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應小吉你說什麽屁話!”随着聲音過來的是秦簌簌的大力金剛錘。
秦簌簌這回是真下了力,我痛叫着繞着廊柱躲閃。
鬧了半天,在我連綿不絕的“小心孩子”高亢叫喊聲中,秦簌簌終于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
“應、應小吉你別、別造謠, 哪來的、的孩子?你這、這是敗、敗……敗壞我的名聲。”
“行、行,我、我、我不……不敗壞……你名聲了。”我扶着廊柱,也顧不上自己是不是出了秦簌簌的攻擊圈了,只顧着邊喘着粗氣邊揉着我的膝蓋,“我這老胳膊老腿的……不、不中用,你可、可別打我了。”
半晌,我倆互相攙扶着進了三霄娘娘殿。
拜了神、求了簽出門之後,我總算是喘勻了氣。
“你好端端的來白雲觀拜什麽神?”我挽着她朝着白雲觀正殿去解簽,疑惑問道。今日一早,秦簌簌就颠颠地上了門,也不管我醒沒醒、也不說是為什麽,直接就給我拽上了馬車,奔着城外的白雲觀來了。
秦簌簌扭扭捏捏:“主要是為了阿徵。雖然說遞回來的消息是身上的傷如今沒什麽大礙了,但我總是放心不下。”
兩個多月前,秦徵奉命去東平剿匪。初時還挺順利的,一連拔了三個寨子的旗,傳回來的都是喜訊,可就是打到最後一個草匪寨子的時候,出了岔子。
我是後來聽簌簌邊哭邊說的,從寄回來的信中看,那前三座寨子都是圈套。那幫草匪聯合起來,将精英全聚在了後方,留下只剩老弱殘兵的空寨子在前白送給了秦徵。秦徵原本就是少年脾氣,毫不費力地拔了三個寨子之後不免有些得意,連夜追擊殘餘的時候就冒進了些,中了圈套。
那幫草匪有些籌謀,在路上給秦徵他們設了一個巨坑殺象大陣,坑底埋滿了長矛,帶去的五百兵士直接栽了一半,就連秦徵自己都受了不輕的傷。
消息遞回來了之後,官家震怒,連夜遣了謝阆領兵出京,替下了秦徵招讨草賊使的位置。
這一走也一月有餘了。
我聞言卻是呵呵一笑:“阿徵剛受傷的時候你怎麽不拜神?他如今都在回京的路上了,你折騰什麽?怎麽……是怕剿匪的大軍凱旋路上遇見劫道的?”
秦簌簌轉手就掐了我一下:“我又沒說是純粹為了阿徵。”
我腹诽:我瞧阿徵在你心中的位置也就一個指甲蓋。
——見她杏眼含春的模樣一看就是瞧上了哪家的公子哥,今天過來求姻緣的。雖然我并不感興趣,但是迫于秦簌簌的淫威,我也只能假裝好奇:“那是為了誰?”
“那什麽……”秦簌簌的手指頭攪起了衣角,“我那天在路上見到了應大人……”
我:“你要敢說想當我後媽,我當場在你面前剖腹自盡。”
秦簌簌:“…………”
“……身邊的那位翰林編修大人。”
——哦。
我腦子裏回想片刻,一個瘦瘦高高的身影出現。印象中是應院首新近提拔上翰林院的,年紀輕輕的才華滿腹,長得也還能過眼,我沒同他說過話,連名字也沒記住。
我揚了揚眉:“不然我先給你們合個八字看看?”但凡入朝為官的官吏,籍貫生辰都會入冊記錄,我畢竟還是有司天監的官職在身,查看官員生辰也不算難事。
秦簌簌神色分明躍躍欲試,嘴上卻欲擒故縱:“我與那位大人不過是一面之緣,怕是……不大妥吧?”
“嗐,”我擺了擺手,“這年頭先談感情太浪費時間——合過八字再講姻緣、有的放矢才能無往不利嘛。”
秦簌簌立即眯了眯眼看我:“那你也是這樣?他們都同你合過八字?”
我睨她:“哪來的他們?秦姑娘你可不要搞壞我的名聲哦。”
秦簌簌狡黠一笑,眼珠子提溜如陀螺,湊到我耳邊道:“就是鎮撫司的傅大人……還有你家隔壁住的靖遠侯爺啊。”
我神色僵了一瞬。
自從上次鳳沽河畔落水的事情發生之後,秦簌簌好歹是不再叫我弟妹了。按照她的說法,自從見了靖遠侯所謂的沖冠一怒為紅顏之後,深覺自家不争氣的弟弟幹不過謝阆,便只好忍痛割愛,将我這個弟妹拱手讓人。
我只有呵呵。
我故作鎮定道:“你胡說什麽?”
“鎮撫司的傅大人是因為近來邀我協助查案,我們才見面多些。至于隔壁的靖遠侯……我們就是鄰居。”
秦簌簌挑眉,頗含深意道:“鄰居?我鄰居可不會抱我。”
我與秦簌簌是近兩年才熟悉的,三年多前我追謝阆最厲害的時候,她還是個養在深閨的大小姐,自然不清楚這一碼事。後來認識之後,我嫌那事丢臉,也沒同她細說過。
我冷笑一聲:“淫者見淫。你這滿腦子的情情愛愛,自然看誰都有一腿,不要用你的髒腦子揣測我純白無暇、一心向道的心。”
“還有啊,你家隔壁住的李大爺今年都八十了,你就別肖想人家了。”
我一腳踏進正殿,将手中的簽子遞給白雲觀的解簽道人廣虛。
由于我年年都不落下白雲觀的弘法道壇,觀中的師傅我都相熟。解簽的廣虛道人是個矮胖道士,下巴上留着山羊須子,生了一副笑面。雖然每件道袍上都打了補丁,可每次見他都幹淨齊整。
“小吉,我從來沒見你來解過簽。”他朝我一笑,順手拿走了我與秦簌簌手中的簽子。
“被秦姑娘強逼的。”我聳了聳肩。
慣來蔔卦者不自蔔,我這些年就沒給自己算過卦。求簽一類的,亦是沒什麽興趣。
廣虛道人撚了撚簽子,在卦紙上分別寫上我和秦簌簌的名字。
“求什麽?”
“姻緣。”秦簌簌搶先道。
我好笑地瞥她一眼,懶得反駁。
廣虛道人先解了秦簌簌的簽。
“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拂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他念道,“是上吉之簽——良人已顯端倪,不日便将出現。”
秦簌簌聞言,激動得薅了薅我的大腿根:“說不準就是翰林院那位……”
我十分賞臉地點頭,順便将我腿上的手挪走:“一定是一定是。”
廣虛道人笑道:“若是想知道得清楚些,不如讓小吉給你算一卦——她算卦可比我解簽準。”
“別提了,”秦簌簌聞言,立即擺了擺手,做出一副不堪回首的模樣,“上回她給我起出來一副兇卦,我出門就被偷了二百兩的銀票,去綽玉坊買個釵子沒錢付挂了賬,我這輩子的臉都丢光了。自那之後我就不讓她算了——我可經不起這麽再來一副兇卦。”
我“啧”了一聲:“居然随身帶了二百兩巨款,早知道我先掏了你的兜。”應院首兜裏窮得只剩下補丁,我堂堂院首獨女竟沒見過二百兩的銀票,着實出門都低人一等。
秦簌簌瞪我一眼,接着便轉移話題:“師傅快瞧瞧小吉的簽。”
廣虛道人拿起我的簽子。我雖然說着對這事沒什麽興趣,但是臨到了自己頭上,仍然還是有些期待。
“東門之楊,其葉肺肺。昏以為期,明星晢晢。”他緩緩念出簽文,接着看向我,“略有阻滞,卻是上簽。”
秦簌簌問:“是什麽意思呢?”
廣虛道人瞧了我一眼,微微一笑:“姻緣就在眼前,只待小吉如何。”
秦簌簌鼓了鼓腮幫子,有些看不慣:“你們算卦的都這麽不會說人話嗎?這能聽懂嗎?”
我與廣虛道人同時道:“能。”
秦簌簌無語。
這簽其實也不難解——無非說的是黃昏約定相見,久候不至,而情人來時已近黎明。
若說是上簽,這簽文也能瞧出一股“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味,可仔細想想,誰又受得了空等一夜的愁緒焦灼?
我琢磨須臾,只能想到謝阆。我暗罵一聲。
——果然,求簽都是迷信,算卦才是真理。
又是聊了片刻,秦簌簌便與我相攜出了白雲觀。正熱火朝天地讨論着中午要去哪家館子吃飯時,她忽然用手肘捅了捅我。
“喂喂,真是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你的東門之楊來了。”
我擡頭,瞧見一人正站在前方,朝我微笑。
皎如玉樹臨風前。
“小吉,我來接你去看馬戲。”
24. 虎戲(二合一) 我聽見有人奔跑過來,……
我立即迎上前去。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的?”
眼前男子着一身月白常服, 發冠簪一淡青玉簪,腰上束一雲紋腰帶、系一白潤玉玦——不像是朝中當差的武官,倒是更像誰家滿腹經綸的小書生。
——正是傅容時。
我将他從上至下打量一遍, 暗暗笑道了一聲騷包。
傅容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