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不敢插手的,曼瑤跟着自己住,好歹是不會受了委屈。

卻沒想到,她不過是幾年沒管事兒,這院子裏的奴才們,就各個長了心思。

“有幾次是曼瑤的奶娘。”舒成業有些遲疑:“這個奶娘,也不對?她可是表妹當年留下的,往日裏對曼瑤又很好,還時不時的編排許氏的不好,怎麽……”

老太太搖搖頭:“行了,內宅的事情,不是你該過問的。既然曼瑤說想和你學書畫,我想着,你每日裏要上衙門,難得休沐一次,不如給曼瑤重新請了先生?”

雖然她多年不管事兒了,但眼睛沒瞎,心裏也沒糊塗。之前兒子為曼瑤請回來的先生,怕是早已經成了別人的先生了。許氏那人看着是不藏奸,但能讓兩個女兒更好,怎麽可能會不收買那先生?

曼瑾雖然聰明,年紀卻還小了些,說話也急躁了些。

“曼瑤年紀不小了……”舒成業皺眉:“請先生就得請女先生,這個兒子倒是不好找。”

老太太更不好找,她根本就不喜歡念書太多的女孩子。所以想了一會兒,母子兩個都有些發愁,好不容易瞧着曼瑤的性子算是有點兒好轉了,難得提出一個要求,當長輩的,都已經答應下來了,怎麽好不滿足呢?

“這樣吧,過幾日是我的壽辰,本來今年不是整壽,我是不打算大辦的,只是這會兒改改,讓許氏請了人過來,我打探一下情況。”

老太太想了一會兒說道,舒成業別無他法,也只好應了下來。

老太太這些年雖然只修身養性,平日裏就看看畫冊,聽聽戲什麽的,但多年積威還是不容小瞧的。舒曼瑤不過是睡了一下午,到晚上去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就發現原本是金玲站着的位置,已經換人了。而寶媽媽往日裏每到用膳的時候,總是站在老太太身邊的,今兒也沒見人影。

注意到舒曼瑤驚訝的眼神,老太太只淡淡的解釋道:“寶媽媽身子不舒服,我讓她回去歇着了。金玲年紀不小了,平日裏伺候我也算是用心,我就将她配了人,現在這個,也叫金玲,是我剛提拔上來的。說起來,你屋子裏的那幾個丫鬟,年紀也都不小了啊,你心裏是什麽打算?”

舒曼瑤略有些迷茫:“打算?”

老太太皺了皺眉,然後就想起來,這孫女兒從沒學過管家,遇上這種事情,确實是不知道該怎麽做的。緩了緩神色,将人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你看看是配了人,還是過兩年再說?”

“祖母可有合适的人選?”舒曼瑤頓時明白了,不等自己試探出來丫鬟們的忠心,老太太這裏已經是确定了人選了。果然姜還是老的辣,這一出手,就直接甩自己一條街。

得虧自己以為自己長進了不少,沒想到,還是有些小家子氣了。不過是幾個丫鬟,不喜歡就打發了,不确定對自己忠心不忠心,那就換一批可以培養的。

總比已經有了主子,自己還得再去費心拉攏回來的強。

“那就将春晨和秋朝配了人吧。”老太太直接拍板:“你屋子裏就四個大丫鬟,總得留兩個,培養出接手的人才行。夏夕和冬暮都不錯。還有,你那奶娘,你是個什麽打算?”

舒曼瑤心裏沉了沉,奶娘果然是已經另擇高枝了嗎?

“祖母,奶娘好歹奶大了我,我想給奶娘一筆銀子,讓她能安享晚年。”舒曼瑤低着頭,扭着自己的帕子:“前幾日,奶娘還和我說,奶兄在府裏沒個差事,生計怕是有些艱難,我想,既然府裏用不上奶兄,就還了他和奶娘的自由身,放了他出府,讓他開個小鋪子什麽的,或者買幾畝田,總能當個富家翁,然後好好侍養奶娘。”

舒曼瑤眼圈微紅,老太太心裏倒是很欣慰,能聽出自己話裏的暗示,聯系前面的安排對自己的奶娘也做出安置,這個孫女兒,果然不笨。

之前那麽些年,必定是被那些丫鬟婆子們帶壞了!成業從小就不是個膽子小的,自己的侄女兒也不是個膽怯的,沒道理孫女兒就是個老鼠膽。

“你這麽打算也行,雖然她在咱們舒家,也算是吃喝不愁,但到底是當奴才的,要看人臉色,哪裏比得上出去當個富家老太太?若是你奶兄的兒子有本事,将來指不定能給你奶娘掙個诰命呢。”

老太太難得的安慰了舒曼瑤兩句,雖然她是覺得,那種背主的奴才趕出去就行了,但就像是曼瑤說的,好歹是奶大了她,曼瑤剛出生就沒了親娘,若非是奶娘當時盡心,怕是曼瑤也長不了這麽大。

況且孫女兒性子一向軟,自己若是處置的太厲害,怕是又要将她吓着了。

“你年紀也不小了,身邊也不能沒個管事媽媽,這樣吧,我回頭請人幫忙,給你請個教養媽媽。”老太太頓了頓又說道:“你到時候可得好好學,祖母也不指望你為家族争光,只要你不丢舒家的臉就行了。”

舒曼瑤趕緊點頭,又東張西望岔開話題:“爹爹呢?”

“你爹爹還有些事情,晚上就歇在前院了。”老太太轉頭吩咐人擺膳:“時候不早了,咱們也用膳吧,你這兩天多吃些,好好補了身子,不管學什麽,都是很辛苦的,你這身子,別到時候扛不住,若再病倒了,祖母可就不許你學了。”

“祖母放心,就是為了不讓祖母和爹爹擔心,孫女兒也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的。”舒曼瑤趕緊說道,猶豫了一會兒,又有些遲疑:“祖母,我身子好了,是不是得去給夫人請安啊?”

老太太皺了皺眉:“先不用去,她這兩天也不舒服,你身子弱,再染了病氣就不好了。”

舒曼瑤很傻很天真的應了,歡歡喜喜的陪着老太太用膳。

而長春堂裏,舒曼瑾皺着眉,摸了摸碗上的溫度,拿勺子舀了一些喂到許氏嘴邊:“娘,不熱了,您趕緊喝了吧,要不然,等會兒又該難受了。”

許氏擺擺手:“我又沒病,喝這個做什麽?沒聽老太太說,我就是操心太多,所以累着了嗎?休息兩天就行了,這藥就不必喝了,你和曼瑜用過晚膳了?”

舒曼瑾也不堅持,放下藥碗點點頭:“用過了,我問了香芹,娘您晚上只喝了一碗粥,是不是有些少?等會兒女兒吩咐人給您準備一些夜宵吧?”

許氏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舒曼瑾的頭發:“不用了,我也吃不下,再說,老太太這兩天正盯着我呢,萬不用驚動別人。采荷那裏,你去過了?”

舒曼瑾點了點頭:“采荷并沒有不滿,娘您只管放心吧。”

舒曼瑜有些不高興:“你們在說什麽啊?采荷怎麽了?對了,采荷今兒怎麽沒在娘這裏伺候着?”

舒曼瑾看了她一眼,沉聲說道:“祖母将采荷配人了。”

舒曼瑜大吃一驚:“配人了?采荷不是娘身邊的大丫鬟嗎?怎麽祖母說配人就配人了?”

“不光是采荷被配人了,祖母還将羅婆子一家給趕出府了,現在大廚房的主事媽媽已經變成了高婆子。”舒曼瑾皺眉說道,語氣帶了幾分不滿。

許氏拍拍她的手,柔柔笑道:“曼瑾,你說話的時候要注意些,那可是你們的祖母。”

舒曼瑾深吸一口氣,換上微笑,這才點點頭:“是,娘說的我都記住了。”

只舒曼瑜還有些傻愣:“為什麽要将羅婆子換成高婆子啊?那個高婆子頂頂可惡的,上次我想吃蝦肉蛋羹,她都不給做!非得說是沒份例了,羅婆子不是做的好好的嗎?”

舒曼瑾深吸一口氣,這個妹妹,說她蠢吧,在對付舒曼瑤的時候她就跟腦袋忽然開竅了一樣,能和自己配合的天衣無縫。說她聰明吧,她有時候說的話簡直就像是沒帶腦子出門!

☆、8 姐妹試探

舒成業是個很認真負責的父親,他答應了要教舒曼瑤書畫,當天就送了字帖和兩幅名家畫作。字是要每天都練的,而畫,則是要看舒曼瑤有沒有那個天賦。

舒成業布置下來的功課就是每天二十張大字,然後鑒賞那兩幅畫,每天都要寫自己的領悟,每天還都要寫的不一樣。

舒曼瑤上輩子真沒接觸過這些,倒是私底下偷偷有練過字,做過畫,但是被舒曼瑾和舒曼瑜姐妹倆嘲諷過之後,又不敢讓祖母知道,堅持了那麽三五天,就放棄了。

這輩子她是打定主意要有一技之長的,女紅雖然好,但以她現在的家世,嫁人之後也不用天天做針線活兒。再說,她自覺自己的女紅也算是很好的了,根本不用再浪費時間去學。

上輩子她也覺得祖母說的很對,女人嘛,學那些琴棋書畫就是浪費時間,會管家理事就行了。替男人管好後院,做一個缺不了的賢內助,就不怕有人能動搖地位了。

可是,後來她才知道,女人再怎麽會管家理事,再怎麽賢淑端莊,男人不喜歡,一切都還是白搭,該抛棄你的時候,一點兒都不會心軟的。

她這會兒學字畫,不僅僅是要讨舒成業的歡心,彌補上輩子被她錯失的父女之情,更是想要培養一個自己的興趣愛好,憑什麽女人的一輩子都是要為男人活着?

更何況,男人要的,可不光是一個管家婆。

最最重要的是,若是她能在這方面有所建樹,将來男人就算是不喜歡她了,也不會放棄一個能給他帶來好名聲的娘子的。就像是,上輩子自己聽說過的楊夫人,一手好琴,聲動京城,被太後娘娘親自賜了琴夫人的稱號。

“姑娘,喝口茶吧?”等舒曼瑤收了筆,夏夕忙捧了熱茶過來。舒曼瑤微微抿了一口,又轉頭盯着桌子上的那幅畫,這是一幅山水圖,頭一天看,她只覺得很是壯闊。第二天看,又覺得有幾分寂寥。

現在都第五天了,該看出來的,她都看的差不多了。再看下去,也察覺不出這幅畫有什麽別的含義了,正準備上前将這幅畫給卷起來,就見冬暮進來,一板一眼的彙報:“姑娘,二姑娘和三姑娘過來了。”

舒曼瑤微微皺眉,她剛還魂那會兒,是恨不得将那母女幾個剝皮抽筋的,可後來上午要去祖母那裏陪着祖母說話,學着看賬本,下午要做功課,實在是沒工夫去報複那母女,卻沒想到,今兒她們倒是上門了。

“請進來吧。”住在老太太的院子裏就有這麽點兒不好,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是瞞不過老太太的眼睛的。舒曼瑤是恨舒曼瑾姐妹倆恨的牙癢癢,老太太卻是真心期盼她們姐妹和睦共處的。

最重要的是,舒曼瑤雖然在老太太心裏的地位不低,但是舒曼瑾和舒曼瑜也不是可有可無的,她們姐妹是雙生,在老太太看來,那是大有福氣的,又正好帶來了下面的嫡子舒哲明,哪怕許氏有萬般的不好,只憑着這雙生姐妹和一個舒哲明,就能在舒家站穩腳跟。

“大姐。”舒曼瑾笑着給舒曼瑤行禮,舒曼瑜卻只笑嘻嘻的跳到舒曼瑤身邊:“大姐你最近在忙什麽?我們都好幾天沒見你了。”

舒曼瑾皺了皺眉,拉了一下舒曼瑜:“三妹妹,不得無禮,你還沒有給大姐行禮呢。”

舒曼瑜湊到舒曼瑤身邊,笑着說道:“我們是親姐妹嘛,沒必要那麽多禮的,再說,我好久沒見大姐,很是想念,這才忘記行禮了的,大姐一定不會怪罪我是不是?”

舒曼瑤側頭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跡的拉開距離:“也不是很久,每天早上請安的時候,還是能見到的,今兒三妹妹不也去給祖母請安了嗎?算下來,到現在,不過是剛三個時辰罷了。”

舒曼瑜臉色僵了僵,舒曼瑾趕忙笑道:“大姐最是認真嚴謹了,三妹妹也真是的,下次可不能開這種玩笑了。只是,大姐,你這兩天在忙什麽?我們都很久沒見你去園子裏玩耍了,這會兒菊花可正開的好呢,我想着,咱們辦個賞菊宴,請了王姑娘她們過來玩耍,你覺得怎麽樣?”

舒曼瑤搖了搖頭:“你們去辦吧,還有兩天就是祖母的壽誕了,我想給祖母做點兒針線活兒,怕是沒空參見什麽賞菊宴。”

王姑娘什麽的,她一個都不認識。那些姑娘們交好的,也都是舒曼瑾和舒曼瑜姐妹倆,她不是沒跟着參加過什麽宴會,但是每次出去,都是被人排擠的。

倒也不是捉弄什麽的,就是冷落,整場宴會下來,有時候連一句話都說不了。一次兩次,她本來就小的膽子就變得更小了,以後再有這樣的宴會,就說什麽都不願意去了。

“大姐要做針線活兒送給祖母嗎?我還以為大姐是要寫一副字,或者是畫一幅畫呢。”舒曼瑜睜着大眼睛,一副天真可愛的樣子:“大姐要做什麽針線活兒?我看看大姐做的,也好避開,和大姐做個不一樣的送給祖母。”

舒曼瑤皺了皺眉,舒曼瑾又在一邊圓場子:“三妹妹,你還是別看大姐做的了,萬一你覺得你自己做的不好,非要和大姐換,難道大姐還能拒絕你嗎?這樣一來,大姐不得再做個?沒得麻煩,現在先別看,等到祖母壽誕的時候再看,還能保持幾分神秘呢。”

舒曼瑤嘴角含笑,看着舒曼瑾,又掃了一眼舒曼瑜:“二妹妹和三妹妹果然是雙生姐妹,真是心有靈犀,三妹妹想什麽,二妹妹可真是一清二楚。”

一個打着歪主意,一個明着擠兌自己,還真以為她舒曼瑤就是以前那個一被人擠兌就不得不妥協的人?

不就是說幾句話嗎?誰不會?你會擠兌人,我也會嘲諷人啊。市井十年,可不是白呆的。想用髒字,張口就能來。想不用髒字,也行,自己上輩子也不是白看了幾本書,在那十年裏也不是白白将你們母女幾個的言行一遍遍的掰開揉碎去想的。

“這麽看來,我做的針線,還真是別拿出來了,萬一三妹妹要張這個口,我這個當大姐的,可怎麽拒絕?”舒曼瑤笑着說道,看舒曼瑾臉色微變,心裏更是十分痛快。

心思一轉,又想到之前奶娘送來的那本書,後面的那一部分,她還沒有毀掉。報仇,就應該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既然許氏好心送了她這本書,她不回送給兩位妹妹,也實在是太對不起許氏的那片心意了。

只是,怎麽送,先送給誰,還得好好思量一番。舒曼瑜倒是好糊弄,可是舒曼瑾,卻不是個好算計的。

舒曼瑜也沉了一張臉:“大姐當我是要飯的?不過是個針線活兒,送給祖母也只是聊表孝心,不管好看不好看,都是自己的一番心意,大姐用得着遮遮掩掩的嗎?就是做的再好看,還能比針線房做的更好?大姐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若不是二妹妹解釋了,我可還不知道三妹妹有這個心思。”舒曼瑤笑着說道:“三妹妹既然沒這個心思,那是最好了。兩位妹妹,可還有別的事情?”

舒曼瑜恨恨的瞪了一眼舒曼瑤,轉身就走,舒曼瑾哎了一聲,沒拽住,只好轉頭對舒曼瑤陪笑道:“大姐別見怪,三妹妹這性子一向如此,我代她向大姐道歉了,還請大姐見諒。”

“我一向大度,自是不會見怪的,只是二妹妹還是要多勸着三妹妹一些,在自家姐妹面前如此,是不會有人說什麽的,但在外人面前還是這樣,怕是要壞了咱們舒家的名聲了。”舒曼瑤端了茶杯,舒曼瑾心裏再不滿,這會兒也只能陪着笑起身走人。

出了榮華園,舒曼瑾就看見舒曼瑜正一臉怒氣的站在小路上。舒曼瑾走過去,嘆了一口氣:“看來,娘的猜測對了,舒曼瑤确實是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那軟和樣,大概是裝出來的,這眼看要回京城了,就趕忙換了性子。”

舒曼瑜眨眨眼,臉上的怒氣稍微收斂了一下:“二姐,回京城和她換性子有什麽關系?”

舒曼瑾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她腦門:“我怎麽就有你這麽一個笨蛋妹妹?你也不想想,舒曼瑤今年多大了!爹爹之前的意思是,咱們這次回京,很有可能就定居京城了,若是舒曼瑤還是跟以前一樣,三棍子敲不出來一句話,你覺得她能嫁的出去嗎?”

舒曼瑜恍然大悟:“二姐的意思是,舒曼瑤要說親了?”

舒曼瑾瞪她一眼,轉頭四下看了看,發現周圍都是她們身邊的大丫鬟,周圍也沒有別的人,才點了點頭,拽着舒曼瑜往前走:“走吧,回頭你也去多練練字,總不能只讓她一個人讨好爹爹。”

“哎呀,我最不喜歡練字了,要不然二姐你去練字?你寫的字比我的好看多了。”舒曼瑜讨好的抱着舒曼瑾的胳膊撒嬌,舒曼瑾果斷搖頭:“不行,從今兒開始,你一天給我寫十張大字!”

☆、9 先生人選

老太太的這次壽誕,雖然不是整壽,辦的也不小。早上用過膳不到一個時辰,就陸陸續續的有客人上門了。許氏“病了”差不多小半個月,三天前才被老太太叫了出來,讓她主持這次壽宴的事情,所以就一直是忙忙碌碌的,老太太身邊只有舒曼瑤和舒曼瑾舒曼瑜三姐妹跟着。

舒曼瑤今兒穿了一身水藍色衣服,上面是水藍色繡着同色鳳仙花的對襟小褂,下面用半尺寬的深藍色雲紋綢帶系着,下面則是水藍色的月華裙。亭亭玉立,宛如小荷初初露角。

舒曼瑾則是穿了一身粉紅色衣服,樣式和舒曼瑤的差不多。之前許氏特意吩咐針線房做的,一式三身,姐妹三個的都是一個樣式,只除了顏色不同。

當然,許氏一向是聰明的,所以,從不在外面動什麽手腳。三套衣服,各種顏色也是最最适合穿的人,料子也完全相同。舒曼瑤穿着那水藍色的衣服,襯的氣質越發的沉靜,舒曼瑾則是襯的整個人越發的玉雪精致,而舒曼瑜的火紅色則是襯的她更加的白皙活潑。

連老太太瞧着這三身衣服,半句挑刺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位就是舒家的大姑娘了吧?”王夫人笑着問道,伸手拉了舒曼瑤的手,善意的打量了舒曼瑤幾眼:“說起來,我也有段時間沒見大姑娘了,大姑娘是越長越漂亮,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王伯母過獎了。”舒曼瑤落落大方的行禮,只是臉色微紅,還是帶了一些羞澀,更是讓人憐愛。王夫人笑着從手上褪下一個镯子帶在舒曼瑤手腕上:“我可不是胡亂說的,你這樣子,倒是和你祖母年輕時候有幾分相像。”

老太太也忍不住笑:“還說你不是胡亂說的,我年輕時候的樣子,你可曾見過?”

王夫人立即點頭:“自然是見過的,您忘了,我十三歲那年,我娘帶着我到舒家拜訪,那會兒還是在京城,舒伯母您穿了一件兒淺紫色的襦裙,站在亭子裏對着我笑了一下,那景象,我真是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再沒見過比舒伯母笑的更好看的人了。現下我瞧着,大姑娘可真是和舒伯母年輕那會兒有七八分相似,就是舒伯母當年更開朗些,大姑娘更害羞一些。”

老太太看了一眼舒曼瑤,笑着說道:“我這孫女兒,一向是養在我身邊的,性子不是那種愛說笑的。不過,她小姑娘家家的,性子太沉穩了也不行,所以我就想着,給她請個先生,讓她別每日裏就只做些女紅,或者是陪着我老太婆念念佛經什麽的,只是這好先生可難找。”

王夫人想了想問道:“舒伯母,您是真打算請個先生?您想請個什麽樣的先生?”

老太太佯裝無奈的嘆口氣:“哎,我原想着,請個會彈琴的,只是我這孫女兒,性子實在是太穩了,非得想學什麽字畫,我也不求她有多大出息,小孩子想要學這個,用她父親的話說,不過是熏陶一下性情,所以就想着能請個書畫方面出彩的先生就好了。”

舒曼瑜心裏不忿,偷偷的瞪了一眼舒曼瑤。舒曼瑤她憑什麽啊?爹爹和祖母都将她捧上天了!家裏原先的先生,就是爹爹特意為舒曼瑤請來的,現在舒曼瑤不想去上學了,爹爹和祖母又要費勁心思另外給她請先生!實在是太可惡了!

她剛打算說話,卻被舒曼瑾暗地裏在手背上掐了一下,舒曼瑜性子雖然沖動驕傲,卻最是聽許氏和舒曼瑾的話,只好撇了撇嘴,将要出口的話又給咽回去了。

“哎呀,舒伯母問我可真是問對了。”王夫人笑着說道:“我可是有個好人選,不知道舒伯母有沒有聽說過曹夫人?”

“曹夫人?”老太太有些疑惑,王夫人笑着點點頭:“就是城東那個曹家,他家二兒子五年前去世了,只留下個女兒,曹家那種家族,底下也不是那麽平穩的,曹夫人為了生計才當了個女先生,我家的婷婷就跟着曹夫人學過兩年。”

“你說的,可是那個一門三進士的曹家?”老太太想了一會兒才問道,王夫人立即點頭:“就是那個曹家,曹夫人的先父,就是進士。加上曹夫人的大伯,以及曹夫人的小叔,都是進士。只是曹家的運氣實在是有些不好。”

王夫人嘆了一口氣:“曹夫人的大伯中了進士之後,被派到雲南那邊當官兒,不到五年,人就去了,只留下個兩個兒子。後來曹夫人的先夫也過世,曹老太太簡直就将小兒子當成了眼珠子,恨不得将整個曹家都給了小兒子,曹夫人又不像是她大嫂,還有兩個兒子,她只有一個閨女,自是不被婆婆待見,這生活上,就有些捉針見肘了。”

老太太微微皺眉:“曹老太太這事情做的可不地道……”

正說着,許氏就又帶了客人進門:“是曹老太太帶着兩個兒媳過來了。”

王夫人有些驚訝:“舒伯母和曹老太太認識?”

老太太也有些不解,搖了搖頭:“只是見過幾次。”畢竟,舒成業是外放到這裏當知府的,曹家是本地望族,舒家剛來的時候,曹家也是上門拜訪過的。

不過,曹家男丁少,曹大夫人和曹二夫人是孀婦,甚少出門,曹老太太年紀又大了,又加上曹家那個最小的兒子是在另外的地方當官,曹三夫人跟着在任上,和曹家實在是沒多少來往,頂多了就是在別人府上見過。

只是,來者是客,今兒又是老太太的壽宴,更是不能将人趕出去,所以,老太太趕忙讓人将曹老太太迎了進來。

曹老太太十分的瘦,個子也有些愛,臉上皺紋頗多,雖然面帶笑容,卻還是有幾分可怕。舒曼瑤倒是見多了市井中這樣幹瘦刻薄的老太婆,半點兒不受影響,倒是舒曼瑾和舒曼瑜都露出了幾分膽怯,連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強了。

“冒昧上門,還請舒老太太別見怪。”曹老太太一進門就笑道,舒老太太連忙攜了她的手坐下:“你能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會見怪。只是,我原想着曹老太太您不太愛出門,所以才沒給下帖子,還請您別見怪。”

曹老太太眯着眼睛笑:“舒老太太客氣了,我瞧着咱們兩個年級也差不多,就不要老太太來老太太去了,我今年五十有六了,托大叫你一聲老妹妹?”

“那感情好,老姐姐給我面子,我自是要應下的。”舒老太太笑着說道,又看她帶來的兩個兒媳,重點是曹二夫人。事關自己,舒曼瑤也跟着打量曹二夫人。

曹二夫人三十來歲,長的白白淨淨,穿着一身石青色的衣服,頭發梳的整整齊齊,連一絲的雜亂都沒有。雙眼十分有神,嘴角微微上翹,臉上的笑容倒是和煦的很。

“老妹妹可比我有福氣,這三個孫女兒一溜兒站在這兒,各個跟朵兒花一樣,水嫩嫩的,看着就招人疼。”曹老太太笑眯眯的說道,又是第一次見,就給了見面禮。

舒曼瑤姐妹三個一起轉頭看自家老太太,老太太點頭了,才恭敬的上前行禮,然後接了那見面禮。

王夫人是個能言會道的,舒老太太雖然性子嚴謹,但女人交際上也是一把好手,再加上曹老太太也不是上門找茬的,一會兒工夫幾個人就說到一塊兒了。

舒老太太本想再問問曹二夫人的事情,但是時候不早了,來的客人也越來越多,舒老太太只好先将這件事情給放下了。

不過,她也不是就認準了曹二夫人一個,還另外向別的交好的老太太打聽了先生的事情。衆人知道是舒家大姑娘要找先生,也都不隐瞞,給老太太推薦了不少人選。

“二姐,我有點兒累了,先回去歇會兒。”舒曼瑜在一邊十分的不高興,所有人都在誇舒曼瑤,一個個眼睛裏也不知道是不是糊了眼屎,就舒曼瑤那樣子,還能叫好看?就她那一棍子打不出三個屁的樣子,還叫文靜?

舒曼瑾微微皺眉,對妹妹的不識大體有些不太高興,只是見妹妹臉上郁色明顯,也不敢讓她在這裏多呆,就微微點頭,和老太太說了一聲:“祖母,三妹妹有些頭疼,想到外面轉轉。”

老太太點了點頭:“你陪着她去吧,給她拿些清心丸吃,大約是今兒人多,她被悶着了。”

舒曼瑾趕忙笑道:“多謝祖母,只是她疼的也不厲害,到外面走走就好了,再說她身邊有丫鬟有婆子,自是會照顧好她的,我還是在這裏伺候祖母吧。”

旁邊聽見她們說話的曹老太太看了一眼舒曼瑾,笑着說道:“老妹妹真有福氣,這孫女兒可真是孝順。”

“老姐姐可過獎了,你也不用羨慕我,我可是知道,老姐姐你也是有個孫女兒的,今兒你怎麽沒帶過來?”舒老太太笑着問道,舒曼瑾偷偷的給舒曼瑜使了個眼色,舒曼瑜起身悄悄的退了出去。

☆、10 三分相似

舒曼瑜一臉戾氣的将手邊的菊花給扯了下來,在手裏捏成團,低聲咒道:“不得好死的小賤人!面黃肌瘦,一臉衰相!長的跟個乞丐婆子一樣,那些人都是瞎子不成?竟然還一個個贊不絕口!”

後面的丫鬟們一個個都低着頭,只當自己沒聽見。

舒曼瑜罵了一會兒,就見舒曼瑾從旁邊廊下繞了過來了,嘟嘟嘴,舒曼瑜将手裏被捏的不成樣子的菊花扔到花盆裏,迎上舒曼瑾:“二姐,你怎麽也出來了?”

舒曼瑾拉着舒曼瑜的手,拿帕子給她擦了擦手:“看你這麽久都不回去,擔心你使性子,就過來瞧瞧,若是生完了氣,就趕緊回去吧,一會兒就要擺宴了,祖母的意思是,将宴席擺在臨水閣,那裏地方寬闊,周圍又擺着菊花,最重要的是,對面就是迎春臺,正好能看戲,你這時候可不好不在。”

舒曼瑜撇撇嘴:“我們不在,正好讓那小賤人慌張,她往日裏就最是膽小懦弱,最好做錯個什麽事情……”

舒曼瑾皺眉打斷她的話:“你是忘了之前我的話嗎?不管你心裏是如何想的,這嘴裏出來的,只能是尊稱!況且,她往日裏那性子,我已和你說過,那都是裝出來的!現在咱們兩個不在,若是她再祖母跟前讨了好,你以為祖母還會像以前一樣寵愛你?”

舒曼瑜的臉色變了變,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煩悶,點了點頭:“二姐說的是,是我考慮的不周到了,那咱們現在回去吧,祖母身邊是少不了人伺候的。”

舒曼瑾仔細觀察她的神色,又伸手戳着她的嘴角,往上推了推,這才轉身帶着她一起往回走。

到了正院,卻又聽見有人笑道:“老太太,咱們這裏都是一群上了年紀的,又都是自家人,實在不用避諱,早聽說舒家大少爺小小年紀就有才名,我們可是早就想見見了,如今大少爺有孝心,特意送了壽禮過來,老太太也将人請進來,好讓咱們都看看啊。”

随後那聲音又笑道:“老太太也不用擔心吃虧,咱們這些人瞧了大少爺,等會兒也讓老太太瞧瞧咱們家的人,老太太福壽雙全,也好讓這些晚輩們沾沾福氣。”

有人笑着接話:“咱們這些人,臉上都長了褶子了,到這個年紀,就最是喜歡看少年人了,這滿屋子的女孩子看過了,就得看看英俊的少年郎了,老姐姐,你就不想看看?我可是聽說,孟家的二郎,可是有玉面小郎君的稱號呢。”

“不過學堂裏的孩子們瞎胡鬧,陳夫人怎可當真?”有人笑着說道,有一疊聲的吵着要見的,有笑着打趣說話的,裏面熱鬧的呢。

舒曼瑜拽着舒曼瑾的衣袖往裏面看,一臉的好奇:“二姐,那個孟家,是什麽人家?孟家的二郎當真很好看?”

舒曼瑾搖搖頭,拉了舒曼瑜靜悄悄的進去,在舒曼瑤身邊坐下。舒曼瑤只看了那姐妹倆一眼,就轉過頭繼續伺候老太太去了。

舒曼瑜那性子,差點兒又沒忍住,幸好舒曼瑾一直拽着她,這才沒鬧了笑話。

起哄的人多了,老太太也就讓人在屋子裏擺了屏風,将小姑娘們都趕到屏風後面,只留下了舒曼瑤她們姐妹三個,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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