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太後有意給辄指婚,誰知被她牽累,辄再度受傷引發舊疾,這婚事只怕又将延遲。

“随緣,我記得從前你挺不待見劉太醫,怎的現在劉太醫說什麽就是什麽。”

“奴婢一直都挺待見劉太醫的,劉太醫是娘娘的救命恩人,授業恩師,奴婢怎的不待見劉太醫

了,娘娘一定記錯了。”

“貧嘴,在娘娘跟前也這麽沒上沒下的,越活越回去了。”

随香洗去臉上的墨汁,剛走進寝殿內就聽随緣同宋敏舒打趣,随即瞪了随緣一眼。随緣悻悻收言,與随香一同伺候宋敏舒上床休息。

這一夜,宋敏舒睡得渾渾噩噩,總覺得心神不寧,折騰到黎明時分也未曾熟睡。好不容易挨到天明,向皇後求了旨意去莊子裏看楊氏。宋敏舒一行人走到莊子時卻被告知宋敏行今晨從山道上滾了下來,摔傷了腿,此刻劉潛正在莊子裏給宋敏行診斷。

宋敏舒走到宋敏行居住的院子時,整個院子安安靜靜地,沒有大吵大嚷的動靜鬧出。丫鬟見宋敏

舒匆匆趕來,紛紛行禮。屋子裏,宋敏行嘴裏咬着一塊木板,眼淚巴巴地瞅着劉潛手下的動作。

“咔嚓”一聲響,宋敏行眼中噙着的兩行清淚奪眶而出,一雙手死死絞住身下的被褥,幾乎撕裂了褥子。劉潛接骨手法利索,迅速替宋敏行接好骨頭,爾後以木板固定宋敏行骨折的右腿,用白布捆緊木板。

劉潛停下手中的動作,再看宋敏行已經是滿頭大汗,臉色慘白,下唇被咬出深深的牙印。

“養得好将來走路沒問題。”

宋敏行聞言,睜大溜圓的雙眼看向劉潛,仿佛不敢相信腿傷好後,他也只落得個走路沒問題而已。

“行兒的骨頭不是已經續上了,他才四歲,用最好的藥一定可以養回來,劉太醫你說是吧。”

“正是因為令郎年紀尚小,傷好以後才可能不影響行走,如果不好好養,恐怕以後走路都成問題。”

聽到這裏,宋敏舒突然有些怪劉潛,這麽殘酷的話為什麽要當着宋敏行的面說出來,哪怕是緩一段時間,再讓宋敏行知道真相也行。宋敏行今年才四歲,正是活蹦亂跳的年紀,如果不能走路,不能跑跳,對他将是多大的打擊。可是另一個聲音又在心底說,早說遲說,都是宋敏行必須接受的事實,只要宋敏行養得好,走路不成問題,勤加鍛煉,還是可以恢複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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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不是不可以痊愈,只是這過程很困難,如果弟弟堅持不了,不如就這樣頹廢下去,也省得折磨了自己,拖累了旁人。”

從劉潛的話中,宋敏行大概推斷出,宋敏行是粉碎性骨折。宋敏舒将腦子裏關于骨折的信息過了一遍,這才想起在前世,粉碎性骨折并不是什麽大病,只要及時處理好傷,傷愈後勤于鍛煉,身體是可以恢複如初的。人體內骨組織是可以完全再生的,就是說可以恢複到跟損傷前一模一樣。只要骨折複位良好,再加上适當的功能鍛煉,不會影響以後走路,運動也不會受影響。

從劉潛純熟的接骨技術判斷,劉潛應該遇到過多名骨折病人,按理說劉潛不可能不知道,骨折後的病人只要恢複得好,不會影響走路。明知痊愈後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劉潛卻将宋敏行的病情誇大,只有一個可能,劉潛在聯合楊氏演戲,只不過宋敏行被蒙在鼓裏。而她點破宋敏行病情無礙,反到會讓人以為,她在安慰受傷的宋敏行。可是這麽淺顯的計,連她都能一眼看破,對方不會看不穿?

“誰說我不行,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就這點痛,我還不放在眼裏。”

宋敏行揮袖抹去臉上的兩行清淚,盯着劉潛,眼神中帶着迫切的情緒。

“貴妃娘娘的話有理,小公子勤加鍛煉總是沒錯的。”

劉潛的話雖沒有正面贊同宋敏舒,也沒反駁宋敏舒說的不對,否定宋敏行能痊愈恢複如初的事實。宋敏行聽後,臉上還是有些遲疑,宋敏舒卻看出,宋敏行已經聽進去她所說的話,絕對不會鬧。

“好好伺候少爺,再出纰漏,你們也不必再伺候少爺了。”

“是,夫人。”

楊氏放話後,安頓好宋敏行,領着劉潛和宋敏舒出了宋敏行居住的院子,來到大廳中。楊氏遣退廳中伺候的人,只留平日貼身伺候的兩名丫鬟。

“劉太醫,我不管你剛才在行兒跟前故意說重病情的原因是什麽,只此一次。對我來說,沒有什

麽比舒兒和行兒更重要的。”

“夫人不必生氣,骨折在旁人看來或許是大病,在我眼中卻不是什麽毛病,好好養些時日便可恢複。宋貴妃熟讀藥典醫書,不會連骨折是大病還是小病都不知曉。夫人不覺得令郎在宋貴妃說了那番話後,沒了之前的戾氣。這對令郎的恢複有利無害。況且令郎從山道上跌下來,就只是一個簡單的意外嗎?”

楊氏冷眼掃向劉潛,劉潛端着那副與宋敏舒相處時才會出現的吊兒郎當模樣,對楊氏的冷眼莫不在意。

“劉太醫今年二十有七了吧,為何還是孤身一人。不如這樣,由我做媒,替劉太醫介紹一名身份

名望匹配的女子,權當感謝劉太醫對舒兒的教導之功。劉太醫以為如何。”

宋敏舒突然聽楊氏提及劉潛的親事,兩年前随香臉紅的模樣在腦中一閃而過。劉潛娶誰不娶誰她管不着,可是随香随緣遲早要嫁人,劉潛雖然性格乖張了些,總體來說還是個不錯的選擇。宋敏舒偷偷瞄了兩眼身邊的随香随緣二人,心中有了譜,當即向楊氏投去殷切的目光。

楊氏坐在主位上,無視旁邊宋敏舒遞來的視線。宋敏舒的意思楊氏豈能不明白,随香随緣要出宮嫁人也不是現在。兩年後随香随緣年方二十,以宮中規矩,宮女二十五以後出宮配人,楊氏不會将随香随緣留到二十五,但二十之前必須留在宋敏舒身邊伺候。劉潛是徵的人,不适合同宋府有太深的牽扯,随香随緣配人可以,劉潛不行。

“夫人體諒劉潛形單影孤,有心成全,劉潛十分感激。只是,劉潛有一個請求,如果夫人能答應,劉潛再感激不過。”

“不知劉太醫有什麽話,不凡說出來聽聽。但凡可行,我一定答應劉太醫的要求。”

劉潛的要求可行楊氏才會應承,至于其他會駁了劉潛的面子,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楊氏嘴角端着笑容,看着一臉笑意的劉潛。劉潛見狀,回以一笑,讓宋敏舒心頭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劉潛請貴方娘娘割愛,也請夫人成全,劉潛想娶随緣姑娘為妻。”

劉潛此話一出,不單是宋敏舒愣在當場,連身後的随香随緣也被劉潛那滿臉笑容背後的深意驚

住。求娶随緣,怎麽會是随緣。随緣向來看不慣劉潛與宋敏舒的相處方式,甚至幾次三番對劉潛沒好臉色,劉潛莫不是有受虐傾向,抛棄和顏悅色對他的随香不娶,要娶兇巴巴的随緣。

随緣聽了劉潛的話,臉上又是羞澀又是惱恨。劉潛怎能當着楊氏和宋敏舒的話說出求娶她的話,他就沒長眼睛,看不到平日裏她對他沒個好臉色。随緣是個爽直的性子,卻也被劉潛的話鬧得個滿臉通紅,羞惱之下又忍不住偷瞄了随香一眼,正好對上随香瞧過來的視線,帶着戲谑和打趣,讓随緣對劉潛更為惱火。

“劉太醫看上随緣,是随緣的福氣。以劉太醫的本事,配大家族的小姐綽綽有餘。”

“身份地位不過一場浮雲,共處一室的人,合心即可。”

“随緣如今是舒兒身邊的宮女,是宮中皇上的人。以劉太醫的本事,若向皇上開口,請皇上賜婚未為不可。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随緣出自宋府,宋府便是她的母家。只是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既然随緣在場,劉太醫可願聽聽随緣的意思。”

“不知随緣姑娘可願做劉潛唯一的妻子。”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更上了。17日晚上聽蠟筆小新版的“豬之歌”聽得可樂呵了。

1、58遇險

劉潛錯過楊氏,直接問随緣,便是随緣有心回絕,在聽了劉潛這話後,心也被震撼了。生為女子,誰願意與別的女子分享夫君,随緣自小被賣到宋府,入宮後更是斷了嫁人的念頭,決心終身伺候宋敏舒,報答楊氏的恩情。誰知劉潛卻向楊氏求娶她為妻,且是唯一的妻子,怎能不在她心底掀起一陣波瀾。可是,宋敏舒太小了,只有随香一人在身邊,她不放心。

“随緣謝劉太醫的美意,只是··· ··· ”

“本宮做主,将随緣許配劉太醫為妻。待随緣年滿二十後,劉太醫向皇上哥哥求得旨意,迎娶随緣進門。”

“臣謝娘娘恩典。”

無論是随緣還是楊氏,都沒有料到宋敏舒會突然打定主意要将随緣嫁給劉潛,只是宋敏舒已經開了口,劉潛謝恩,事情便成定局。楊氏對宋敏舒只有無奈,随緣則半是歡喜半是憂愁。喜的是,宋敏舒對她的一片真心,憂愁的是他日離宮,宋敏舒離了她在宮中會不會不習慣。

宋敏舒是與劉潛一同離開莊子的,原本有些話要和楊氏說,臨到頭卻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得作罷,橫豎她在楊氏眼前只是個會撒嬌賣乖的孩子。

“劉太醫,你為什麽突然求取随緣,而不選溫柔的随香。我才不相信你的那套看上了随緣的說辭。”

宋敏舒的聲音壓得很低,保證走在兩人身後的随香随緣聽不見二人的談話。

“随緣是我一個故人的女兒,我與随緣是有婚約的。”

“随緣從小被人拐賣到宋府,哪裏來的婚約。莫非你偷窺随緣,從她身上看到什麽信物。”

“是也不是,我不會認錯人。”

宋敏舒沒質疑劉潛的說辭,雖說劉潛骨子裏是個玩世不恭的人,也沒必要編出這些話欺騙她,不管劉潛娶随緣的初衷是什麽,往後對随緣好就足夠了。

宋敏舒和劉潛離去後,楊氏又去了一趟宋敏行的院子,睡夢中的宋敏行雙眉緊蹙,因腿傷露出痛苦的神色,看得楊氏心疼不已,恨不能躺在床上的是她。那傷了宋敏行的人,她絕不會放過。

宋敏舒回到行宮時将近午時,沒來得及回到側殿,就被徵召見。

“舒兒在行宮住得怎麽樣。”

“行宮裏很暖和,有吃的有喝的,還可以出門看娘,皇後姐姐還給舒兒免了晨昏請安,舒兒覺得在行宮裏住着挺好的。”

宋敏舒沒費心思猜測徵突然發問的原因,揣摩別人的心思,最直接的後果就是把自己繞進去。說話的當頭,宋敏舒吃了一盤點心,喝了一壺茶。随着年齡增大,宋敏舒的食量也在逐年漸長,宋敏舒現在的食量大約是同年齡男孩的一倍,只是宋敏舒雖然吃的多了,體重卻不見增加,到是個頭拔高了些。

“朕聽說你弟弟摔傷了腿,還好嗎?”

“行兒的腿骨折了,劉太醫說如果不好好養着,以後會影響走路。”

“舒兒想陪着宋夫人和弟弟嗎?”

“想就能陪娘和弟弟嗎?”

“現在不可以。”

宋敏舒擰着雙眉看向徵,随後癟了癟嘴,将手伸向了另一盤點心。徵見狀,從宋敏舒手下端走點心。

“少用些點心,一會該用膳了。來人,傳午膳。”

宋敏舒在正殿用過午膳後回側殿小憩了半個時辰,就有秦安前來宣旨,說宮中有消息傳來,太後

身體抱恙,徵有意讓宋敏舒提前回宮照顧太後。宋敏舒接了聖旨,心中不解。太後生病,讓她侍疾,皇後幹什麽去。按理說,皇後才是最合适的人選,畢竟皇後是太後的親侄女,又是徵的嫡妻原配,侍候生病的太後才是名正言順,讓她一個小小妃子侍疾怎麽看怎麽怪異。而且旨意來得突然,時間也安排得倉促,竟然連緩沖的時間都沒有,明日一早就得回宮。

連同宋敏舒一同回宮的還有辄,這是宋敏舒在啓程回宮的前一刻才知道的。按理說,以辄目前的身體狀況,不宜回宮,雖說在知曉內情的宋敏舒眼中卻不是那麽一回事。辄雖然是先天體弱,卻不是随便碰一碰就會壞掉的瓷娃娃。辄的馬車從行宮出發,臨走前似乎帶着徵的旨意上路。這一幕落在外人眼中,就成了體弱的賢王身負皇命,護送貴妃宋敏舒回宮伺候生病的太後。

馬車一路走來,四野皆寂,只有車轱辘擠壓地面時發出的聲響。車隊走到林子深處,馬突然止步不前,仰天長鳴,随行侍衛抽刀警戒。“咻”地一聲傳來,長箭破空射來,一箭正中車夫腦門,馬受驚長鳴,向林子深處沖去。坐在馬車裏的宋敏舒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吓到,在遇險時雙手本能拽住身邊的東西,穩住身形。随行的随香随緣在驚馬時變了臉色,随即恢複鎮定,兩人之間只一個眼神,已經确定如何行事。

受驚的馬在林中慌亂地奔跑,車廂颠簸得厲害,車內随香将宋敏舒摟在懷中,随緣找準時機,掀開車簾一手揪住一根缰繩,死死勒住兩匹瘋狂奔跑的馬。這時,兩條黑影從林子深處閃出,長鞭一甩,狠狠打在随緣身上。随緣兩手拽緊缰繩,不敢有絲毫松懈,眼見黑衣人的長鞭再次襲來,随緣将右手中的缰繩交到左手中,右手一揮,擋住甩來的長鞭,反手一拽,阻止鞭子落在身上的同時,利用馬的快速奔跑,将黑衣人拖拽一步,亂了身形。

另一名黑衣人見狀,沖向馬車,手中長劍一刺,正刺中一匹馬腿肚子,馬兒一聲長嘶,側翻倒地,引得車廂側翻,連帶使另一匹馬跟着倒向一側。車駕上,随緣縱身一跳,跳離馬車,車廂內,随香抱着宋敏舒在馬車倒翻前,從窗口縱身一躍,滾倒在地,連打了幾個滾才止住。

“娘娘,沒事吧。”

“我沒事,快跑。”

宋敏舒腦中畫面還停留在跳車時的一幕,昏昏沉沉不知所以,腦子裏只剩一個字,逃。在随香問

她有事沒事時,宋敏舒顧不上感知身體的不适,潛意識裏就是快跑。只有她平安了,随香随緣才能專心對付刺客,不會因顧忌她分心。

随香抱着宋敏舒站起來就跑,随緣從懷中抽出一柄軟劍,擋在兩名黑衣人身前。

随香抱着宋敏舒一路狂奔,随香不知随緣能擋住黑衣人多長時間,在所剩不多的時間裏,她必須帶着宋敏舒盡快回到侍衛隊裏。林子裏的主道只有一條,為了避開刺客,她們不得不朝侍衛隊相反的方向跑去,雖然能延長被刺客找到的時間,也錯失了在最短時間內獲救的機會,可她不能冒險,宋敏舒的安全比什麽都重要。

“貴妃娘娘,我們主人請貴妃娘娘去喝茶,還請貴妃娘娘配合屬下。”

又是兩名黑衣人突然出現,一人手持長鞭,一人持長劍,雖然身穿黑衣,武器相同,宋敏舒卻一眼看出這兩人不是剛才在林中攔截她們的二人。換句話說,那兩名黑衣人被随緣擋住,随緣的安全暫時無礙。

“我可以跟你們走,但是你們不許傷害我的人。”

宋敏舒示意随香放她下來,随香抱着宋敏舒跑了一段距離,此時呼吸已經紊亂,雙目微紅。随香看着前方攔路的兩名黑衣人,将宋敏舒放在地上,手心一緊。

“拿鞭子的那個,你将鞭子給我,我信不過你。”

之前的黑衣人拿鞭子甩随緣的那一下,宋敏舒雖然沒有看到,卻也聽到了随緣的一聲悶哼,即便是在驚馬時也聽得格外清晰。

“只要貴妃娘娘配合。”

持劍的黑衣人向拿鞭的黑衣人使了個眼色,拿鞭的黑衣人緩緩走向宋敏舒二人。黑衣人長臂一伸,将鞭子送到宋敏舒跟前。宋敏舒伸手摸上鞭子的瞬間,随香快速奪過鞭子,六枚銀針分別射向兩名黑衣人,宋敏舒轉身就跑。

持劍黑衣人揮劍擋下三枚銀針,緊接着又是三枚銀針射來。另一名黑衣人丢失長鞭,被射來的三枚銀針射到大腿。黑衣人迅速封住穴位,拔除銀針,趁随香同另一名黑衣人打鬥,向宋敏舒追去。

在去路兩頭被封死的情況下,宋敏舒不想跑錯路只能沿着大路往回跑。馬受驚奔跑了一陣,按時間算,侍衛應該追上來了。黑衣人縱然被随香的銀針所傷,速度也不是短腿的宋敏舒能比得過的,不過小半會兒,黑衣人趕上了宋敏舒。

遠處馬蹄聲傳來,從聲音判斷,來的只有一匹馬,如果不是救她的就是敵方的人。跑了一段距離,缺少鍛煉的宋敏舒體力漸漸不支,身後的黑衣人似乎有意逗弄她,隔着一只手的距離,跑了一段距離,直到馬蹄聲傳來,黑衣人才加快速度。

眼見黑衣人一只手即将抓傷宋敏舒的肩膀,三支箭并行飛散射來。一箭射在黑衣人左胸前,一箭射在黑衣人身後的另一名黑衣人身上,一箭射在林中,傳來悶哼一聲。

馬蹄聲趨近,宋敏舒被一只手撈進懷中,一股藥香湧入鼻中。

作者有話要說:哎呀,終于趕在12點之前更新了,這周沒榜,真心輕松,感謝依然收藏的親,也感謝留言的親,小幽艾妮萌

1、59名節

辄來了,宋敏舒覺得奇怪的同時也明白辄有不得不來的理由,不僅是因為徵的命令,還因為她是宋畢昇的女兒。再者,東啓的貴妃落到別人說中,皇室的顏面何存。只是辄這一折騰,身體還要不要。想到這裏,宋敏舒眉間一擰,心頭湧起一陣不快。那群人真當她軟柿子好捏嗎?

被撈上馬背的感覺相當不好,尤其是辄還得對付從林中突然跳出來的幾名黑衣人。宋敏舒不是沒親眼見過人在馬背上射箭,圍獵場狩獵的場景宋敏舒記憶猶新。只是像辄這般三箭幷發,箭無虛發的神射手,還是第一次見。單就辄這幅羸弱表象的身體,一眼看上去,完全無法讓人相信,辄的馬上射箭功夫在東啓已經少有敵手。只能說老天爺是十分公平的,給了辄上好的天賦,卻讓他背負一具殘敗的身體。

冬日的寒風從臉上擦過,留下刀刮似的疼痛。宋敏舒雙手抱住辄的腰,盡可能将身體埋入辄懷中。馬兒飛奔向侍衛隊伍的路途中,不斷有黑衣人從林中殺出,怎麽也殺不完。侍衛被一群黑衣人困在原處,若非辄騎馬沖出重圍,宋敏舒早被黑衣人帶走。辄的箭法再厲害,箭也有用完的時候,當辄從箭筒中抽出最後一支箭瞄準前方擋路的一名黑衣人時,弓如滿月,“咻”地一聲,箭離弦飛出,擦過黑衣人的脖頸,一道鮮紅的血液飛濺,箭頭射進另一名黑衣人左胸前。宋敏舒悶在辄懷中,一眼瞅着四周的動靜,恰好撞見辄一箭雙雕的場面,頓時雙眼放光。可惜激動沒維持太久,就被接二連三從林中竄出來的黑衣人吓到。辄箭筒裏的箭已經用完,神箭手技術再好,沒有箭在手也白搭。

“抓緊我。”

辄拉緊缰繩,忽地拉住馬頭掉轉方向,沖反方向奔去。從一路上不斷出現的黑衣人數目來看,侍衛必定被大批黑衣人截殺,短時間內無法過來,現在沖回去與侍衛隊彙合,比掉轉方向走更危險。黑衣人的主要目标是宋敏舒,以侍衛的人數來看,黑衣人擋不住侍衛太長時間,辄現在要做的是逃過黑衣人的攔截,争取時間等侍衛趕上來。

掉轉馬頭的一刻,宋敏舒死死拽住辄,生怕一個不慎,身體飛出去掉下馬背,到時不被黑衣人抓到,也會傷筋動骨脫層皮。

冬日裏,兩人的衣服穿得厚,貼在辄胸前的宋敏舒可以清晰聽到辄胸腔中心髒快速的跳動。宋敏舒心中一咯噔,辄的先天體弱不是因為別的,正是因在母體中,心肺發育不完善引起的。圍獵場上受驚引發舊疾初愈,現在根本不适合騎馬狂奔。

辄,你一定不能有事。現在出事,手頭沒有藥物,身後有黑衣人追阻。不,一定不會有意外發生。

“哼。”

身子接受突然壓下的重力,宋敏舒悶哼一聲,卻是辄俯身替馬擋下黑衣人射來的一只箭。只要馬無法奔跑,她二人落入黑衣人手中毫無懸念。第一只箭射出後,飛箭密集射來,無一不是瞄準馬,可見黑衣人并不想傷了宋敏舒和辄。

馬兒飛快的奔跑,黑衣人緊緊跟随其後。大約跑了一刻鐘,眼見身後黑衣人不見蹤影,前方一堵巨石橫在路中央。辄急急勒住缰繩,馬兒前蹄揚起,長嘶一聲,止步不前。

辄縱身跳下馬,抱起馬背上的宋敏舒,棄馬閃進林中。兩名黑衣人從巨石兩側走出,只見馬

兒站在林中小道上,兩道身影飛快隐入山林。見狀,兩名黑衣人奔入林中。

“你放我下來,我能跑。”

辄聽罷,也不婉拒,抱着宋敏舒跑,兩人都跑不動放下宋敏舒。宋敏舒一落地,辄拉着宋敏舒的手向山林深處飛快跑去。

冬日的山林到處是落葉,前些日子下了一場雪,雪化後有雪水染濕了幹枯的落葉,此刻人踩在落葉上,沒有大的動靜發出,也為兩人的逃奔營造了有利的一面。因是冬季,山林中少有動物出沒,兩人一路跑來,除了偶爾撞見幾只兔子,并未撞到其他動物。這一帶山林不在南苑狩獵場,林中的大型動物都在冬眠中,也不會受人為驅趕,出來襲擊人。

跑了一段路,到後面宋敏舒幾乎是被辄拉着前進的。林中雪水融化後,路面潮濕易滑,宋敏舒穿着繡鞋,好幾次差點摔倒,若非辄緊緊拉着她的手,宋敏舒一準從高處滾下。兩人朝林子深處跑去,随着高度遞增,兩人攀爬的速度越來越緩,有兩次宋敏舒都想叫停下歇息,一想到辄頂着一副病弱的身體,都沒吭一聲,她就不好意思叫停。且不說身後的黑衣人還在緊追不舍,就是按實際年齡來算,她也比辄大了不少,更不能在這種關鍵時刻拖後腿。

辄也不知是體力不支,還是明白了她的體力有限,停下往山林中前進的腳步,忽然将氣喘籲籲的宋敏舒拉入懷中,大手捂住她大口喘氣的嘴,閃躲進一個低凹中。卻見兩名黑衣人的身影出現,停下尋找的腳步,朝兩人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随即向另一個方向跑去。躲在低凹中的宋敏舒在黑衣人出現的瞬間,心提得老高,就怕黑衣人有心察看一番,發現她們的藏身位置,之前的所作的一切就将化作虛無。見黑衣人離去,宋敏舒拍了拍辄的手,示意辄拿開捂住她嘴的手,誰知辄毫無反應,雙眼盯着黑衣人離去的前方,卻在這時,兩名黑衣人去而複返,雙

眼又在林中搜尋了一次,才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捂住宋敏舒嘴的手放開,宋敏舒竟有一刻忘了呼吸,如果不是辄的堅持,那她發出的聲響就出賣了他們的藏身位置。正當宋敏舒為此心悸時,一旁的辄跌坐地上,左手捂住心口,臉色慘白。

“遭了,發病了。”

宋敏舒暗罵一聲,雙手托住辄的身體,卻因久蹲在地,腿一軟,兩人同時摔倒在地。

“你怎麽樣了。”

慌亂中,宋敏舒從辄身上爬起來,神情焦急地看着辄,唯恐這一壓,将原本發病的辄壓沒了。

“我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你別動我。”

辄的話,及時将手忙腳亂的宋敏舒拉回現實。心髒病人發病,應該如何急救。藥,沒有,也沒有辦法打120急救,她該怎麽辦呢。平躺,對,讓病人平躺,以免病人以體位不正,使心髒受到壓迫。正當宋敏舒竭盡所能搜集腦子裏有關心髒病人的急救措施時,側倚的辄突然昏迷過去。

“辄,你醒醒。”

宋敏舒不敢搖動辄,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以免引來黑衣人。宋敏舒雙手顫抖着将側倚的辄放平,指間探向辄的鼻息,發現氣息極其微弱,頓時腦子裏只剩一片空白。辄不能死,無論如何也不能死在這裏。宋敏舒俯身貼在辄身上,聽着胸腔內心髒無力的跳動,手心一緊。

“該怎麽辦,人快沒氣了,要怎麽救人。心髒起搏器,按壓,對,按壓心髒。”

宋敏舒使盡全力,迅速按壓在辄胸膛,收效不慎明顯,辄依舊處在昏迷中,臉色慘白。

“還有什麽辦法,人工呼吸。”

宋敏舒想也沒想,吸足一口氣,捏住辄的鼻子,對着嘴貼上去。如此連續了幾次,雙手又在胸腔上有序地按壓,然後是人工呼吸,循環反複,做了大約半刻鐘,就在宋敏舒累得快脫力時,辄胸腔裏的心髒開始緩緩恢複有力的律動。

辄睜開雙眼時,宋敏舒因短時間內體力透支,軟坐一旁,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鼻子上的疼痛,嘴上殘留的餘溫,胸口被按壓的不适,讓辄隐約察覺到之前的場景,煞白的臉上浮現一抹罕有的紅韻,一閃即逝。伸出右手捂住胸口,辄又呼吸了幾口氣,确定剛才的窒息感不再,身體已經緩過來,掙紮着坐起來,不料軟坐一旁的宋敏舒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沖過來,按住他正欲坐起來的身體。

“你現在的身體不能坐起來,地上雖然濕,我看了你的衣服,也能擋一陣。我們就在這裏等侍衛的營救。”

确定辄沒有再坐起來的意思,宋敏舒無力地軟倒在地,一雙烏黑的眼睛瞪着頭頂上的天空,頭腦裏一片空白。

“真好,你還活着,我也沒累死。”

一路逃跑,一路擔驚受怕,外加剛才的強烈動作,養尊處優慣了的宋敏舒再也挨不住,說完,疲憊不堪的宋敏舒睡死過去。久沒聽到宋敏舒出聲,辄轉頭一看,發現宋敏舒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一怔,随即釋然。辄原想起身,掙紮的一瞬間,胸口一疼,窒息感再次襲來,辄只得放棄坐起來的意圖。

寒風中,宋敏舒前額上流下的汗珠在風中滾落下地,高強度運動後,熱量漸漸散去,陣陣寒風吹來,熟睡中的宋敏舒縮了縮身子,不自覺向身邊的熱源摸去。最後摸到辄懷中,尋了個暖和的位置蜷縮好。辄早在宋敏舒靠近時就想後退,一旦他想動,胸口的刺痛分外明顯,且宋敏舒因他受累,也罷,性命或許不保,其他容後再說。就這樣,辄默許了宋敏舒逐步摸進他懷中。

一個時辰後,侍衛搜山發出大動靜,才喚醒了宋敏舒。宋敏舒從辄懷裏爬起來沖着侍衛呼喊,随即有侍衛趕來。當宋敏舒和辄平安回到車上,一切安靜下來後,宋敏舒回想起今日的刺殺以及山林中的急救,腦袋裏有片刻呆滞,久久才叨念道。

“我的名節是不是徹底丢幹淨了。”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又趕在12點更新了,關于心髒病急救,小幽是百度的,這年頭有度娘真好。

1、60早觞

随緣回到車上時,聽到的便是宋敏舒這沒遮掩的一句話。随緣心底嘀咕一聲,暗暗垂下眼睑,宋敏舒和辄被侍衛剛救回來,應該還不知道那件事。

随緣受傷的左手已經上了藥,被簡單的處理過。掀開車簾,随緣一眼就看見渾身髒兮兮的宋敏舒坐在馬車中,面色呆愣。

“随緣你沒事,真好。”

直到随緣走上馬車,宋敏舒才回過神。突然離座,走到随緣身前,看着随緣左手上的傷,眼中閃過一絲歉疚。

“你的傷。”

“娘娘,奴婢沒事,奴婢只是小傷,過幾日就好了。”

随緣不敢将左手手筋已被挑斷的事實告訴宋敏舒,她這條左臂基本上是廢了。就算宋敏舒以後遲早要知道真相,也不是現在。

随緣低頭壓住心底的暗潮,擡頭看向宋敏舒,滿眼的疼惜與傷痛。宋敏舒心中一咯噔,心頭一股窒息感壓來,悲從中來。

“随香呢?”

随緣眼中劃過一抹厲色,随後被無可抑制的傷悲取代。

“随香她,已經沒了。”

宋敏舒聞言,猛地松開随緣的衣袖,僵硬在當場。沉默,沉默,宋敏舒依然殘留着泥土的小臉上毫無表情,雙目穿過随緣,空洞無神。良久,宋敏舒坐回軟榻,低聲說了一句我知道了,聲音小到随緣幾乎聽不到。

“娘娘,是奴婢不好,娘娘你責罵奴婢吧,別悶在心裏,這比讓奴婢死更難受。”

“不,随緣,我會活得好好的,你也要活得好好的,我們要代替随香一起活得好好的。以後別輕易說死,人的命只有一次,死了很難有第二次。”

随緣傷心之下也沒聽出宋敏舒話中的怪異,只是傷心随香的早觞。如果她本事再好一些,說不定随香今日就不會喪命,宋敏舒也不用狼狽奔逃。她和随香從小在楊氏的教導下長大,随香精于算計,使得一手好針,功夫卻只有花拳繡腿,她別的不行,在拳腳功夫上勝随香許多。可是她的拳腳功夫再好又如何,她保護不了宋敏舒,也保護不了随香。如果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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