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良機。餘聞小吉弟妹因傷休假三月,心中挂念非常。故邀明日辰時赴鳳沽河畔,相攜品茶折花,共賞鴛鴦。】
我:“???”
我盯着小箋上“鎮國公府秦簌簌”的落款,仿佛見了鬼。明知我斷了腿才休假,不來府上探望就算了,還約我出門,她莫不是失了智?
更何況——
“鳥有什麽好看的?”
剛剛進門的即鹿聞言一震:“小姐你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我:“???”
你這才是什麽虎狼之詞吧。
我沒理即鹿的渾話,随手将那小箋朝桌上一扔,嫌棄得生出了雙下巴,又從剩餘不多的油紙包裏摸了一顆蜜棗放進嘴裏。
我想起前幾日應院首和俞大人提到的東平鬧山匪、鎮國公欲推薦自家兒子領兵剿匪一事,感覺秦簌簌約我賞的這個鳥恐怕不大簡單。
秦簌簌這個人同我差不多,是個懶骨頭,絕不像是能為了鳥……算了,還是說鴛鴦吧,而約我出門的性子。
我摸了摸自己的腿,立刻就想回絕。
“小姐你要不還是去吧,”即鹿走到我邊上,苦着臉收拾桌上被我吃剩下的狼藉,“你要再不出去走動,估計就要胖得老爺都認不出來了。”
我摸摸我略微肉圓的臉頰:“有那麽誇張嗎?可是我就是出去了也不能走動啊。”
即鹿道:“在屋裏是躺着、在外邊至少你是坐着——坐比躺要強。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小姐你這腿傷如今只是一時的下半身小事,可要是因此長胖了那就是耽誤下半生的大事。”
我似乎被說服了。
我撇了撇嘴,慢慢吞吞地吐出一顆棗核,掀起眼試探看向即鹿:“……那就去?”見到即鹿用力點了點頭,我半推半就道:“行叭。那你明日給我備好馬車,捂得嚴嚴實實那種。”免得被人看到、也免得看到別人。
誰知即鹿卻一把将桌上的棗核撥拉幹淨,邊朝外走邊搖了搖頭:“明日我休假,沒空陪小姐看鳥。小姐你讓人帶話去鎮國公府,讓秦小姐差人來接你吧。”
我:“???”
現在做丫鬟的都這麽豪橫嗎?我看我這主子是越當越沒有威嚴了。
17. 落水 原來真的還能黴出新花樣。……
第二日晌午,我精心梳洗,準備出門賞鳥。
刻意避過了下朝時間,我做賊似的上了鎮國公府的馬車,朝着約好的城南茶寮趕去。
地方不遠,不過一炷香時間,馬車便抵達了位置。
茶寮建在鳳沽河上,四面通透,有水廊同岸邊相連,孤島一般分成數個水榭雅間,其間各自無連結,水榭屋檐下有紗簾相掩。涼風習習、水波粼粼,頗有一番意趣。
這回廊九曲十八彎,岸邊又栽了荷花,雖然還未到開花的時節,但卻也生了幾分接天蓮葉無窮碧的景致。
遠遠能瞧見其中一個水榭之中,紗簾下掩着熟悉的背影……兩個。
我眉心一跳,确定事情并不只是看鳥這麽簡單。
果然,馬夫将我推上水廊的一瞬間,那一身水紅的姑娘聽見聲音就迎了出來。
身後跟着她的一個身形高大的俊朗少年——黑衣長靴,烏發高束,鮮紅的發帶迎風飄揚,極為飒爽。
“小吉!”我眼前一黑,秦簌簌被狗攆了似的撲到我的身前,香風熏了我滿臉,叫聲頗凄厲——“你可要救救阿徴啊!”
身後的秦徵見狀,捂了捂自己的額頭。
“阿姐,你能不能不要那麽丢臉?”
“所以賞鳥是假,借機讓我給阿徴起一卦是真。”我與秦徵對視一眼,雙雙露出了無奈的神情。
秦簌簌讨好地沖我笑笑,眼神示意秦徵趕緊将我的輪椅摁住——不管別的,先往水榭裏推。
“前日官家定下讓阿徵去東平剿匪的事情,你聽說了吧?阿徵這是第一回獨自領兵出京,我實在放心不下,這才将你約出來……”她裝模作樣地輕咳兩聲,“……雖然起卦是真,但是賞鴛鴦也是真啊。”
我皮笑肉不笑:“一對破鳥有什麽好看的。”
“這你就不懂了,”秦簌簌狡黠地眨着眼,“鴛鴦不見得多好看,可是吉利啊。”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側過身子低聲道,“還有助于你同阿徵培養培養感情,我的好弟妹。”
我假嘔一聲,哼道:“培養什麽?母子之情嗎?”
秦簌簌是個愛牽紅線的老娘們。自從相熟以來,一直致力于撮合我和秦徵——雖然我們二人沒一個人搭理她,但卻怎麽都堵不上她那張嘴,私下無人時便只能由得她胡叫。
“賞完了鴛鴦啊,你就給阿徵起一卦,我這香丸澡豆都備好了,就等你焚香淨手、千金一卦。”秦簌簌沒聽見我說的話,只自顧自繼續道。
這時秦徵接話:“阿姐就是擔憂過度,小吉你別理她。不過是一群烏合之衆,沒什麽可擔心的。更何況,官家撥了五百兵士給我——要我看,一半的人就夠我端下那夥匪賊三個來回的了。”
秦簌簌跳起來,一巴掌打上了秦徵的後腦勺。
“傻小子,別在這屁話多。閉嘴呆着讓你未來媳婦給你起卦。”
我翻了個白眼:“別亂叫,平白污了我的清譽。”
“遲早的事。”秦簌簌先是朝我挑了挑眉,接着又無縫銜接地瞪了正想說話的秦徵一眼。
我懶洋洋地抿了抿唇,懶得搭理她的胡話。
片刻之後,我被推進水榭,輪椅停在水邊。
水邊正擺着一席茶案,對面置了蒲團,案上放着一只煮茶小爐,茶具一應俱全、精巧可愛。邊上還放置了數盤精致的茶點,極為周全。
岸邊的風牽扯水汽,清涼涼打在臉上,舒服極了。
秦簌簌跪坐在對面蒲團上,纖纖素手執起茶壺,細細沏了茶,宛如一幅娴靜溫柔的仕女圖。末了,她還将茶杯放在唇邊輕吹了吹,這才遞給我:“弟妹先喝喝茶,”又指了指水中不遠處游動的幾只野鴨子:“再……再看看鳥。”
我瞧着她殷切的模樣,心中發毛。
可這清茶入了口,我也不由得笑:“秦簌簌,你這回可真下了老本。弄這一壺上品君山銀針賄賂我……該不會是偷了鎮國公的珍藏吧?”
秦徵聞言,睜大了眼。他繞到茶案前,掀起茶壺瞧了瞧,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阿姐……”
秦簌簌瞪他:“怎麽?我弟妹難道當不起這世間最好的茶葉嗎?”
秦徵苦着臉:“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的意思是,若是茶葉被偷的事情暴露,他八成又要替你頂罪,被鎮國公打上十個軍棍。”我彎下身子,從茶案上拈起一塊芙蓉糕塞進嘴裏。
鎮國公家這一兒一女,自小的待遇可說是雲泥之別。女孩縱着寵上天、男孩綁着吊上樹——自小但凡是秦簌簌惹了禍,都是同胞弟弟背鍋。
秦簌簌不以為然:“不過十個軍棍而已,他都習慣了。”說着她又擺弄起桌上的茶具,“孝子不生慈父之家,棍棒底下才能出能人呢。你沒看人家靖遠侯,當年被謝老侯爺管得多嚴、打得多狠,這才能在西狄戰場上立功、順利承襲侯位。”
我嘴裏的芙蓉糕忽地就沒了滋味。
秦徵接話:“靖遠侯承襲爵位是理所當然,同打得狠不狠有什麽關系?”
秦簌簌瞅他:“若不是自小被老侯爺給打習慣了、皮肉筋骨都煉成了鋼,又如何能領着五千兵士就沖出了西狄重圍的焦合城?你沒聽阿爹說,前線來報,人家侯爺沖出焦合城的時候,整個都成了血人……”
我指尖的芙蓉糕掉落,砸上了我的膝蓋,再落進河中:“西狄重圍焦合城是怎麽回事?謝阆成了血人又是怎麽回事?”
秦簌簌緩緩眨眼:“你不知道?我以為這麽大的戰報,全晟朝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呢。”
我搖了搖頭。
自從決心不再與謝阆有任何聯系之後,我再也沒刻意打聽過邊疆的任何事情。我想,要徹底斷了念想,便要将眼睛閉起、耳朵封起,看不見他的人、聽不得他的消息,這樣或許才能将他從我記憶裏抹掉。
“我也是聽我阿爹說的。謝老侯爺戰死沙場之後,侯爺連白事都來不及操辦,就披上戰甲頂上了征西大将軍之位,領兵繼續攻打西狄。”
“你也知道咱們晟朝的兵士雖訓練有素,可到底是比不得那些蠻子一身莽勇,靖遠侯爺當時可是頂着喪父之痛、領着三萬殘兵硬是在半年之內強收了前朝失落的岷西七城。”
“就在這最後一座焦合城中,西狄的蠻子陰了一招請君入甕,将侯爺和五千晟朝兵士圍在城中整整一月。聽說當時形勢險惡得很,那焦合城固守天險,後方援軍被攔,出城唯一的山道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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