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

熟悉的異性碰觸, 微微僵硬.

他說: “來, 放松, 有我拉住你, 不要怕, 肌肉不可以繃這樣緊, 沒有幫助, 而且過會會酸痛的.”

他說: “看, 這樣不是好多了.”

“游得很好啊.”

他說: “你叫唐可啊? 我總不能一直這樣連名帶姓地叫你吧. 那朋友都怎麽叫你呢? 可可?”

我的心, 微顫.

他已經說: “可可, 周末再見了. 教給你的劃水方式, 不要忘記啊, 有空多練習.”

他說: “可可, 來, 身體與水面傾斜約15度……,不, 不, 頭還是太高, 再低一點.”

我搖晃地在水面上載浮載沉, 嗆到水, 他連忙拉我起來, “沒事吧? 沒事吧? 告訴你要15度角呀, 你斜太利害了, 當然會沉的.”

我濕滑, 第二層皮膚樣貼在身上的泳衣, 以及我的身體, 緊緊貼在他赤裸的胸前. 他的口氣仿佛我很久以前挑剔的國文老師, 但他的手臂, 牢牢環固着我, 試圖保護的手勢, 讓我覺得安心.

我的鼻腔裏, 是他的氣息, 他身上, 有我不能夠形容的幹淨味道.

易慎, 我, 我們俱是腐爛的, 只有他, 路德, 那樣的幹爽, 簡單, 快樂……

我不知道, 是不是我刻意在誘惑他, 我微擡頭時, 看見他燒紅的耳垂.

這個男孩子呵, 他不是易慎. 他看我的眼神真純璀燦若辰星.

我微微地感觸, 這是我身邊, 唯一幹淨的人.

“可可, 你總是這麽少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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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 為什麽不常笑? 你笑起來很好看.”

可可, 為什麽在易慎面前可以放肆若斯, 在他面前, 卻這樣沉默矜持?

我問自己, 我不懂得. 不, 也許我懂的, 他是夕陽下最後一縷光線, 我不敢觸摸, 不敢移動, 遠遠地看着, 生怕他消失, 卻不敢奢望得到, 渴切地注目. 因這份讓人心痛的小心, 自己先覺得悲哀了.

有時, 我們會閑聊, 他同我說: “開學時選修歷史課, 頭堂大課, 我一進去, 看見我們的歷史講師站在講臺上, 長得就象歷史……”

“可可, 你平日都做些什麽?”

平日嗎? 我有事情可做?

“可可……”

很多時候, 總是他說, 我在聽.

放在平常, 路德也不過是個活潑普通的青年, 但在我扭曲的生活裏, 他成為唯一正常的奇葩. 他上學, 考試, 打工, 與朋友聚會, 拿講師老板開玩笑, 交異性朋友, 談戀愛, 就是這麽的平凡. 我得不到的平凡. 人對得不到的東西, 總有一種說不出的不甘心和渴望.

他, 沾染着外界的氣息, 帶進來, 走在我身邊, 我自他身上, 呼吸到外面的空氣, 有一絲淡散的自由的味兒.

只有他, 接觸我的目的是簡單的. 路德, 他對我是不同的.

只有他, 我不需要小心, 謹慎, 忐忑, 左思右想地對待.

我不用琢磨他的脾氣, 我不用在他對我好一點的時候風聲鶴唳, 想他下一步到底要對我怎麽樣.

在他面前, 我不想說話, 便不說話, 我不高興, 也不用裝笑臉, 我想笑, 就笑了, 而我, 不會想哭. 他有一張美好的笑臉, 看着那樣的臉, 我沒有道理哭.

在他面前, 我也是正常的, 我有時會忘記易慎, 忘記我現在的生活.

我想起還在女校的日子, 幼稚的高傲和總要與衆不同的想法. 故意沉默地樣子, 不屑和同樣年幼, 追偶像的她們攪和在一起. 諷刺的是, 我得償所願了, 現在, 我真與她們不同了. 我在路德身上, 仿佛看見了她們, 而那與我, 完全是兩個世界 ---- 我曾經生活過的, 平常世界.

凱琳和易慎是那兩個不遺餘力地扭曲這種平常的人.

凱琳笑着看我, 戲诮地, 不懷好意地, “游泳開心麽? 可兒, 易慎不過出差幾天罷了, 你用得着這樣不安分嗎?”

我自她身邊走過, 當她隐形. 以前或者有力氣氣她, 鬥兩句嘴.

但現在, 不, 沒有必要. 我渴切地去沾染灑進角落裏的一點光線, 沒有功夫和她撿起陰濕地上的泥往彼此身上丢.

但她, 怎麽會放過我呢?

這麽好的機會.

她從來不會容許任何一個女人, 哪怕是失寵的女人留在易慎身邊.

易慎是她将要到口, 又過於滑溜的肥肉, 她謹慎小心得很呢.

而我, 當時竟沒能看穿一些本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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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抽空發一段, 最近忙得我頭昏. :(

大家最近好麽? 過得去吧? 小四新宿舍裏住得習慣麽? 感覺不錯吧?

飛雪你提的那個很有意思啊. 說實在的, 我以前從沒聽說過西爾維亞 (平日閱讀量超少, 就記得厚着臉皮編爛文章了. *^_^*). 要是不介意的話, 可不可以跟我大概講講是怎麽回事? 或者從哪裏可以查到相關資料? 我試圖在網上找的, 可惜沒找到. :(

殘影, 多謝鼓勵. 不過我估計自己的水平還不到讓人失望或者滿意的地步. 我盡力而為, 但其實, 最簡單實際的避免失望的辦法就是不報希望. ~_~

情歌好久不見, 真感動你還沒忘記我這個不算經典的坑, 那我再接再勵, 繼續挖喽 *^_^*

祝大家順利快樂, 我下次再來胡扯亂編.

☆、路德(二)

作者有話要說:

如常的一天,我拖着濕漉漉的頭發,游泳衣還沒換下來,身上裹着大浴巾,哼着歌兒進了客廳.

我倒了水喝下去,水珠子滴答了一地,我取過毛巾包着頭發使勁擦擦.

身後搭上來一只手,我有些奇怪地問: “路德,你還沒走啊? 不是說今天晚上還有工打,要趕時間嗎? 也不怕遲到?”

說着回過頭來, 表情僵住,是易慎.

易慎輕輕撫摸着我的肩膀,在我皮膚上帶起一串雞皮疙瘩.我同自己解釋,實在有一陣子沒有同他肢體接觸過了,不習慣.

他笑說: “看起來游泳課對你影響不錯,皮膚曬得略有些棕密色,健康多了.”

我抽一下嘴角,算是笑過.心情緩和下來,我随便地說道: “啊,你回來了? 要我幫你泡咖啡麽? 老規矩,黑咖啡,兩勺糖,少點牛奶,是不是?” 我轉身去找杯子,一面淡淡思考.他不是說要出差麽? 怎麽提早回來了? 不是凱琳跟他胡扯了些什麽吧? 這個麻煩的老妖婆,一點見不得別人順心.

但想想,也許是我多心了,易慎眼裏,恐怕還不将我的事兒放在心上. 反正我也鬧不出什麽大事件來,他是吃死我膽小,沒有能力,沒有後臺,脫不出他手心的.

我幫他做好咖啡,攪一攪,将勺子放在碟子旁邊,轉身給他.

“口若,你的咖啡.”

易慎接過來,輕啜一口,擡眼,看着我,神色隐隐,象只老狐貍.

總覺得他有些來意不善.

果然,他開口,好似不經意似問道: “我倒不知道你換游泳教練了,你和新游泳教練處得不錯吧.他叫什麽來着?”

呵,我覺得好笑,他這是唱哪出戲呢? 捉奸? 吃醋了? 可能麽? 我看他恨我做事不同他打招呼還多一點.誰會為自己不愛的人吃醋? 誰會吃自己奴隸的醋? 易慎,想當然爾,沒有一顆多餘的,可以用來愛人的心.

我好聲好氣地解釋: “路德,他叫路德.是原來那個教練路敏的哥哥,路敏最近課業忙,叫他暫時代替一陣子.”

随即又調笑道: “放心,只收一份錢而已,不會随便訛詐的.”

易慎笑了, “這樣而已麽? 別人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哼一聲,果然是凱琳, 多嘴的老巫婆.

一邊打發他, “別人? 哪個別人? 我倒不知道這屋子裏還有這麽個見不得安寧,最愛整點事端出來的別人.”

易慎放下杯子, 杯底磕着吧臺設計的窄長大理石桌面, 發出 “嗑” 一聲,輕而明晰.易慎狹長黝深的眼,微微擡起,掃在我臉上,我頓時有一種大晴天忽然烏雲遮面的感覺.

易慎悠然地緩緩說: “可可,我不過出去幾天而已,你就一點也不肯安分了麽?”

薄薄的嘴角微微挂起一個譏諷的笑容,看我的眼神有一種輕蔑.

我氣惱,手指敲打着桌臺,冷笑: “是啊,你前腳走,我後腳饑渴難耐,特意勾引了美少年來采陽補陰.滿意了?!”

易慎看着我陰碜地說: “是這樣嗎? 你倒是說得挺大方.我以為你至少也要解釋解釋的.”

我尖刻地哼笑, “不大方行嗎? 反正你不是認準我耐不住寂寞,紅杏出牆嗎? 解釋? 你聽得下我解釋? 反正你不是都認定了? 是,也不看看是誰傳的話,咱們溫柔大方,賢淑得體的沈姨不是? 人家一句話,你自然信了,有我解釋的份嗎?”

易慎說: “是麽? 別委屈你了.不妨你自己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他以為他是誰? 土皇帝嗎? 把人挖苦完了,戲弄夠了,還要故作高貴大方地來一句---好吧,朕允許你找個借口解釋一下!

要我我就得過去站着,跪着,伺候着.

不要了,就索性忘了,全當沒這麽個人.

啊,現在看見我不是除了他之外,就見不到別的男人了,立刻就不高興了.

跑來挖苦我, 諷刺我,含沙射影指責我水性楊花.

幹什麽? 我就算是他的寵物,也犯不着一丁點自由都不給吧?

非給我拿鐵鏈拴上了綁在門上不行麽? 啊,他不來喂飯我就是餓死了也不許吃別人喂的東西是不是?

見不得我有一丁點的不是他賞賜的順意.

去他媽的!

我火燒上心,不馴地笑笑: “這有什麽好說的? 七年之癢口貝!”

我已經準備好等他的巴掌落在我臉上了.

可是他沒有,他也笑了,如果我不是對他有些了解,我會以為他笑得真實自在輕松.可惜不行, 而且他也無意瞞我,我知道,他故意要我看得出來!

他陰冷的眼神, 鈍刀子樣,剮過我的骨髓.一剎那,我麻木僵冷地顫栗.我頭皮發麻,完了,不是又惹禍了吧?

他伸手,撥拉下我的頭發,沒說什麽,轉身走了.

走到樓梯底下, 仿佛只是随意地說說, “改天,讓我也見見你的小教練,看看他把你教得好不好?”

有一種解釋不出的不安,襲上我全身.

但也實在想不出他能拿我怎樣,打我? 折辱我? 戲弄我? 哼, 反正這些不是都經過了嗎? 多一次怕什麽?

我自嘲,嘿,我這不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吧?

那是,我是流氓我是誰?

這麽想想,也沒什麽是混不過去的了.管他的?

我拿過毛巾,将用過的杯子丢進洗碗機裏.

跑回房間去沖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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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還是來,教我游泳.

我游得不賴,自由泳連續游一兩個來回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路德說我們開始學仰泳,他過來, 扶我的腰, 幫助我躺平在水面上.

手掌動了下,搔到我癢處,我嗆笑, 翻身,水灌進眼睛.

他連忙扶住我,将我攬在懷裏.□□光滑,廣闊結實的胸膛,牢牢箍住我.

我推開他,神色冷淡下來,說是不介意的,但其實易慎在我這積威以久,不自覺地,我心裏到底是上了個弦, 繃緊了點.

他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以為我同他鬧脾氣,沖我笑笑,不以為意.

雪白的牙齒,陽光的笑容,燦爛的眼睛.

我忽然覺得感觸.

我是大小姐,他是游泳教練 -----受過高等教育,文明禮貌,熱情英俊前途無限的年青男子,假期客串,做游泳教練賺零花錢.

我是他的學生,什麽也不會的大小姐.我青春,光滑,可人的外表下,是見不得光的腐爛.這個他不知道.

我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但他喜歡我,他從不會強迫我.我愛他,我愛他.

我愛所有正常光明的東西.很可笑吧? 幽暗角落裏的蟲蟻,摯愛幹爽,明亮的陽光領域裏所有的一切.

人們總是受不同尋常的東西所誘惑,執着于得不到的.

我微微地笑,我有美麗的浮面的笑容.

這才是我應該有的生活.我應該正在上學,同這樣清爽快樂的大男生談戀愛.

為他青澀純潔的吻而心跳不以,羞紅臉頰.

撕扯着玫瑰花瓣,忐忑地以跌落的花瓣,問着冥冥中似乎存在的老天,關于我和他的愛情----- “愛我? 不愛我? 愛我? 不愛我? 愛我……”

我應該為了臉上的青春痘煩惱,假期郁悶不絕的,不過是到底去富士山滑雪,還是去巴黎看畫展.

只為了生日男朋友遲到而氣憤,憎惡只為了弟弟拿我心愛的書墊飲料杯子.

我最大的天敵是寫不完的作業,和嚴肅的修道院嫫嫫似的貴族女校老師.

我最大的鬥争應該是要不要投票同意拿獎學金的貧民學生參加校學生會.

我最大的恥辱應該是小學時上課說話被老師點名罰站.

我最大的傷痛應該是男朋友愛上了我的好友.

我最浪漫的時光應該是那年青俊美但幼稚的小男生,夜裏在我窗下丢石頭,問我可不可以聽他為我唱一首情歌.

這應該的一切,在我面前的熒屏上一幕幕放映.

我離它只有咫尺,卻不能觸摸幹涉,屏幕外,我是孤獨流浪的該隐,帶着罪惡的印記被上帝放逐.該隐殺死了他的弟弟,因而受罰,我呢? 我做錯了什麽? 因為我無力反抗魔鬼的踐踏嗎? 所以我要同魔鬼一起,下地獄?

陽光刺目,模糊的一個身影, 背對着陽光,經過他的陽光,不能穿透,盡數被阻擋.那影子,是陽光下不能洞穿的漆黑.他走近我,終於阻攔了我頭頂的陽光,走進我,将我納入陰冷的黑暗-----易慎.

我游離開岸邊,游離開路德,游離開易慎.

我可以游離開陽光,可以游離開路德.

可是我再怎麽游,也脫離不開易慎,我浸身的池子, 都是他建的.他将我的皮膚,我的靈魂,用墨筆渲染,我成為他的一部分,墨漆漆的。 我是變為魔鬼的斯庫拉,看見海水裏倒映的自己,尖叫,尖叫,驚吓,我曾經美麗的面孔變為青黑,我秀美的頭發變做一條條吐信毒蛇.我的尖叫,我的悲哀,我絕望的呼喊,成為妖魔凄厲的鬼哭狼嚎.我被自己驚吓了!我甚至害怕自己……

我愛他,我愛他,我遠遠地離開路德.因為愛他,才要離開他.

至少讓這個擁有我所有應該的正常的夢想的人,活得平安幹淨.

路德笑, “過來這邊游,讓你叔叔看看你學得如何了.”

易慎的眼, 釘牢我,淺淡地笑.

路德同他打招呼: “易先生要不要一起來游?”

易慎微微地笑: “不了,你們慢慢游吧.你叫路德是嗎?”

“是啊.”

“麻煩你了.”

“沒有的事,可可學得很快,教起來一點不費事.”

易慎微笑: “可可嗎?”

易慎走了.

路德游過來: “你剛才游那麽遠幹嘛?”

我沒有說話,我的臉色可能有些僵.

路德玩笑地問: “喂,你不是怕你叔叔吧?”

我勉強地笑.

我見過魔鬼的一部分真面目,所以我懂得畏懼.他不懂,無知的人是幸福的.

過一會,我們爬上岸,我說: “路德,你妹妹什麽時候回來?”

路德笑: “怎麽? 不喜歡我教啊? 這麽快要打發我走了?”

我惆悵地搖頭: “可是你妹妹才是我的教練吧?”

路德擦幹短短的頭發, “也是.再過兩天吧? 下下周她考試完了,可能就該回來了.那時,我們一起出去玩啊.”

我淡淡地笑,沒有那時了,路德,我永遠沒有機會和你出去.

我的自由,不屬於我自己.

我鎖死在這棟玻璃建築裏了.

我的牆,我也許可以看見外面發生的東西,但我和外界的一切,是隔絕的,一道透明的牆,将我同所有一切隔開.

以後,路德還是來教我學游泳.我不着痕跡地與他拉開距離.

這個可愛的男生,迷惑憂郁的眼睛望着我.

我冷冷的面頰,淡淡的表情,我穿上我的戲服.

大小姐不同小游泳教練混.

即便我是魔鬼,我沒有忘記,我曾經做過天使.

時間慢慢地過去.

路德的妹妹會回來,一切都會恢複平常.

路德會忘記我,找到善良可愛的女朋友愛他, 被他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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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越寫越無聊了,真受不了.大家再忍忍吧.等我把大作業,大考都準備準備,騰出點時間,咱們把這破文解決了.

☆、路德(三)

作者有話要說:

一周就要過去了,什麽事也沒有發生,生活如此枯萎平靜.易慎沒有刻意理我,他将我放在一邊.他不再對我感興趣了嗎? 我松了口氣,笑話自己杞人憂天,我有什麽可讓人保持興趣的? 我想我太多心了.

真的多心麽? 呵,是,如同以前的誤會一樣,我只是多心……

那一天早上,我起來,隐約聽見警鈴響聲,我覺得可能是我耳鳴.過一會,聲音越響越大,越來越清楚.

我跳下床,穿着睡衣,跑下樓.

隔着偌大的玻璃門牆,我看見數部警車開入屋前.

一個人,站在門邊,與警察交談.

我心裏不安地發冷,有什麽感知蹿過我的腦子,貫穿我的身體.

我跑下樓,幾乎是撞開大門.

門前站立的身影緩緩轉過身來,易慎!

他沖我笑,細微,快意,冷漠的笑容.

他面對着我,一邊應對着門前的警察, “是啊,真是一樁慘劇. 唉,總是擅泗水的人常被水溺,人生就是這麽諷刺殘酷的一件事.”

他的聲音,與面孔完全似兩個人,聲音裏适度的悲痛,無奈,傷感,微微的餘波樣的震驚,引得旁邊的警察也跟着嘆息.

我想問,出了什麽事.

但問不出口,我在發抖.

他眼睛斜一斜,我着魔樣,順着他的眼光,越過他的肩膀望去.

臺階下,不遠處,一具滾輪車子上,未曾拉上拉鏈的塑料袋子裏,躺着一個人,雪白雪白的面孔,浮腫, 變形,瑩潤, 仿佛湯盆裏撈上來的白玉丸子.

那張臉,看不出是誰,是感覺的寒意,由腳底升上來,依稀認識.我動不了,陸德!陸德!

一聲尖叫, 抖上我的嗓眼,還沒有出口, 便已經抖碎在我的喉頭,嘩啦一聲,碎裂的片子,玻璃樣,剮下我的喉嚨,撕扯着我的內髒.我簌簌地發抖,不能克制.我的嗓音,我的身體,我的心,全部抖成一攤散碎的骨肉.

易慎溫和的笑容, 對着我, 對着我.

我顫栗,想要後退,但我的雙腿,我的身體,甚至是我一部分的靈魂,已經被這個魔鬼掌控.它們沒有知覺,不聽我的指令.

易慎攬過我,雪白的襯衣, 仿佛滲着血,撲面的血腥,沖我壓過來.我的頭被他掩入懷中.我的身體,徹底僵硬成一片,腳下的繩索斷裂,我不停地墜落,墜落,終於墜至無底深淵-----地獄.

“這位小姐沒事吧?”

我不停告訴自己,錯了, 都錯了,是我誤會了,是我瞎猜.

我仿佛立在一間幽暗,只開了一扇窗戶的房裏,渴盼地膽戰心驚地看着唯一開敞的窗口……

“沒事,可能是受驚吓了,那位死者,一直是教她游泳的教練.”

……然後,有人,狠狠将最後一扇窗戶摔扣在我眼前,強光刺目的一霎後,我眼前,眩暈的黑色,沉的,重的.易慎……

“啊……”不知何處冒出的最後一聲聲響,久久疊宕.

啊……

是地獄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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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叫小影說的*^_^*

老實說,我的文章到今天這個分數, 對某些人來說,是很不公平的.但晉江有才華之人濟濟,氣度寬宏,也不計較這片面分數之談.譬如說藍蓮花的文章,江南這些的文章, 都不用提了,這些都是別的網上出名的網絡作家.就說說晉江的幾位作者, 比如說墨幽的文筆,真摯實在透徹清靈,也遠在我之上.我這不過是一時之幸,全得大家的厚愛.

其實有這麽多網友支持我,實在是出乎我意料外的,因為個人對本文并沒有什麽特別冀望或好感,只希望能寫完我唯一一篇能夠完成的小說,也算有始有終了.

所得不過意外之喜,後日有所失也是應當的,并無特別感覺.

倒是對大家的一貫支持非常的感動.

:)

☆、路德(四)

作者有話要說:

我坐在後院樓梯上抽煙, 一根接一根, 煙灰抖落, 手指在抖, 嘴唇也在抖.

易慎走出來, 帶上門, 關門夾擠出的一股風吹過, 我象風中的葉子, 身不由己, 在幽暗的夜色裏, 茫然不知所向地撲簌簌發抖. 他走過我面前, 站下來. 我擡頭, 看見他的身體, 面孔, 如神 ---- 基督耶稣. 慈悲, 沉默, 俯視着我. 耶稣仿佛說: “我子, 你可得償所願?”

我站起來, 彎曲的膝蓋抖至酥麻柔軟, 支撐不起我的身體, 我跌跪在他腳邊.

他淡淡, 溫和的聲音說: “可可, 我為你殺了他. 你看, 我就是你的手指, 你逼迫我殺他, 我便為你殺他.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逼我有什麽樣結果麽?”

我想象, 我伸出雙手, 将路德推進游泳池, 一下下, 一下下, 揪起來, 淹下去. 直到他不再掙紮, 不再動. 然後我将他丢出去, 直至他泡漲若皮球, 漂上水面. 我看見, 他浮腫的眼泡, 喉嚨, 身體, 浮上水面……

我抖碎的嗓子, 發不出聲音. 我跪貼在地板上, 吻易慎的腳. 我抖碎成一片片, 一粒粒, 灰一樣踩在他腳下. 輾轉折騰, 原來只是為了證明一件再直接不過的事實, 我是他的奴隸, 我必得臣服于他, 一直是如此……

他拉起我, 将我抱在懷中, 進入房間, 放我在床上, 脫光我的衣服.

輕柔地吻我的胸乳, 皮膚. 他進入我, 從未有過的溫柔, 和緩.

我微微發抖的身體, 不能出聲, 遲鈍沉重麻木的感受仿佛別人身上發生的事. 一切似從皮膚, 骨肉開始隔離. 他觸摸的, 仿佛我身上厚重的橡膠外套, 麻澀, 沒有感觸. 我比路德, 更象一具泡腫的破敗皮囊. 皮膚一層層, 蘊積了一池塘的水, 沖淡了我的血液. 這一切, 現在因我的顫抖, 一點一點, 一股一股, 自我的眼睛開始至每一根毛孔, 抖滲出來, 沒有止盡, 我濕潤的身體, 一寸寸萎縮, 直至幹竭為一團揉皺的牛皮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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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 我僵木在床上, 我記不得昨夜, 睡了還是沒睡.

好似我已記不得, 我到底活過還是沒有.

疲軟的身軀, 象橡膠潛水服, 給人脫下來, 一丢, 澀答答地搭在床上.

我知道我眼睛很澀, 但我不覺得疼痛. 我知道太陽升起, 但我感受不到光線在變化. 我知道易慎已經離開我, 但我不懂得放松.

我知道路德已經死了, 但我不能悲傷……

然後, 我知道凱琳進來, 但我第一次, 沒有感覺, 沒有怨恨, 沒有厭惡, 沒有恨不能殺她.

我聽見她說: “可兒, 吃點早餐吧.”

聲音清晰, 在我腦袋裏回蕩, 回音 “嗡” 一聲, 仿佛音樂課上, 敲到鋼杈發出的震動.

她過來拉我的手, 我聽見我自己, 平靜而疑惑的聲音, 問: “殺人, 是什麽樣的感覺?”

……

良久, 沒有回聲, 我側頭, 看見她的臉.

驚愕, 僵硬的臉.

啊, 我想我知道了, 至少那不是能讓人忘記的感覺.

她的手, 蓋上我的雙眼, 她殺過人的手.

我沒有動, 沒有覺得不舒服, 我知道她的手蓋在我臉上, 壓戳了我的睫毛, 不小心紮刺在瞳仁上, 生理反映使然, 我眨眼, 淚流下來. 我知道我的睫毛劃着她的手心, 眨下來, 翻上去, 但我不能感觸. 這身體, 不是我的. 人說, 旁觀者清, 所以, 我比這身體更清楚發生了什麽, 但感觸的是它, 不是我.

我知道她的手心抖了, 我知道她說: “別這樣看我.”

我卻不能感受她的存在. 我甚至不能感受自己的存在.

我知道, 我幹澀的聲音, 靜靜在陳述.

“我看見, 一只手, 掐住他的脖子, 慢慢, 慢慢摁住他的頭, 往下灌. 我記得, 前一天, 他還同我說, 明天要教你怎麽轉身了, 你不可以每次總是在池子邊上停下來, 站起來, 再轉身呀. 但現在, 一只手, 抓住他的脖子, 聽見他的頭, 撲通, 撲通, 砸入水的聲音, 象灌了水的水池, 我往裏面倒西紅柿去洗的聲音.

我聽見他的嗆咳. 我在想, 是要幫他洗頭嗎? 為什麽洗了這麽多遍? 我在想, 哪裏來的這麽多頭呢? 掉下去一個, 又一個.

我看見, 他浮在水面上, 白白, 胖胖, 腫脹的, 我想他是死了.

這一切, 都仿佛是電影, 在我眼前播放, 我遠遠地看, 沒有能力幹涉. 然後, 我看見, 那只手, 原來長在我自己的手臂上.

電影就結束了.

我想, 我殺死他了, 我親手殺死他了. 殺人是什麽樣的感覺呢? 為什麽我只是沒有感覺? 我殺了他呢……”

是啊, 象易慎說的那樣, 我逼迫他殺了他嗎? 但我看不見易慎下手, 完全都是我自己. 我的手, 将他提起, 淹下, 提起, 淹下, 然後他死去, 就這麽的簡單. 是我殺了他呢.

是我……是我……

我又開始發抖了, 撲簌簌象片葉子, 這次我卻不知道我何時開始發抖.

有人說: “別說了……”

聲音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梗塞, 顫栗.

過一下, 我知道了, 是凱琳. 凱琳, 握着我的手, 手指掐如我的手掌﹑皮膚, 撲簌簌葉子樣發抖, 帶動着我膠皮樣的空皮囊, 一起, 發抖.

昨天在易慎面前, 我變成了落地的葉子, 現在在我面前, 她也成了一片落葉. 是不是我們每個人, 其實都不過是別人眼前的一片葉子?

風經過, 帶着我們不甘願的身體, 拼命刻刮着地面, 發出 “呲” 的一聲, 然後順着風兒, “唰” 一下被吹跑了, 吹去我們也不知道的地方, 承受我們無從知道的命運. 風中, 殘留的聲音, 是嘆息麽? 是我們遺留的不知道麽? 不知道是恐懼, 還是驚疑, 不知道是乞求, 還是絕望. 這樣複雜的輾轉, 終歸只不過是別人眼前的一片落葉……

我比我想象的更結實, 我拖着我的臭皮囊, 繼續過着我的日子.

我很少動, 很少說話, 但我活着.

慢慢回流至我身體的, 是感知麽?

這種感知裏, 必定有恐懼. 初時不覺得怕, 回過勁來, 才懂得那種眼也不敢閉, 坐也坐不定的恐懼.

好似狠狠被人一拳打在鼻粱上, 流了血, 流了淚, 微酸, 卻不覺得痛, 麻木了.

待麻木過後, 陣陣疼痛襲來, 不能忍受的痛楚, 仿佛翻了皮的傷口, 一點點, 一下下, 給人不小心地拽着了那要掉不掉的皮, 連着血肉, 輕輕地, 磴(錯別字, 正确的字庫裏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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