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流淚

來人的腳步帶着莫名的節奏,像是在演奏低沉的樂器,每個音節都敲打在心間。

梁佳妍強壓下想要後退的**的,擡頭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在看清來人的瞬間,終是沒有忍住,身體不自覺往後靠。

若不是正端坐在座椅上,她很可能會更加失态。“司宸?!”

最前方的那人正是司宸,完好無損的司宸。

他不是遭遇了大型風暴,為什麽還能活着回來?

為什麽,會回來那麽快?

司遠擡手阻止了幾人行禮,笑着詢問梁佳妍。“怎麽?很震驚?”

“沒有。”梁佳妍下意識回答。

直至此刻,她依舊不願坦誠。

“司宸,将‘禮物’拿過來,我們好好欣賞一番。”司遠提及‘禮物’時加重了語氣。

司宸打開了光腦,一道道光幕在房間內顯現。

光幕上顯示的內容,正是他們在奧文多星收集到的證據。

“不錯。”司遠語氣中帶着笑意,看向梁佳妍的視線有些冰冷。“這份禮物,你喜不喜歡?”

梁佳妍連忙搖了搖頭,眸中染上了淚光。“陛下。”

平時她很少展現出柔弱的姿态,難得一次泫然欲泣更讓人生憐。

司遠與梁佳妍對視了片刻,就在大家以為他會心軟的時候,司遠突然開口。“不喜歡沒關系,後面會有你‘喜歡’的內容。”

傑弗裏聞言站了出來,他先沖司遠施了一禮,随後看向梁佳妍。“梁夫人,許久不見。”

梁佳妍是帝國的皇後,在外經常使用的卻是梁夫人的稱呼。傑弗裏之前就見過梁佳妍幾次,還參與過梁佳妍一手制定的計劃。

“你……”梁佳妍只覺呼吸一滞,有些喘不過氣來。

塔伯海盜團的團長傑弗裏,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背叛了梁家?他為什麽會背叛梁家?

“我還是太不起眼了,直到此刻梁夫人才發現我的存在。”傑弗裏語氣中帶着明顯的嘆息。

在旁人耳中只是再尋常不過的嘆息,梁佳妍卻聽出了不一樣的訊息。

不起眼?傑弗裏是在抱怨梁家對他的不重視?不滿自己在梁家的地位?

因為對家族不滿,所以選擇了背叛?的确是合情合理,可卻讓人難以接受。

梁佳妍有太多問題想問,卻礙于司遠根本無法說出口,良久也只吐出了一句話。“不是這樣。”

“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傑弗裏當然知道不是這樣。

梁佳妍之所以沒有發現他的存在,是因為他的故意遮掩。

他全程都站在陸煜身後,還用了點隐匿術法,用肉眼能發現才怪。

梁佳妍的異能修為不高,就算動用異能也不可能發現他的蹤跡。

而他說的話,也有明顯的誤導傾向。

對梁佳妍這類自傲的人來說,己方的失誤比被強者正面擊敗,更容易摧毀他們的心理防線。

傑弗裏看了眼不願接受現實的梁佳妍,從光腦空間中掏出了一件件物品。

不僅有梁家對司宸不利的證據,還有梁家私底下進行禁忌實驗、研發禁藥的資料。“梁家不僅會萬劫不複,更是會遺臭萬年。”

梁家對皇室子弟動手,足以讓家族萬劫不複。私下裏泯滅人性的禁忌實驗、研發禁藥,則能讓家族遺臭萬年。

“你也是梁家血脈,這樣做對你有什麽好處?”梁佳妍垂下了眼簾,掩下心中翻湧的情緒。

司宸拿出來的證據,足以讓梁家無法狡辯。

傑弗裏手中,有不少和她有關的內容,已經無法脫身。

這個時候模棱兩可的遮掩、死不承認的狡辯,都沒有了任何意義,只能選擇接受。

接受?梁佳妍只覺得心中湧現的不甘、擔憂、恐懼……交彙在一起,身軀不由輕顫。

“梁家血脈?”傑弗裏對此不屑一顧,面上卻滿是思索。

他體內确實有着梁家血脈,不過是傳自于母系,且與嫡系相隔甚遠。

這樣連旁系都算不上的血脈,梁家這樣的大家族可謂是要多少有多少,根本得不到半分重視。

在接受金色光雨洗禮前,他也只當自己是下屬,而不是梁家的子弟。

他能成為梁家在奧文多星的主事,也是憑借自身的能力,而非體內流淌的血脈。

傑弗裏‘思索’了片刻,緩緩開口。“我是不是應該感謝體內流淌的梁家血脈?若不是有它們存在,我可能拿不到這麽多證據。”

梁佳妍叫出了他的全名。“傑弗裏·塔博納斯。”

“塔博納斯這個姓氏,已經許久不曾有人提及了。”傑弗裏笑着看向梁佳妍。“梁夫人。”

他對外的姓氏不是‘塔博納斯’而是‘塔伯’,知道他真實姓氏的人并不多見。

梁佳妍叫出他的全名,也是在側面證實他拿出的證據。

“傑弗裏,不要高興太早。”梁佳妍知道她喊出傑弗裏的全名代表着什麽,可她已經完全不在意。

除非将證據全部損毀,否則她承不承認已經沒有區別。

她喊出傑弗裏的全名,是在嘲諷。嘲諷他那麽多年,連自己的真實姓氏都不敢用。沒想到,他居然完全不在意。

梁佳妍不想讓傑弗裏好過。“我了解司宸,他不會信任一個背叛者。”

“我的前途不需要梁夫人操心,而且……”傑弗裏轉頭看向陸煜,眼眸中滿是狂熱。“我想要的并不是司将軍的信任。”

他想要的是陸煜的信任!

梁佳妍順着傑弗裏的視線看過去,映入眼簾的是張讓人失神的面孔。

她早就注意到了陸煜的存在,這樣出衆的長相和超群的氣質,無論在哪裏都不會讓人忽略。

只是比起陌生的男子,司宸和傑弗裏帶給她的沖擊力更大,才會對他不管不顧。

梁佳妍對他并不了解,卻不會就此放下激怒傑弗裏的目的。“任誰也不會相信一個背叛者。”

傑弗裏收斂了笑意,眼眸微微眯起,明顯有些生氣。

雖然很明白陸煜對他的信任不會被梁佳妍影響,但是梁佳妍的話還是觸碰到了雷區。

“夠了。”司遠沒有再給兩人争執的時間,“你們當我不存在?”

“不敢。”傑弗裏低下了頭。

他對帝國、對司遠沒有什麽尊崇之心,讓他低頭的是司遠長輩的身份。

司遠是陸煜的長輩!

“陛下。”梁佳妍抿了抿唇。

她故意激怒傑弗裏,想要引起兩人的争執,就是不想面對司遠。

梁佳妍僞裝了那麽多年,習慣了各種虛情假意,可她對司遠的感情卻是真真切切,不摻雜半分虛假。

她不想看到司遠的失望、厭惡、憤怒……下意識去轉移他的視線。

雖然很清楚早晚要面對,但她仍選擇了拖延面對的時間。

司遠看了傑弗裏一眼,視線便落在了梁佳妍身上。“看來,你已經不準備狡辯。”

梁佳妍低下了頭,不敢去看司遠的臉。她不是不想狡辯,而是無力狡辯。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司遠伸手将梁佳妍的下巴勾起,強迫她對上他的視線。“你入宮時有沒有做好一生無子的準備。”

從一開始就源自于謊言,還是因為人心易變?

“……”梁佳妍紅唇微顫,想要說出他想聽的答案。

可直面那雙失望的眼眸,她卻發現自己開不了口。

不忍心繼續撒謊欺騙,卻也不願說出真相。

司遠閉上了眼睛,良久才再次睜開。“我知道答案了。”

真是可笑!梁佳妍居然從來就沒想過應允他提出的條件,而他卻一直被蒙在鼓裏。

他收回了擡起梁佳妍面頰的手,起身就要離開。再在這裏呆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會失态。

“陛下,我有過準備!真的有過!”梁佳妍連忙抓住了司遠的衣袖,眼淚直接流了下來。

在梁家與自身面臨絕境的時候,她尚且還能保留一份驕傲,不讓眼淚留下來。那泫然欲泣的模樣,也只有些許真意。

可在司遠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這樣猛烈的情緒讓她掙脫了莫名的束縛,只想着讓司遠留下來。

“這個時候,你還在說謊。”司遠停下了腳步,擡頭看向陸煜。

如果沒有陸煜幫忙,他到最後聽到的依舊是滿口謊言。

司遠收回了對梁佳妍的最後一絲心軟,神色極為冷靜。“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梁佳妍擡起了挂滿淚痕的臉,眼眸中多了一絲期盼。

“自皇兄遇難後,司宸每年都會留存一份基因。”司遠重新打開了光腦,将記錄擺到了梁佳妍面前。“司宸若是出了意外,也會由他的子嗣繼承帝國。”

梁家和梁佳妍對皇室的算計,從一開始就沒有實現的可能。

梁佳妍只覺喉間腥甜,鮮血從喉間中湧出。她咽下了那口鮮血,失神的呢喃。“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他們努力了那麽久,到頭來卻發現一切不過是一場永遠無法實現的夢。

“皇兄是因我而死。”司遠眼神有些悠遠。“自那日起,我便為他而生。”

曾經的帝國儲君,司宸的父親、他的皇兄隕落于一場襲擊。那場襲擊皇兄本有可能脫逃,卻因為他遭遇了不幸。

若不是他操控機甲時失誤,他們有可能生還。

“叔父,并不是你的錯。”司宸知道司遠的心病。

當年他父母遇難和司遠沒有多少關系,那本就是場針對帝國繼承者的陰謀。

這和司遠操控機甲失誤關系也不大,父親那句‘搬救兵’也只是為了讓成功逃脫的弟弟不要回頭。

司遠沒有失誤,也很難及時将救兵帶回。

父親恐怕也沒想過,他的一句話就讓自己拼命救回的弟弟記了那麽久,且準備用一生踐行。

“我明白。”司遠看着司宸笑了笑。

當年的事對他影響已經沒那麽大,他将司宸養成了最優秀的模樣,也可以無愧于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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