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卦紙。他看了我一眼後,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朝着傅容時點了點頭,接着就領着人往西南方向去了。

暫時事了,傅容時便推着我往應府的方向走。

我本來想問他為什麽能毫無遲疑地相信我說的話,但琢磨了下,覺得也沒必要開口。也許他就是那種特別信命的人呢,我問出口了反而顯得矯情做作。

不過,雖然這世上相信算卦命理的人不少,可真願意承認萬事皆有定數、凡人難以撼動天命的人卻不多。

大抵大部分人都覺得盡管命由天定,但是自己一定是人定勝天的那個特殊存在。

可惜,誰都不那麽特別。

就如同一炷香之後就被找到了的徐菱枝。

“應姑娘你真是神了,”來報信的鎮撫司小缇騎氣喘籲籲地追到應府門口,正趕上我與傅容時準備告別,“果然在西南方最大的巷子裏找到了徐姑娘,路上也的确遇見了行人,那行人也真見到了徐姑娘。”

“你現在信我了?”我認出他是先前在邊上嘀咕懷疑的其中一人。

“嗐,我那不是有眼不識泰山嘛,”小缇騎年歲不大,估計最多與我同歲,便見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應姑娘別放在心上,我以後一定不亂說話,應姑娘說什麽我都信。”

我指了指他的脖子,面無表情道:“你肚兜繩露出來了。”

“什麽?”小缇騎大驚失色,立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随後才反應過來,“……我、我沒穿肚兜啊。”

我噗嗤笑。

“應姑娘逗你,你也信。”傅容時無奈笑笑,伸出手去敲了敲他的腦門,“行了,你也趕緊回去值守吧,如今鎮撫司事忙,都別閑着。等我一會回去看看,要是沒在幹活,明天的操練加倍。”

小缇騎人影瞬間跑沒。

我朝傅容時打趣:“你們鎮撫司的人都這麽好欺負嗎?”

傅容時回道:“那你們司天監的人算卦都這麽準嗎?”

我頗得意地眯了眯眼:“倒也不是,只有我算得特別準罷了。”

傅容時唇角壓出酒窩,眼底閃過一分笑意:“那算卦特別準的應姑娘有沒有算出來……自己衣領上還沾着中午吃剩的蜂糖?”

“啊……”我張了張嘴,愣了片刻之後立即扯起衣領低頭查看,還嗔怪道:“你怎麽不早說啊,我這一路上得被多少人看見啊,我京城神算的一世威名就這麽輕易地沒了……”

可我扒拉了半天也什麽都沒看見。

“在這裏。”傅容時好笑地搖了搖頭,指了指我左邊近肩的位置。

“哪?”我拽起衫子。可或許是太靠近脖子的關系,我一直沒看到那塊髒污。

“我來吧。”一雙指節分明的手靠近,拂上我的衫子。

我側過臉去看,順手掏了一塊帕子給傅容時幫忙擦拭。

本來這也沒什麽。

傅容時沒靠我多近、動作也很正常。我們之間也沒什麽旖旎暧昧的氛圍,不過就算是友人之間随手幫個小忙。

——但是我不知道在謝阆眼中有什麽不一樣。

我擡起頭的瞬間,正看見他站在侯府門前,目光遙遙看過來,緊盯着我與傅容時兩人。

白衣一如往昔,給春風裏摻了一分涼。

他就像是高空之上盤旋的鷹隼,冷漠無情地正看着自己的獵物,彷佛随時都能一擊必殺。

我手指蜷了蜷,平靜坦蕩地回望。明明離得不遠,其間卻好像隔着雲水迢迢。

“好了。”傅容時站起身,将帕子再還給我,“京城小神算的威名還在。”

我回過神來,擡頭朝他彎起眼笑。

餘光見到白色的衣袍隐約消失。

我愉快地與傅容時告別。

進門前,我一眼都沒朝隔壁看。

習慣可以循序漸進地培養的。

16. 看鳥 近日春和景明,天朗氣清,正是出……

後面的幾日,我得了安生。

隔壁的侯府沒什麽動靜,而應院首覺得我這段時間實在遭難太多,也不再尋釁罵人。整個應府竟開始進入一種虛幻而愉悅的平和氛圍之中,連下人們的腳步都輕快了起來。

期間徐鳳倒是上了一次門,拿着禮盒來,答謝我幫他尋到徐菱枝。

“原本想帶些像樣的禮品來,但是挑挑揀揀都覺得不好。”徐鳳年紀不大,約莫二十出頭,身形微胖,臉頰鼓囊囊的顯得很是憨厚,“我想應府高門,姑娘應當見過許多好東西,我眼光也上不了臺面,怕送的玩意姑娘看不上,還平白污了姑娘的眼。”

我內心狂吼:你口中的應姑娘并沒有見過多少好東西,一心希望所有人都拿值錢玩意污了我的眼啊啊啊。

徐鳳自然是沒聽見我內心的真心渴求。他打開手上的禮盒,露出裏面塞得滿滿當當的油紙包,油印暈到了外層,糕餅的香氣外溢。

他頗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自家做的東西最有心意,就讓我母親親手做了些點心,希望姑娘別嫌棄。”

我趕忙将禮盒接過來:“不嫌棄的,我很喜歡。”雖然內心更渴望值錢玩意,但是面對一盒子噴香的糕餅,我仍然不争氣地咽了唾沫。

我小心翼翼地拆開一個油紙包,甜膩的香味萦繞在鼻尖。我将一塊軟嫩的豆糕捏起,放入口中。

“特別好吃,”我咽下口中的糕點,齒間還漾着清甜,真誠贊道,“令堂的手藝實在太好了,正合我的口味。”

徐鳳原本不安的神色化成了笑:“姑娘喜歡就好。”他指了指盒子下層,又道,“姑娘還可以嘗嘗下面的漬梅子,我母親腌漬蜜餞特別在行。原本想多送來一些,但是問了千戶大人,他說姑娘你更偏好甜軟的點心,所以就只包了這一些。若是姑娘喜歡,我還可再多送一些來讓姑娘嘗嘗。”

我有些驚訝于傅容時的細心——不過是那日多吃了幾口蜜漬豆腐和蜂糖糕,他就能記住我的偏好食性,實在是觀察入微。

就這個腦子,顯然查案是一把好手。他不做千戶、誰做千戶?

“其實我這回上門,除了答謝姑娘之外,也是有事相求。”又是閑聊幾句後,徐鳳忽然支支吾吾地開口。

正所謂吃人的嘴軟,我嘴裏還嚼着人家母親的豆糕,自然是不能回絕。

“徐大人直說就是。”

“是這樣,”徐鳳深深嘆了口氣,“聽千戶大人說,應姑娘那日是見到了舍妹的,也看見了她那時的情形。”

“她一年前突然成了這副樣子之後,我領她去了不少道觀廟宇求神,也找了幾位天師半仙上門去污除祟,可都不見成效。自從前幾日見過姑娘一手神算之後,就想來求姑娘一副卦,求問如何能祛除菱枝身上的邪祟、教她恢複原本的樣子。”

我咽下口中的糕餅,啧了一聲:“你這思路不對。”

徐鳳顯然有些激動:“姑娘有法子?”

我歪了歪腦袋:“徐姑娘這是生了病啊,你不帶她去看大夫,求什麽神拜什麽佛?有這功夫請幾個大夫上門不好嗎?”我真誠發問。

徐鳳愣住:“可她身子康健,除了被邪祟上身沒有別的毛病。”

我抿了抿唇,又拿起一塊豆糕:“徐姑娘神智不清,那得正經看大夫治病才能好。這世上哪有那麽多邪祟上趕着上身?這有病趁早治,你還是老老實實帶着徐姑娘看大夫去。”

見他沒說話,我又開始教育他:“迷信要不得,別出點事就賴到神鬼之說上去,”我指了指殘廢的雙腿,“你看我,當初一日之內連斷兩條腿,我這怪到邪祟頭上去了嗎?——沒有,我知道這就是純倒黴。”

徐鳳還怔着,嗫嚅道:“可是姑娘自己不就是幹的算卦的行當……”

我打斷他:“我這樣正經搞易理的,跟跳大神的可不能混為一談。我們研究的是術數八卦、天文氣象,不是符咒祝由、神鬼亂炖。我們算卦,那是極往知來、見時知幾,有據預判、趨吉避兇;可捉鬼除妖那些神棍,大部分都是胡說八道、空手套狼,騙人錢財、指鹿為馬。”

不過在他臨走之前,我還是頗為理解他關愛妹妹的心,同他承諾了一番。

“你先帶她去看大夫,治一治身上的瘋病。等回頭徐姑娘狀況好些了,我便給她起一卦,雖沒有大夫治病之效,但興許能看出徐姑娘運勢如何、這病能不能治好。”

徐鳳迷迷糊糊地走了。

之後幾日我便如同在屋子裏築了巢穴,抱着人家送上門的點心盒子,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如此這般地生了三日的黴,沒等到徐鳳領着妹妹上門、沒等到順天府給我交待刺客的行蹤、更沒等到某些人打擾,反倒是等到了一封香封小箋。

【近日春和景明,天朗氣清,正是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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