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也不會就此喪命,洩露了身份秘密,他也不會因此知道皇宮中這處迷陣。南羯王室,混入宮中很久了麽。
發現刺客的屍體後鄭源徵命人繼續搜尋,張權和齊豫卻一路争執,來到紫宸宮。張權要求鄭源徵給死去的張延緒一個說法,意思是要嚴懲兇徒,最好是滅了兇徒祖宗十八代。齊豫也是個火爆性子,聽張權話裏話外指責他就是殺害張延緒幕後真兇,破口大罵。将張延緒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番,最後指出張延緒這種敗類人渣橫屍城門是為民除害,聲明他的寶貝女兒若是有什麽事,他不
鬧得張府雞犬不寧就不姓齊。
張權在朝中手中重權,乃文官之首,平日裏誰人不看他臉色行事,就是大将軍宋畢昇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和他對峙,齊豫作為兵部尚書,一直和他不對頭,也還有明面上的禮節。今日兩家臉皮撕破,張權見識到齊豫蠻橫的性子,心裏恨得牙癢癢的,恨不能了解了齊豫。只今日若動了齊豫,宋畢昇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太後的話還在耳邊,他的部署也未完成,一旦大動幹戈,最終得益的是鄭源徵。聽了齊豫的話,張權幾次按捺不住要下殺手,在入宮路上,神箭手已将箭瞄準了齊豫,最後他撤了命令。
“皇上,臣的女兒就白受了那敗類的欺辱,那敗類死有餘辜,死後還要牽累臣的女兒,請皇上給臣做主。”
“齊豫,你口口聲聲說的敗類是本相的兒子,你一再出言侮辱本相的兒子,就是打本相的臉。本相喪子,你那女兒毫發無傷,你卻在此咄咄逼人,欺人太甚。若本相查出害死本相兒子的兇手,定要将賊人千刀萬剮。”
齊豫冷哼一聲,瞪着張權,大有豁出去的意思。
“張相教導出這樣的兒子,還有臉在皇上面前大言不慚,張相應該慶幸那人替你收拾了此等家族敗類,以免遺禍一方。”
見兩人又有吵起來的意思,鄭源徵連出聲阻止。
“張相,齊尚書,兩位對峙了兩個時辰,依然無果,不如聽聽朕的意見。”
“皇上請說,臣相信皇上一定會還臣一個公道,讓臣女聲名無損。”
“臣兒死得冤枉,請皇上還臣兒一個清白。”
鄭源徵心中冷笑,公道,清白麽。
恰此時,嚴礠正彙集了各個領隊侍衛的搜宮結果,順着刺客屍體上留下的線索摸去,在德雲宮中發現了南羯王室的線索,匆匆趕到紫宸宮。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從今日開始,會将近期欠下的更補上。
1、45驚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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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嚴礠正的彙報,鄭源徵看了一眼手中的灰色葛布,與兩次出現在宋敏舒雲陽宮中的藏綠如出一轍。藏綠是北鍺孝義皇後親手織就,後成了孝義皇後的陪葬物。
葛産自東啓,有書記載,葛産竹絲溪、百花林二處者良。采必以女,一女之力,日采只得數兩。絲縷以針不以手,細入毫芒,視若無有。卷其一端,可以出入筆管。以銀條紗衫之,霏微蕩漾,有如蜩蟬之翼。北鍺氣候寒冷不适合種植葛,當年孝義皇後費盡心思,經過多年才織就一匹藏綠,始終找不到讓葛在北鍺大面積種植的方法,這也是藏綠在四國出名的原因。除了這個名頭,藏綠一直被人銘記便在于它不僅是一匹葛布,有傳言稱藏綠中藏着一份圖,根據那幅藏寶圖能找到驚天寶藏,得之可得天下。
藏綠幾次出現在東啓皇宮中,絕對不是個意外。宋敏舒中毒之初手中緊握藏綠,今日在窗臺上發現藏綠,嚴礠正順着刺客身上留下的線索找到德雲宮,又發現了一塊藏綠,三塊藏綠大小一致,分明是刻意将一匹完整的布裁剪成一般大小。若傳言是真,藏綠中有藏寶圖,對方不将藏綠收好,反任其流散在外,只有一個目的,借他人之手找寶藏。三塊藏綠一同出現在東啓,莫非藏綠中的藏寶圖指的是東啓皇室寶藏的圖。可笑,東啓皇室寶藏的傳言不過是當年聖祖爺的一個笑話,竟然流傳了兩百多年,連北鍺孝義皇後的藏綠也牽連上,真真出人意料。
見張權和齊豫在殿中僵持不肯離去,鄭源徵放下手中藏綠,示意嚴礠正繼續搜查。
張權和齊豫為了張延緒之死一路吵嚷入宮,不曾聽說皇宮有刺客闖入,鄭源徵搜宮之事。眼下聽得嚴礠正說順着刺客留下的線索找到德雲宮,張權驚覺皇宮中出了這麽大的事,他半點不知情,同時也為鄭源徵任他與齊豫在紫宸宮對峙,面不改色暗自震驚。這份忍性,遠非常人可及。若放任其成長,只怕有一日,張氏一族會亡于鄭源徵之手。
太後命張森來相府傳話時,張權雖有聽,卻沒完全放在心上,在張權眼中,鄭源徵不過是十一歲的人,說大了比同齡人老成,今日一看,絕非如此。張延緒的死張權雖然痛心,更多的是對齊豫的氣憤,與齊豫對峙何嘗沒有借此滅齊豫之心,依今日之見,鄭源徵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初登帝位可以任人拿捏的小皇帝,不可以等閑視之。或許今日與齊豫這般行事,是個錯誤的抉擇。
“皇上,宮中混入刺客,禁軍統領連桓守護不利應停職處罰,臣以為禁軍副統領李清可暫代禁軍統領之職。”
“李清那小兒分明就是個二世祖,受祖宗餘蔭才得了個禁軍副統領之職,比連桓差太遠。誰人不知李清的父親禮部侍郎李仲賢一貫為張相是從,所謂舉證避親,推薦人才也得那人又真才實幹,張相切莫糊塗了去。”
“齊豫你好大的膽子,一再出言侮辱本相,當真以為宋畢昇站在你這邊,本相就不敢把你怎麽樣。”
鄭源徵聞言,心中冷笑。能看到張權氣急敗壞的一面,也不枉他白坐紫宸宮兩個時辰。張權此話分明不将他放在眼中,這樣也罷。今日算見識了齊豫火爆的性子,對讓先帝避讓的齊豫,鄭源徵真心喜歡,能讓張權吃癟還不能怎麽樣的人不多。
“張相,齊尚書,宮中刺客混入,禁軍統領失職一事朕自有公斷。二位今日進宮為的是張相之子被殺,齊尚書之女受辱之事,若牽扯其他,只怕事情愈說不清道不明。朕聽兩位之言,無非是齊尚書之女被張相之子欺辱,而張相之子被殺,兇手不明。以朕之見,如今最緊要的是找到殺人兇手,而不是在紫宸宮争吵誰對誰錯。”
“臣聽皇上的,臣相信皇上一定會還臣的女兒一個清白。”
齊豫率先表态,張權氣得牙癢癢的,原本張權同齊豫争吵進宮,就為了利用職權壓齊豫一頭,逼鄭源徵降齊豫的職,借機折損宋畢昇一黨的勢。誰知齊豫這厮脾性火爆,發起瘋來讓人招架不了,讓張權幾次失控,丢了大好時機,現在又被齊豫奪了先機,怎能不氣。氣也無用,現在不是和鄭源徵,宋畢昇一黨撕破臉的時候,張延緒之死張權再恨也只能咽下這口氣。
“臣謹遵皇上聖喻,嚴懲兇徒,還臣兒一個公道。”
“齊尚書,張相之子雖不敬令愛在先,畢竟命喪城門。人死如燈滅,再大的罪也可以抵消,令郎四公子大鬧相府,卻是對張相不敬。相信張相寬容,念在四公子疼惜令愛只是一時頭腦發熱做下失禮之事,不會多加追究。然朕以為令郎不罰不行,輕則傷了臣子間的和氣,重則有失國體。朕有一個好主意,既能全了張相臉面,又能讓令郎将功折罪。不如讓令郎查到謀害張相之子的兇手,以此作為賠禮。”
齊豫二話不說,應下這一要求。齊豫此人脾氣火爆,生性直爽,最恨旁人将莫須有的罪名安在他頭上,此番同張權鬧到皇宮來,無非是張權含沙射影說齊豫派人殺了張延緒。齊豫四子大鬧相府,也是齊豫默許的,閨女受了委屈,張延緒死得快到是便宜了那厮,不出手狠狠教訓張延緒一頓,鬧得相府沒臉,他就不叫齊豫。
見齊豫痛快應下要求,張權眼中陰鹜一閃而過。
“若齊四郎一輩子找不到兇手,我兒就一輩子死得不明不白。一個月,一個月內齊四郎若是找不
到兇手,希望齊尚書到時給本相一個交代。”
齊豫是個急性子卻不是個笨人,張權的激将法對他沒用。一個月,以四兒的本事,還找不到兇手。齊豫對四子的本事了解,齊四外表看似沖動好鬥,實則心細善謀,要查出一個讓鄭源徵和張權滿意的兇手不難。
“一個月內,齊豫一定會給相國一個交代。”
“本相期待齊尚書早日抓到兇手。”
張權和齊豫協商好後前腳離宮,後腳嚴礠正匆匆走進紫宸宮。
“啓禀皇上,飛雨殿發現了密道。”
嚴礠正接了鄭源徵的命令,在搜宮後命手下緊盯後宮中人,刺客既然已經混入皇宮,必定有黨羽協助。在德雲宮發現的葛布十分異常,葛布被人放置在窗臺上,很容易被人誤認為宮人落下的帕子,被人忽視。如果不是嚴礠正見過鄭源徵手中的藏綠,只怕會對這塊灰色的葛布置之不理。
按理說,德雲宮沒有宮妃居住,之前的主人于婕妤已經被貶到采英殿,一病一年,直到前幾個月才從皇莊休養回宮。仔細想來,皇宮中出現的一系列事情,除了宋敏舒中毒,其他的都在于婕妤回宮之後。莫非南羯的奸細和于婕妤有關?刑部尚書于方在朝中一貫中立,不附和相國張權,也不推崇大将軍宋畢昇,這也是于方之女能在新帝繼位之初晉封淑妃的原因。如果說于方真有不臣之心
嚴礠正不再多想,緊跟鄭源徵身後,往飛雨殿趕去。被一場大火燒毀的飛雨殿,在今日搜宮時意外發現了一條密道,密道藏在舞陽公主的鐵床下。從密道中的環境來看,密道中不時有人走動。皇宮中竟然有這樣一條密道被人利用,後果可想而知。密道被發現突然,是嚴礠正信任的一名手下搜查飛雨殿時不慎碰到密道的開關才發現密道的存在。密道被發現後,嚴礠正當即留兩人在飛雨殿中看守,以免外人獲悉密道的存在,同時領着兩人下密道查看。
密道不寬,僅容兩人通過,每隔一段距離有一盞油燈引路,燈油取自百年松柏油脂,經過特殊手法處理,極其耐燒,一盞燈油可以燃燒一月之久。密道中有燈,嚴礠正心中清明,只怕地道中有人居住,果不其然,走了一段路後,一間石室赫然出現。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被囚禁在石室之中,身體上鎖着一條黑色的粗鐵鏈,尖銳的鐵鈎穿透了琵琶骨。見嚴礠正三人到來,老者渾濁的雙眼中顯露出一絲光芒。
鄭源徵随嚴礠正來到密室中見到的就是一個被手腕粗的鐵鏈困住的頭發白發,衣衫褴褛的老者。
作者有話要說:此文不算正宗的宮鬥,不算正宗的權謀,不算種田文,自然也不算小白文。
到底算啥,目前正在思考中·····
1、46驚變(4)
老者的出現讓鄭源徵大為吃驚,什麽人會被洞穿琵琶骨以鐵鏈鎖住,囚禁在皇宮的地下密室中。從老者被鐵鈎穿過的傷口愈合程度看,老者被囚禁的時間不短,甚至是先皇在世時,已經被人囚禁多年。密道入口一端是舞陽的寝殿,如果先帝知悉密道的存在,舞陽當年就不應該被先帝賜住飛雨殿。皇宮的地下有一條密道,密室中囚禁了一個老者,還是一國之君都不知道的存在,卻為旁人知悉,當真可怕。鄭源徵心頭一寒,心中有了計較,重新打量起老者。
“你是何人,為何被囚禁于此,囚禁你的是誰。”
“鄭兆熾那老匹夫在哪裏,他将老夫囚禁在這裏,老夫詛咒他不得好死,斷子絕孫。”
鄭兆熾,永和帝的父皇,鄭源徵的皇祖父。這個老者竟是元澤帝囚禁的,按時間推算,這老者起碼被囚禁了二十多年。只是這二十多年來,是誰給照料老者的生活,宮中還有誰是元澤帝在位時存世的老宮人。
“你說的是朕的皇祖父,很不幸,朕的皇祖父不但壽終正寝,朕也順利繼承東啓皇位。”
“小娃娃,你說鄭兆熾是你的皇祖父,那老東西不是被老夫下了藥從此不舉,怎麽還能生的出兒子,不會是那老東西的後宮給他戴了綠帽子吧。”
“閉嘴,再胡言亂語,朕割了你的舌頭。”
“割舌,小娃娃小小年紀,到是和鄭兆熾那個老東西一樣心狠手辣。哦,老夫到是忘了,鄭兆熾那老東西被老夫下藥前有兩個兒子,可惜啊可惜,老夫還以為那兩個病秧子養不活,真是老天無眼。”
老者語氣憤恨,神色卻淡淡,兩種極端的情緒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格外怪異,讓鄭源徵不免多看了一眼。
“老夫親手鑄造了這幅鐵鏈,到頭來鎖的卻是自己,報應啊報應。悔不該聽了那老匹夫的話,連累了渺渺被聞人璧那厮害了。”
聞人是北鍺的國姓,聞人璧是當今北鍺皇帝聞人玖的父皇。聞人璧死于盛年,聞人玖二十一歲繼位,至今已有三十一年,這老者竟然被囚禁了三十多年。聞人璧的皇後是北鍺有名的孝義皇後,
藏綠的主人,鄭源徵曾因在永和帝手下做事,接觸過一些密件,恰好知道孝義皇後單名一個“渺”字,那老者口中的渺渺極有可能是孝義皇後。
“你是鄭兆熾那老匹夫的孫子,也不是個好東西,鄭家就沒一個好東西。”
老者突如其來的憤怒讓在場的幾人吃驚,手腕粗的鐵鏈在老者的揮動下猶如活物,若非鐵鏈牢牢鎖住了老者,在場的幾人不可避免要受到老者的襲擊,也難怪當初囚禁老者的人會以這種手段禁锢老者。
“朕可以放你出去,而且保證你能抵達北鍺孝義皇後的陵墓前,不過朕要知道當年發生事情的詳細經過。”
從老者話中鄭源徵不難看出,老者對孝義皇後的心思,老者既然有愧于孝義皇後,必定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到孝義皇後陵墓前走一遭。沒有什麽比這個條件更能誘惑老者說出事實,而鄭源徵的确猜中了老者的心意。老者長笑一聲,眼角溢出一滴淚,沉默了半刻鐘,最後将當年的來龍去脈告知鄭源徵。
從地下密道出來,鄭源徵很快找到了老者嘴中的木公公,元澤帝在位時身邊的太監。木公公佝偻的背影出現在紫宸宮時,眼裏有着死灰般的沉寂。
“你帶着寧川去北鍺孝義皇後陵墓前,該怎麽做,朕的皇祖父應該交代過你。”
“老奴遵旨。”
寧川就是老者的姓名。當日,木公公捧着一個盒子離開皇宮時,深深看了一眼住了四十多年的皇宮,爾後蹒跚離去。元澤帝守住不殺寧川的承諾囚禁了他三十多年,永和帝沒能發現寧川,天恒帝卻發現了寧川得知那段秘事。塵歸塵土歸土,那個秘密掩埋得太久,他們也活得太久。
“寧川,老奴這送你去姑娘身邊。”
紫宸宮內,鄭源徵封了發現密道侍衛的口,這樣的存在不容許有其他人知道。嚴礠正知曉皇家手段,只是那四人都是平日共事多時的屬下,心中未免難受。念及寧川将三十多年前的事情悉數告知後,鄭源徵下殺令後說的話,寧川僵直的眼神,嚴礠正思緒翻飛。
“只有死了,你才能真正和孝義皇後見面,朕并未失信于你。”
鄭源徵說這話時冰冷的面孔,讓嚴礠正為之一震,如今風雨飄搖的東啓需要一個像鄭源徵這樣殺伐果斷雄心勃勃的皇帝,治世需要仁君,亂世需要霸君。
正在這時,賢王鄭源辄命暗衛傳來消息,于方密會南羯奸細,欲聯合于婕妤之手謀害皇上。
“來人,刑部尚書于方意圖謀反,将于方及家眷打入刑部大牢。”
鄭源徵一聲令下,禁軍侍衛軍領旨奔赴于府,将留在于府的奸細與于方一同逮捕入獄。
“去采英殿,朕的于婕妤可是個美人。”
宮中,采英殿一夜血流成河,宮女太監被全部賜死。翌日清晨,宋敏舒起床後往坤和宮請安,走到半路上方得知刑部尚書于方勾結南羯被捕下獄,于府家眷悉數關進刑部大牢,于婕妤得知于方犯下滔天罪行,一杯毒酒結束了生命,采英殿宮女太監全部為于婕妤陪葬。
“又是讨厭的血腥。”
宋敏舒的聲音雖輕,卻入了随香的耳朵。
“娘娘,隔牆有耳。”
宋敏舒癟了癟嘴,提步往坤和宮走去。宋敏舒上輩子就知道,帝王之路是一條鋪滿白骨和鮮血的道路,只是當時離得遠感受不到,如今她随王伴駕,就算沒親眼看到血腥屠戮,也能感受到身邊充斥的死亡氣息。怪不得說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就入了虎口丢去性命。鄭源徵不過十一歲的年紀,就殺伐果斷,手段狠辣,這樣冷酷的心性究竟是怎麽煉成的。這一刻宋敏舒無比慶幸宋畢昇忠于鄭源徵,她頗得鄭源徵歡心。
在慈安宮見到豐神俊朗的鄭源徵時,宋敏舒并沒有生出畏懼之心,眼前威儀顯赫的少年帝王氣勢與執掌後宮二十餘年的太後漸已不相上下,如果說皇後在後宮的成長是跳躍式,那鄭源徵再帝位上的成長就是飛躍式。每日的晨昏請安,宋敏舒應付皇後的無心之言愈發費勁,而數日不見鄭源徵,再見已是天壤之別。帝王之路伴随着殺戮和鮮血,眼前的鄭源徵猶如一頭初嘗鮮血的雄獅,漸漸顯示他王者的霸氣與主宰天下勢不可擋的決心手段。
“哀家聽說采英殿三十多名宮人全被刺死,皇帝的做法有失仁君風範。于家人入獄,于婕妤服毒自盡,宮人大可貶到永巷,何需刺死。這與飛雨殿的情況不同,宮人無需為于婕妤陪葬。”
“母後所言甚是,兒臣謹遵母後教誨,日後定思而後行。”
“于方勾結南羯罪證确鑿,皇上能抓到于方把柄迅速止住亂臣賊子,行事已有先帝之風,哀家也可以放心了。”
“兒臣謝母後誇贊,兒臣一定努力學習為君之道,不叫母後失望。”
太後聞言面露欣慰,又說了幾句讓鄭源徵放心治理國家,後宮諸事有她和皇後在不必擔心之類的話,便以休息為由,讓衆人回宮。
宋敏舒回到雲陽宮用完早膳後,便有太監禀報,劉潛在雲陽宮外求見。自中秋宴前與劉潛提及做水晶眼鏡一事後,雲陽宮幾乎絕了劉潛的足跡。今日聽聞劉潛到來,宋敏舒一掃之前聽到采英殿被屠戮一事勾起的不快,只餘對劉潛研制出水晶眼鏡的期待。
劉潛走進雲陽宮時見宋敏舒目不轉睛地盯着他,讓他有種備受重視的感覺,而這種感覺來自宋敏舒,更讓他覺得興致高昂。
“劉太醫,水晶鏡已經制成了嗎,快讓我看看。”
見宋敏舒急不可耐的摸樣,劉潛收起原本的戲弄之心。逗弄宋敏舒,最後吃虧的總是他,比厚臉皮耍賴,他從未贏過宋敏舒。
劉潛從袖袋中取出一個金邊楠木盒子,遞給宋敏舒。宋敏舒接過盒子,打開一看,只見一副以金絲構架,水晶為鏡的眼鏡出現在眼前。純金鍛造的框架上鑲嵌着透明的水晶鏡片,以手觸摸眼鏡的邊架和鏡片,能感受到金屬的堅硬和水晶的冰涼。
“劉太醫不愧是東啓第一名醫,能制出水晶鏡這種從未現世的物件,當真了不起。”
宋敏舒的贊揚是發自內心的,以她對東啓現有條件的了解,這一副水晶眼鏡的制作全部依賴手工。黃金框架或許不難,但鏡片的打磨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小小的兩片凹透鏡,不知耗了多少工夫,制作了多少次才得來。
“在水晶鏡制成的第一時間拿給娘娘看,果然是正确的選擇。”
劉潛對宋敏舒的贊許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确如宋敏舒所言,制成這一副眼鏡,費的心力比研究一張藥房耗費的精力只多不少。
“接下來就是将水晶鏡送給需要他的主人,劉太醫這就走一趟賢王府,也省了明日再出一趟門。”
對上宋敏舒的急切,劉潛卻是優哉游哉。水晶鏡已經制成,送給鄭源辄試戴無需急在一時,不過看宋敏舒一臉期待,劉潛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這時,一個太監匆匆走來。
“劉太醫,奴才可算找到您了。賢王受了傷,皇上傳劉太醫速往賢王府為賢王看診。”
作者有話要說:在皇位上少不了血腥和殺戮,鄭源徵會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不要因為眼前的殺戮而否定他。
這一章字數夠豐盛吧,下一章會繼續揭開于方于婕妤的謀變,以及其他
1、47因果
鄭源辄受了傷,鄭源辄怎麽會受傷呢。宋敏舒初聽太監的話,心頭一緊,那個人不是好好的待在賢王府,怎麽會受傷。見劉潛還在雲陽宮站着,宋敏舒眉尖一蹙。
“賢王受傷,傷情不容耽擱,劉太醫還是速往賢王府為賢王看診的好。”
劉潛的離去并沒有讓宋敏舒提起的心放下,雖然知道劉潛的醫術不錯,在沒聽到那人安然無恙之前,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下心來。那人素來體弱多病,又是先天近視,怎的就不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身邊伺候的人都是吃白飯的,竟然讓那人受了傷,也不知道嚴不嚴重。東啓的醫療技術比起上一世,還是差了不少,萬一受傷感染了細菌,加重病情又如何是好。不行,她得想辦法去看看那人,才能放心。
宋敏舒提步向宮外走去,随香攔在宋敏舒身前,不肯放行。
“娘娘出不了皇宮,就算走到宮門處,也會被侍衛擋回來。”
這就是生活在古代,還是作為一個皇妃的麻煩之處。宋敏舒知曉随香的意思,現在的她出不了宮更不能去見鄭源辄,因她已經是鄭源徵的妃子,就該守宮妃的本分。
這一次宋敏舒确是想岔了随香,随香只是擔心宋敏舒貿貿然出宮會被人抓住把柄,對她不利,只是主仆二人的心思沒到一處罷了。最後因宋敏舒沒有再要求出宮的意思,這事就此擱淺。
刑部大牢內,鄭源徵命看守大牢的獄卒退下,只留嚴礠正在身邊,保護他的安全。于方一身白色
囚衣,鬓發微亂,一張臉在晦暗不明的大牢中看不分明。
“于方,祖上南羯人。三十五年前赫連堂潛入東啓,改姓于,納随身丫鬟為妾,兩年後生子于方。于方十七歲中舉,十九歲官拜刑部侍郎,二十七歲官至刑部尚書。朕說的可對,赫連方。”
“皇上不愧是先帝看重一手栽培的皇子,當初能瞞過太後和張相的眼線和大将軍宋畢昇達成協議登上帝位,今日将我赫連方的身世調查清楚有何不可。”
見赫連方一臉漠然,鄭源徵輕笑出聲。
“不愧是南羯人,同為階下囚都是一般的嚣張。”
“你把紫紫怎麽樣了。”
赫連方臉色一變,雙手握住鐵欄杆,死死地瞪着鄭源徵。
“你的女兒于紫紫,不,應該是南羯的瓊瑤公主,昨夜飲下鸠毒,已香消玉殒。赫連方啊赫連方,為了瓊瑤公主入宮,你連親生女兒都可以害死,朕很好奇,瓊瑤公主究竟有什麽魅力,讓你決心為瓊瑤公主鏟平一切障礙。”
“你殺了公主,你竟敢殺了瓊瑤公主。”
“朕不過殺死一個意圖對朕下蠱的異國刺客,怎比得上你親手殺死親生女兒。”
“紫紫若不是被你貶到采英殿怎會一病不起,你才是害死紫紫的罪魁禍首。沒有你公主也不會頂替紫紫的身份入後宮。”
“赫連方,你不會以為赫連紫紫真的是病死的吧。若非你忠心侍奉的瓊瑤公主的好藥日日送入宮中,赫連紫紫豈會命喪後宮,連全屍都沒留下。你要真不清楚害死赫連紫紫的幕後兇手是瓊瑤公主,怎會賣主,選擇與瓊瑤公主玉石俱焚。”
赫連方縱聲大笑,笑到淚水溢出眼眶,身體顫抖不可抑制。當新雨将赫連紫紫病中喝的湯藥渣送給赫連方時,赫連方已經明白,赫連紫紫并非病重不愈,而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藥,而那毒藥正是有人借赫連方送赫連紫紫的補品時,将其摻雜在補藥中。赫連方當時隐隐察覺到赫連紫紫的死和瓊瑤公主有關,卻不肯相信他衷心以待的瓊瑤公主會為了方便入宮行事害了赫連紫紫的性命,直到瓊瑤公主将那種毒種在舞陽身上,以毒養蠱,意圖控制舞陽。
毒産自南羯,名飲鸩。單獨服食飲鸩,可使人精力不濟直至五髒衰竭而亡。飲鸩還有一個用途,便是用來養蠱。一旦在人體內種下迷心蠱的子蠱,子蠱寄存的宿主必須每隔五日服用一次飲鸩,才能安撫迷心蠱子蠱。而手握迷心蠱母蠱的人可以控制子蠱寄存的宿主。只可惜,迷心蠱在南羯也是一個傳說,從沒有人養成功過,瓊瑤公主自以為手中的那對迷心蠱已經養成,遂将迷心蠱植入舞陽體內,意圖操控舞陽。不想迷心蠱子蠱不完全聽母蠱使喚,舞陽隐隐察覺到瓊瑤公主的異常,瓊瑤公主為自保不得不舍棄迷心蠱,讓母蠱對舞陽一連下了三個殺令。中秋夜宴飛雨殿走水,舞陽命喪火場,所有人都在尋找縱火真兇時,沒有人想到,用藥迷昏了飛雨殿中宮人,一把火燒了飛雨殿的正是心智迷失的舞陽。
“是,瓊瑤不死,我怎麽甘心。我父親赫連堂為了南羯不惜背上叛族罪名,孤身來到東啓做探子,我自懂事起就承擔起父親的使命,不敢有半分懈怠。瓊瑤暗中潛入東啓,我秘密拜見,将手中經營多年的勢力毫無保留的交給瓊瑤,我忠心耿耿為瓊瑤賣命,她卻謀害紫紫的性命,意圖用藥改變形貌頂替紫紫在後宮生存,我豈會讓她如願。”
赫連方說得咬牙切齒,鄭源徵絲毫不懷疑,瓊瑤此刻若活着站在這裏,定會再次被赫連方的眼刀剜死,怒火燒死。
“所以你故意露出破綻,讓賢王的人查到你與南羯的人暗中往來,被賢王抓住把柄,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麽?赫連方,你莫不是當朕是三歲孩童,以為朕會相信你因瓊瑤公主害死赫連紫紫,縱使賠上赫連府百餘條人命也要擾亂瓊瑤公主的計劃,替赫連紫紫報仇的話。”
別說鄭源徵不信,這樣的理由赫連方連他自己也說服不了。只是有的話,赫連方縱死也不能說出口。
赫連方自幼受赫連堂影響,身為南羯人要忠于南羯王室,不懼生死。他們雖離鄉在外,也是為了南羯才忍辱屈從于東啓皇室腳下。只是瓊瑤公主的到來徹底破碎了赫連方的南羯夢。從小教導赫連方忠于南羯的赫連堂是南羯的罪人,叛逃家族和皇族,被逼無奈只得逃入東啓境內。
瓊瑤公主一行人潛入東啓找到赫連堂的第二日,赫連堂将手中的勢力全部交給瓊瑤公主,命令親生兒子赫連方聽瓊瑤公主行事,赫連堂因心懷愧疚,自刎于瓊瑤公主跟前。赫連堂的猝死,使赫連方悲恨交加,彼時赫連紫紫已被鄭源徵貶到采英殿,誰知不久後宮中秘密傳來赫連紫紫喪命的消息。瓊瑤公主提議隐瞞赫連紫紫已死的消息,由她代替赫連紫紫在宮中活下去。
對赫連紫紫的死赫連方雖然傷心,卻不願違背赫連堂臨終前的交代,一切聽瓊瑤公主的安排,遂同意壓下赫連紫紫逝世的消息,讓瓊瑤公主頂替赫連紫紫的身份。誰知瓊瑤狼子野心,意圖對後宮中人下蠱滿足她的掌控欲,讓赫連方意外得知,赫連堂和赫連紫紫喪命的真相。一邊是自幼受的忠于皇室的教導,一邊是殺父害女的深仇大恨,赫連方為矛盾纏繞,痛苦不已。
殺父害女之仇不共戴天,忠于皇室誓言許下終身不變,赫連方要瓊瑤公主死是為不忠,放瓊瑤公主活命是為不孝不慈,唯有賠上赫連府所有人的性命,為瓊瑤公主殉葬。
“皇上不必再試探我,我該說的已經說完,不該說的,也不會說。”
“舞陽之死和瓊瑤公主有關。”
“皇上既然知道,何必再問我。瓊瑤死前,皇上應該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鄭源徵不知赫連方源何對他如此篤定,他若真從瓊瑤嘴中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何必多此一舉走一趟刑部大牢和赫連方打啞謎。
“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朕,朕可以留于府人一個全屍。”
赫連方遲疑了片刻,看向鄭源徵的眼裏有複雜的情緒。最終赫連方将瓊瑤為了挑撥鄭源徵與宋畢昇的關系,如何給宋敏舒下扶桑之毒,并利用偶然得到的藏綠将北鍺牽扯進來,擾亂鄭源徵的視線;為了入宮怎樣給赫連紫紫下飲鸩之毒;為了掌控人脈在舞陽體內種下迷心蠱,事敗後給舞陽下絕殺令,使舞陽*而死;為收回舞陽屍身中的子蠱,避免子蠱失去宿主與母蠱共鳴,對母蠱持有人不利,命人盜走舞陽的屍身。
而赫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