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說到當晚的混亂局面，其實還發生了一件相當詭異的事情，加深了阿黃和初五的陰影，這件事也成為他們心中一個多年難解的疑雲。
那是在燕士奇狂性大發……
呃，總之揍人正在興頭上的時候，阿黃和初五僵硬的站在廟外的黑暗中被迫聆聽地獄般的慘嚎。
異狀就是在此時出現。
先是阿黃眼尖的看到牆上一片影影幢幢之中有個影子不大一樣，別的影子都扭曲掙紮四處逃竄着，唯獨這個影子一動也不動，絲毫不受影響。
和周圍扭曲的影子相比“它”雖然顯得瘦小、姿态伛偻，卻有種古怪的立體感，仿佛一只扁平的影子從牆上走了下來。
阿黃毛毛的，越是這樣越是被吸引着，着魔一般使勁兒的盯着那個影子看，連初五叫他都毫無反應。
初五被阿黃怪異的模樣弄得心裏也跟着害怕起來，順着他的目光一看，很容易就發現了那只靜止不動的瘦小影子。
才盯着看了極短的一瞬，瘦小影子的腦袋部位竟然像感覺到他的目光似的朝這邊看過來，那原本黑乎乎的“腦袋”竟然睜開了一雙如同貓眼一樣發着幽光的黃眼睛。
“哇啊啊啊啊啊——！”
阿黃和初五吓得跟個七八歲的小孩子似的丢臉的尖叫起來，結果又被彼此的叫聲吓到，哇啊啊的抱在一起。
更可怕的是有着晃眼睛的瘦小影子忽然從廟中竄出，并且像野獸一般四肢着地的從他們四條腿中間蠻橫的擠過去，掀翻兩個人快速沒入黑暗。
“啊啊啊啊啊！什麽東西啊啊啊啊！”
兩個可憐的少年徹底崩潰了。
……
燕士奇臉上的表情是赤裸裸的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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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吓得産生幻覺了，一定是貓。”
“不是的！”阿黃氣惱，“我絕對沒看錯，那東西站着就像個人，哪有那麽大的貓！”
“都說你們産生幻覺了。”燕士奇毫無波動，神色堅定，“貓兩條後腿站起來也像人。”
說着還順手把桌底下偷吃的野貓抱起來，抓着兩只前爪做示範，一本正經：“你們看，像不像人？書上說有些貓還穿靴子。”
“燕老大。”初五郁悶，“小孩子都不信這種騙人的話。我和阿黃真的看到了，黃眼睛的鬼！”
“喵嗷！！！”野貓驚慌的掙脫燕士奇，跳下他膝蓋的時候還憤怒地撓了一爪子。
“嘶，可惡！”燕士奇一臉貓爪撓的血痕，沉着臉拿起筷子，陰森的說道，“不管是什麽東西，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奪食，下次再出現就砍了吃掉好了。”
“……”
啊，關于他們正在談論的話題，燕士奇本來想揍翻了這幫子敢挑釁他的混蛋們，然後把他們的烤肉和酒當晚飯的，結果等他打完卻發現所有吃的喝的都被掃蕩一空。
而且由于他過于放飛自我，混戰中拆了廟宇的頂梁柱和承重牆，原本就飽受摧殘的廟宇就這麽塌了。
沒吃的，就連過夜的地方也沒了。
白忙活一場。
結合阿黃和初五的證詞，這個可惡的小偷一定是所謂的“黃眼睛的鬼”。
奪食之仇，即便到了生命的盡頭也絕不會放棄！
食物，末世生存者最執念深重的珍貴之物。
燕士奇臉色深沉。
“再來一只鴨。”
蹲在地上鼻青臉腫穿着打補丁衣服的家夥連忙伸直了脖子朝外面吼：“再給英雄上一只烤鴨！快點！”
等外面有人應了，便一臉谄媚的擡着頭對燕士奇，無比殷勤道，
“英雄，這些飯菜您還滿意嗎？天色也不早了，我讓人給您準備熱水沐浴，房間也都已備好，床褥保證都是新的，沒人用過！包您滿意！”
這家夥就是神廟那些聚會“乞丐”們的頭頭，自稱大風幫狗頭軍師賽大風。
——不錯，狗頭軍師，這家夥就是這麽稱呼自己的。
被燕士奇一人揍翻整個幫派後非但不想着報仇雪恨，反而厚臉皮的抱住了燕士奇的大腿，死乞白賴的要請他到自己的幫派裏做客。
賽大風這人也奇怪，整個都有點賤兮兮的。
燕士奇和倆小孩兒吃吃喝喝，他就看着，而且有椅子不坐非得跟只大狗似的蹲地上，鈴铛大的眼睛也發亮的盯着燕士奇。
賽大風的想法很簡單，他就想抱大腿罷了。
吃飽喝足，燕士奇放下筷子。
“英雄你吃好啦？”賽大風捧着臉，大而圓的眼睛顯出幾分無辜的意味，用話家常的語氣說，“大風幫最後一點吃的都被你們吃光了。”
燕士奇：“……你逼我們吃的。”
阿黃和初五緩緩地、僵硬的轉過頭，用一種不可思議略帶嫌棄的眼神盯着他。
燕士奇巋然不動，冷肅道：“反正我不會賠的。”
阿黃和初五露出非常丢臉的表情，忍不住紅了臉。
“嘿嘿。”賽大風怪笑一聲，賤兮兮的說，“我們搶了青州城勢力最大的一個幫派的東西，他們的頭下了格殺令，我們最多活不過明晚。所以我們兄弟幹脆又搶了他們一車酒肉打算徹夜狂飲，結果被英雄您給毀了。要是賠償的話您得連破廟給咱們造成的損失一起賠呢。我看你們也不像有錢的樣子，估計賠也賠不起，算啦。”
猝不及防的大實話猶如犀利雪亮的小刀，精準地紮中了一大兩小三個男人的自尊心。
阿黃漲紅了臉，氣呼呼的站起來大聲道：“我阿黃可是大重山的勇士，才不會耍賴皮，你的損失我一定會想辦法賠的！是吧燕大哥？”
燕士奇：“……”
阿黃：“……”絕望。
初五捂着臉，露出的一雙耳朵通紅通紅的。
“你想讓我替你們迎戰嗎，賽大風？”燕士奇跳過“錢”的話題，沉着臉，“你的眼神我見過，有求于我的人都是你這樣的眼神。”
“英雄不愧是英雄，明察秋毫料事如神！”賽大風挪了挪位置，狗腿的給燕士奇捶腿，眨巴眨巴眼睛，好在就算他臉有點青腫，勝在年輕五官秀氣，不然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做這樣表情只能用惡心巴拉來形容了。
就聽賽大風說道：“我們雖然是蝼蟻，也不甘願真的就像蝼蟻一樣被人随随便便就捏死，連個收屍的都沒有。英雄肯救我們，我們大風幫就認您做幫主，給您賣命任憑驅使。”
幫助？賣命？
燕士奇的眼睛……亮了。
賽大風忽然補充：“您不救也不用賠錢的，反正你們也沒錢，比我們乞丐大風幫好不到哪裏去。”
乞丐大風幫是個什麽鬼？
還有你為啥非得哪壺不開提哪壺？燕大哥/老大的表情變得超可怕啊啊啊啊！
兩個少年後知後覺的發現了賽大風身上那種純粹找揍、不甘寂寞，就算冒着生命危險也一定要撩撥別人的賤氣。
初五見燕士奇表情不對，連忙對賽大風說道：“就算你這麽說了，我們燕老大也不是什麽人都收的！”
“就是！”阿黃配合道，“誰知道你們幹了什麽壞事人家才要殺你，再說老大動手也是你們的人先欺負我們的。是吧燕大哥？”
“不錯。”燕士奇表情恢複穩重和冷靜，淡淡道，“我們辦完事就走，摻和當地的幫派紛争不是明智之舉。”
賽大風歪了下頭，捶腿的動作停止，昏黃的油燈光線下一雙眼睛顯得異常明亮，真誠無比：
“我們可以簽免費的賣身契，不用發工錢，給口飯吃就行。我們都是農戶出身，吃苦耐勞手腳勤快什麽活都能幹，英雄你救我們保證不虧的。”
阿黃哼了一聲，想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白白就得了幾十個賣命的奴仆，小聲嘀咕：“白癡才會信了這種鬼話咧！”
一旁的初五點點頭，表情嚴肅。
這個大風幫很有問題，一個勁兒的想讓燕老大蹚渾水，不知道安的什麽心。
然後他們便聽到耳熟的聲音克制着激動之情，故作冷靜平淡的說：“叫我頭兒。”
賽大風：“好的頭兒！”
燕士奇雙臂抱在胸前，雙眸明亮，語氣深沉：“以後你們大風幫跟着我守護燕寨村，我會帶領你們靠種田發家致富的。到了村裏你們要好好種地。”
賽大風：“好的頭兒！”
少年們：“……”打臉來得太快。
兩人崩潰，阿黃大叫：“燕大哥你怎麽就答應了！”初五的臉也垮了。
“嗯？怎麽了？”燕士奇語氣冷靜，充分展現了什麽叫做成熟男人的沉着和穩重，正經道，“你們還在介懷之前的誤會嗎？聽着小子們，武者要有武者的胸襟，沒有什麽不愉快是一頓飯解決不了的。”
一頓飯就把你收買了嗎？！
少年們絕望的看着他。
“臭小子！”燕士奇咚的一人賞了一拳頭，沒忍住吼道，“你們兩個什麽表情？老子又不是傻子，我這麽做當然有我的理由！你，賽大風，告訴我大風幫究竟惹上了什麽麻煩，你們搶了對方什麽東西才會招致殺身之禍。”
阿黃捂着腦袋小聲吐槽：“切，現在才想起來問啊。”
燕士奇緩緩地扭過頭，眼冒兇光。
初五連忙捂住好兄弟的嘴巴，然後乖巧的用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
燕士奇嘴角抽了抽，心裏罵了句死小孩，沒理他們，冷冷的看向瞧熱鬧瞧得正起勁的賽大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