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8]
手中緊緊攥住那方手帕,急步的往山下走去。
聶青他們應該忙着應付那上萬的流魔、替無涯山弟子等人療傷設防,估計也不會有時間和空閑去理會我,此時不走待何時?
這次的逃離我已經盤算了很久,早在魔宮之時我已經在籌備着。本來以為離開了魔宮就會回到天宮,卻不想行程有變,但這卻無損我的計劃,反倒便利了我沒有界石幫助之苦,畢竟我的目的地就在人間。
天泉說,人間龍蛇混集,一旦在這個大染缸呆久了,身上的氣味也會随之而消散——這是我執意要到人間闖蕩的原因。
雖然我身為魔界最尊貴的公主,但是我對于繼承大業并無興趣,而且修羅城在父母身亡後的這幾年,由叔叔治理的井井有條,倒也不用我花費什麽心思。至于那個叫翰庫、鼻子上扣了五個金環的男人口中說的身世秘密,我倒是不怎麽在乎,畢竟我知道父母是誰,而我修羅公主的身份更是無容置疑的。
只是閻羅王那老頭說的那句話加上種種的證據,在我的心中埋下了無盡的疑惑以及好奇——看來我有必要要到冥界走一趟,看看到底有什麽我不知道的身世秘密!
當然,這得要是在我恢複法力以後。
按着早就背誦得滾瓜爛熟的路線走,不到半個時辰就到達了無涯山的無涯鎮,尋了苗苗以後,用着從山上賭博贏來的碎錢換了套衣服和一些幹糧,便向着北方走去,只是這比計劃中多處了一個意外——臨兒。
當初上山的時候就想要帶上臨兒,好讓我執行計劃的時候少個阻力,但是苗苗想要有人陪着,而且襲範也沒有要照顧的意思,臨兒這小子自然得要跟随在母親的身邊,我也不好說些什麽了。
苗苗見我突然出現身邊卻沒有跟着那幾個男人,自是覺得很奇怪,但也見怪不怪了,這倒不用我多費唇舌去給她解釋一番,只是簡略的說了我誤服花蓮子,失去了法力的事情。
反是臨兒,一見到我就像見到喜歡的食物一般,小小的手抓住我新換上的衣服說怎麽也不放,小嘴還不斷的叫着:「娘!娘!」我略感尴尬的望向苗苗,卻見她不知道神游到什麽地方去了,便也就随着臨兒去了。
仗着苗苗鳳凰真身享譽天際的速度,半刻不到我們三人就來到了鄰近的一個城鎮。關于江湖的事情還是從蘇渝那裏打聽來的,闖蕩江湖首先是要投棧,所以就找了間看起來不算很差的客棧住宿,按照無涯山上林十三舉手劃腳的教導,我跟客棧的老板殺價了好一會,最後以一個人的價錢住兩個房間。
那個瞬間,苗苗看着我的眼神,像是看見神了。
我和苗苗一人一個房間,臨兒自然是得随苗苗的,一來我喜歡獨處,二來我實在沒有那個心思去帶小孩。走當房間前就示意苗苗上前接管臨兒,卻不想他的小手抓得牢牢的,根本扳不下來,我怕他哭鬧,便寬下心容許他改為和我睡。
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心裏因着可以随心闖蕩而無比興奮着,連帶看見臨兒這個小孩也沒那麽的心煩了。小小的嬰孩也不過是四百歲,相當于人間的四歲孩童,笑起來粉雕可愛的,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十分讨喜。
那雙大而圓滾的眼睛最像他的父親,一樣的明亮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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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他的父親,心情就那麽的一個不爽起來。
在我身上動用禁術本來就是不對的事情,東窗事發以後,非但沒有叩頭認錯,反而讓我在他無聲的威迫自動投降,吞下了花蓮子、仙力盡失。倘若不是苗苗在這裏,怕是這個計劃會付之流水、功虧一篑。
突然一個靈光閃過,我笑看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趴在我胸前肆意妄為的臨兒,想起了他那個絕非一般天才的父親,便引導說:「小臨兒,我教你術法可好?」
随口念了個最簡單的移物咒,要臨兒随着我念。他念了幾遍就記在腦中了,我滿意的要他将一旁桌上的茶水給我弄過來,他一字一句很認真地念着,我無比驚訝的看着那個茶杯在桌上微乎其微的抖動了幾下,然後懸在半空筆直的朝我飄過來。
雖然這是最基本的術法,但是第一次學也難免會拿捏不好,想當初我還練習了大半天才讓羽毛飄浮起來,已經被修羅城的術士稱贊我有天資,如今的臨兒才随我念了幾句就能順利地将茶杯從桌子上移到我的床側,壓根不止是有天資這麽簡單吧。
臨兒見我久久不語,費力控制住的茶杯又不接,不由得空喊了一句:「娘。」
我這回過神,連忙接過床邊的杯子一飲而盡,然後随手抛在地上,伸手就要往臨兒的臉上捏去:「你這個神童是怎麽辦到的?好厲害哦!我都要妒忌了。」
臨兒嘻嘻的笑了笑,任由我捏着他的臉蛋不反抗,而且還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心情一好就逗着臨兒玩,伸手去抓他癢癢,他笑開了嘴還一直叫着娘,只是手稍微用上了勁,臨兒就開始哭了。我一時慌了手腳,拉開了衣服,卻是看見渾身紫青的瘀痕。
見他痛苦的模樣我也心生不忍,低頭就貼着他稚嫩的嘴唇渡了口氣。
我失了法力,渡一口仙氣與他怕也只能緩解痛楚,雖這些傷對有仙骨的臨兒來講自然沒有什麽大礙,只是這麽痛下去也不是辦法。細聲安慰了幾聲,抱着臨兒便到隔壁尋苗苗,看有什麽緩解法子,卻見她的房間漆黑一片,推門而入更是無人。當下疑惑不已。
一旁眼尖的小二哥笑着上前來:「客官可是尋與你同來的那位姑娘?她目送客官你進房以後,房門也沒沾着就急忙忙的出去了。」
我本不欲與之交談,但轉念一想,便從腰帶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在他的手上:「這鎮上可有善于療傷的人?且給我請來,銀子不夠再尋我要。」
小二眉開眼笑的唯唯諾諾退了下去,轉身進房又給臨兒渡了口氣。
将臨兒安置好在床上,我這才問:「是誰傷你了?」
臨兒搖搖頭。
「別鬧別扭,快告訴我。」
還是搖頭。
「臨兒一直跟在你娘親身邊,苗苗沒有看着你嗎?」看着臨兒在聽見苗苗兩個字是微微抖動的身軀,我心中一個駭然,又問:「是苗苗傷你?」
眼前的小人兒剛想反射性的搖頭,眼中卻突然露出一絲恐懼,最後不說話,咬着嘴唇就坐在那裏,動也不動。
還想問些什麽,敲門聲卻響起來了。
上前開門,正是方才那個小二哥,身後站了個年約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手上挽了一個暗紅色的沉木箱子。側身讓二人進入,走到床邊二話不說就拉開臨兒身上綢質的衣服,頓時青紫漫布的身體就落入三人眼中。
旁邊二人縱是見多識廣,也沒見過對個這麽小的孩子下如此重手,久久呆立一旁并無作任何反應。
我清咳兩聲,中年男人回神上前,略作診斷後便留下膏藥離去。
臨兒很是乖巧,任由我上藥,就是痛也不驚呼。我盡量緩下手下的動作,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屬于母性的憐惜。
苗苗徹夜未回。
我不知道她幹什麽去了,但是她總是會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這我也不好多加幹預。
瞧了眼睡得正熟的臨兒,想起他身上的傷又是一陣頭痛。昨天晚上摟住麟兒就這麽睡去了,衣服也來不及脫下來,起身整理了一下睡出皺褶的衣服,蹑手蹑腳的悄悄打開門出去呼吸口新鮮空氣。
才剛從夜宿的客棧走出來,卻見本該人聲鼎沸的街道此刻靜若無聲,一隊隊青衫男子在大家小巷穿插而過,見人就截下來對比手中的畫像。
我馬上轉身就退回房中,細細的呼吸。
那青衫男子分明就是無涯弟子,他們手上的畫像根本就是現在的我!
那天襲範怒我随意在凡人面前現身,一怒之下逼我吃了花蓮子,讓我暫時失去仙力,此刻若想換張臉怕也沒這個可能了。失去了法力的我就跟尋常的凡人沒什麽兩樣,別說要守護臨兒,就連保護我自己也無能為力。
腦海中閃過幾個念頭,無一管用。
我快速地把包裹整理好,數了數裏面的金葉子和碎銀,抱起熟睡中的臨兒,披散着頭發就急步的離開客棧,朝着無涯弟子相反的方向走。
轉過了幾條渺無人煙的小巷,才轉出一條大道,往前就是一片密林。我正欲前走,卻不想旁邊突然走出了三個無涯弟子,站在中間的正是林十三,趁着他們尚看不見我,忙躲入一旁的柱子。
待他們走遠後,我才慢吞吞的挪出來,這次我倒是學會了要先看清楚四周有沒有人才放膽走路。
幾經辛苦才逃出了無涯鎮,往郊外的密林走去。
在密林裏面糊裏糊塗的幌了一圈又回到原點,我不敢走得太遠,就怕苗苗回來尋不到我的氣息,至于無涯子弟,我倒是不怎麽放在眼裏。
正巧臨兒醒了,我幹脆靠着一棵大樹席地而坐,
細碎的聲響打草叢後傳來,我一時好奇,撥開了草,瞧見了沾了血色的捕鼠器和離它不遠的一條血肉模糊的青色小蛇。
閑着無事又不能四處亂跑,就幹脆躲在草叢後面,拿着布條學蘇渝替她師兄包紮的動作,将小蛇包裹起來,然後扔在一旁。未竟,意猶不及的從包裹裏面找來幹糧,捏碎了塞進小蛇的口中。
試着念咒,只覺一道氣在體內四竄,逐漸凝聚卻沖不破那道無形的枷鎖,最後那膨脹的氣流竟然硬生生在我的體內散去,居然讓我自傷!
當人真是麻煩,沒了法力就什麽都幹不了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