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心。”

他贊嘆一聲:“想不到老侯爺那樣頑固粗莽的人,竟将小侯爺養的這樣好呢。”

我虛虛一笑。

大病未愈,腦子裏空得很。

臨走之前,應院首又給我扔了個噩耗。

“對了,我今日還去了一趟司天監,見了孫監正,”應院首蹙了蹙眉,“他說兩日之後夜清星明,正是觀天象的好時機……”

我預感到接下來沒什麽好話。

果然,應院首繼續:“……孫監正說,你若是病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去瞻星臺一觀。”

——好不了好不了,我這病離好還差得遠呢。

我是萬萬沒想到我都這樣病重且殘廢了,居然還能有人有臉強行要求我夜半去爬瞻星臺。

我師父孫恪行,一生醉心天象推運,在他的眼裏。怕是沒別的什麽比推演八卦氣象更為重要。

徒弟的性命想必亦是如此。

不過話說到這,我又疑惑起來。

“你去司天監做什麽?”平日裏應院首最看不慣蔔卦算命這些東西,向來視司天監為泥沼深潭、虎狼之地,恨不覺得從司天監門口路過都污了他的清白……怎麽如今還自投虎口了?

應院首将欲出門的腳步一頓——我竟從他的行動中,瞧出一絲窘迫來。

我眯了眯眼:“你不會去找我師父起卦去了吧?上回我晚上遇賊的時候,好像聽你說過要不要找我師父起一卦瞧瞧流年吉兇來着……嚯!應院首,你難不成真去了?”

“你胡說什麽?我怎麽會去摻合這些亂七八糟的無稽之談?”應院首沒什麽底氣地喝道,“你、你……你管好自己的身體就行!”接着就大步慌忙地走出了門,似乎是生怕我再說什麽。

啧,熟悉的應院首回來了呢。

兩日之後。

我還是深夜出了門。

正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我一個司天監的漏刻小吏,監正讓我殘疾着去看星星,我還真就得殘疾着去看星星。

尤其在今天早上他還特意又給我遞了信,言辭強硬地要求我去瞻星臺,并表示他和我的師兄們都在瞻星臺下等着我。

我,命苦,且窮。

更夫剛敲過第二聲,我帶着即鹿出了門。

然後——

“侯爺。”我若無其事地問好。

“去瞻星臺?”謝阆如常一身白衣站在我家門口,似乎比上次見他要瘦了些。在濃黑的夜幕下着實顯得吓人。

他身後停着一輛馬車,顯然是早作了準備。

我裝作沒看見,更懶得問他如何能将我的行程摸得這麽清楚。

“是,”我低聲應,語氣平常得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侯爺這麽晚還不睡嗎?”

“我送你去。”他走上前。

“無須麻煩侯爺。”我淡淡道,“我已經讓即鹿備好了馬車。”

我說着轉過頭去,指了指府門口的馬車和……馬籠頭。

我面無表情開口:“即鹿,馬呢?”

即鹿沖上前,繞着馬車的殘軀三圈,才苦着臉道:“……小姐,馬沒了。”

我耐着性子:“我當然能看見馬沒了……你不是說你都安排好了?如今馬沒了,那車夫呢?”

即鹿拎起裙角就要跑:“府裏還有別的車夫,我馬上去叫。”

“不用。”謝阆再次開口,“我有馬車,也有馬。”

我:“…………”保持微笑。

我沒理他,正想讓即鹿趕緊回去找人,謝阆卻又開口。

“時辰不早了,如果再不出發,恐怕就要誤了觀星的時辰。”

我猶豫片刻。想想我師父領着一堆師兄在瞻星臺下冷着臉等着我的情景……我就瑟瑟發抖。

而正是這一猶豫,導致我被謝阆推走了。

他輕輕一擡,我連人帶輪椅就是一飄,還未曾反應過來,我已經上了馬車。

而即鹿這樣細胳膊細腿的小姑娘,怎麽能快得過力士謝阆。

“謝阆,你這是綁架朝廷要員,你知不知道?”我掀起簾子,朝着駕車的謝阆喝道。

耳邊聽見他的輕笑。

“……如果你也算要員的話。”

21. 瞻星 “邊疆的星星也這樣亮。”……

一路無話。

我坐在馬車裏,對着昏暗的車輿和對面搖曳的簾子,如同面壁思過。

車簾随着馬車的晃動偶爾掀開一角,無暇的月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刺進清冽的光,車簾下的縫隙,露出一道潔白的衣角。

随着馬車的動蕩輕輕揚起。

瞻星臺很快到了。

我感覺到馬車漸漸停了下來,于是掀開了車簾。

兩只手一前一後相差不過片刻觸上車簾。

謝阆的手有些涼,指節修長分明,因為駕車的原因被夜風吹得發紅。指腹上帶着一層薄繭,正抵在我的手背上。

我抽回手,若無其事道:“到了?”

“到了。”馬兒嘶鳴一聲。

車簾徹底掀開,我與我的師父及十二位師兄面面相觑。确切地說,是他們與謝阆面面相觑。原本想要上前慰問的幾位師兄,在謝阆涼飕飕的眼神攻勢下,變得躊躇不前。

除了——

“師姐!”一個裹成了團子的小蘿蔔頭沖上前。

除了我大有師弟。

大有平日與我玩的最好,一連許多日子沒見到我不大習慣,他也沒注意我的車夫是誰,見到我剛從馬車上下來就想沖上前抱我。

然後一只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捉住了他的後脖領。

“你師姐腿傷沒好,別碰她。”謝阆輕而易舉地将大有提溜在一臂開外,不緊不慢開口,宛如捉了一只小公雞。

大有撅着嘴瞪他,結果一碰上謝阆的視線,反而被吓得一哆嗦。

靖遠侯爺,可止小兒夜啼。

“今夜觀星,務必好好記錄下星官位置,畫下星圖。今夜之後各自完善,三日之後每人交一份今年的星表上來。”孫監正性情嚴肅,除了罵人以外的時間一律不茍言笑,臉臭得如同人人欠他二百兩。

下的任務雖重,卻也沒人敢觸他的黴頭,上前抗議。

——除了我。

“師父,我這樣的傷殘人士,沒有優待嗎?”我舉手。

孫監正瞥了瞥我:“沒有。你是腿斷了又不是腦子壞了。”

“可是我還傷寒了呢。”我得意地張開雙臂,朝他展示我身上裹了三層的衣衫毛毯,“傷寒傷腦,我現在別說看星星了,看師父你都是重影。”

孫監正冷笑一聲:“無妨,你觀星重影,那就将重影也畫下來給師兄們參考——左右你在家休養時間也多,星表你便交兩份好了。”

我:“現在退出師門還來得及嗎?”

孫監正聞言剛想開罵,卻被一直跟在我邊上面無表情的謝阆打斷。

“監正大人,”他淡淡道,“她的确大病未愈。”

我皺眉看他,只覺得開口不是、不開口也不是。

孫監正的視線在我和謝阆之間穿梭一陣,眯了眯眼,勉強讓步道:“星表等你回司天監的時候再交。”

我沒反駁。

畢竟占便宜的事,不要白不要。我的骨頭還沒那麽硬。

觀星開始。孫監正和我的師兄弟們全上了瞻星臺。我嘆着氣,自給自足地操縱着輪椅,準備挪到空曠處。

手剛抓上輪子,輪椅就自己動了起來。

“我來。”謝阆開口。

我立即道:“侯爺只說送我過來,如今已經到了瞻星臺、也同我師父他們會合了……那侯爺是不是該走了。”

“還要将你送回去。”

“不用吧?”

“那你自己打算怎麽走?”

我脫口而出:“我們司天監那麽多人,還能找不着一輛馬車送我嗎?”

謝阆停了停:“我将你帶來的,就得将你送回去。”

“侯爺,你這是道歉嗎?”我看着遠處若隐若現的山巒輪廓,突然問他。

謝阆将我推到了空曠處,這才開口。

“算是吧。”

我從腰間随身攜帶的小兜裏摸出小簿子和炭筆,擡起頭看着繁星裝點的夜幕,邊随手畫着星圖的草稿,邊道:“其實侯爺不必這樣,弄得我心裏還挺過意不去的——這事就這麽了了吧,原本就誰也不欠着誰,以後也別提了。”

“好,”謝阆的聲音傳進耳朵,“不提了。”

我有點驚訝于謝阆的逆來順受。

我側過頭去看他一眼,發現他将輪椅停下的位置,正好是一處石凳邊上。他此時正坐在石凳上,背脊挺直、長袍齊整沒有一絲褶皺,氣質冷冽如青松修竹。

我看他一眼。他也看我一眼。

我面不改色的繼續擡頭看向夜空,手上動作沒停。

可又是畫了沒幾筆,我總覺得謝阆的視線正盯着我的後腦殼。

我沒回頭确認,只試圖壓下這個念頭繼續标注星圖。可是有時候,你越不想琢磨的事情,偏偏就越要在你腦子裏轉悠。

我試圖忽略掉那股臆想中直視過來的視線,卻只讓那個念頭在腦子裏越紮越深,我簡直感覺到那股視線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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