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叫金環和金珠進來伺候,罰你三個月的月例,你先退下吧。”
金珠不敢反駁,将托盤放下,低着頭縮着身子退出門。舒曼瑤起身拎了茶壺,自己倒了一杯茶:“祖母您別生氣,你疼孫女兒,就将這杯茶水賞給孫女兒吧?說起來,孫女兒還是沾光了呢,祖母的雲峰茶,可比玫瑰露金貴多了。”
☆、4 父母弟妹
舒曼瑤這話一出口,不光是老太太,就連許氏和舒曼瑾舒曼瑜也忍不住打量她。這舒家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大姑娘舒曼瑤是個口拙嘴笨的?性子也最是綿軟,別說說笑了,連高聲說一句話都沒有過。
今兒的舒曼瑤,真是夠奇怪的。
老太太倒是很快就反應過來了,臉上表情也沒多少變化,最随意說道:“少喝些茶水,一會兒就該用午膳了,喝多了對脾胃不好。”
舒曼瑤趕緊點頭:“是,孫女兒都聽祖母的。”說完,也當真是只抿了兩口水,就放下了茶杯。
許氏捏了捏手腕上的佛珠,笑盈盈的看老太太:“娘,今兒媳婦留下來伺候您用膳好不好?媳婦兒讓大廚房做了您最喜歡的茄汁包心丸子,您嘗嘗?”
說完,又很是不好意思的看舒曼瑤:“說起大廚房,我還要給大姑娘陪個不是呢,今兒大姑娘身邊的夏夕是不是去了大廚房?那群婆子怠慢了夏夕姑娘,我已經派人去處置了她,還請大姑娘見諒。”
從許氏進門,就總是這個做派,面上對舒曼瑤不親近也不疏遠,卻很是客氣有禮。
舒曼瑤趕緊起身,給許氏行了個禮:“夫人說笑了,哪兒有長輩給晚輩道歉的?再說,這也不是夫人的錯,是夏夕那丫頭辦事兒不妥當,大廚房的份例本來就是定好了的,若是人人都跟我一樣,今兒去要個這,明兒去要個那的,那廚房還不亂套了?那婆子雖然說話不中聽,但辦事兒很是在理,要我說,夫人不僅不該處罰那婆子,還應該誇贊她一番呢。”
許氏笑着點點頭:“還是大姑娘明理,不過,大姑娘是主子,她們這些人,只管伺候好了主子就行,理由再多,怠慢了主子是事實,還是得罰。”
“夫人教訓的是。”舒曼瑤笑着應道,轉頭看老太太:“祖母,爹爹和哲明什麽時候才會回來?孫女兒肚子都餓了。”
話音剛落,就聽外面傳來笑聲:“誰的肚子餓了?”
然後門簾被掀開,舒家老爺舒成業背着手進門。舒成業長相俊美,雖然已過而立,卻面容白淨,眼神明亮,氣質儒雅,這會兒他面帶笑容進門,舒曼瑤看見這熟悉的面孔,差點兒就沒哭出來。
剛回魂那會兒,她就忍不住想要見見自己的父親的。只是,弄不明白自己的情況,不知道具體的時間,更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事情,她也不敢妄動。
若是被人發現她是回魂的,必定是會被送到寺廟裏的,或者就是被燒死。她好不容易重來一回,怎麽能輕易丢掉自己的性命?
所以,強壓着心裏的惦念,她硬是将上輩子的記憶和這輩子的記憶都梳理清楚了,情緒也調整好了,确保自己不會出現什麽差池了,這才出了自己的院子。
十來天前,因着下面的一個縣鎮遭了災,又恰逢朝廷收稅,舒成業怕那縣鎮的稅收會有問題,就親自過去主持了。所以她病了這幾天,也就老太太去看了幾次,她還都昏迷着,連面兒都沒見着。
“爹,您可算是回來了。”舒曼瑤露出大大的笑容,從軟榻上起身,給舒成業行禮,舒成業走過來揉揉她頭發,正要說話,眉頭就皺起來了:“怎麽瘦了些?臉色也不好,可是生病了?”
舒曼瑤有些不好意思,捏着袖子低聲說道:“前幾日着了涼,有些發熱,今兒已經好了。爹,您在外面吃苦了沒有?我瞧着您臉色也有些不太好,外面到底比不上家裏,您是不是也沒休息好?”
舒成業為人儒雅,最是注重儀表,若非是迫不得已,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儀表不整的出現在人前的。可這會兒,舒曼瑤就瞧見舒成業的下巴上有着胡茬子,衣服也不是太整潔。
舒成業嘆口氣:“外面的事情,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要多問了,娘,讓人擺了午膳吧,我一路趕回來,連早膳都沒來得及用呢。”
老太太一臉心疼,連忙吩咐人擺膳。許氏站在老太太身後伺候,舒曼瑤則是挑了舒成業喜歡的菜夾了一大堆過去,老太太佯裝不滿:“這丫頭,剛才還說要孝敬我,結果一看見你回來,立馬就将我忘到腦子後面去了。”
舒曼瑤正要說話,就聽舒曼瑾笑道:“祖母,大姐伺候父親,那我和三妹來伺候祖母,祖母,嘗嘗這個,很是軟和,對脾胃很好,您看看喜不喜歡。”
舒曼瑜笑嘻嘻的側頭說道:“祖母,這個可是二姐親手做的呢。”
“是嗎,那我可得好好嘗嘗。”老太太嘗了一口,點了點頭:“還不錯,就是火候還差了點兒,下次用小火試試。”
舒曼瑾臉上笑容不變,十分受教的點頭:“是,孫女兒下次必定注意些。”說着,視線一轉,就落到了舒曼瑤身上:“大姐可有什麽想吃的?我特意打聽了,人若是生病了,最喜歡吃些口味淡些的,不如妹妹為大姐炖一碗湯?”
舒曼瑤擡頭看了她一眼,臉色微紅,又看了一眼舒成業,才笑着說道:“不用勞煩二妹了,二妹若是有空,不如為爹爹炖碗魚湯,爹爹在外辛苦,回來可是要好好補補才行。”
舒成業輕咳了一聲:“都好好吃飯,有什麽話,都飯後再說。”
舒曼瑜張開的嘴只好又閉上了,舒曼瑤也不說話,只低着頭扒拉碗裏的飯。只是,她之前胃口就小,現在雖然病愈,胃口卻沒跟着好起來,所以只吃了半碗,肚子就飽了。
只是,長輩沒擱筷子,她也不能下桌,就夾了魚肉,細細的挑了魚刺,給老太太送到碗裏。老太太瞧了她一眼,并未拒絕,舒曼瑤笑了笑,繼續挑刺。
一頓飯吃完,老太太就攆了舒成業回去梳洗休息,反而是留了舒哲明在身邊說話:“在書院裏過的如何?和同窗相處的如何?有沒有交好的朋友?”
舒哲明自打五歲就被舒成業帶在身邊,小小年紀就十分的嚴肅正經,坐在老太太下首,那小短腿都還夠不着地面,雙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膝蓋上,挺胸擡頭,一板一眼的答道:“回祖母的話,學院裏的規矩和在家裏差不多,一日三餐也很豐盛,學堂裏的人都很好相處,先生的學識很是豐富,有個叫鐘明的,聽人說每次月考都是第一,孫兒覺得此人可交。還有個叫王雲廷的,對人很是熱忱,此人也可交。”
“只要人品好就行。”老太太很是欣慰,伸手摸了摸孫子的頭:“這鐘明和王雲廷都是誰家的孩子?”
舒哲明難得的迷茫了一下:“鐘明并未提過身世,王雲廷像是王同知王大人的嫡長子。”
“這些可曾和你父親說過?”老太太溫聲問道,舒哲明點了點頭:“和父親說過,父親并未說什麽。”
“那你就放心和他們交往。”老太太笑了一下,舒哲明應了之後,讓人抱了一大堆的東西進來,親自動手挑出來幾樣:“孫兒和同窗一起上街,買了幾樣東西送給祖母和母親,還有幾位姐姐,弟弟妹妹,祖母,這個是送給您的,您看看喜不喜歡?”
舒曼瑤跟着看了兩眼,是一串佛珠,不是多貴重的木料雕刻的,卻勝在新鮮精致,顏色亮麗。老太太眯着眼睛笑,舒曼瑤一瞧就明白,這是特別高興了才有的表情。
“大姐,這個是送給你的。”舒哲明又遞過來一個東西,舒曼瑤伸手接過來,是一個很漂亮的桃木镯子,一指寬,上面還雕刻着飛天的仙女,一側打了個小小的眼兒,綴着粉色珍珠珠子,倒也挺別致的。
“謝謝哲明。”舒曼瑤笑着說道,當即就将镯子帶上了,笑眯眯的向老太太展示:“祖母,您瞧,好看不好看?哲明弟弟的眼光可真好。”
老太太誇贊了兩句,又問了舒哲明每日裏都做些什麽,功課學到哪兒了,然後就板了臉:“你在學堂,萬不可端着身架,你是去讀書的,不是去炫耀身份的,再者,你爹的官職也不高,你需知道這天外有天,有什麽事情,萬不能沖動,千萬想好了再去做,知道嗎?”
在老太太說第一句的時候,舒哲明就急忙跳下凳子,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裏聽着。等老太太說完,忙又行禮:“是,孫兒謹記祖母教訓。”
老太太滿意的點了點頭:“行了,去給你娘請安吧,晚上還到祖母這裏用膳,祖母讓人給你做你喜歡吃的飯菜,還有點心。”
“是,那孫兒就先告退了。”舒哲明嚴肅認真的行禮,又給坐在一邊的舒曼瑤行禮:“大姐,弟弟先告辭了,下午再來拜訪大姐。”
等舒哲明走人,老太太又看舒曼瑤:“你身子才剛好,還虛着呢,快回去歇着吧。”
事情都是急不來的,一口吃不了個胖子,舒曼瑤就笑着起身告退了。老太太眯着眼靠在軟墊上,過了一會兒,才叫來了金珠:“你去打聽打聽,大姑娘這兩天遇見了什麽事情。”
這人的性情,怎麽會說變就變了?
☆、5 誰才可靠
“春晨,今兒和夏夕吵的那個婆子,是誰家的?在大廚房管着什麽?”回了房間,舒曼瑤才問道,春晨性子十分活潑,最是喜歡找人說話,聽舒曼瑤問,立馬就吧嗒吧嗒的開始說了。
“是羅婆子,她原先是夫人的陪房,後來夫人配給羅亮了,那羅亮現在是外院的二管家,管着回事處和馬車房還有茶水房。”想了想,春晨又添了兩句:“羅婆子的小女兒,現在在三姑娘的院子裏當差呢,不過就是個三等的小丫鬟。”
“那女孩兒年紀多大了?”舒曼瑤一邊拿了針線做着,一邊随口問道,春晨又考慮一會兒,有些不太确定的說道:“十一二歲?”
“才十一二歲,也就只能是個三等的,咱們府上,大丫鬟都是十七八的,二等丫鬟怎麽也得十三四,她那年紀,想往上升,只能先熬着。羅婆子在大廚房是不是說一不二的?她是負責做什麽的?”
“因為羅婆子原先是夫人的陪嫁,所以,在大廚房,确實是領頭的,她只負責做夫人的膳食。”春晨幾乎是知道這府裏所有的事情的,當然,除了外院。
“有誰和羅婆子不對付嗎?”舒曼瑤捏着兩根繡線對比顏色,春晨笑嘻嘻的幫着她分線:“姑娘,這羅婆子得罪的人可多了去了,她那性子,整日裏就會巴結夫人,大廚房的東西誰想用,都非得和她說一聲,她說不許用就不許用。奴婢聽說哦,她偷偷的将大廚房的好東西都帶回自己家裏去了,她家那閨女,小小年紀長的有這麽胖!”
春晨伸手比劃了一下,舒曼瑤也有些吃驚,那體型,簡直比得上三個自己了。
春晨繼續興致勃勃的說道:“要說這最和羅婆子不對頭的,就是大廚房的高大娘了,這個高大娘,也是夫人的陪嫁,不過,她是一家子陪過來的,她男人現在在夫人的陪嫁莊子上幹活,就她和兒女們留在府裏,她有三個閨女一個兒子,之前她也想将自己閨女送到二姑娘或者三姑娘的院子裏。”
“只是,二姑娘院子裏不缺人,只有三姑娘院子裏缺人,她就和羅婆子一起盯上了那個三等丫鬟的位置,可是羅婆子在給夫人做飯的時候,特意做了幾樣夫人最喜歡吃的,去夫人院子裏謝恩的時候,就說了這個事情,比高大娘先一步,高大娘的閨女就去不了了。”
春晨頗有些幸災樂禍:“正好,高大娘負責的是夫人的湯水,高大娘最擅長的就是炖湯,用的東西也多,問羅婆子要的次數多了,難免被羅婆子甩臉色,高大娘心裏也不高興,這天長日久的,兩個人就互相看不順眼了。”
別看大廚房每個人負責的事情不一樣,按理說是誰也耽誤不了誰,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但是只要有人,那就是要争個高下的。
再說,大廚房油水多,誰被上頭看重,誰說的話就管用,這采買的也是要給幾分面子的。再說,沒個領頭的,誰也不服氣誰,那廚房豈不是要亂套?
“那現在高大娘的閨女在誰的院子裏?”舒曼瑤皺眉想了一會兒問道,春晨這個萬事通立馬就回答出來了:“姑娘,您忘了,咱們院子裏的那個小荷就是高大娘的閨女啊。”
“小荷?”舒曼瑤沒想起來,春晨自發自動的解釋:“奴婢忘了姑娘不常見下面的小丫鬟們的,這個小荷,之前楊媽媽又說必定是夫人派來的探子,所以輕易不讓小荷進咱們院子的。”
“咱們院子裏可有誰和小荷交好?”舒曼瑤問道,春晨笑嘻嘻的搖頭:“沒有,楊媽媽看見誰和小荷說話都要發脾氣的。”
舒曼瑤又是無奈又是傷心,若奶娘真的……
“你找人去和小荷說說話,多說說羅婆子有多威風,指不定過兩年羅婆子就能徹底将大廚房捏在手裏了。”舒曼瑤看着春晨,一字一頓的說道,她現在雖然分不清身邊誰是能相信的,誰是不能相信的,只能一步步試探。
春晨眨眨眼,将舒曼瑤很是嚴肅,也收了笑容,點頭應道:“姑娘,您放心,奴婢知道應該怎麽做。”
讓春晨出去後,舒曼瑤又叫來了夏夕:“你今兒得罪了羅婆子,等會兒你親自去給羅婆子賠罪,記住,要讓人看見你的誠意,但是,這事兒是你自己的事兒,和我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你又不能堕了我的面子,知道嗎?”
夏夕驚了一下,擡頭看舒曼瑤,見舒曼瑤面色平靜,眼神卻帶着點兒暗沉,急忙應了:“姑娘您放心,奴婢知道應該怎麽做的。”
等行了禮,夏夕也去斟酌着辦事兒了。舒曼瑤又叫來了秋朝:“今兒夏夕遇見的事兒,你知道了沒?你說,這事情會不會連累到我?”
秋朝愣了一下,随即皺眉:“姑娘,您說的什麽話,夏夕惹出來的事情,怎麽會連累到您?再說了,這事情,夏夕姐也沒做錯啊,都是大廚房的那幫婆子,實在是太可惡了,奴婢就不相信,二姑娘和三姑娘也去廚房做別的東西的時候,那些婆子就敢攔着。姑娘,奴婢之前就想給您出一口氣了,就是怕您難做,也怕您生氣,要奴婢說,這次的事情,您一定不能低頭,您之前不是去老太太那裏了嗎?咱們告訴老太太,讓老太太給您做主!”
舒曼瑤看着秋朝,歪着頭,有些遲疑:“告訴老太太?之前我已經告訴老太太了啊,夫人說那些婆子也是遵守了她定下來的規矩,這管家的事情,就是無規矩不成方圓,那婆子雖然是沒給我面子,卻并沒有做錯……”
不等舒曼瑤說完,秋朝就憤憤的說道:“姑娘,那是夫人的狡辯之詞!您可是主子,這府裏的東西,您怎麽就不能動用了?二姑娘三姑娘天天去大廚房要吃的,那婆子也沒說要銀子啊,她們就是欺負您!”
頓了頓,秋朝又皺眉:“不過,既然夫人已經在老太太面前這麽說過了,咱們就不能去告狀了,老太太對姑娘您的印象才剛好了一點兒,指不定一告狀,又要讓老太太覺得您不懂事兒。這樣吧,奴婢偷偷去大廚房那邊守着,看二姑娘和三姑娘什麽時候去要了什麽東西,給了那婆子多少銀子,若是給的多,咱們就不吭聲了,若是沒給,咱們就将這事情捅出來。”
說着,又覺得自己說的不對:“不能捅出來,有夫人在後面兜着,指不定還要說是夫人早早就給過銀子了,咱們又不能去查夫人的賬本。”
思來想去,秋朝一拍手,一臉興奮:“姑娘,這樣吧,奴婢去打聽一下那羅婆子做過什麽壞事兒,咱們直接找老太太,将羅婆子給換掉!這一招又能出氣,又能立威,看以後誰還敢得罪姑娘!”
舒曼瑤有些猶豫:“這樣行嗎?羅婆子可是夫人的人,咱們找誰去打聽羅婆子的罪行?萬一被那羅婆子發現了,倒打一耙怎麽辦?夫人定然不會饒過咱們的。”
秋朝一拍胸脯:“姑娘,包在奴婢身上,您盡管等着,奴婢必定不會驚動夫人的!”
遲疑了一下,舒曼瑤點點頭:“那行,你千萬要當心點兒,萬不能被人發現,要不然,祖母也該覺得我無理取鬧了。”
等秋朝興沖沖的走人,舒曼瑤又叫來了冬暮:“冬暮,我有件事兒事情想吩咐你。”
冬暮木呆呆的點點頭,一板一眼的行禮:“姑娘請吩咐。”
“我聽說你爹是在外院當差的?”冬暮毫不遲疑的點頭:“回姑娘的話,奴婢的爹是外院看門的。”
看門的,聽着是個不怎麽好的差事,但也絕對是個肥差。知府大人家的大門,是誰都能登的嗎?想要拜見知府大人,先過的就是看門人這一關。
“我前些日子,讓奶兄幫我買了一本書,這書又特別貴,我奶兄又是個沒差事在身的。奶娘太心疼我,不願意要我的銀子,但是我就怕奶娘奶兄他們在家吃苦,你讓你爹偷偷的打聽一下,奶兄他們平日裏吃的什麽,用的什麽,花錢的地方多不多,不過,這事情不能驚動奶娘,所以,萬不能被發現,你爹能辦成這事兒嗎?”
冬暮毫不遲疑的點頭:“姑娘,我爹最會看人臉色,也最會看別人穿的什麽吃的什麽了,您放心,明兒就給您消息。”
舒曼瑤笑着點點頭,賞了冬暮一對耳墜,等冬暮出去,忍不住靠在椅子上嘆了一口氣。
接下來,就看誰更可靠了。若是事情都辦好了,先不說自己能不能站穩,只給那位夫人一點兒排頭吃,她都能稍微出了心裏那一口氣。
她不是不知道沉住氣才是最好的方法,但是,她忍不住,她生怕自己哪天看見那位菩薩一樣的夫人,就忍不住上手撓花了那張臉。
若是事情都辦不好,那正好打消了老太太的疑惑。心裏的人都是靠不住的,又各個想拿捏主子,私底下這主子不知道該受了多少委屈了,積攢的多了,自是要爆發一下的,這性情大變,不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嗎?
☆、6 半年沒見
舒曼瑤只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每日裏一早起來就先去給老太太請安,舒成業總算是忙完了秋收的事情,也每天帶着舒哲明來請安,舒曼瑤一改以往的性子,見了舒成業,不再和以前一樣膽怯不敢接近,而是一見舒成業就露出滿滿的濡慕和欣喜,還纏着舒成業給她講解功課,或者是說外面的事情。
不光是老太太詫異的很,就是舒成業一開始也被吓了一跳,随即就是高興。
對于前妻留下的這個女兒,舒成業是很放在心裏的。但女兒和兒子到底不一樣,他能将兒子帶在身邊教養,卻不能時時刻刻将女兒帶在身邊。
再者,有老太太在,他深信不會有人能害的了他的女兒。只是,他沒想到,女兒的性子,卻越發的變了,一開始還只是不太愛說話,這點兒舒成業倒是不放在心上,女孩子嘛,口多言還是罪呢,且讷言敏行,這點兒正好。
但是等不太愛說話變成了膽怯懦弱,舒成業才大吃一驚,硬是将舒曼瑤身邊的丫鬟都發賣了,唯獨留下個女兒最親近的奶娘。可是,女兒這性子,卻是掰不回來了。
舒成業無奈之下,只好請了先生,只想着讀了聖人之言,總會讓人有些長進。
他公務繁忙,也不能時時守着。每次問了那先生,得知女兒學的不錯,就會放心。這一次回來,見女兒性子大變,根本不覺得怪異,還以為是自己的法子湊效了,只想着,得虧自己請了先生回來,要不然,女兒這一輩子可就毀了。
“你這病也好了有兩日了,打算什麽時候去上學?”舒成業摸着胡子,笑眯眯的問道,舒曼瑤搖搖頭,略有些不好意思:“爹,女兒不想跟着先生念書了。”
她分不清身邊的丫鬟是不是忠誠,卻能分得清那先生是忠是奸。上輩子,她上課的時候都帶着各種話本,不是莺莺傳就是麗娘傳,先生一次都沒點出來過。
原本她還以為是自己聰明機靈,能躲過先生的利眼。可是等回頭再去想,卻算是明白了,那先生在上面,連二妹寫錯的字都能瞧清楚,怎麽可能會看不出她的書本與衆不同?
“不想念書了?”舒成業有些詫異,他還以為,女兒這性子變了,不說是十分好學吧,至少也是不讨厭念書才對的啊,怎麽就不想念書了呢?
“先生總是讓背女戒女則,或者是講烈女傳,女兒已經學會了,所以就不想去了,女兒想學作畫,爹爹教女兒好不好?”舒曼瑤遲疑了一下,臉色微紅,一邊說,一邊偷偷看舒成業的神色。
舒成業為人最是儒雅,最是喜歡書畫,造詣不低,也很是喜歡資助書畫不錯的書生。當年的曹偉,不就是這樣被父親看重,然後被請到家裏住在外院的嗎?
只是舒曼瑤學書畫,可不是為了曹偉,她恨不得吃那人的肉喝那人的血,怎麽可能還會惦記着他?
那人不被踩到塵埃裏,她就出不了心頭那口氣!她舒曼瑤性子是軟和,但是不代表她就是個不記仇的。
老太太本來是在一邊聽他們父女倆說話,聽見舒曼瑤的話,就微微皺了皺眉:“荒唐!女孩子家家,學什麽書畫?有那時間,多做些女紅,或者是學怎麽記賬,将來出嫁了也能管家,書畫那東西能當飯吃嗎?”
“祖母,”舒曼瑤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嬌:“孫女兒的女紅現在很不錯了,您瞧瞧,這個是孫女兒打算給您做的抹額,好看不?”
說着就從旁邊拿了個半成品讓老太太看,老太太本想訓斥幾句,讓舒曼瑤不能有自滿之心,但是一看到舒曼瑤那滿含期盼的眼神,再想到孫女之前的性子,又将那嚴厲的批評給咽下去了,勉強點了點頭:“是不錯。”
舒曼瑤笑嘻嘻的點頭:“至于記賬和管家理事,孫女兒現在才十三歲,還不着急呢,等過兩年,祖母再教孫女兒這個好不好?”
說着,臉上就有些黯然:“孫女兒之前想錯了很多事情,以至于移了性情,孫女兒聽說,書畫能讓人心胸寬闊,使人豁達,又能陶冶性情,所以才想着跟着爹爹學書畫……”
舒成業連忙點頭:“确實如此,曼瑤這性子,得改改才行。”
老太太皺眉,女子無才便是德,姑娘家念書多了,難免會移了性情。要麽是自視甚高,要麽是多愁多怨,雖然一時能得了男人憐愛,但這世道,終歸是會打理家事的女人才是最站得住腳的。
她這孫女兒,性子本來就不好了,整日裏就差以淚洗面了,再去學什麽字畫,看些亂七八糟的書,那豈不是更糟糕?
“娘,兒子知道您擔心什麽,您放心,兒子要教導曼瑤的話,定會挑選好的書畫,讓人看了心裏高興的。”舒成業笑着說道,又側頭吩咐了人:“讓人去書房将我的畫兒拿過來,一副秋天登高圖,一副秋思圖。”
小丫鬟跑的快,很快就将那兩幅畫拿過來。舒成業親自展開讓老太太看:“娘,您瞧瞧這兩幅畫,有什麽不一樣?”
舒曼瑤也湊過去,兩幅畫畫的是同一個地點的景觀,只是一個上面多了幾個人,負手言笑,看着就讓人覺得大氣開闊。另一幅則是秋風掃落葉,一派凄涼。
老太太就是不懂書畫,這會兒也能瞧出畫裏的意思。
舒成業連忙跟着勸了幾句,兒子的話老太太還是能聽得進去的,這拒絕的念頭就有些動搖了。
正說着,就聽外面通報,說是二姑娘和三姑娘過來請安。舒曼瑤微微皺眉,老太太卻是直接讓人進來了。舒曼瑜性子活潑,進門請了安就湊到了舒成業身邊:“爹爹,您今天休沐嗎?能不能帶我和姐姐出府?我和姐姐想買些東西。”
老太太倒是不反對女孩子出門,聞言就問道:“你們要買什麽?你們爹爹好不容易休沐兩天,讓你們娘帶你們出門不行嗎?”
“祖母,我們天天和娘在一起,好不容易爹爹休沐,我們很想和爹爹在一起嘛。”舒曼瑜湊過來撒嬌,看見軟榻上擺着的兩幅畫,就好奇的問道:“祖母,将這個拿出來做什麽?”
老太太就将舒曼瑤想學書畫的事情說了一下,旁邊舒曼瑾微微皺眉,看着舒曼瑤說道:“大姐,不是做妹妹的不懂禮數,要反駁大姐的話,只是,大姐想要學書畫的話,不是可以找先生的嗎?先生對琴棋書畫也是有所研究的,而爹爹每日裏要忙着公務,好不容易休息一兩天,也要考察弟弟們的功課,還要和祖母說說話,見見咱們姐妹,哪兒有時間當先生?”
舒曼瑜跟着點頭:“二姐說的是,大姐,你要是真想學這個,可以請教先生啊,咱們的先生當初可是爹爹特意為你請的,你萬不用和先生客氣的。”
看着這姐妹倆一說一和的暗地裏給自己上眼藥,舒曼瑤都要氣笑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總算是将心裏的一股子怒火給壓下去,然後眼圈微紅的看舒曼瑾:“二妹,我自是知道爹爹平日裏是很忙的,只是,以往爹爹休沐,我從沒見過爹爹,算起來,我已經有差不多有一個多月沒和爹爹見過面了。”
說着,就忽然哭了起來:“我之前生病的時候,就很是想念爹爹,對着祖母,我不敢說這話,怕祖母覺得我不懂事兒。今兒就想着,若是爹爹能教導我學書畫,我不說每日裏都能見到爹爹,每月見一次也是好的……”
舒曼瑤這哭可不是假裝出來的,算起來,她已經是十來年沒見過舒成業了。上輩子,十八歲跟人私奔,二十八歲自盡而亡,這回魂之後又是第一次見舒成業,可不就是十來年了?
之前還要控制着自己的情緒,除了性情變了之外,不敢讓人看出別的苗頭,這會兒則是借着這一場,将心裏的思念悔恨悲痛,以及對舒曼瑾母女幾個的怨恨一起發洩了出來。
舒成業一個大男人家,平日裏所見,不是妻妾的梨花沾雨,就是小孩子的嚎啕大哭,哪裏見過舒曼瑤這樣,一聲不吭,只眼淚跟洪水一樣,止都止不住,一會兒工夫就臉色發白,嘴唇發紫,眼看着要喘不過氣的哭法?
坐都坐不住,舒成業起身站在舒曼瑤身邊,一手撫了她頭發,一邊只說別哭了,他一個大男人家,會說事實講道理,就是不太會安慰人。
連老太太都跟着吓了一跳,趕忙将人摟在自己懷裏,不停的揉胸口拍後背,一疊聲的讓人端水,又忙着安慰舒曼瑤:“瑤兒快別哭了,你是要心疼死祖母嗎?快收聲,不就是要學書畫嗎?祖母都應了,不讓先生教,讓你爹爹親自教,每天都讓他給你指導功課!快別哭了,小心傷了身子。”
一邊安慰着,一邊就納悶了,自家孫女兒怎麽就說,一個多月沒見到她爹的面兒了呢?每次成業來這院子裏,總是要到曼瑤那裏看看的啊。這中間,到底是出了什麽岔子?
☆、7 雷霆出手
老太太心裏疑惑,等哄好了舒曼瑤,讓人将苦累的她送回去休息,又讓舒曼瑾和舒曼瑜回去,然後就直接問了舒成業:“怎麽回事兒?曼瑤怎麽說一個多月沒見過你了?”
舒成業回想了大半天,才皺眉說道:“若不是曼瑤今兒說起來,我都沒察覺出來。除了這十來天,我是去外面辦事兒了,之前的一個月,我每次過來給娘您請過安,也是沒見過曼瑤。”
老太太有些不滿:“那孩子膽小,許氏每日裏帶着曼瑾和曼瑜過來,她總是要躲着,你時常和許氏一起過來,自是見不到曼瑤了,只是,你其他時候過來,我不是讓你去看看曼瑤了嗎?”
“可是我每次過去,丫鬟們都說曼瑤已經歇下了啊。”舒成業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以前雖然他對閨女的性子挺不滿的,但是也絕對不會說,不想看見她什麽的。反而是和其他女兒比起來,他更擔心舒曼瑤。
他和表妹也算是青梅竹馬,成親之後也是琴瑟和鳴伉俪情深的,對表妹留下的唯一的女兒,他怎麽可能會不上心?
“是哪個丫鬟帶你過去的?”老太太頓了一會兒問道,舒成業想了一會兒才答道:“有三四次是那個叫金玲的丫鬟,另有幾個,不是金珠就是金環,或者是金瓶。”
“那每次出來回話的,是哪個丫鬟?”老太太臉色很是不好,自打許氏生了舒哲明,她就逐漸将內宅的事情全部交給了許氏,原以為,自己的院子,許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