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信的空當,辄示意身邊伺候的人出去。放下信件,宋敏舒捧着四塊灰色的葛布仔仔
細細打量了個遍,也沒看出個所以然。徵怎會将藏綠交到她手中?第四塊藏綠從焦寶林手中意外得到,焦寶林閨名倩倩,是前戶部尚書焦作卿之女。
“辄哥哥,我記得十幾年前,前吏部尚書焦作卿被人殺死在刑部大牢中,距離行刑僅三日。”
辄聽後,點了點頭,神情一斂。
“焦作卿死後,焦府男丁在流放路上全部被人殺害,充入宮中入了賤籍的女眷最後只剩下焦寶林一人,當年沒有皇上的暗中保護,焦寶林活不到今日。藏綠也湊不齊。”
“如果說焦作卿在刑部大牢被提前滅口和焦寶林手中的藏綠有關,焦作卿為什麽要将如此重要的東西交到女兒手中。焦寶林不過是焦作卿的一個庶女,這麽說不合常理。”
“不要小看女人,能在宮中保住性命活下來,擺脫賤籍爬到今日的位置,生下公主,焦寶林不簡單。焦寶林懷孕之初,差點流産,那一次若不是太醫保住了焦寶林腹中孩子,德妃今日或許不在妃位上。幾年來,焦寶林在德妃的德雲宮安然無恙的活着,舒兒以為焦寶林是什麽樣的人。”
難不成是穿越或者重生的。這話宋敏舒自是不能說,轉念一想,徵白天要和群臣周旋,晚上被一群頭腦精明的女人惦記,這日子該有多麽精彩。還好她已經出來了,慶幸辄因之前身體不好,沒有其他女人,否則以她這性子和人鬥,豈不是只有歇菜的命。
“皇上哥哥為什麽要讓我看這封信,前三塊藏綠是我發現的沒錯,不代表最後一塊藏綠也會主動送到我手中。”
“冥冥中自有天意,舒兒在進宮時可曾想過有一日能離宮再嫁?我也沒想過,我的王妃會是你。”
辄在皇宮中遇見落水的宋敏舒,怎麽也沒想過,當日那個渾身濕透,看着他哭得傷心的宋敏舒最後成了他的王妃。如不是他曾好奇初次見他的宋敏舒因何痛哭失态,也不會在圍場狩獵時發現宋敏舒有危險,及時救下宋敏舒,更不會在徵将宋敏舒抛出做誘餌時,接下護送宋敏舒回京的危險差事,結下緣分,給了楊氏借口,讓他鬼使神差應下求娶宋敏舒的要求。
“當時你對我可沒好印象,別以為我不知道,每次在宮中看見我,都恨不能離得遠遠的。”
看着宋敏舒微微翹起的嘴,辄搖了搖頭。宋敏舒當時是徵的妃子,他一個外臣對皇上的妃子感興趣,犯了皇家大忌。但凡腦袋清醒的人,都不會犯這種錯誤,再好奇宋敏舒奇怪的表現,辄也不會允許自己做出有違規矩的事。
見辄不說話,宋敏舒托着下巴,也不說話,烏黑的眼珠兒轉得飛快。
“辄哥哥,夏榮院的那個人都住了半月,咱們要養他到什麽時候。南羯一日不攻下北鍺,咱們就得養他一日嗎?”
宋敏舒沒說,養一個人很費糧食,尤其是養一個嚴重挑嘴別國的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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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劉肇濱入住王府後,王府的廚子手藝大大提高了幾個等級。宋敏舒挑嘴,僅在茶水點心上,
而劉肇濱挑嘴,會因一道菜火候不夠就全盤否定。宋敏舒不管事,不代表她沒看見明月因劉肇濱的挑嘴生生瘦了一圈的事實。
“廉孝王還得在府中住一段日子。”
辄了解宋敏舒,知道她不是個沒事找事的人。宋敏舒雖然不喜劉肇濱,卻不會介意王府裏多住一個人,只要那個人不影響到她。今日宋敏舒特意提到劉肇濱,莫不是有什麽事在他離府期間發生了。
宋敏舒聞言嘆了口氣,爾後突然感慨道。
“如果那人像小白這麽好養,舒兒也不介意多養一個人。自從那人入住王府來,明月都累瘦了一圈。”
小白是幾年前宋敏年在圍場從徵手中讨來給宋敏行的幼熊仔,在宋敏舒與辄新婚時,宋敏行将熊仔作為賀禮送給了宋敏舒。小白其實是一只黑熊,宋敏舒以為,既然是她養的熊,必然要有一個與衆不同的名字,遂有了小白這只黑熊。小白雖然是只熊,卻遇上了宋敏舒這個主人,自此開始了葷素搭配的生活。小白也曾抗議過一段日子,卻因宋敏舒強行扭轉了用餐習慣,只得葷素結合。幾年下來小白非但沒有被宋敏舒養瘦,反而長得票肥體壯。
“我看廉孝王挺好說話的。”
“單說喝粥,一碗魚髓粥沒半日的功夫,挑不出來,這不是瞎折騰。明月本來就瘦,半月下來,都不成人形了。”
合該宋敏舒與劉肇濱不對付,辄也不順着宋敏舒的話往下說,畢竟劉肇濱是他請入王府的客人。
就在宋敏舒和辄說話的第二日,劉肇濱突然向辄提出辭行。
1、85強勸
劉肇濱遲早要離開王府,卻不是現在。辄看着一臉誠懇的劉肇濱,思量着如何才能讓劉肇濱留下。半月前徵拒絕了南羯借道的要求,江樞在三日後辭別徵離京,卻在離京後秘密入京,與鄭樗式的人彙合。不出所料,在他将劉肇濱請到王府後,王府附近就潛伏了一部分人,只要劉肇濱離開王府,上一次的刺殺就會再次上演。劉肇濱要離開,也只能選在南羯再次攻打北鍺的時候,那時劉肇慬不得不顧忌東啓。一旦逼急了,讓東啓決定助北鍺,南羯便會腹背受敵,而南羯與西岐宿有仇怨,屆時西岐再起心思,南羯三面受敵,縱使劉肇慬有通天之能,也占不到好處。
“實不相瞞,廉孝王如今在東啓的處境十分不妙,一旦走出賢王府,那一天的刺殺就會不斷上演。如果廉孝王在東啓出事,南羯王不會善罷甘休。”
辄的開門見山到是讓劉肇濱意外,從他接下劉肇慬的旨意開始,劉肇濱就明白,此次東啓之行,稍有不慎就會喪命。而他在辄邀請他入王府時一口應下,就是想看看,劉肇慬手下的那群人究竟有什麽本事。在賢王府住了半個月,那群人只在王府外守着,不敢有所行動,讓他失望。
劉肇慬攻打南羯勢在必行,等到那時再離開賢王府,無疑是最好的時機。可他一直待在賢王府,又怎能逼劉肇慬走另一步。辄心知肚明,劉肇慬在拿他當幌子,一旦他在東啓出事,掌握主動權的東啓會陷入被動,兩方都想擺弄他這枚棋子,也要看他是否樂意配合,不是嗎?劉肇慬要他秘密入東啓,他偏偏要佩戴象征南羯王室身份的血珀玉在東啓招搖,也是他運氣好,竟在茶香居遇到了辄三人,即是如此,他怎能浪費老天爺的一番美意。
“多謝賢王美意,我已叨擾了賢王和王妃半月,是時候離開。”
“廉孝王真的不再考慮一二,來者是客,我不希望廉孝王在東啓遇到任何意外。”
“如果賢王有所顧忌,不如派幾人暗中護我周全。”
“既是如此,廉孝王為何不在王府再住些日子。每日安排人手暗中保護你多麻煩,你不離開王府,自不會有這許多麻煩事。俗話說予人方便,自己方便。廉孝王明知外面有危險,何必自找麻煩。”
宋敏舒從廳外走來,走到辄身邊,對上劉肇濱似笑非笑的臉,轉頭看向辄。宋敏舒可不會顧及劉肇濱執意離開有什麽理由,她只知道劉肇濱選在這個時候離開賢王府,會給辄帶來更大的困擾,單憑這一點,她就會順着辄的意思盡可能留下劉肇濱。劉肇濱是南羯王爺,身邊伺候他的人不會忤逆他的意思,同他客客氣氣說這件事,劉肇濱只會覺得理所當然,倒不如直來直往,告訴他離開會給辄帶來多大的麻煩。宋敏舒話裏的意思是,你要找麻煩可以,前提是不要牽連別人。
宋敏舒的話說得極不客氣,但不妨礙劉肇濱聽清話中的意思。宋敏舒字裏行間無不透露着對辄的維護,讓劉肇濱突然有些羨慕辄,能得到一個人全心全意的維護,在皇室中極其罕見。劉肇濱與劉肇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們的母妃卻不是南羯先王最寵愛的妃子,母妃為了争寵,常常用他們兄弟二人邀寵,母妃雖然會關心他們兄弟,卻不似別的母親會為了維護親子不惜一切。他們的母妃,愛自己勝過愛其他人。
“王妃所言在理,只是我有不得不離開賢王府的理由,多謝賢王和王妃連日來的款待。”
劉肇濱一再拒絕,宋敏舒卻不是個肯輕易放棄的人,說句不好聽的話,宋敏舒這行為就是典型地按着牛頭喝水的行為。
“廉孝王執意離開王府,有什麽理由不妨明言,我們能做到的一定盡力替你辦到。”
宋敏舒擺出山大王的架勢,一副我很好說話的樣子,看的辄直搖頭。
“王妃好意,我心領了,只是 ”
“停,沒有達不成的交易,只有夠不夠分量的誠意,廉孝王也要給我們一個表示誠意的機會。”
說這話的同時,宋敏舒心裏暗罵劉肇濱比石頭更頑固,要不是劉肇濱在東啓出事會讓南羯有機可乘,連累辄受累,她才不會費唇舌勸劉肇濱留下。
看着宋敏舒眼中迸發的火光,一旁的辄不但沒有阻止,反而縱容宋敏舒行事,劉肇濱挑了挑眉,心道這對夫妻比起那些相敬如賓,面上一套背後一套的夫婦有意思。宋敏舒看似胡鬧,所作所為确是為了辄,只是用的方式不一樣。辄雖然縱容宋敏舒,卻非毫無原則。有時候為達目的可以不計較手段,怪不得辄能得到徵的重用,就用人這一點,辄比起那些老學究,腐儒更讓人信服。
“王妃的誠意是什麽?”
“南羯的王位。”
“舒兒!”
辄輕呵一聲,宋敏舒對着辄淺淺一笑,示意辄不要擔心。一旁的劉肇濱将辄和宋敏舒的動作看在眼裏,心中雖然驚訝宋敏舒會提出這樣一個條件,面上卻未顯露半分。南羯的王位,他想要嗎?想要,除了王位,他想要的還有一個女人,一個背信棄義的女人。
“王妃能代表王爺承諾什麽。”
“不能。我不能代表辄哥哥做決定,我只能代表我自己。凡事都有風險,廉孝王要得到南羯的王
位,僅靠一人之力無法和現在的南羯王抗衡,只有尋求盟友一途。我不能代表辄哥哥,但是辄哥哥和皇上哥哥能助王爺成事。欲成大事,必經風浪,常言道富貴權勢險中求,這個道理廉孝王一定比我這個小女子明白。”
“現在的南羯王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我為什麽要冒險奪位。”
“南羯王并不信任你,否則你也不會在賢王府一住半月。能闖過茶香居狀元榜首榜,躲過暗殺的人,廉孝王以為多疑的南羯王會放過你。還是你執意走出王府,只是為了擺脫身為棋子的命運。”
劉肇濱眼神一沉,宋敏舒最後一句話刺到他心裏。以劉肇濱心高氣傲的性子,怎會甘作棋子。劉肇濱心知肚明,走出賢王府後,辄會不遺餘力保護他的安全,只要他在東啓一日,他的性命就是安全的。即使看不到劉肇慬氣急敗壞的樣子,給劉肇慬添堵他也開心。可是宋敏舒一語道破他心中所想,短處被人揭露,劉肇濱能不惱恨?不是劉肇慬,他不會被迫走一趟東啓,生命也不會受到危險,更不會淪為兩國之間的棋子。
這一切都源于那一場錯誤的刺殺,鄭樗式派出的殺手并不認識徵三人,以為徵三人是和劉肇濱接頭的官府中人,只要劉肇濱是在見過東啓官員後死在東啓,南羯就有了發難的理由。誰知黑衣人誤打誤撞,碰上了徵三人,三人插手無形中扭轉了局面,讓鄭樗式的計劃不得不随之改變。
“我要一個女人,現在南羯王身邊最受寵愛的女人。”
劉肇濱沉吟了片刻,盯着宋敏舒一字一句說道。
1、86毒殺
劉肇濱說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現在的南羯王後,南羯先王的寵妃。宋敏舒瞧着劉肇濱眼裏閃過的一絲陰鹜,想起傳言中那個有着傾城容顏的南羯王後,突然有種看傳奇故事的感覺。父子三人,同時惦記上一個女人,莫非這就是世人嘴中說的紅顏禍水?從劉肇濱的神情來看,南羯王後留給他的并不是什麽好印象,當一個男人提出要一個女人時,要麽愛她至深,要麽恨她入骨,不排除其中牽扯到利益糾葛。
“廉孝王得到王位後,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
勸人謀反的事宋敏舒第一次做,在人看來,這是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在宋敏舒想來卻極為簡單,南羯內亂了,劉肇慬就沒有心思發動戰争攻打別國,四國安定了,他們的日子也會越來越舒服。東啓朝中,徵能一手掌控,需要用到辄的地方就少了,她也不用擔心辄的身體因操勞過度有損。劉肇慬發動戰争,北鍺是東啓的姻親,以徵的性子,定不會容忍劉肇慬野心膨脹,一旦東啓出兵,宋畢昇必定領軍上戰場,這不是宋敏舒想要見到的。
劉肇濱聞言大笑開來,鳳眼上揚,看向宋敏舒的目光別有深意。
“王妃是個妙人兒,賢王和王妃伉俪情深,世間少有。”
劉肇濱的話不錯,似辄的皇子出身,如果不是先天體弱多病,加之永和帝駕崩突然,現在辄身邊不會只有宋敏舒一個女人。同樣,辄身邊有其他女人,宋敏舒對辄也做不到今日這般全心全意。沒有各中種種,辄和宋敏舒兩人不會有今日。聽出劉肇濱話裏的調侃,宋敏舒無視劉肇濱前半句話,默認了後半句。
這一次談話後,劉肇濱同意留在賢王府,等劉肇慬的下一步動作。随着劉肇濱的決定更改,留在京中的鄭樗式的人每日只能守在王府外,靜候劉肇濱的動作。
莫庸關下,南羯軍隊終于在一個黑夜裏暗襲北鍺守關将士。莫庸關易守難攻,關口設在祁連山中,要破關入城,除非從天而降。南羯将領柳青長率十萬大軍在莫庸關下駐守了近一年,始終沒進一步。一月前,柳青長覺察到看守莫庸關的北鍺将士少了最初的警惕,尋到了突襲的機會。這一夜,南羯一百名士兵從祁連山脈西面險峰爬上祁連山,秘密潛入莫庸關隘附近的山頭,背負巨型風筝,從天而降,殺北鍺守內關将士一個措手不及。
南羯兵偷襲得手,殺了看守內關的幾名守關将士後,偷偷潛入外關附近,意圖打開外關城門,不料遇上內關守衛換班,暴露了行跡。
此次北鍺守關的将軍是北鍺名将韓宇天,韓宇天在外關城門處安排了兩倍的兵力看守,內外關城上則有兩隊将士輪流看守,正是兩隊交接時間到,恰巧撞破南羯偷襲動作。南羯此番偷襲占了天時,破了北鍺多日占據的地利,卻漏算了人和。南羯士兵骁勇善戰,畢竟從天而降奇襲莫庸關的南羯士兵為數不多,又因遇上北鍺名将韓宇天,這一夜南羯派出的一百人全部折在莫庸關內關與外關之間。
南羯損了一百名士兵,北鍺守城的将士死傷三百,這一場奇襲北鍺勝得憋屈。南羯困守莫庸關下大半年,并不知半月前韓宇天接了聞人璋的旨意鎮守莫庸關。南羯夜襲莫庸關乃是上計,只需将計劃提前半月,韓宇天抵達莫庸關之前。
一百南羯士兵一去無音信,守在莫庸關外的南羯大将柳青長意識到不對,想必昨夜借夜色掩飾從天降落莫庸關的突襲計劃已經失敗,莫庸關內必有強将。昨夜為了配合奇襲計策,不驚動莫庸關守城将士,柳青長的十萬大軍守在莫庸關外關,只等那一百人從內關突圍,闖到外關打開外關城門,屆時大軍攻城,一句攻下莫庸關。一夜下來,柳青長沒有等到任何消息,心知那一百人已經折在莫庸關內。
莫庸關是穿越祁連山脈通往北鍺的唯一關卡,當初修建莫庸關時,工匠巧借祁連山地勢,修建了內關和外關兩個關口。那一百人在外關和內關間同北鍺将士交手,在外關的柳青長聽不到關內動靜,這便是莫庸關另一個優勢,關外不知關內事,關內自成一洞天。因而那一百人在關內苦戰,連信都都無法傳出去。
南羯要攻下莫庸關,必須一次攻下外關和內關,因內關與外關之間是一個險地,此處左右靠山,中間地勢低,一旦大軍困在外關與內關之間,北鍺軍隊在內關上放箭,投下滾石,南羯大軍進一步堪比登天。所以大軍攻到莫庸關後,選擇在莫庸關外駐紮,除了阻斷北鍺與外界的商貨通行,斷北鍺後路外,另一方面是為了拖延時間,利用祁連山天險麻痹北鍺守城将士,以便實施突襲莫庸關,派先鋒破內關,打開外關城門,迎南羯軍隊入關的計劃。自古以來,祁連山天險無人可擋,為了攻克莫庸關,南羯名匠鬼谷子研制出飛天筝,同時訓練了兩百名士兵日日攀爬祁連山西側險峰,就是為了突襲莫庸關,熟知人算不如天算,韓宇天的到來,壞了南羯大半年的謀劃。
柳青長此人長于心計,一夜過去,那一百人再無消息傳來,活下來的機會等同于零。奇襲失敗,北鍺人已有了戒心,再以同樣的法子從祁連山西側攻入莫庸關內不可行,強攻更不可取,唯今之計只有等。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柳青長等候時機再攻莫庸關時,南羯王劉肇慬身中奇毒,命不久矣的傳言飛速傳遍四國。傳言說,劉肇慬中毒,下毒人是現在的南羯王後,先王寵妃藏嫣。劉肇慬命在旦夕,王後是下毒謀害劉肇慬的兇手,南羯王宮中陷入一片混亂。七年前投靠南羯王劉肇慬的東啓叛王鄭樗式以王後藏嫣心懷不軌謀害南羯王劉肇慬的罪名,将王後囚禁在王宮中,鄭樗式聯合劉肇慬的臣子武昆侖,包圍王宮,嚴控南羯國都,搜查王後的同黨。
身在賢王府中的劉肇濱接到劉肇慬中毒命不久矣的消息時,臉色一沉,随即嗤笑一聲。辄向劉肇濱提及此事時,宋敏舒恰在一側,見劉肇濱臉上沒有憂慮反而嗤笑,宋敏舒心中疑惑,不解地看着辄。
“廉孝王不疑有他。”
“我那個哥哥如果會被人輕易算計,就坐不到今日的位子上。王後給他下毒,我毫不懷疑,但他是不是真的中毒命不久矣,有待探讨。”
劉肇慬天性狠辣能忍,未成事之前,劉肇慬能瞞下南羯先王,秘密和鄭樗式達成協議,借助鄭樗式的勢力奪位,心思缜密、心計之深可見一斑。天下人都以為劉肇慬奪王位是為了藏嫣,劉肇濱卻知道,藏嫣只是一個幌子。不可否認,藏嫣的美讓見過她的男人都為之着迷,但女人永遠不能左右劉肇慬的心。
鄭樗式和劉肇慬相識不止七年,卻貿然行動,簡直愚不可及。劉肇慬有一統四國的野心,滅北鍺後就是東啓和西岐,鄭樗式若能再忍幾年,劉肇慬犯不上對付他,可他竟意欲圖謀南羯,這犯了劉肇慬的大忌。劉肇慬授意劉肇濱入東啓,除了讓他成為掩飾江樞送信的幌子,亦有意試探鄭樗式,倘若鄭樗式有心除掉他,這無疑是一個絕佳的機會。鄭樗式有心圖謀南羯王位,首先就要殺了在劉肇慬死後有資格繼承南羯王位的劉肇濱。劉肇慬無子,兄死弟繼,鄭樗式想要掌控南羯,劉肇濱非死不可。劉肇慬這一招釜底抽薪之計,不但将藏嫣算計在內,也将鄭樗式掌控在手中。
南羯王身中劇毒命在旦夕,守在莫庸關下的軍心必然動搖,他日劉肇慬掃平鄭樗式一黨,安然無恙出現在世人面前,軍中士氣必增。劉肇濱了解劉肇慬,這也是劉肇濱一次次躲過劉肇慬的謀算,成為除劉肇慬外唯一活下的南羯先王子嗣。
南羯王宮內,當鄭樗式控制了整個王宮,在找遍了王宮每一個角落後,也沒發現劉肇慬和王後藏嫣的身影,而南羯王劉肇慬身中劇毒命在旦夕的消息不胫而走,有關鄭樗式控制王宮,囚禁王後的消息傳遍四國。
此刻,一間華麗的寝殿內,在紗蔓層層遮掩的大床上,男人覆在女子雪白的胴|體狠狠得撞擊。香爐內燃燒着迷香,散發出蠱惑人心氣味。女子面色潮紅,雪白的雙臂幾次想要勾住男人的腰背,卻被男人狠狠甩開。女子的□一聲高過一聲,青絲散落在床上,有幾縷青絲順着床沿垂下。漸漸地,女子承受不住男人發狠地動作,偏過頭看向紗蔓,檀口一張一合,呼吸急促。這是一張絕美的臉,一如坊間所傳,傾城容色,王後藏嫣。
1、87藏嫣
情|事過後,藏嫣随手拾起掉落在地的衣服穿上走下床。腳落地的瞬間,酸軟無力,腳步虛浮,藏嫣不得不抓住紗蔓,一步一步走到香爐旁,滅了香爐中燃燒的迷香。見藏嫣離床,劉肇慬從床|上坐起來,看着藏嫣滅香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
“過來伺候孤更衣。”
藏嫣聞言,走到窗戶旁,推開窗子,才轉身走向劉肇慬。
“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
伺候劉肇慬穿好衣袍,藏嫣看着劉肇慬胸前的龍紋,低聲問道。
“不管你問這種愚蠢的問題多少次,孤只有一個答案,只要孤在世一日,你就得呆在孤身邊。孤死,你陪葬。”
從先王駕崩後,每當藏嫣問及劉肇慬這個問題,劉肇慬從來只有一個答案,即便如此,藏嫣仍然不放過每一個機會,重複這一個問題。所以,在偶然得到一包劇毒藥物時,藏嫣沒有将藥扔了,而是将藥悄悄收了起來。那一日,藏嫣在王宮中無意聽到劉肇慬和鄭樗式密謀刺殺在東啓的劉肇濱,意圖借劉肇濱之事逼迫徵答應南羯借道,由西關攻入北鍺一事,藏嫣突然想到了那包被收起來的劇毒藥物。藏嫣想劉肇慬死,又不希望劉肇慬死,因為她留戀人世,最終藏嫣将那包毒藥交給了劉肇慬,于是有了一月前秘密離宮,和劉肇慬一起到了夜河行宮的事。
藏嫣知道劉肇慬在離宮之前安排好了一切,包括那個在王宮中頂替劉肇慬的王。藏嫣知道行宮外發生的事,也清楚國都內外流傳着的說法,王後下毒謀害王,被鄭樗式囚禁在王宮中,南羯王性命危在旦夕。劉肇慬無子,一旦劉肇慬去世,有資格繼承王位的人只剩廉孝王劉肇濱。劉肇濱行蹤不定,更有傳言說,劉肇濱外出行走,已經死在了北鍺刺客手中,南羯為給劉肇濱報仇,一定會揮兵北鍺,踏平北鍺皇宮。還有一種說法,劉肇濱欲奪王位,與鄭樗式勾結起來謀害劉肇慬,陷害王後,現正隐藏在暗處,等劉肇慬一死,立刻出面主持大局。外面的謠言是如何傳遞,藏嫣不感興趣。
對藏嫣而言,盡管行宮外危險重重,藏嫣卻不喜行宮生活。因劉肇慬此行需保密,只有幾人在行宮中伺候他們,這讓習慣了宮人妥善伺候的藏嫣十分不适。尤其是,藏嫣并不喜歡和劉肇慬在一起,與劉肇慬在一起的絕大多數時間是在床|上度過,而藏嫣并不是個貪戀魚水之歡的人,甚至有些厭惡。為了挑起她的情|欲,劉肇慬喜歡上了迷香這種玩意,可憐藏嫣當時被挑起了欲念,同處一室的劉肇慬也變得更狂熱,對此,藏嫣十分無奈,卻不得不随劉肇慬折騰。
世人皆以為藏嫣一身侍父子兩人,世人卻不知,以劉肇慬的性子,怎會和人共享女人。藏嫣雖是先王寵妃,也只挂了一個名。早在五年前,藏嫣入宮之初,先王已經失去了人道的能力。為了掩飾不能人道,擁有無雙美貌的藏嫣成了先王寵妃,日日笙簫夜夜歌,寵冠王宮,無人能及。三年前的一場宴會上,先王擁着從未在外人面前漏過面的藏嫣出席宴會,藏嫣的傾城容色自此傳揚開來,也是那一夜,藏嫣成了劉肇慬的女人。
藏嫣不喜歡王宮,卻不得不呆在王宮做先王名義上的寵妃,為了擺脫這個身份,藏嫣答應劉肇慬的要求,在先王的飲食裏下慢性毒藥,條件是先王死後,劉肇慬放她出宮。應下這件事時,藏嫣知道,劉肇慬将來繼承王位後放她出宮的可能性不大,但藏嫣不得不這麽做,因為她有多得先王寵愛,王宮中就有多少女人希望她死,她想活下去,只能答應劉肇慬。
先王的身體一日差過一日,最後一段日子,藏嫣停了藥,卻被劉肇慬知道。那一次劉肇慬很生
氣,在宮中責罵藏嫣,兩人的關系因此被劉肇濱意外得知,劉肇慬卻不知情。藏嫣不喜歡劉肇慬,也不喜歡劉肇濱,因為劉肇濱看她的眼神猶如在打量一個肮髒不堪的物品,讓藏嫣十分不适。劉肇濱發現了劉肇慬和藏嫣的事,并沒有用此事威脅劉肇慬,卻讓藏嫣答應,在先王死後随他離宮。藏嫣想離宮,卻不願意背着劉肇慬離開,因為背叛劉肇慬的人都死了,藏嫣只想好好的活着,平安的活下去。所以,藏嫣在先王死前一晚,将劉肇濱有意帶她離宮的消息告訴了劉肇慬。劉肇慬登上王位後,将劉肇濱囚禁在王府,直到數月前命劉肇濱走一趟東啓,才結束了劉肇濱的囚禁生涯。
劉肇濱被囚禁,藏嫣深覺愧對于劉肇濱,因為劉肇濱想帶藏嫣出宮是應了一個朋友所求,那人正是藏嫣的青梅竹馬謝歡,謝歡知道藏嫣當年不想入宮,這些年來一直費盡心思幫助藏嫣安排秘密出宮之事,卻被藏嫣無意破壞。聽到鄭樗式提議在東啓暗殺劉肇濱,用做要挾徵的把柄時,藏嫣将那包劇毒藥物交給了劉肇慬,而這包藥是從鄭樗式手中得來的。
藏嫣的随身宮女中有鄭樗式的人,藏嫣不喜劉肇慬有意離開王宮不是什麽秘事,鄭樗式自以為得知藏嫣心意,試探性地送來了一包毒藥,卻不知在藏嫣心中,什麽都抵不過死生大事。這一包藥,最後成了劉肇慬布局的關鍵。
想到這裏,藏嫣嘆了口氣,推開劉肇慬走向大床,卻被劉肇慬長臂擁住,緊緊摟在懷中。下颚被骨節修長的手指捏住,藏嫣悶哼一聲,又因擔心劉肇慬發火,不敢亂動。
“快了,等孤滅了鄭樗式,我們回王宮。”
“我想回家。”
“你想都不要想。”
劉肇慬突然推開藏嫣,俊美的臉上怒火蔓延。對劉肇慬的怒火,藏嫣并不放在心上,劉肇慬喜歡她的身子,舍不得殺她。何況劉肇慬曾親口答應她,在先王死後放她出宮,既然食言,就要做好被她随時氣到的準備。如果說劉肇慬做事不折手段,對人狠辣,唯有藏嫣是個例外。
劉肇慬甩袖離去,藏嫣長嘆一口氣,躺在床上,看着風從窗戶外吹進寝殿中,層層紗蔓在風中飛
舞,好生自在,不由得心生羨慕。入宮之前,她和父親母親生活在一起的日子,是何等的自在。可惜一場飛來,父母去世,她入宮,連和謝歡道別的機會都沒有。
正在這時,一只小鳥從窗外飛進來,落在藏嫣肩上,吱吱喳喳地叫個不停,時不時啄一下藏嫣,
藏嫣見狀莞爾一笑。
“你說鄭樗式沒有找到劉肇慬和我,在王宮中吹胡子瞪眼嗎?”
小鳥吱吱喳喳地叫喚了兩聲,小爪子在藏嫣手臂上拍了兩下,尾羽翹了翹,仿佛在邀功。藏嫣手指輕輕點了點小鳥的頭,小鳥低頭蹭了蹭藏嫣的手心,吱吱了兩聲,展翅飛走。
藏嫣有一個秘密,自父親母親死後,世間只有她一人知道。藏嫣能與鳥獸交流,只要有鳥獸存在的地方,藏嫣就能知道她想知道的一切事情,這也是當初她為何會發現劉肇濱藏在暗處偷看她和劉肇慬的事。連那包毒藥是鄭樗式通過誰放到她的寝宮,用意何在,藏嫣都一清二楚。
東啓,賢王府中,辄接到了徵的命令前往皇莊調查皇莊失竊事件。就在辄離府的當
夜,宋敏舒在王府裏坐立難安。宋敏舒記挂在皇莊的辄,當即命人前往皇莊探查情況。翌日,府中前往皇莊的家丁回府來報,辄昨日進入皇莊後,失蹤了。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覺得,金珠配紅繩,特別好看。
1、88入莊
宋敏舒得到辄失蹤的消息時,已是日暮時分。宋敏舒當即遣人去宋府,将辄失蹤的消息告訴宋畢昇和楊氏,又命人準備了一些吃食放進她的包,啓程離開王府。宋畢昇和楊氏趕到賢王府時,宋敏舒已經離開京城奔赴皇莊。
四匹馬飛速奔跑,馬車急速前行。車內,宋敏舒合眼倚在長塌上,眼珠不時轉動,表明她并為睡熟。從王府到皇莊,走得慢,一日時間足夠,如宋敏舒這般策馬狂奔,不足三個時辰,馬車已經駛到了皇莊外。
彼時皇莊內外一片燈火通明,衆多侍衛手持長槍将皇莊包圍起來。因侍衛的阻攔,宋敏舒的馬車不得不停在皇莊外。宋敏舒掀開車簾,走下馬車。
“皇莊裏面究竟是怎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