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飯飽之餘,寧躍又被喂了一只水汪汪的甜橙子,撐得他兩個屋來回走,邊走邊打嗝兒。

陸非舟卷起袖口在洗碗,水流聲伴着啪嗒啪嗒的拖鞋聲,催得他把歇一陣子這個念頭好好地擺上了待辦事項列表,好不容易把人追到手了,想黏着。

他轉過頭,笑眼裏映着寧躍揉胃的模樣,他叫到:“過來。”

寧躍乖乖地走過去:“過來了。”

陸非舟嘟起唇,于是寧躍邊憋着嗝邊湊去同他啵兒一個。

陸非舟真的要喜歡死了。

想不通以前怎麽就眼瞎心盲,身邊成天跟着這麽個寶貝竟還嫌累贅,大概有眼無珠就是來形容他這號人罷。

“去換衣服,我洗完我們就出發。”

“好。”

寧躍回屋裏套上一件寬松的連帽衣,運動褲卻找不到了,他光着兩條腿陷入疑惑,幾秒後靈光一閃,往陽臺上瞅瞅,果然瞅見了他的褲子正和床單一并高高晾起。

對,昨天在安全樓梯裏偷情時,他把褲子弄髒了。

那陸非舟的西裝呢?

寧躍挑了另一條褲子穿上,再悄摸叽地從陽臺潛伏進次卧中,于衣櫃最外面的衣架上發現了目标,不出意料,背部全都蹭上了白灰,而左邊衣袖上,有那麽長一道暧昧的白痕跡。

他是記得陸非舟抽出手後,把這倒黴外套當紙巾擦了擦的,這不,證據确鑿。

寧躍咧着嘴把西裝取下來,抱去浴室裏,小心翼翼地只把袖子放到水龍頭底下打濕,再用一小坨洗手液把那塊見不得人的污跡給洗幹淨了。

陸非舟來了,探頭道:“在幹什---”随即就吃吃地笑起來。

Advertisement

“等會兒順道拿去幹洗店吧。”寧躍叫他不要笑,都怪他,還好意思笑。

陸非舟揉他一把軟發,表揚道:“這樣就不怕服務員問起來不好解釋了。”

正是夜幕降臨時,下班的、放學的、出去浪的全都一窩蜂堵在街上。

兩人有大把時間,走得慢且懶散,一副夕陽紅裏遛彎兒大爺的悠閑。

他們先去城市廣場裏找家洗衣店,再東瞧西看買了一套蘭花色的啞光碗碟,寧躍喜歡得愛不釋手,為了今晚就能用上那只小長勺,他特意拿了一盒高樂高回去沖牛奶喝。

陸非舟開啓情話模式:“小妖怪要長個頭。”

“個頭還行,一七五我滿足了。”寧躍道,“我要長肉,甜的助攻,許揚安他們都說我瘦得像吸毒了,而且---昨晚有人威脅我。”

陸非舟看他眼神嘚吧嗖嗖的樣兒就耐不住手癢,不由分說地把人撈進臂彎下:“這麽怕?”

“…誰怕了?照天天在家裏開火這麽吃,別說長五斤,我覺得十斤都不成問題。”

陸非舟保證道:“一定把你養得白白胖胖。”

結完賬再出來,天已經黑透了。

山海觀二期旁邊的人工湖裏倒映着一弦彎月,臨湖石板路寬敞幹淨,垂柳抽新芽,掃在波光之上。

寧躍跟着陸非舟一路漫步到家門口,二十一樓,視野開闊,正對玄關就是一整面能遠眺霓虹夜景的落地窗。

寧躍內心:爽!

陸非舟把購物袋放在茶幾上,反身去牽寧躍道:“落灰了。”

薄薄一層細灰,即使再落厚些也無所謂,陸非舟怕寧躍又在心裏自貶自嘲地亂想,遂從後擁緊他低語:“是不是很空曠?”

寧躍搖頭:“是很亮堂。”

他們一晃一晃地參觀過客廳,廚房,卧室,最後來到書房,桌上有一臺弧形電腦屏幕,周圍散落些許書籍,一只煙灰缸裏還戳滿了煙頭,似乎是沒能來得及清理。

陸非舟松開他:“我去冰箱裏找找有什麽吃的。”

寧躍笑道:“還吃啊?我一點空地兒都沒有了。”

“那我找找有什麽能打包帶回去的,免得放這也是放着。”

“那你去吧。”

寧躍一手扶在門框上,看着陸非舟高挑的背影兀自窩心,難道做 愛是一種神奇的濾鏡嗎?為何身心交融之後會有不講理到瘋狂的喜愛充盈全身?簡直看哪兒都順眼,越看越着迷。

寧躍收回目光,走到一滿牆的書櫃前好奇打量,幾乎全是建築設計方面的專業書,寧躍興趣寥寥,對其他藝術、美學、地理、文物之類的也一眼掃過,直到看見一本名為《情商:為什麽情商比智商更重要》的書才頓住腳步。

是有印象,寧躍還記得在自己喝醉的那晚,他坐在二八大杠的後座位上,聽陸非舟說起他後來不僅買了很多書,還報過培訓班、看過心理醫生,全為學習如何有情商地去溝通。

寧躍不自覺地嘟起嘴,情商确有提高,就連情話都說得直搔人心。

在《情商》旁邊,一溜兒豎着的全是相類似的書,寧躍沒有打開玻璃門去翻看它們,而是轉身走到紅木桌前,這裏有正攤開的書頁。

書上的內容他沒有閱讀,因為空白處的筆記奪去了他的關注:也挺好的,等我找到你了,我肯定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愚蠢。

寧躍的心為之顫動。

陸非舟打包完畢後,在陽臺裏找到伏窗眺望的寶貝。

他自然而然地抱上去,緊緊擁住,問:“好看嗎?”

寧躍“嗯”了一聲,随又輕松地說笑到:“在我家就只能看見樹梢。”

“樹梢也很好,春天嫩綠,夏天舒張,秋天又枯萎,冬天只剩禿枝,一年四季都看進眼裏了。”

寧躍拿發頂蹭蹭他,親昵地拆臺道:“種的香樟,四季常綠,傻了吧?”

于是陸非舟就掐着他臉蛋強迫他接吻。

熱燙從唇瓣延至心尖兒,寧躍問他收拾好了嗎,陸非舟邊吻邊應,說收拾好了,還有兩條龍利魚柳,明天想吃酸菜魚還是番茄魚,他來做。

寧躍轉過身面對他懷抱,微微仰着臉問:“哥,哥哥,如果我在實習期就跟你告白了,你會接受我嗎?”

陸非舟聽罷首先是失笑,待看到寧躍期望又認真的眼神,他幻想稍許才說:“不會的,我會覺得你可能在報複我,不僅要從學識上折騰我,連感情都不放過,一定是有預謀的。”

寧躍忍着笑,瞪他。

“我性格太差勁兒了,非要失去一回、受到打擊了才能想明白。”陸非舟讨好地吻他柔軟的唇,“挺好的,幸虧叫我找到你了,失而複得。”

寧躍卻難得在親吻時溜了號。

他睜着眼,任唇舌被反複吮吸和舔 弄,心裏空落落的,就像身子被溫暖地抱在陸非舟懷裏,可魂兒卻懸在了高空之中,茫然四顧。

陸非舟沉醉了片刻才察覺出異樣,他溫聲道:“怎麽了?”

寧躍垂下頭,又轉過身去,似是無顏相對,他小聲道:“剛剛我走神了,把我們出門後的路又‘走’了一遍。”

陸非舟重新貼附在他耳邊,弓着背,将下巴擱在寧躍的肩膀上,胳膊牢牢地環着那段細腰。

“街上人多車多,尤其電動車,共享單車,大家都很忙碌。”

“我猜那些忙于奔波的人可能會羨慕我正過着他們想要的日子,不上班,不做事,還有房子住不用交房租,但是人就是…悲喜不通吧…”

“我不是說我就羨慕他們,我是…覺得自己這兩年太荒廢了,所有人都在努力着,而我這麽頹廢,一天天混着時間,我與世隔絕,也沒有人需要我……如果不是你出現,我估計我現在還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也不開燈,摸着黑,打游戲,吃泡面,就等着隔壁來租房的每月給我房租,全當收入了。”

寧躍停歇片刻,又道:“你在不停地變得更好,你還來喜歡我,我有點慌其實…挺好的,都挺好的,就是…就是我想做點事情,充實一點,找到成就感…我也想變得好一些。”

他猶豫地追問:“哥…能理解嗎,這種,該怎麽說…”

“寧躍,”陸非舟沉而溫柔的聲音拂在寧躍臉頰,“我變好是因為你。”

他不疾不徐地安撫道:“而你也不用慌,不想再自暴自棄的你已經讓我更喜歡了。”

寧躍不吭聲,歡喜得一塌糊塗。

陸非舟直起身,也眺望起流光溢彩的長街高架:“寶貝兒,你現在有一個巨大的優勢,你知道嗎?”

“嗯?”

“你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寧躍一愣,反駁道:“我想開貓舍,可是你也知道了,貓舍是賠本生意。”

陸非舟笑起來:“那我給你出個主意吧。你搬來這裏,然後把四樓租出去,月租三千五,穩賺不賠。”

寧躍又一愣,翹氣道:“憑啥!你這房子大,要租更貴,咋不你租?”

陸非舟順話:“好,那就把這個租出去,房東還是你,收的房租都給你。”

“嘁,不稀罕。”

“稀罕,稀罕稀罕吧,嗯?”

寧躍繃不住樂了,他本就是存心怼他而已,自己的麻雀窩就是統一精裝修,簡簡單單樸樸素素,而這大平層,裝得這樣溫馨漂亮,租出去得心疼死了。

陸非舟又抱着他左搖右晃起來:“租出去,有收入,存起來還是用起來都能心裏有底,然後在此期間去發現自己喜歡做什麽,貓舍開不了了,那就看看別的,能做的事情那麽多,你總會找到能讓你享受到成就感的。”

寧躍空落落的心情就在這一搖一晃裏慢慢歸了位,身心魂魄全都沉甸甸地落在這個溫熱的懷抱裏。

“你說我有一個巨大的優勢。”

“是啊,不必為賺錢去受委屈,想想你若是還做設計,你痛不痛苦?”

寧躍陀螺似的又轉回到和陸非舟面對面,他點腳去尋他嘴唇:“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你喜歡我。”

陸非舟吻住他,肯定道:“喜歡。”

夜風悄悄吹進來,吹卷起這處糖漿似粘稠的氣氛。

陸非舟越發情動,他呢喃到:“還成麽?”

“你夠了吧?”寧躍氣喘着小聲道,”昨晚…那麽久…”

“不夠,又想要了。”

寧躍嘟囔:“那怎麽辦…你的杠鈴沒帶過來,你拿什麽來辦事兒?”

陸非舟低笑,将他吻得更兇了。

“帶來了,揣在褲裆裏頭呢,”他抓着寧躍的手往下放,“要抓抓看麽?”

寧躍不客氣,一把抓上去,然後就燒紅了臉。

陸非舟見他又浪又皮還害臊的模樣就再不忍了,一把把他抱起來往客廳去。

“不、不去卧室嗎?”

“不去,床上落灰了。”

陸非舟将他放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又關了燈。

頓時,屋裏陷入一片黑暗,只餘窗外遙遠的霓虹映出一對纏綿的身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