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許諾舒服的躺在被窩裏, 炭爐烤的車廂裏暖乎乎的,他眨眨眼,再眨眨眼, 感覺像是在夢中。

他一歪頭正對上程戈一雙充滿笑意的眼睛, 不覺也露出笑容, “有你真好!”

程戈笑笑, 遞給他一杯水,說道:“先喝點水, 潤潤嗓子。”

許諾接過來一口氣喝下,“再來一杯。”

“別喝了。”程戈接過杯子道:“給你熬了粥,起來喝一碗。”

“嗯。”許諾舔舔嘴唇,起來穿衣服。

一邊喝着粥,一邊聽程戈說他如何找過來的, 簡單幾句話之後,就再沒別的。

許諾疑惑的看着他, “就這些?”

“嗯。”程戈點頭道:“找你費了些功夫,沒敢一直追,在路過城鎮的時候都仔細找過你,怕錯過了。”

送趙文浩的一路兇險不能說, 徐氏母子的事不能說, 也就沒什麽可說的了。

“哦!”他突然想起家裏的事,“對了,我出來時把家裏銀子都帶過來了。還有,給我爹和紅枝她們留了一筆銀子。”

“給我爹一百兩, 紅枝一百兩, 其他人都給二十兩,一個也沒落下。”程戈想想又說道:“糧食沒給他們, 等你決定不回來再說。”

“嗯?”許諾一愣,問道:“你不想回去了?”

“沒有。”程戈看他一眼,說:“看你的決定,你想在哪我們就在哪,一切随你。”

“哦。”許諾嘴角彎了彎,道:“我還沒想這些,以後再說。”

對于程戈的話,他比較滿意,這是一切以他為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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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快些走吧。”許諾吃完飯,聽程戈說還在原地一直沒趕路,“要是大雪封山我們就困這了。”

“沒事。”程戈不讓他出去,“我一定把你帶到京都,你放心的在裏面休息。”

程戈出去趕車,許諾看着窗外,天地一色到處白茫茫一片,掩蓋了其他顏色,可見這雪下的有多大。

就是現在也沒有停,鵝毛般的雪花揚揚灑灑,目測地上的積雪約有一尺多後,山崖兩邊樹木挂上一層冰霜,如同身處一個冰雪世界。

許諾看到這一幅畫面,突然想起現代,這個時候應該玩兒滑雪,可古代卻只能深受其苦,這就是兩個世界最基本區別。

就像他現在似的,一個人趕路時擔驚受怕。可程戈找來之後,好似一切煩惱頓解,這點風雪根本就不是個事。

事實也卻是如此,許諾幾次想換程戈進來暖和,都被他拒絕,還伸手給許諾摸摸,看他是否不冷。

溫熱厚重的手掌,給人一種力量感,仿佛可以抓住所有,莫名的讓人安心。

三天後,他們終于走出山脈。雖然一路難行,在不間斷的大雪攻勢下,積雪已經比膝蓋深,但有一匹馬和一頭青騾,還是能緩慢前行。

等他們一走出山脈,許諾再也呆不住,出來坐在程戈身旁,“這雪到底什麽時候能停,再這麽繼續下,不就是雪災了嗎?”

“嗯。”程戈點頭,伸手給他攏攏衣服道:“現在也算雪災,下了三天沒停歇,再繼續下去,真不知道會怎麽樣。”

“我聽說出了山脈,還要走五六天的路程,我們可怎麽辦?”許諾皺眉有些犯愁。

程戈含笑看他一眼道:“沒事,我們慢慢走着,總能到京都。”

“嗯。”許諾聽他輕描淡寫的話,不由點頭,有程戈在怕什麽呢?反正不管在哪裏他們都是在一起。

雪一直下仿佛不知疲倦,也不知道它們漫天飛舞,給人們帶來多少不便,仍是樂此不彼的裝飾這個冬天。

一路上許諾他們也沒見多少行人,偶爾有些行商之人,也是各顧各艱難行走。

商人啊!看似富貴前程似錦,但其中辛苦與危險誰又知,許諾再次直面生存的不易。

“到京都了。”程戈指着前面巍峨聳立的城牆,“這是東門,進去往南走,一個時辰左右,就到周家。”

“喲!”許諾驚嘆道:“不愧是京都,比我們一路經過的城鎮高大威猛許多,想想也應該如此,這可是一朝之都。”

他們五六日的行程,生生被大雪阻礙,走了十日才到。至于這場雪在兩日前已經停了,若是再不停這路真沒法走了。

他們從東門進去,許諾好奇的看着這東城區,據說是京都最高權利中心聚集地,建築高大道路寬敞,一股清冷幽靜的味道。

高牆聳立紅磚碧瓦,染漆大門石獅鎮宅,無一不體現此處與別地的不同。古代都講究規制,許諾不太懂這些,但就這些宅子外部和占地面積,就不是其他地方可比。

“滾滾滾。”突然一戶門前傳來吵鬧,“以後再過來就打斷你的腿,快滾。”

一個下人把一個少年一路推搡喝罵,快到路中間的時候,一個用力把少年推倒,手上的食盒摔落在地,裏面的糕點滾落出來。

“也不看看你什麽身份,拿這點東西過來攀扯。”下人居高臨下的看着摔倒地上的少年,鄙夷的說:“我們趙府是你能高攀的,真是癡心妄想。”

那個少年被這個下人惡意一路推搡,身上衣服淩亂不堪,此刻又被狠狠推倒在地,一時摔的起不來身,在滿是積雪的路上艱難掙紮。

許諾看着這一幕,心裏對這個下人惱怒到極點,俗話說得好,宰相門前七品官,就連個惡奴都這麽嚣張跋扈。

突然,程戈拍拍他肩膀說道:“那是周宇逸。”

“什麽!”許諾大驚,他眼睛一直盯在那惡奴身上,并沒仔細看被欺辱的少年,“是逸哥嗎?”

許諾仔細一看,不是周宇逸還是誰。“逸哥,怎麽是你?”許諾扶起他氣急敗壞的問:“你怎麽會被欺負成這樣?”

周宇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驚訝的張大嘴巴,“諾弟,是,是你。”

周宇逸使勁擦去眼裏淚花,又仔細看向許諾驚喜的說道:“諾弟,真的是你,真是太好了!”

說着他一把抱住許諾,即欣喜又羞愧,想借此掩飾自己的狼狽,努力壓抑自己情緒道:“真沒想到你能來,我還以為我們再見的機會渺茫呢。”

“嗨!”許諾笑道:“若是想見怎麽都能見到,就像現在這麽大的雪我不也來了,只是路上難行走的慢點而已。”

“喲!”那個下人一旁看到他們旁若無人的說笑,臉色難看的喝道:“真是難兄難弟呀!只是你們是敘舊還是訴苦,別在我們趙府門前,這可不是你們能呆的地方。”

“我呸。”許諾被他激怒,“什麽你們趙府,趙府是大門以裏,這外面人來人往的大路何時歸你們趙府所有。”

“還有,你不過是個下人,有什麽臉在這趾高氣昂的說什麽我們趙府,這趙府是你說了算,還是歸你所有?”

“真是狗眼看人低,我們再是身份貧賤,也不是你一個賣身下人所能看不起,任你打罵任你羞辱。”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麽身份,還口口聲聲讓別人記得身份,難道這趙府高高在上,就連個看門下人都比別人高一等,可以随心所欲妄為?”

許諾正怒不可遏與那個下人對峙,趙府大門突然打開,從裏面出來一行人,趙文浩赫然就在其中。

“趙文浩。”許諾眼尖,一眼就看到他,“你給我過來。”

“我們幫你助你,從沒想過求你回報,更沒想過高攀你什麽,只不過讓你幫着照料個朋友,還是你自己千求萬求的結果。”

許諾氣得手指有些顫抖,指着趙文浩說道:“可你是怎麽做的?讓這看門的打罵羞辱,難道這就是你所說的感激之情,你所做出的回報?”

“放肆。”沒等趙文浩說話,旁邊一個美豔婦人呵斥道:“不過一介小小平民,竟敢在我們趙府門前撒野,還大放厥詞口出狂言。來人,給他們掌嘴,再送到京兆府嚴懲。”

“娘。”趙文浩說道:“他們是我朋友,這其中可能有些誤會。”

“什麽誤會?”美豔婦人眉眼淩厲,“這種人怎麽會是你朋友,不過是看你良善就想黏上你攀扯關系,好謀求一些好處罷了。”

她說完不屑的看着許諾他們,“不過是小小賤民,簡直是癡心妄想。今日就看在你們無知的份上,不與你們計較,但以後別再上門糾纏,否則就等着打斷你們腿,送京兆府呆一輩子吧。”

“還愣着幹什麽?”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喝道:“我們婦人慈愛,憐憫你們無知,還不趕緊道謝離開。”

“我呸死你。”許諾剛要開罵,就被周宇逸拉住,哽咽道:“我們走吧,都是我的錯,讓你們受我連累。”

“走。”程戈淡淡看趙文浩一眼,對許諾道:“你們上車,別受了風寒。”

“啊?”許諾一愣,随即看到周宇逸臉色蒼白血色全無,渾身發抖眼看就支持不住的模樣。

“走,上車。”許諾一看就知道他又犯病了,忙扶着他到車上。

“程兄。”趙文浩看他們要走,顧不得再和他娘說什麽,連忙叫住程戈道:“我娘這裏有些誤會,我會解釋清楚,改日必會為今日之事登門道歉。”

程戈看眼他們,嗤笑一聲道:“不必,我們一介賤民,高攀不起你們趙府,更承受不起你的道歉。”

說完揚長而去,再沒回頭看一眼,那神情和決絕的背影,讓趙府一衆人等覺得,仿佛他們才是最讓人不屑一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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