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個多月之前,茶員外家的千金被歹人綁架,雖然被贖了回來,可坊間都在傳這位千金早被那歹人玷污了清白。
茶員外咽不下這口氣,把夫人和女兒送到尼姑廟去避風頭,自己報官想靠官府的力量懲治匪徒。
可這豪強橫行的世道官府哪兒能靠得住,茶員外的銀子是一筆筆的投進去,都沒聽到回響,官差們敷衍了事,推诿拖延,就是不辦事。
茶員外一天天往官府跑,就給那夥綁匪知道,惹來了報複。
綁匪們在茶員外某一日從官府往家回的時候,當街攔住茶員外的車馬,殺了馬匹和仆人,在茶員外身上澆了火油将其活活燒死,緊跟着又到尼姑庵殺了茶夫人。
只有茶小姐不知所蹤。
有人說她投井自盡,有人說她被綁匪擄了去,也有人說她逃到山裏被野獸叼了去,總之她一個小姑娘還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燕士奇聽完沉默片刻,問道:“這些內容能信幾分?”
賽大風仰起臉,認真的張開五指:“一半。茶小姐被擄是真,茶員外報官是真。茶員外當街被燒死很多人都親眼看到,做不得假,茶夫人之死也有尼姑庵的師父作證,茶小姐下落不明也是真,但沒有落在綁匪手中。活下來的可能性不大——最後這句是我猜的。”
說完他還無辜的眨巴眨巴大眼睛。
燕士奇臉色鐵青語氣沉着:“……你別這麽眨眼睛,怪惡心的。還有能站起來好好說話嗎?別碰我的腿!”
賽大風大狗似的蹲在地上,兩只手在燕士奇大腿上捏捏按按,聞言一臉賤兮兮的說:“在下在伺候您呀頭兒,大風幫除了我都是糙漢子,一窮二白請不起丫鬟,九娘那丫頭誰敢使喚,只好在下親自上了。這個力道您不滿意嗎?”
燕士奇低下頭,整張面孔籠罩在暗影中,他的手按着這貨的腦袋,堅決的、冷酷的用力把他推開,沉沉的嗓音如同雷在厚厚的烏雲中翻滾,醞釀着恐怖的……暴躁之力:
“給老子,好·好·說·話。”
“是!”賽大風一個激靈蹭的站起來,神情一瞬間變得冷峻又正經,然而兩只眼睛卻冒着奇異的興奮的亮光,故意學着燕士奇壓低嗓音緩緩說道,“我還打探到一個可靠的消息,頭一定感興趣。”
他咧開嘴,露出兩個尖銳的閃着寒光的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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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士奇在房中呆了一個時辰,做出一個決定。
“你們所有人輕裝簡行離開青州城,在我們來青州時路過的最後一個村子等着,最遲五天之後我會到村子與你們會和。”
這個決定十分突然,大家都沒有心理準備,但燕士奇作為整個團隊的核心人物他的話沒有人會不聽從,只有阿黃提出了異議:
“燕大哥,你認得路嘛?”
燕士奇:“……”
認路慢[路癡]的确是硬傷。
“我可以留下來哦。”賽大風毛遂自薦,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燕士奇,嘴角上翹,“我可是大風幫腦袋最聰明的軍師,出謀劃策我最在行,頭兒一定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燕士奇:“……行吧。”
除了選擇性失明的賽大風,誰都能在他那張冷峻的面容上看出十分的抗拒和嫌棄。
在燕士奇的指示下,衆人當日便收拾了東西分成幾撥離開青州城,留下的除了賽大風就只有獨角大王這只狗子。
賽大風選擇留下不光是為了幫助燕士奇,這次離開青州城想必今後都不會再回來,大風幫雖然窮但依然有些産業和人事需要好好處理。
前兩日,青州城如往日般風平浪靜。
然而到第三日,忽然發生了一件震動整個青州城,令全青州勢力為止矚目的大事件。
——一個來歷不明身份不明的年輕男人,手持一把古樸霸道的玄刀,單槍匹馬闖入羅門武館的主道場。
那之後建築坍塌和衆多人嘶吼慘嚎的聲音持續足足半個時辰。
從外面看塵土漫天,仿佛有一只巨獸在內部橫沖直撞,高牆房屋樹木接連坍塌傾倒,整個道場悉數變成廢墟!
那是只能用災難形容的可怕場景。
這場“災難”讓羅門武館的精銳全部折了進去,據說館主羅闫晖藏在密室中的大量財寶也不翼而飛。
沒有人知道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被卷入其中的羅門武士全部重傷昏迷,哪怕街上許多人親眼看着那個男人走進去,可沒有一個人敢說出某個匪夷所思的荒唐猜測。
頂尖的武者可以一敵百,但以一當百的同時把偌大一個道場拆成稀巴爛的廢墟,摧毀一座座堅固的房子、轟倒一棵棵高大的樹木,人類怎麽可能做得到?做得到的那還是人嗎?
青州城大小勢力的頭目在完全沒有商量的情況下得出一個一致的結論:其中定有重大隐情!
或許那個男人只是幌子,還有其他人從別的地方悄悄潛入,他們帶着重型武器,或許還用了火-藥,不管用了什麽方法能做到這一切的必然是力量深不可測的某個勢力。
羅闫晖也這麽認為,若非如此對方怎麽會如此巧合的挑他與另外幾名武者都不在的時候攻入?
外界不知道的是在羅門武館遭受攻擊之前,他手底下秘密經營的幾個交易據點也在短時間內被盡數攻破,“貨”全逃了。
他明面上的精銳勢力和暗地裏經營的産業全都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數十年的經營毀于一旦!
若非針對羅門武館以及他本人謀劃已久,有着萬無一失的缜密計劃,怎會行動如此迅速且不留任何蛛絲馬跡?這樣一來這些時日以來的不順也都有了解釋。
可有什麽用?!一切都沒了!
羅闫晖只想殺人,把害他多年努力毀于一旦的老鼠碎屍萬段!
別忘了他還是一個武者,一個有過一人殺敵一千駭人戰績的武者!
為何他能在青州城內橫行?為何沒有人敢對他說一個不字?因為他們都怕他,怕他那無論多麽嚴密的防守都能輕易取任何人首級的力量!
何況除了他,還有十名實力足以為師的武者憑他驅使。
“查,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羅闫晖陰鹫的目光緩慢的掃過暗影中的十名武者,“凡可疑之人無論男女老幼皆可誅殺,我要讓全青州城的人都知道‘閻羅’發怒的後果。不過安逸了十年,有些人就忘了‘閻羅’為何是‘閻羅’,只有鮮血才能讓他們回憶起十年前的恐懼之夜。”
陰影中的武者深深地低着頭,完全被高階武者散發的氣勢壓制住,更因為對方冷酷殘暴的言語中透露的恐怖內容,身體不由自主的微微戰栗着。
……
燕士奇:“十年前?”
賽大風點點頭:“那時候我還沒來青州城,聽賽勁風說的。十年前羅闫晖還是個無名之輩,可他一出手就屠盡當時青州的守備軍,連聽到動靜走出來的無辜百姓也沒放過。一夜之間整個青州城的大街小巷都橫滿了殘缺不全血肉模糊的屍體,地上的血如同雨水漫過地皮一般讓人無處下腳,血氣三月不散。”
“一個人?”
“一個人。”賽大風呼出一口冷氣,看着在自己身邊的燕士奇,安定許多,心裏那股寒意才慢慢的消散,“這便是武者的力量。”
燕士奇想到在黑虎幫的最終一戰宋竹青使出的手段,那種詭谲的身法和四兩撥千斤的力量完全超出常理認知,把他壓制的死死地,只有挨打的份。
他以為宋竹青的實力在武者中至少算中游水平,但宋竹青卻說,如果把武者根據實力分位一百個段位,武皇是一百,他的段位最多只到十五。
宋竹青也很強,但做不到僅憑一人屠滅一軍的程度。
所以羅闫晖比宋竹青更強,而他手下還有十名不弱于宋竹青的武者供驅使。
“只能智取。”狗頭軍師賽大風成竹在胸,對羅闫晖的行為做出了精準的預判,“我們搗毀了他的老巢,毀了他創建的勢力,他一定會派十武者滿城搜尋你的下落,只要這十個人分散開,我們就能依計将其各個擊破。也算給茶員外一家報仇了。”
“還有羅闫晖。”燕士奇見識過賽大風的能力,當然不會懷疑他的計策,但他等來等去都沒等到怎麽對付羅闫晖的計謀。
“一個字。”賽大風豎起一根手指,眨巴眨巴大眼睛,仰着臉深深地凝視着眼前堅定而沉着的青年,壓着嗓子輕柔的說,“跑~”
燕士奇額頭蹦出青筋,整個人都陰郁了,慢慢擡起手把黏在自己胸肌上的爪子揭下來,然後蓋住年輕人那張賤兮兮并且十分滿足與興奮的臉,緩緩地、堅定地、克制地用力按到牆上。
“給·老·子·好·好·說·話。”
賽大風整張臉被擠得變形,被迫側着頭,口齒不清的說:“鵝惹稚叱着咔……”
燕士奇:“……”
他黑着臉松開這家夥。
賽大風揉揉臉:“我的計策對他這樣的強者不起作用,做人不能太貪心嘛。”
“一個都不能留。”燕士奇神色冷沉,語氣全然沒有商量。
“沒辦法的。”
燕士奇雙臂抱在胸前,眼睛微阖,安靜的思索着,片刻後他冷靜且有力的說了一個字:“戰。”
賽大風愣了下,明白他的意思,撓撓下巴嘀咕:“我們大風幫的幫主之位果然是受了詛咒啊,一個兩個都趕着送死。”
燕士奇睜開眼睛,身後仿佛燃燒着熊熊烈火,臉上殺氣騰騰,戰意滿滿,無比認真嚴肅的說道:“成為武皇之前,我是不會死在戰鬥中的!”
賽大風條件反射捧場的鼓起掌,拍了兩下忽然停下。
……等等,啥玩意兒?
賽大風僵着脖子,死死盯着剛剛說了了不得的話的男人,臉上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一個身高九尺肌肉發達長滿胸毛的胡子大漢穿着粉紅色的薄紗裙搔首弄姿抛媚眼。
已無法用震撼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