陳導還沒說完話,段小潼又摁斷了他的電話。
此時段小潼的心中無數只草泥馬奔騰而過,那感覺就好像是熬夜補完了所有假期作業,并且保質保量,結果班主任突然告訴你不收了一樣。
我白白浪費了一次仙法!!!段小潼在心中咆哮。
唯一值得安慰她的事,就是這次浪費的仙法也不是她自己的,心疼也不會心疼得那麽強烈。
嘆了口氣,段小潼往樓下的保姆間走去,還是先睡覺吧。
等洗完漱,收拾好了所有,段小潼躺在床上,和現當代的資深網民一樣,刷起了手機微博。
原本攻擊紀茗的所有詞條消失不見,熱搜排行榜反倒是被劉志與高奪這兩個男人所霸占。
懶得看這兩個家夥的新聞,段小潼關上手機閉眼準備睡覺,殊不知此時網上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男明星劉志、金娛娛樂公司高管高奪同夜暴斃。
劉志死得讓人啼笑皆非,像個笑話一樣。傳聞他是在喝水的時候,看見了自己的新聞,一時之間難以接受,然後被嗆死了。
高奪則是被吓死在酒店內,沒人知道他是被什麽吓死的,據傳聞是金娛娛樂公司的老板做的。
種種傳聞五花八門,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現在已經關了手機,四仰八叉的睡在了保姆房。
在這場風波中,紀茗的粉絲揭竿而起,第一次這麽堅定且團結的要求紀茗所屬的金娛娛樂公司與紀茗解約,并且賠償紀茗所有的損失。
說起來值得稱道的一點就是紀茗的粉絲都很理智,他們沒有直接跑到金娛娛樂公司的大廈去鬧事,反而一個個采取了法律措施。一條條,一樁樁的将金娛娛樂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都給抖摟了出來。
對于這些行為,作為紀茗的經紀人徐珂并不參與幹涉,反而隔岸觀火,任其發展。
看到紀茗的粉絲竟然将金娛幾百年前的破事兒都給翻出來了,徐珂也驚詫了一下。
她笑着打趣道:“這粉絲的性格,有時候還挺随正主的。”徐珂暗指紀茗。
紀茗記仇的這件事她太了解不過,只是她沒想到紀茗的粉絲們竟然也這麽能記仇,甚至更甚。
對此,紀茗只是懶懶地回複了徐珂一句,“徐姐清楚就好。”
徐珂笑着聳聳肩,這一次她們真的算上因禍得福了。
由于金娛娛樂對藝人的迫害,直接損害了紀茗的利益與聲譽,嚴重違反了合同上面的相關規定,所以這一次紀茗不僅僅提前解約了,還獲得了一筆巨大的賠償。
有了這一筆賠償,紀茗終于能夠開辦自己的工作室,不再受制于任何人。
好事接連,陳導的電視劇也準備要開機了,趁着這一波熱度,紀茗與陳導狠狠宣傳了一波,這一舉省去了不少的宣傳費用。
看着高居不下的熱度,陳導笑得幾乎把嘴咧到了耳後根,連連說紀茗就是他的福星。之前第一次合作就直接讓他拿到了國際大獎,這一次又為他省下了一比不小的開支。
陳導欣喜之下,幾次想要叫紀茗吃飯都被紀茗婉拒了。
畢竟新戲開拍在即,女演員與導演走得太近并不好,而且現在她與康雯之間的角色定位也在網絡上争執不休。
紀茗清楚,這一次如果她應了陳導的約,網上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網友腦補的能力,有時候堪比宮鬥大片。
所有的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紀茗安心備戲,段小潼在保姆間也不嘚瑟了。
在給紀茗做了n+1天的煎蛋拌米飯後,紀茗徹底怒了,甩給了段小潼一本菜譜讓她好好學習。
之後,段小潼每天按着紀茗的要求給紀茗親手做飯,現在廚藝已經精湛到不行。
吃着段小潼今天精心準備好的早餐,目光随意的瞧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段小潼。
段小潼此時正眨着星星眼,期待着紀茗的表揚。
紀茗放下筷子,優雅地擦了擦嘴,微微颔首,認可了段小潼今早的早餐。
“還不錯。”
看着段小潼瞬間開心的模樣,紀茗的嘴角不可查的彎起了一個弧度。某些人就是要好好調教一番才行,瞧瞧現在,段小潼不就乖巧了很多?
段小潼收拾好了桌面上的碗,在廚房準備刷碗時突然開口道:“大人,你這兩天是不是胖了啊?而且你吃得越來越多了,我昨天做的差點不夠你吃,今天這是特意加的量。”
“……”
紀茗的臉色陰沉到可怕,她此時渾身都萦繞着一股黑騰騰的殺氣。
她收回剛剛誇贊段小潼乖巧的話,這家夥氣人的本性難移!
站起身子,紀茗哼了一口冷氣,“趕緊收拾!”
說完也不再等段小潼,自己穿了外套,拿了包離開了家門。
樓下等着紀茗的林琳,看見紀茗怒氣沖沖的下來以後,吓得大氣不敢出一聲。
紀茗上了車,車內一片死寂,紀茗在後面坐了半晌。
“林琳,你看我這幾天胖了嗎?”紀茗問。
沒想到紀茗問了自己這麽死亡的一個問題,林琳轉過頭,好好看了紀茗一番。
确保紀茗的鎖骨依舊明顯,下颌骨的輪廓依舊清晰可見,身材完美得依舊一絲多餘贅肉後,長松了一口氣。
“紀茗姐,你哪胖了啊?我還覺得你太瘦了,應該多吃點呢。”
“你覺得我能吃?”
“……”林琳愣在了原地,今天的紀茗是不是裝錯了芯子?怎麽無理取鬧的像個剛戀愛的小女生?
段小潼在後面姍姍來遲,大大咧咧的坐上車,後面還背着個半人高的大背包。
段小潼并沒感覺到紀茗的情緒不對。
“離我遠點,上後面去。”紀茗冷冷開口道。
紀茗的語氣不善,段小潼卻依舊沒當回事,畢竟她家大人嫌棄她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不,段小潼樂呵呵的又轉到了車座後面乖巧坐好。
段小潼越是這樣,紀茗心中的悶氣就越是難以發洩。
車內的低氣壓也越來越沉,這初春的天,瞬間又冷了下來。
坐在前面的林琳和司機紛紛打開了空調,裹緊了外套。
段小潼依舊開開心心,快快樂樂,沒心沒肺的看着窗外的風景,時不時還驚呼一句。
“大人!有鳥哎!”
“大人!看,有野雞!”
因為他們拍的是古裝戲,最開始的幾場又在山間進行,所以這一路上經常能看見小到沒有殺傷力的野生動物。
一路上保姆車不停地颠簸,段小潼的聲音還在車內叽叽喳喳的吵着。
“閉嘴!”
紀茗有些暈車,還被段小潼煩得不勝其擾,終于忍不住打斷了她。
段小潼這才封住了嘴巴,不過目光仍舊在外面,緊盯着突然出現的野兔。
野兔從車前面跑過來,消失在一片草叢中,段小潼收回目光發現紀茗的臉色有些蒼白。
趴在前面的椅背上,段小潼連忙關切道:“大人你怎麽了?你是暈車了嗎?”
聽言,林琳也跟着轉過頭,見紀茗面色難看,趕緊把暈車藥拿了出來。
誰知道還沒等林琳動作,段小潼搶先一步,貼了兩個暈車貼在紀茗的太陽穴。又從自己偌大的背包中翻出來了暈車藥,掏出了一個保溫杯,裏面裝着溫水。
段小潼小心翼翼地遞到了紀茗的嘴邊,哄着開口道:“大人,吃完藥就好了。”
随後又拽出來一個套在脖子上的小枕頭,還有小毯子。
“吃完藥,再睡一會兒,睡一會兒就不難受了。”
紀茗沒想到段小潼竟然會準備這些,她的目光瞥向段小潼敞開的大背包內。
那裏準備的竟然都是自己的東西,甚至還有紅糖,暖宮貼等小物件。
倏地,紀茗笑了。
天地在一瞬間冰雪消融,初春的暖光跟着照進了車內。
“段小潼,你坐過來。”紀茗輕聲開口。
“啊?大人,怎麽了?”段小潼迷惑地眨眨眼。
“你不坐過來,我靠着什麽睡覺?”紀茗繼而開口,若不細聽,誰都注意不到紀茗的言語中透着絲嗔怨的委屈,似對情人撒嬌的小女孩一般。
段小潼恍然點點頭,趕緊坐到了前面。
等段小潼擺好姿勢以後,紀茗順勢躺在了段小潼的懷裏,合上眼,嘴角含笑。
林琳目睹了兩人的所有舉動,咂咂嘴,感覺自己被喂了一噸的狗糧。回過頭,不甘心的自己抱着自己的胳膊,靠着窗睡了過去。
不知道車行駛了多遠多久,等車速漸慢,太陽西斜,到了下午時分。
段小潼的腿在此時已經沒有知覺了,不過她又打心底裏不願意叫醒她家大人,直到司機師傅告訴她快到了,段小潼這才輕輕叫醒了紀茗。
“大人,大人?”段小潼的聲音輕緩。
紀茗似乎沒睡醒,不開心地呓語了一聲,又往段小潼的懷中藏了藏,耍起小脾氣。
段小潼感覺自己現在不僅僅是腿麻了,整個身子都麻了起來,艱難地咽了咽唾沫,她不得不接着開口道:“大人,你醒醒,快到地方了,要不然一會兒下車一冷一熱,會感冒的。”
紀茗不滿意地小哼了一聲,撐着身子,漸漸起身。
段小潼小聲“嘶”了一口氣,腿麻的感覺真不好受。
紀茗聽見段小潼倒抽涼氣,關切地轉過頭,問道:“怎麽了?”
看見段小潼的動作,紀茗皺起了眉頭,責怪的語氣有些心疼,“你怎麽這麽傻啊?腿被壓麻了,不知道叫我起來嗎?”
段小潼撓了撓鼻子,嬉笑着:“沒事,一會就好了。”轉過身拿出一件大衣,“大人,你剛睡醒,趕緊披着點兒大衣。”
說完,将大衣裹在了紀茗的身上。
雙手捏着段小潼遞過來的衣服,紀茗心中很甜卻又很複雜,段小潼自幾天前開始,轉變就非常大。對自己好到讓紀茗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可這一切又太缥缈,讓紀茗捉摸不清。
段小潼的轉變自然是有原因的,而且這其中的原因也在這個劇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