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7]

無涯子站在開寬的空地上,看着天上的黑雲,雙手的手指飛快的點動着,額間的眉毛越皺越緊。

我亦擡頭望向天空,眨眨雙眼。

縱使仙力被花蓮子給暫時封印住了,與生俱來的敏銳感覺依然可以感受到強大的妖魔氣息。

「老頭,怎麽回事了?」我問。

無涯子收回了捏算的手,摸着下巴半帶猶豫的說:「似乎真正的攻擊就要開始了。這次規模很大,數量很多,已經可以斷定背後一定有人操控、出謀劃策。」

「能夠應付嗎?」我問。

無涯子一臉擔憂:「怕是無從抵抗阿,無涯山衆弟子只有五千餘名,但這妖魔卻遠遠不下這個數,甚至是十倍百倍的遞增中。」

「區區小妖,豈容在我面前放肆?若不是失了仙力,我立馬就回修羅城要叔叔派人拿下一幹鼠輩。」我聽見無涯弟子不敵妖魔,馬上就說。以我修羅公主的尊貴身份,尋常妖魔還耐不了我的何,只消站出來表明捍護,還怕它們犯上麽?怕的只是來的是不聽命于魔界、在六界肆意鬧事的流魔。

「公主萬萬不可。天地間生來六界,各界有各界的規矩,胡亂幹預插手會壞了六界的秩序與平衡,只怕會引發六界大混戰。」無涯子道。

我咂舌。

我不過是動了一個念頭想要幫助他們,卻沒想到即便是我小小的行動,也會導致如此嚴重的後果。心中除了驚訝,更多的是不相信。

無涯子似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朝我點點頭道:「神界有天帝,仙界有玉帝,魔界有魔尊,妖界有妖王,冥界有鬼王,人界也有皇帝,六界各司其主互不幹預。牽其一而動其全,若是肆意妄為恐會引來各界的不滿,六界大混戰也不是那麽遙不可及了。」

天色越來越暗,空氣中彌漫着惡臭,隐隐約約的令人作吐。

我閉上了嘴,伸手捂住嘴巴,強壓下喉嚨間的不适。

無涯子也忙于吩咐一衆無涯弟子進入戒備狀态,與無涯子的談話也到此為止。

「來了。」突然一道聲音傳進耳裏,往左一看,正是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我左手邊的聶青神君,他一身墨色青衣,迎風衣擺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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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厚厚的雲層正被黑影破開,靜目一看,那是成千上萬的魔怪,一浪接一浪的飛騰而下,聲勢浩大。

——他們攻擊無涯觀的目的尚且不明确,或是如同聶青說的是堕仙的計謀,或「這,不是魔界的……」我略帶着遲疑想要将我知道的東西告知旁邊的人,完整的句子還沒說完就被聶青打斷了。

「我知道。」聶青清明的聲音堅定而自信,完美的隐藏了背後的一份擔憂。

流魔不比魔界中人,它們居無定所、游走六界,本是不被任何人操控的獨立個體,萬年來也安于己分,對六界的安定沒有大的威脅。如今分散的流魔集合在一起鬧事,怕是有人在背後惡意搞事,而擁有集合流魔力量的這個人,将會是六界秩序的一大危脅!如果這個人是如聶青估量的一般,與堕仙蟬冰兒有關,那麽……

聶青領我躍上最高的無涯觀。

遠處的無涯子命手下衆人盡力抵抗,力求守住無涯山百萬年來的基業。一時間無涯上下五千多名子弟分散在無涯觀中各個地方,手持利劍,紛紛沖上前與飛奔而下的流魔糾纏在一塊,血腥混雜着惡臭,使人目眩。

一些門資低的無涯弟子與流魔交手,卻落得鮮血四濺的下場;輩分稍微高一點的,勉強打退了附近的流魔,身上卻不可避免的挂了彩。俯瞰低下蝼蟻般極是容易流逝的生命,心中一陣唏噓。

縱然這是我計劃裏面的一部分,卻沒想真的實現了,卻是這麽教人難受。

那些流魔被無涯弟子使勁纏住,上不到我所在的這邊來,就算是有幾個成功突圍了,也被聶青布下的結界擋在外邊。我身側的男人,一動不動,只是靜靜的看着,更像是在觀察。而我卻知道,聶青心腸軟、見不得人命傷亡,顯然已經按挪不住了。差的,只是一個契機。

突然一個鵝黃的人影沖進我的視線裏,手持的利劍起落不定,奮力地要往前方沖去,神色帶點慌張和擔憂,更多的卻是懼怕。往前一看,是那個清朗的男人,一身翩翩的白衣此刻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血色,往日平靜的臉上此刻隐約透着狼狽。

那一黃一白的身影相碰在一塊,背靠着背的奮戰着,卻明顯不敵那些長相奇異的流魔妖怪,落了下風。

我一把拉扯住身側聶青的手袖,一手掩住口鼻,有點模糊不清的說:「幫幫他們吧。」雖然說得不清不楚,聲量比對下面厮殺吼叫的聲音來得小,但我知道身邊的人的确聽見了。

「上仙會怪罪的。」聶青并沒有正面回答我,只是間接而委婉的拒絕了。

契機不夠大麽?

我心中一動,轉眼看到旁邊正欲接近結界的流魔,一身奇異的服裝,鼻子上扣了五個金環,臉上有點緊張卻沒有絲毫的遲疑。

我輕輕一笑,快步往他所在的地方跑去,離開了結界。身後的聶青似乎沒有想到我會有這麽的一舉動,滿腔的錯愕與失算最後化成一個字:「你!」

那個鼻子扣了五個金環的男人見我主動走出來,面上居然露出了個滿意的笑容,朝我迎了上來。我站定在他的身側,看着聶青遲疑不定的臉色,便悄聲說:「快挾持我,給我弄點傷,捉住我他們就不敢輕易妄動了。」

那男人似乎沒有想到我有這麽一個舉動,短暫的癡愣後便立刻按我說的做了。我還來不及細想他為何如此乖巧聽話,嘴皮卻已經閑不住:「聶青,我要是有什麽差錯上仙也會怪罪你,你還是乖乖的出手吧。」

話才說完,聶青尚在遲疑。

靠在我背後用手拴住我的男人身上并沒有流魔特有的惡臭,他似是明白了我的意圖,卻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在聶青遲疑間将我往下帶走。

踏出聶青的結界的我身上的氣息暴露了在衆人面前,混合在空氣中彌漫的死亡氣息,令我目眩。一路上不斷有些長的奇奇怪怪的人靠過來,不過清一色皆是男的,五官也比較鮮明好認。

雙眼下意識的望了眼胸口。

聶青那邊已經下定主意要動手了,但一群又一群的流魔貪婪着他身上帶有的仙味,一浪接一浪的撲上前攔住他。相對地,為數更多的流魔一直沖着我的方向而來,我底頭一聞,卻沒有聞出強大的冥氣來,只好作罷。

失去了法力的我光看着他們逐漸迫近,卻不能動手殲滅,心下又忍不住腹诽了襲範好一會,本來還想着事情弄這麽大他怎麽還不出來插手,轉念又想到了那天臉色蒼白內傷吐血的他,罵人的話就再也想不出來了。

那群靠攏在一塊、長相各異的男人似乎明白了自己不是聶青的對手,幾個人離隊用了某些法子引着流魔往聶青的方向去了,剩下的扯過我作掩護一路逃下山,貌似有死了也要拉個墊背的意思。

幾個不肯離去的流魔明顯不是那群男人的對手,三兩下就被制服了,拉住我的還是那個鼻子上扣了無個金環的男人,他握住我的手并沒有用上力度,反而在我感到不适、掙紮的時候松了松手。

他們身上與別不同的氣息讓我有了別的想法,覺得他們與流魔并非同路人。

到達無涯山腳後,周遭的仙氣明顯變得暗淡,顯然已經離開了無涯子弟管轄的範圍。一群身着怪異衣服的男人确定了附近沒有,同時合力布下了一層厚厚的結界。

鼻上扣了五個金環,明顯起了領頭作用的男人忽然身子一轉,從貼着我身子站裏轉為跪在我的跟前,恭敬的抓住我的右手,在上面溫柔的印了一個吻:「請公主随吾等回府。」

我被他突而其來的舉動吓倒了,呆呆的看着他低垂的頭,使勁地在腦海裏面搜索,卻找不出符合的臉,最後只好問:「你是誰?」同時細細打量着圍成一個圓圈狀站立的近百名男人,雖然衣着怪異非常,但是身上卻沒有絲絲流魔的氣息,這讓我更為肯定了眼前人跟剛才上萬的流魔并非一黨。

「吾翰庫乃冥界中人,此次前來是為了要帶公主到府上一聚。」為首的男人跪在我的跟前,頭也不擡的如是說。

冥界?

我可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起和冥界有了關聯。

他開口閉口都喚我公主,想必是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而知道我所在的位置,就應該和早幾天現出真身、洩露了氣息有關。修羅城公主的身份是六界都虎視眈眈的,絕對不能出半點差錯,而身側除了自己和眼前約百位莫不清底細的男人,就是一片詭異的無涯山林,心中升起一點點天要忙我的想法,只好出言試探一下:「敢問這府上一聚,本公主是非去不可了?」

「在下不敢!」那個翰庫的男人的頭好像往地上靠得更低了一些:「在下只是奉命請公主到府上一聚,公主若是不願意,翰庫只好回府如實禀告。」

「在下?本公主雖然地位崇高,但那也是魔界的事情,你堂堂冥界中人,在本公主面前自稱在下,難道不會覺得有誤麽?」我對他口中的「府上」并沒有太大的反應,反而對他的自稱生出了好奇。聽着他畢恭畢敬的語氣應該不會對自己構成什麽大影響,便舒下心胸問。

恭謹低着頭的翰庫聞言頭猛地一擡,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我,我奇怪的回視,又環視了一圈身邊不知什麽時候跪了在地上的男人們,臉上表情竟和翰庫同出一轍!

我被瞪得心慌慌,忙問:「怎麽了麽?我說錯話了?」

翰庫并沒有回答我的話,他轉過頭跟身側的男人眼神交流了一番,最後他站起身,靠在我的身側,用一個相擁的姿勢悄悄給我塞過來了一塊薄薄的布,,用着只有我能夠聽見的聲音說:「公主若是不願意随吾等回府,吾等自是不回多加強求,只是人間險惡,并非公主藏身之處。此方巾帶有公主的身世秘密,決不得落入外人手中。切記!」随即退後幾步揚聲說道:「是在下一時心急,冒犯了公主,在此說聲抱歉。弟兄們,我們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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