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住三天了。
陸非舟還未和寧躍打過一次照面,別說照面,就是連聲兒都沒聽見過。
那扇房門在第二天他下班回來時新增了點東西,一面大紅錦旗,旗上繡着一個金燦燦的大字---滾,大約應該就是在回應陸非舟早上出門時的那句喊話了。
陸非舟做不出扒門縫的事兒,他當時先叩門三聲,再道:“寧躍。”
接下來要說什麽呢?
陸非舟也沒想好,或許是已有預感不會被搭理,所以幹脆就沒考慮下文,他把晨跑後順手買的早點放到廚房小桌上,在心裏祈禱它們不會被丢進垃圾桶。
建築設計行業,早九晚不定是家常便飯。
今晚陸非舟依然在臨近零點時擰開門鎖,鞋櫃下的感應燈照出暖黃色的光線,他慢悠悠換了鞋,又扯松領帶,脫下西裝,駐足在緊閉的門前凝視那片漏出來的光影。
敲門喊話不管用,那…門縫塞紙條管不管用?
陸非舟默默低笑,若真這麽做了,八成連門縫兒都沒得看了吧。
他回到自己的屋裏,一張床,一張書桌和衣櫃,簡約又簡單,再往外走便是陽臺,一根晾衣杆立在角落裏。
陸非舟推開窗,初春的晚風還很涼,他點燃香煙吸了兩口,之後閉着眼不知所想,任由煙燃盡了,他才回屋拿出手機,點進購物平臺搜索針孔攝像頭。
違法商品,不予顯示。
陸非舟低低地“操”了一聲,把手機丢回床上,脫光上衣往浴室走去,準備沖個熱水澡醒醒腦子。
是違法商品,他當然知道,他還知道搜竊聽器肯定也不予顯示,但是心裏邪惡的念頭瘋長,不能就這麽耗着。
他撸一把頭發,搓搓臉,熱水淋得他舒服了不少,他伸出手去按屬于寧躍的那瓶沐浴露,泡沫飛起來的時候陸非舟才深感後悔,這他娘的…味道也太香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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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比平時多沖了五分鐘,陸非舟甩着潮濕的頭發出來。
這還不算完,按照入住第二晚和錦旗一并新出現的《約法三十章》,陸非舟要在用完衛生間後保持地面幹淨幹爽,牆上地下不許有頭發,鏡子和馬桶圈上不許有水跡。
陸非舟揮舞着拖把和抹布一通清理,低笑道:“德行。”
時間走向淩晨一點。
屋子裏太過靜谧,根本不像有兩個還沒睡的大活人。
陸非舟又站在陽臺上,這回沒對着窗外,對着豎在陽臺正中間的三折屏風上。
印着劣質的山水畫,醜,毫無設計感。
陸非舟的嫌棄不止于此,關鍵這東西它很礙事。
要怎麽才能不動聲色地搞壞它是後話,眼下,要怎麽才能不打草驚蛇地翻過去?
屏風很高,幾乎頂到了陽臺頂,框架是木頭,看上去很沉。
陸非舟深呼吸,這簡直就是冒着被掃地出門的風險了,他先拉開窗戶探出半個身往對面看去,玻璃反光,啥特麽地都沒看着。
收回身,再上手握住屏風邊,剛要暗暗鉚足勁兒時陸非舟猛地愣住了。
這手感…這麽光滑,不是實木被打蠟的光滑,是寬膠帶那種有點冷、有點粘手的光滑…
這材質壓根就不是木頭,是空心塑料裹了一層pvc貼紙。
陸非舟目中無光,有一種被玩弄了的無語感,就怪之前沒留意過這個鬧心東西。
小心翼翼地折疊起靠牆這邊的屏風,很順利,陸非舟透過巴掌大縫兒看見了寧躍的陽臺門和窗戶都緊緊關着,一絲光線也沒有,估計窗簾也遮得嚴實。
目光朝上,陸非舟偷窺起寧躍晾着的衣服,借着昏暗的光線,能辨別出一件淺色的居家服,一條配套的褲子,剩下的全是內褲,三角的、四邊的,并着襪子挂了一排。
陸非舟:“……”
人可貌相,就是邋遢。
寧躍到底在做什麽,足不出戶,邋裏邋遢,神神秘秘,見不到人聽不到聲。
陸非舟扒着縫兒陷入沉思,不知滋味。
片刻後,他慢慢歸位屏風,又站到窗邊去點煙,按照《約法》,抽煙可以,聞到煙味不可以。
猩紅的光點一亮一暗,陸非舟撣了撣煙灰,他掏出手機點進支付寶,這是他目前有且僅有可以順利聯系上寧躍的方式,若不是因為要交房租,可能連這唯一的方式都會消失。
頭像是一只可愛的圓臉小貓,瞪着大眼睛,作勢要撲向你。
陸非舟輕輕彎起唇角,又吸一口煙,他點進對話框,除開最新的房租交易,再上一條消息猛地跨越了兩個年頭。
陸非舟:【紅包】生日快樂,22歲了,要用功。
寧躍:謝謝哥,我會好好努力的。
陸非舟笑起來,他怕是再聽不到這聲“哥”了。
哥,師兄,學長,師父。
哪個都聽不到了。
也罷,反正哪一個他都擔不起,插人刀子倒是可以拿個第一。
陸非舟摁滅煙頭。
3月16號,還有十五天,他房東的生日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