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文,普通紗緞一匹五兩……”随着進來這些人把物價念出,跪着的管事們個個面色蒼白,只撐着一口氣才沒癱下去。

“瞧把諸位管事們給熱的,”曲輕裾端着新換的茶杯,淡淡道,“來人,賞這些管事們一人一大碗冰鎮酸梅湯。”

時下已經冬至,一碗酸梅湯裏冰多湯少,幾個管事喝下後,牙齒已經開始大顫,方才頂嘴的管事看着曲輕裾抖抖索索道:“王妃好手段,真該讓王爺看看你的威風。”

這是告訴她,做事嚴厲會受到王爺厭棄?!

曲輕裾不怒反笑,吹着杯中的茶水,悠悠開口道:“此人頂撞本王妃,杖責二十,着人送回殿中省,就說規矩學得不好,端王妃留不得這般奴才。”既然說她手段好,她怎麽能對不起他?

這話說完,就有人拖着這個管事下去,餘下幾人頓時規矩起來,只求王妃別把他們送回殿中省。這分出來的奴才被重新送回殿中省,就算不會莫名其妙的沒了命,那也是生不如死,他們寧可挨幾十板子,也不想回那個地方。

見幾個管事噤若寒蟬的模樣,曲輕裾擱下茶杯:“你們可知錯了?”

幾個管事聽王妃的語氣,事情似乎還有緩解的餘地,頓時各個磕頭認起錯來。

輕輕擱下茶杯,曲輕裾試着嘴角道:“既然你們誠信知錯,我這人心軟,便罰你們十板子,半年月俸,這職位……就做副管事吧,由這幾人做管事,可有意見?”她指了指抄錄物品價格的幾人。

幾個管事沒有想到他們不僅沒有被送回殿中省,還保住個副管事位置,各個感恩戴德,不住說王妃仁慈,要為王府好好辦事雲雲。

“日後你們皆好好做事,誰真做了事,誰渾水摸魚,我心裏清楚着,日後若再有人做這種事,我也不要你們性命,乖乖回殿中省就是。”曲輕裾嘆了口氣,扶着木槿的手站起身,“該做事的做事,該領罰的領罰,都下去吧。”

站在門口處的錢常信與明和瞧着出來的人,各個面露慶幸的模樣,不由得再次嘆息,王妃果然好手段。

☆、女人心海底針

府裏新的冬衣發了下去,下人們發現今年的冬衣用料雖與往年一樣,但卻厚實不少,每人還多了一件單衣,各個都喜上眉梢,暗道府裏有了女主人後就是不同,連帶他們這些粗等下人生活水平也提高了。

小甘子手裏提溜着下面人孝敬給他的玩意兒,臉上帶着笑意,對身邊的小太監道:“瞧瞧這府裏各個喜笑顏開的,跟過年似的。”他心裏清楚,這王府瞧着花團錦簇,可最下面的奴才也不過是能吃飽罷了,若比起主子跟前的奴才們,那真是一個天一個地了,也難怪這些人得了一丁點好處就喜得跟什麽似的。

“這不是王妃仁慈,還有哥哥與兩位總管管理得好,”小心跟在他身邊的太監讨好笑道,“前些日子幾個管事被王妃嚴懲了一頓,連點怨氣都不敢有,老實着呢,如今府裏上下誰還敢無故折騰下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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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個什麽東西,王妃罰了便罰了,就是要了他們的命,也只怨他們運氣不好,”小甘子說到這,瞥了眼跟前的太監,“你也是我手下的人,且記着這後院是王妃做主,若是做了混事,別怨哥哥我不護着你。”

“哥哥放心,您放心,”小太監得了小甘子一句提醒,感激涕零道,“小的一定好好聽哥哥的話,絕不辦渾事。”

小甘子滿意的點了點頭,他雖不及錢常信與明和受用,但也是王爺用慣的人。如今王爺明顯是想擡舉王妃,王妃又是個雷厲風行的,那手段快的,連他也沒回過味來呢。

什麽警告,什麽先禮後兵通通不用,先是一頓好打,把人唬住了,這事倒還好辦了。那些人以為王妃會因王爺想法而束手束腳,連他也這樣認為,所以當時事鬧出後,便找了個借口出府免得為難。哪知王妃直接把人處置了,連王爺也沒通知一聲。待王爺當夜宿在正院,第二日早上神清氣爽的上朝,他就知道,這事又讓錢常信與明和撿了個大便宜。

技不如人,也難怪這兩人在王爺面前最有臉,小甘子嘆了口氣,自己日後還是要多長些心眼,就算比不過錢、明二人,至少也不能讓人代替了自己位置。

王府花園中,黃楊匆匆走着,迎面走來一個面容甜美的丫頭,口裏一勁兒的叫着黃楊哥哥,把他堵在了路口。

黃楊心頭不喜,面色如常的問道:“這位姐姐,請問有何事?”

小丫頭哪裏敢當他一聲姐姐,若是以前倒也無礙,如今府裏誰人不知他是王妃面前最受用的太監?她一邊笑着稱不敢,一邊道:“黃楊哥哥,我們家主子近幾日病了,叫了郎中也不見好,求您在王妃面前給我家主子說句好話,讓王妃給太醫院下個帖子使使?”說完,便把一個荷包往黃楊手裏塞。

黃楊見她樣子陌生,也不收那荷包,反把手背在身後,語氣嚴肅了幾分:“你家主子是哪位?”

小丫鬟見黃楊不收,心中焦急卻又無法,只好道:“好哥哥,我是雲傾姑娘身邊伺候的,你且替我家主子求求王妃,我先在這謝過了。”說完,就給黃楊深深一福。

“這是哪裏伺候的丫頭呢?!”

小丫頭聽到這個聲音,回頭一看,就見到王爺帶着錢常信與明和走過來,發話的正是明和,她頓時一喜,噗通一聲跪下:“奴婢玉兒,是雲傾姑娘的婢女,奴婢見過王爺。”

賀珩緩步走近,微微垂首看着跪在腳邊的玉兒,随後看向黃楊:“這是怎麽回事?”

黃楊躬身道:“王爺,這位玉兒姑娘說雲傾姑娘病了,想讓奴才禀告王妃,讓王妃給太醫院下帖子,請個太醫給雲傾姑娘瞧瞧。”

賀珩皺眉,毫不猶豫的擡不便走,錢常信忙跟了上去。

留下來的明和不屑的看着玉兒,似笑非笑道:“雲傾姑娘怕是病糊塗了,咱們府上除了王爺王妃,便只有側妃與正經妾侍能請太醫,不知她是哪面上的人能請動太醫?”

當初被送進府時,不是滿臉清高說什麽寧做窮人,不做富人妾麽?一個被人送來的窯姐兒當真以為自己是世家小姐了,就那身份能收做通房便是給當初送禮那大人面子,還不屑做王府裏的妾侍,做什麽春秋大夢呢?如今生個病,府外的郎中不配伺候她,還要太醫?什麽東西!

明和嗤笑一聲,端着步子便走了,黃楊看着神情呆滞的玉兒,面色不變道:“你回去告訴你們家主子,既然這個郎中無用,便換個郎中,若缺了什麽,去告訴木槿姑娘一聲,我還有要事,先走一步。”

待黃楊走出十幾步遠,玉兒才反應過來,她怔怔的看着王爺離開的方向,有些明白當初她被分到翠幽苑伺候時,周圍人同情的眼神是何意了。原來王爺根本不在乎主子,而不是主子說得那樣,什麽王爺內心甚喜主子,這都是主子臆想吧?

若是真的甚喜主子,王爺怎麽會如此無動于衷呢?玉兒緩緩站起身,慢慢往回走,明和公公把話說得這般明白,即便主子不滿,她也已經盡力了。

黃楊回到正院後,便向曲輕裾禀報了這事,把事情從頭至尾細細說了一遍。

“雲傾姑娘?”曲輕裾對雲傾此人,只記得那素白的衣服還有清高的模樣。

堂堂王爺對花魁一見傾心,因花魁高潔更加情根深種,最後抵抗各方勢力,與花魁幸福快樂的在一起,這樣的故事是話本情節。

那個傻女人當真以為賀珩是那話本中的人物了?

“讓人送些藥材過去,叫個得用的郎中給她,”曲輕裾淡笑着道,“不過十六七歲的丫頭,往後日子還長着,犯不着讓她沒了命。”

“王爺就是心善,您不也這麽大,何必感慨別人?”銀柳把一個套着錦緞的湯婆子放到曲輕裾手裏,“當初她那副嘴臉,可是傲氣得很呢。”

曲輕裾笑了笑,把湯婆子捂在兩手中:“你這笨丫頭。”銀柳心計不如木槿,但是這樣性子的人有時也有妙用,更難得的是那一片忠心,她倒聽得這樣的唠叨。

“這滿府上下都看着呢,”站在旁邊的木槿無奈的看了銀柳一眼,“這麽一個人對王妃來說不痛不癢,就這麽眼睜睜看着她沒命,在別人眼裏成什麽樣了。”

曲輕裾不管兩人的交談,對黃楊擺手道:“這事你親自吩咐人去做,就說我憐雲傾姑娘才貌出衆,讓人好好照顧她。”雲傾其人她不見得喜歡,但還不至于由着她病死,她還沒這麽扭曲的心态。

黃楊領命退下,心下冷笑,那雲傾姑娘不是自認清高麽,現如今還不是因為王妃憐惜才能保着命,有本事別求人,那才是真清高呢。

翠幽苑裏,雲傾臉色蠟黃的躺在床上,聽着玉兒滿臉欣喜的說着王妃仁慈做了什麽雲雲,眼中恨意越來越深,憑什麽她要讓其他女人高高在上的同情才可保命,憑什麽她才貌雙全還比不得相貌平凡的江詠絮等人?

喝着苦澀的藥汁,她眼中染上了濃烈的求生欲望,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她要站在高處,看誰還敢同情她?還敢瞧不起她?!

曲輕裾聽到翠幽苑的雲傾十分配合郎中,饒有興趣的擱下手中的筆,看着紙上翩跹的蝴蝶,端詳半天才道:“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木槿放了一個纏枝牡丹香爐到桌上,笑着道:“王妃早料到了?”

“這樣的人,哪裏聽得憐惜這樣的話,”把畫紙随意弄到一邊,曲輕裾開始勾勒一朵豔麗的芍藥花,“馮子矜最近不是很閑,不然怎麽能把府裏的事情傳到敬妃那裏?”

“王妃怎麽确定是她?”木槿猶豫一下道,“瞧着敬妃也不是很看得上她們兩人。”

“敬妃那樣的人,既想打壓不讨她喜歡的我,又不想真的讓側妃壓過我,所以她定會在某個側妃那裏了解到我一些事,但又不想那個側妃失了規矩,所以當日在鐘景宮中,她會那麽輕易的免了我伺候,而讓兩個側妃從頭站到尾,”曲輕裾揮着筆,很快描出一支桃花,“江詠絮是個聰明的人,所以定不會做這種得罪我的事,那麽最可疑的就是馮子矜了。”這個時代,婆婆待兒媳可能是天底下最奇怪的心态了,很多時候她們喜歡自己欺負兒媳婦,卻又見不得別人讓兒媳婦沒臉。要不然怎麽說女人心海底針呢?

木槿聽了這話,細細一想,也覺得有些道理,但是想起敬妃有時對王妃的故意為難,木槿還是覺得敬妃這個婆婆不好伺候。

一朵簡單的水仙圖躍然紙上,曲輕裾沒了作畫的興致,讓旁邊的金盞收了畫,笑看着木槿沉思的樣子:“你也不必太過憂心,敬妃此人雖難對付,也不是沒法對付。”對付腦洞開得太大的人,天然呆是大殺器,她不是天然呆,總能扮呆。宮裏的女人愛用嘴刀子戳人,光裝聽不懂就能氣死她。反正無亂如何,敬妃這會兒也不敢真的動她,她還怕什麽?

☆、共浴

書房中,賀珩合上手中的密信,瞧着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色,道:“來人,掌燈去正院。”

候在門口的明和聞言示意旁邊的小太監去拿氣死風燈,又親自提了一個垂珠宮燈,靜靜的站在旁邊,等着王爺起步

書房與正院隔着一個花園,賀珩走到花園邊上,看到假山石旁隐隐約約站着一個人影,白乎乎的影子瞧不清是誰,只隐隐聽到一個女聲念着一首詩。

“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

“誰在那?”賀珩面無表情的看着那個人影,明明暗暗的燭光印得他瞳孔上多了一絲光亮。

“王爺?!”聲音一頓,顯得有些驚慌失措,一個穿着淺色廣袖束腰袍的女人眼眶泛紅的跪在賀珩面前,她的發間只插着一支白玉釵,纖細的身影跪在地上,顯得楚楚可憐。

明和看了眼面無表情的王爺,開口道:“雲傾姑娘怎麽在此處?冬日夜寒,你病體剛愈,還是多穿些。”

賀珩勾了勾嘴角,瞧着雲傾身上那算不得厚實的衣服,舉步繞過雲傾便走,本覺得有些意思,可是瞧着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突然又覺得沒什麽滋味了,這還不如當初她故作清高時有些味道。這清高的女人突然變得谄媚,總讓人覺得沒意思。

雲傾看着王爺走開,咬了咬牙開口道:“王爺。”

賀珩回頭看着還跪在地上的女人,突然開口道:“你可還記得當初本王要收你做通房時,你如何說?”

“奴說,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雲傾擡起頭,看着賀珩,眼中滿是深情。

“那你現在又是做什麽?”賀珩饒有興致的把雲傾從頭到腳打量一番,最後把視線留在那白皙的脖頸上。

“奴真心欽慕王爺,”雲傾眼淚在眼眶中閃爍,“若知道會到到今天這一步,奴當初就不該在王府留下。”

“嗤,”賀珩挑了挑眉,對明和道,“明日記得提醒本王,把這個女人提為通房,讓人送她回去,這大晚上的,別驚着人。”說完,轉身往正院方向走去,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雲傾。

明和笑看雲傾一眼,“奴才記着呢。”說完,便跟了上去。

待所有人皆離開後,雲傾才站起身,擦幹眼角的淚,睜大眼睛看着王爺離去的方向,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明亮。

賀珩踏進正院,免了下人的通傳,直接進了曲輕裾住的房間。一進門,就看到曲輕裾手裏拿着一枚玉葫蘆墜子在燈光下看,眼神是他不曾見過的沉靜,仿佛時光都停在了她的目光中。

他知道這枚玉葫蘆是王妃生母田氏留下的,這些日子王妃也一直挂在身上,見她這個樣子,以為她是在思念生母,便開口道:“王妃,怎麽今日還未入睡?”

“王爺來了?”曲輕裾把玉葫蘆挂回脖子上,起身走到賀珩面前,看了眼候在門外幾個熟悉的宮女太監,便笑着道,“今日這麽晚了,以為王爺不會來了。”

“長夜漫漫,沒有王妃在身邊,本王可是無心睡眠,”賀珩上前把人摟進懷裏,埋頭親了親曲輕裾額頭,“來人,伺候沐浴更衣。”

大大的浴桶裏飄着熱氣,水面上還撒着花瓣,曲輕裾被賀珩帶進桶中,二人赤/裸相對,在浴桶中體會一番何為肌膚相親。

賀珩手劃過曲輕裾白皙的胸,食指微勾了勾那小巧的玉葫蘆,低沉笑道:“輕裾這個樣子,真是讓人忍不住,”說完,俯身含住那潤澤的唇,他不愛與女人親吻,但是與王妃這般親近,倒覺得有那麽兩分滋味。

借勢坐在賀珩的屈着的腿上,曲輕裾伸手環住賀珩,把柔軟的胸靠進賀珩懷裏,一頭披散的青絲飄散在水中,映襯着那豔麗的花瓣,說不出的旖旎。

溫熱的手掌劃過光潔的背,慢慢的往下,點燃了炙熱的火。

一場歡愉過後,兩人皆覺得十分盡興,賀珩随手套上一件內衫,彎腰把曲輕裾從有些涼的水中抱了出來,把人往床上一放,親自拿着布絹替她擦起頭發。

男人在性欲滿足後,總是格外的溫柔,這一點特質在端王賀珩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體現。

曲輕裾用內衫裹着身子,任由賀珩殷勤表現,她打了個哈欠道:“王爺今日怎麽這麽晚過來?”

“處理了些事情,就晚了,”賀珩見頭發擦得差不多,又換了塊布絹随意給自己擦了擦,兩人相互擁着坐進被窩中,在等待頭發幹之前,開始聊起一些小事來。

“我聽聞你把幾個壞事的管事都收拾了一場?”賀珩突然開口道,“那幾個人實在是不像話,你對他們也仁慈了些,這種人直接杖斃便是。”

“人命哪裏就這麽不值錢了,”曲輕裾笑了笑,“我瞧着他們現今辦事也挺老實,吃一塹長一智,他們日後能好好做事,也是王府的一大善事。”

“那些犯上的奴才,你用不着心軟,”賀珩對曲輕裾處理後院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倒不覺得有什麽不妥,能把後院管下來還能讓人感恩戴德,就是本事,他賀珩要的也是這樣的王妃。

“鬧出人命對我們端王府也不好,”曲輕裾明白賀珩的用意,所以道,“這樣便可以了。”

賀珩聞言便不再繼續這事,轉而提及曲輕裾脖子上的玉葫蘆:“這玉葫蘆倒是什麽精致可愛。”

曲輕裾聞言摸了摸玉葫蘆,笑容淡了兩分:“這是妾母親生前留下的,一直被繼母掌管着,當初想盡各種辦法,也不能從繼母手中奪回來,如今妾成了端王妃,她便眼巴巴的送了上來。”這話即捧了賀珩,又插了梁氏兩刀,對此曲輕裾完全沒有壓力。

“這梁氏心性倒是歹毒,”賀珩沉下來臉色道,“如今有我護着你,看她還敢猖狂,以往幸而有舅舅護着你,不然我哪裏能得如此賢妻。”

稱田家的為舅舅,稱昌德公為公爺,雖說他為皇室人,怎麽稱呼都不為過,只是這雙重标準也忒明顯了些。

“舅舅與舅母一直都護着妾,不然妾嫁入王府哪裏能有那一百二十擡的嫁妝,還有那些地契房産鋪子,皆是先母留給我還有舅母添妝當日給我的,”曲輕裾輕笑一聲,“妾既不幸又幸運,至少還有個一心護着妾的舅舅。”

“舅舅仁厚,”賀珩笑着把人擁進懷裏,“如今你是王府的主子,平日沒事也可以邀請舅母到府裏來走走,我也想見見兩位表弟。”

“王爺不嫌棄舅舅家,妾日後有機會定讓表弟們拜見你。”曲輕裾擡頭看着端王,笑顏如花,仿似對賀珩親近自家舅舅很高興。

“自家兄弟,談什麽拜見,”賀珩對祥清候府是很滿意的,家風嚴謹,行事有禮,這樣的人家才不堕世家之風,所以稱祥清候為舅舅,倒是十分心甘情願。

曲輕裾聞言笑容不變:“他們哪裏敢真與王爺您稱兄道弟,王爺不知,妾那兩位弟弟整日裏讀書弄得十分迂腐,日日嘴裏挂着天地君親師,要他們無視您的地位,比讓他們不讀書還難呢。”

“這才是知禮人家,”賀珩聽出曲輕裾對田家的親近,拍着她的背道,“日後與田家有什麽來往,你盡管做主便是,都是自家親戚,不必過于拘束。”

曲輕裾自然應了,至于怎麽做,就是她的事了。以田家的家風,自然是忠于皇帝的,賀珩有什麽想法她不敢興趣,但是她卻不想真的讓田家卷入這種事情。

她曲輕裾不是什麽良善人,但卻知道以德報德,以怨抱怨,她莫名占用這個身體,就要承情。

第二日一早醒來,送走要去上朝的賀珩,曲輕裾又睡了一會美容覺後,才起床洗漱用早膳,這早膳沒用完,就聽到了一件新奇事。

“你是說王爺要把雲傾姑娘收作通房?”她擦着手,看着小甘子,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賞雲傾玉镯一對,也算是我慶賀她了。”

“王妃心善,不過一個通房,哪裏值得您的賞賜,”小甘子笑着道,“不過是昨兒晚上,雲傾在花園裏糾纏王爺,王爺不耐煩應付,才随口說收她進房,可也不過這麽一句話,什麽東西都沒有賞下去呢。”

“糾纏王爺?”曲輕裾挑眉淡笑,難怪昨晚上來得晚,原來是被美人勾住了腳。

小甘子見王妃笑得淡然,暗想王妃沒把此事放在心上,才放心的繼續道:“可不是呢,這出生不好的人,也只會那些手段,奴才說來都怕污了王妃您的耳朵。”

“難得小甘子公公能說清楚前因後果,”曲輕裾笑着道,“這些日子府裏事情多,你平日裏替我看着那些采買上的事,也省得那些管事有纰漏的地方。”

“奴才定好好瞧着,”小甘子心頭一喜,這采買可是大油水,王妃發了這話,這些負責采買的管事,不得各個小心捧着他?

果然,日後讨好王妃方是上策,他不跟錢常信明和等人比,能在王妃面前出了頭,不也是算他本事?

☆、選擇(抓蟲)

賀珩雖不是四位王爺中最受皇帝喜愛的,但是平日裏給端王府下帖子的人卻不少,今日有人孝敬茶葉,明日有人孝敬莊子上新出的農物,後日就有人送名畫。

但凡女眷的帖子皆會送到曲輕裾手上,有些人見一面,有些人扣了帖子由下面的人接待便足以。

所謂宰相門前四品官,不僅她一個王妃,就連府裏那些妾侍娘家也有不少人捧着。所以看到韓清荷家裏的人呈了拜帖進來時,曲輕裾微微猶豫後,便道:“讓下面的人接待此人,再告訴他,府裏有規矩,但凡年節中秋或是有孕生子,府裏侍妾能接待家人,平日裏便免了。”別說這是王府,便是普通人家的妾侍親戚也沒有在不年不節時上訪的。

“這家人未免也太不懂規矩了,便是王妃您的親戚也沒有無事常登門的規矩,這姨娘倒還特別起來了,”銀柳不屑的看了眼那看起來不起眼的請帖,“奴婢可記得當初韓姨娘猖狂的模樣,不過是仗着最先伺候王爺罷了。”

“好了,”曲輕裾淡淡的看銀柳一眼,“讓人把此人呈上的東西送到韓侍妾那裏,告訴羅氏,不是我不通融,只是府裏要有府裏的規矩。”

如今幾個王爺都惦記着那個位置,這些與王府不熟悉的人還是少來往,不然出了問題,端王只怕要提前掐死自己了。自己嚣張死可比被別人陷害死來得好一點。

西院裏,韓清荷看着桌上的東西,不過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也不知門房看着這些東西怎麽笑話她呢,她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對站在面前的蜀葵道:“有勞蜀葵姑娘了,還請蜀葵姑娘替奴給王妃道聲謝。”

“姨娘不必客氣,奴婢來之前王妃便說了,有親人挂念是女人福氣。只是府裏有規矩,不能讓你們見上一面,還望姨娘包容。”蜀葵原本就是王府裏的人,如今是王妃身邊一等丫頭,府裏裏的下人對她皆很客氣,所以面對韓氏的客氣,她面色如常,但舉止間仍舊保持下人的本分,一直垂着頭以示對韓氏的尊敬。

“王妃這是哪的話,本是奴的家人叨擾,王妃仁慈才留下他們的東西,王妃大德,奴銘記在心。”韓清荷如今已經老實不少,她心裏也明白,原本這些東西拿不到她面前,王妃能讓她拿到這些東西,不管王妃是真心還是假意,她不得不承認,是需要感激王妃的。

她的母家身份低微,送不來什麽好東西,這些東西還是她未入宮前喜歡的小玩意兒,只是自從她跟着王爺到王府,從未收到家裏送來的東西,如今看來,只怕家裏每年都送過,只是下面的人從來沒送進來而已。想起王妃未進府前,府裏最得勢的便是馮子矜,韓清荷在心裏冷笑。

她恨母家勢微,甚至羞于提及,可是看着這些東西,她心裏卻又十分複雜,似乎有什麽東西又酸又苦,堵着出不來。

臘月初二,是個吉利的日子,曲輕裾坐在主座上,下面坐着馮、江、羅、韓四人,此時四人的視線都不在曲輕裾身上,而是在打量站在屋中央身着淺粉色長裙的雲傾。

斜靠在貴妃椅上,曲輕裾用手襯着頭,懶洋洋的喝了一口茶,看着下面的五個女人,緩緩開口道:“既然王爺要收你做通房,我們也沒有意見。通房不比姨娘,不能辦席面。我不忍你無聲無息入了王爺的房,所以你給本王妃還有在座幾位行個禮,這也能讓下面的人知道,你如今不是府上嬌客,而是我們王爺的人了。”

“可不是呢,當初我還以為雲傾你會被王爺收進房,誰知你不願意反做了府上客人,但總算是好事多磨,可算進了咱們府上,”馮子矜笑看着雲傾,“瞧這小臉,嫩得能掐出水來,難怪王爺喜歡呢。”這府上誰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馮子矜語氣裏帶着滿滿的嘲諷,顯然不想給雲傾留半點臉面。

雲傾面色一白,咬着下唇道:“馮側妃說笑了,雲傾出生卑賤,不過是王爺憐惜罷了,萬萬不及王妃及諸位受王爺喜歡。”

“看來雲傾姑娘還不怎麽了解王府的規矩,”馮子矜冷笑,“這通房在府裏主子面前,要自稱奴婢,就連手放在哪,腳怎麽站都是有規矩的。你若是不懂,大可以讓府裏的嬷嬷教教你。”

“奴婢記下了。”雲傾猶豫的屈下膝,頭垂得更低了。

坐在上首的曲輕裾卻看到她毫無血色的唇角,以及隐藏在袖籠下握得緊緊的手。這就跟前世站在講臺上的老師與學生一樣,學生自以為小動作做得隐秘,卻不知道老師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馮側妃見雲傾這幅模樣,無趣的嗤笑一聲,不再開口。

江詠絮等人在曲輕裾面前,本就不多話,這會兒更不可能接下這種話頭,只好埋着頭喝茶。

“既然這樣,就開始叩拜吧。”曲輕裾稍稍坐直了些身子,笑看着站在下面的雲傾。

通房能給正妻行三拜九叩大禮,那是正妻的仁慈和通房的榮耀,但是這種事情放到雲傾身上,只會是屈辱而不是榮耀。

妾侍行禮那也能敬個茶,她一個通房行個三拜九叩禮算什麽臉面?可是即便這樣,她也只能強忍着屈辱跪下來,緩緩的拜,叩首、叩首再叩首,起身重複三次後,才顫巍巍的開口:“奴婢給王妃見禮。”

“嗯,”曲輕裾點了點頭,從金盞拖着的銀盤中取出一只鎏金圓頭釵遞給她,“日後好好伺候王爺。”

雲傾跪着雙手接過這支鎏金釵,又給曲輕裾磕了個頭,才站起身走到馮子矜面前跪下,行了一拜三叩禮:“奴婢給馮側妃見禮。”

“我不如王妃富貴,早又聽聞你嫌金子俗氣,銀子晃眼,你又是個多才多藝的,這本書《繁花記》就給你翻着玩吧。”馮子矜把書遞給雲傾,笑着道,“想必這書你也喜歡。”

《繁花記》是個故事話本,寫的是一個富貴公子受花魁算計,差點失去心愛的千金小姐,最後富貴公子與千金小姐成了婚,那花魁因作惡多端,被押入大牢判了大刑。

曲輕裾看着那被雲傾撰得起皺的書,默默的埋頭喝了一口茶,直到雲傾給兩個妾侍行完屈膝禮後,她才慢慢開口道:“如今府裏已經有了三個通房,半夏是我身邊過去的,白芷與雲傾都是府外送來的,我這裏規矩不多,無需你們到正院伺候,日後若是王爺不叫你們伺候,你們便好生待在院子裏休息,不用顧慮其他事。”

聽到這話,在座其他四人心裏都是一喜,府裏上下誰人不知,王爺平日并不是特別喜歡丫鬟伺候,而近身的幾個丫頭年紀都大了,有兩個還在府裏指了人。如今這三個通房不能日日出現在王爺面前,還能耍什麽手段。

“王妃心善,這般疼惜她們,若是別的府上,她們捧壺打簾子哪樣能少做?” 江詠絮笑着接話道,“雲傾姑娘還不謝謝王妃?”

雲傾再次跪下:“奴婢謝過王妃。”

曲輕裾看着她,擺了擺手,“起來吧,跪來跪去我瞧着累得慌,若是你們無事,都退下吧。”她可懶得看這些好戲。

用完午膳後,曲輕裾見太陽從雲層中鑽了出來,便帶着人往花園裏走,進行散步消食曬太陽。

王府的花園從來沒有幹枯的時候,即使到了臘月,花園裏依舊綠意盎然,甚至還有不少盛開的花朵,瞧着好些花并不是應季開放,想必是下面的人想盡辦法折騰出來的。

“滾開,你們是什麽東西,憑什麽搜我的身!”

“半夏姑娘,依我看,您還是把東西交出來,不然讓人知道咱們這裏出了個賊可就不好了。”

走過一叢茂盛的花架,地方顯得十分陰暗偏僻,曲輕裾看到一個穿着繡花夾襖的年輕女子被幾個丫鬟嬷嬷圍着,頭發散亂,似乎争執動手過。

“你才是賊,我是王爺的人,你們憑什麽搜身?再說,東西不見了,為何不懷疑別人,偏偏說我?”

“喲,半夏姑娘可真把自己當成主子了?”一個微胖的嬷嬷譏笑道:“不過是個通房,是個奴才,真把自己當那面上的人了?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那丢了的東西放在屋子裏,只有你經過,除了是你拿了,還能有誰?”

“呸!”半夏啐了一口,“你們一個個不過是瞧着王妃如今受寵,就跑來為難我,想到王妃面前讨好。你們也不瞧瞧王妃能看得上你們,一個個狗奴才,偏當自己是衙門的捕快,裝什麽正經呢!待明日王妃失了寵,不定又要去讨好誰!”

跟在曲輕裾身邊的木槿聽到這話說着不像,冷冷開口道:“今兒這裏是在演什麽戲呢,好好一個園子,吵什麽樣了?”

幾人回頭一看,吓得變了臉色,頓時都噗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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