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5)

雨,他半靠在馬車中,聽着外面的雨水聲,面色有些蒼白的他掀開簾子,看着近在眼前的城門,露出一個有些寡淡的笑意。

待車靠近後,他便看到大哥與二哥騎在馬上,身後還跟着一些接待他們的官員,他示意馬車停下,便要下馬車。

“四弟身上有傷,不必如此,”賀珩打馬上前,含笑攔住了賀明要上前行禮的舉動,他翻身下馬,抱拳道:“四弟此次受苦了。”

“二哥言重了,只是有負父皇所托,實在愧疚萬分,”雖是如此,賀明仍舊在馬車上還了一禮,他面上帶着幾分愧意,“還讓父皇擔憂,更是做兒臣的不孝。”

“你認真辦差,只是歹人心狠,與你有何幹?”賀珩笑道,“父皇特命我與二哥接你回宮複命,四弟盡管放寬心。”

“有勞大哥、二哥。”賀明沖賀麒與賀珩行了一禮,才端正的坐回馬車中,趕車的侍衛小心拉好簾子,等着寧王與端王先行。

賀珩翻身上馬轉身到了一直在馬上的賀麒身邊,他看着身後的馬車,對賀麒道:“大哥,我們走吧。”

“嗯”賀麒點了點頭,随即似是關心似是感慨道,“四弟身體消瘦了不少,想必路上吃了不少的苦頭。”

賀珩笑着應了一聲,轉而道:“待過幾日便是春闱,待春闱過了,便是四弟的大好日子,到時候咱們兄弟幾人倒是可以熱鬧熱鬧。”

“自然會很熱鬧,”賀麒爽朗一笑,不再與賀珩交談。

賀明進宮拜見了慶德帝後,被賞了一些藥材便出了天啓宮,倒是去拜見母妃安貴嫔時,招安貴嫔掉了不少眼淚。

聽完母妃講完這些日子京城裏發生的事情,賀明笑道:“母妃不必憂心,這樣一來反倒是好事,至少兒臣可以以養傷為由關上府門,不去參與他們這些事情中。”

安貴嫔聽完這話,突然臉色一變,“明兒,莫非你……”

見屋內沒有別人,賀明才壓低聲音道:“那些刺客似乎無意傷兒臣,反而對魏右丞大下殺手,兒臣這傷看着驚險,實則沒有傷到要害,所以母妃不必太過憂心。”

安貴嫔擦着眼淚恨恨道:“賀淵與賀麒實在是欺人太甚,他們争奪儲位,何必牽扯到我兒!”

“他們一人居長,一人受父皇寵愛,自然不會把別的人放在眼中,”賀明苦笑了一下,“母妃不必為這些事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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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貴嫔勉強按捺住心裏的怒意,她素來不受寵,剛生完孩子那幾年,淑貴妃還總是為難她,若不是皇後娘娘行事公平,只怕日子更難熬,她嘆了口氣:“是母妃沒有本事,若是母妃受寵些,你也不必受如此冷待。”她忽然想到了敬貴妃,敬貴妃雖然也不如淑貴妃受寵,可是在皇上心中仍有幾分地位,她的兒子賀珩受寵程度也僅次于賀淵。她雖未與他相處過,想必也是個極其能幹的人。

想到這,她便開口道:“賀珩此人雖捉摸不透,但是母妃瞧着此人不是冷血無情之人,你平日多來往幾回,倒也算得兄友弟恭。”

賀明知道母妃話中的意思,他沉吟半晌道:“母妃不必太過憂心,兒臣會考慮此事的。”賀淵與賀麒二人上位,對他來說往後的日子恐怕會更加難熬。若是賀珩繼位,即便對方只是道貌岸然之輩,也不會慢待自己這個沒有威脅的弟弟,反而會為了表現出兄友弟恭,而優待于他。

賀明雖不想争,卻也不想做別人用過就扔的刀刃,不如擇一明主,為自己後半生打算。

“賀珩的嫡妻曲氏與羅家感情甚為深厚,你離開京城後,曲氏還派人送過東西到我這裏來,敬貴妃對我這邊也頗為照顧,”安貴嫔是個安于平淡的女人,卻不容別人害自己的孩子,“不管如何他們打的什麽主意,至少吃相比其他兩個好看多了。”

賀明心裏清楚,賀淵與賀麒從未把自己看上眼過,倒是二哥與他幼時有過一塊玩耍的情分,這些年雖淡了不少,但是待他卻比其他兩人親近不少,而這份人情他也記在心裏。

坐着父皇特許的步辇出了宮,上了回王府的馬車,賀明回府不久,便接到了各家送來的禮物,就連大哥與三個也送了些東西過來,雖是些瞧着精貴但不實用的玩意兒,至少有那麽兩分姿态。

倒是二哥府上送來的東西,由府裏大夫看過後,說全是對他身體有好處的補藥,讓賀明感受到了二哥的關切之意。

想起在天啓宮時,父皇暗示他要別人相信刺殺事件與三哥無關,賀明臉上的笑意便冷了幾分,既然父皇讓他表示,他自然不會讓父皇失望,至于比人信不信,就要看父皇與三哥的本事了。

“父慈子孝?”賀明把手裏慶德帝賞下的檀木珠串扯開扔到地上,看着四處跳開的檀木珠,冷笑着自言自語,“真是笑話。”

春闱頭一日,貢院前世停滿了馬車,這些全都是送考的。

梁榮與曲望之坐在茶樓上,看着下面排隊進貢院考試的莘莘學子,兩人覺得臉色有些發苦,兩人都是東山書院的學生,因為今日學院放假,他們才特意來貢院看看,想着幾年後他們也要進場,莫名覺得有些壓力。

尤其是今年秋季便要參加考試的曲望之,看着下面各個神情嚴肅的考生,便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表兄,這也沒什麽好看的,我們走吧,”開考不過兩三個時辰,便有幾個頭發半白的考生被擡了出來,曲望之臉色更加的難看,起身便要走。

“那曲公爺府上不是出了個堂堂的王妃,怎麽把小女兒送去做妾了?”

“這誰知道呢,只是聽聞那小女兒由繼室所生,這個繼室不過是個落魄家族出來的。端王妃是原公爺夫人所出,她是誰你可知道?”

“是誰?”

“大理寺的田大人祥清候你可知道?”

“這位響當當的人物,誰沒有聽說過,聽說再難的案子,只要送到大理寺,定能弄得水落石出。”

“可不是嘛,端王妃的生母便是祥清候爺的同胞姐姐,你說這家教這出生能是一樣?所以這一個做王妃,一個去做妾侍,不是挺正常的?”

曲望之聽到這段談話,臉色頓時難看起來,當下便要沖過去與談論的人利落,卻被梁榮一把拉住了,“望之,這裏是貢院門口,鬧起來對你不好。”

“可是便由得他們這般談論嗎?”曲望之怒意難消,卻也不再執意撲上去,畢竟事情鬧大了,确實對他日後進官場有影響。

梁榮看了眼四周,壓低聲音道:“現在他們不過是圖一時之快,你要知道,當朝最受寵愛的便是瑞王殿下,表妹進了瑞王府做側妃,日後便是……”他對曲望之豎起拇指,其含義不言而喻。

曲望之咬了咬牙,終究把這口氣咽了下去。兩人一道下了茶樓,騎着馬走出一段路後,便見到前方有豪華的車隊過來,打頭的侍衛各個虎背熊腰,雙目有神,瞧着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侍衛,後面的馬車更是由八匹雄赳赳的駿馬拉着,檀木馬車上的鈴铛随着前行叮當作響。

二人無奈的避讓開來,待馬車近了,才發現馬車上印着端王府的标志。曲望之臉色沉了沉,卻只能無奈的低下頭,以示對王府的尊重。

待端王府的車馬走遠了,兩人才繼續前行,梁榮有些疑惑道:“這是出城的方向,端王府這麽多的車馬,是要去哪兒?”難不成端王一家在這個關頭去京郊玩耍?

“誰知道這些王爺想做什麽,”曲望之語氣有些不好,他回頭看了眼端王府馬車遠去的方向,語氣頓了頓,“聽聞端王爺在京郊有一個湯泉山莊,山上的花開得早,想必是去游玩。”

曲望之畢竟是公爺府出生,比梁榮知道的要多一些,所以對京城幾位王爺京郊有哪些比較重要的別莊,心裏還是清楚一二的。

“竟真的是去玩耍?”這會兒被刺的魏右丞與誠王都回了京,寧王與瑞王擂臺正打得火熱,端王就這麽悠閑的去度假了?

梁榮覺得自己腦子有些不夠用,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去渾水摸魚麽,這麽遠遠避開了算什麽?

好戲都快上場了,端王居然玩這一招,這讓京城其他掐得火熱的大人們情何以堪?

馬車裏,曲輕裾梳着簡單的發髻,半靠着軟枕道:“王爺真的就這麽出京了?”

賀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輕裾不是想泡湯泉嗎,這個天氣去正好合适。”

曲輕裾呵呵一笑,轉而鑽進他的懷中:“王爺待我真好。”

這話假得賀珩一聽便聽出來了,他無奈的笑道:“這個當頭,京城裏定會為了四弟還有春闱名次的事情鬧成一鍋粥,本王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不如離得遠遠的,也能讨個清淨。”

曲輕裾看着他的笑臉,莫名覺得他的臉上寫滿了腹黑兩字。

切,當她沒有聽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故事呢。

☆、57·夫妻同游

京郊的湯泉山莊離城并不遠,曲輕裾看着山莊大門的牌匾上寫着“福琅山莊”四個字,放下簾子對身邊的賀珩道,“這名字大俗大雅,寓意倒是極好。”

“嗯,這是前幾年父皇賞下後,母妃取的名字,”賀珩偏頭笑了笑,“進了大門還要前行一段路才到我們的居處,這下面種着一些農作物。有些不是當季的果蔬,只有在湯泉附近才能種出,我們府上有不少水果便是這個莊子出的。”

果然古人的智慧是無窮的,雖然沒有塑料沒有大棚蔬菜,但是人家能夠借助自然的力量,照舊能種出反季節作物,而且比大棚蔬菜還要純天然。

“山上還有一些桃花梨花開得正好,待今日休息好,我明日陪你四處走走,”賀珩見她一臉贊嘆的樣子,笑容更加明顯,“白雲山離這裏很近,到時候我們去上面的五莊觀瞧瞧。”

白雲山五莊觀?曲輕裾覺得有些耳熟,轉念想到必定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不然她不會只覺得耳熟,于是便不再多想,偶爾撩起簾子看看外面的景致。

道路修建得十分齊整,全是青石小道,道路旁栽種着高大的樹木。左邊樹道後便是一道道田壟,裏面栽種着一些小麥和各色小菜。右邊樹道後卻栽種着果樹,瞧着雖不那麽對稱,不過曲輕裾沒有強迫症,瞧着倒是挺有意思。

馬車行出一段路後,便停了下來,曲輕裾便聽到外面傳來一個聲音。

“小人張宏拜見王爺,王妃。”

曲輕裾愣了一下,恍然明白過來,這個張宏可能是這個莊子的總管事,所以才會到半路上接待他們二人,她看向賀珩,就見到對方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張管事不用多禮,莊子裏的東西可都安排好了?”錢常信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滿臉讨好的張宏,“王妃可是第一次來這個莊子上,你們伺候得好自然有賞,若是出了纰漏便自己領罰去。”

“錢總管放心,小的們定會好好伺候,不敢有半點懈怠,”張宏也不期待王爺或是王妃能搭理他,笑着帶着身後的幾個管事退到一邊,“山上已經備好了熱水飯菜,雖不及府上,不過勝在都是些野味,王爺與王妃能嘗嘗鮮也是好的。”

“還算你聰明,這出了王府,不就想吃點野趣,”錢常信小聲的開口,給了張宏一個贊賞的表情,才揮手示意車隊繼續前行。

看着車隊走遠,張宏身後的管事道:“張總管,我們這會兒做什麽?”

“做什麽,還不快些跟上,若是下面的人出了岔子,咱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張宏一反剛才讨好的模樣,狠狠的瞪了開口之人一眼,大步朝車隊追了上去。

幾個管事面面相觑,王爺平日并不怎麽來莊子上,他們哪裏知道王爺王妃的愛好,可是見總管一副着急的模樣,只好也跑着跟着。

待馬車停了下來,曲輕裾才看到莊子主屋的大門,屋子修得雖不如王府恢弘,但是卻別有一番風味,瞧着倒十分精致,尤其是後面的一座精致三層小樓,讓曲輕裾不由得多看兩眼。

“喜歡玉雲樓的話,我們這幾日就住樓裏?”賀珩笑道,“玉雲樓旁邊便是湯池閣,裏面修了一個白玉湯池,泡泉倒也方便。”

曲輕裾點了點頭,“好啊,比較樓頂觀景視野也寬闊些。”

聽聞王妃與王爺要同住玉雲樓,下面的人便把東西通通搬了進去,還點上了熏香銅獸暖爐等,以便讓主子們住得開心又暖和。

曲輕裾讓賀珩陪着她在莊子主屋範圍大致走了一遍,就發現這座莊子雕欄畫棟,無一步精致,倒有些偏向江南的建築風格。她甚至還見到了一條冒着熱氣的小溪在莊子裏蜿蜒而過,想必是借着溫泉活水建造出來的。

這麽一對比,曲輕裾覺得自己前世去的那些號稱帝王級享受的溫泉山莊都弱爆了,瞧瞧人家王爺級享受的溫泉山莊都是這個樣子,皇帝王級享受該奢華成什麽樣子?

“這個莊子略小了些,不過勝在精致,偶爾來玩耍一番,倒還使得,”賀珩對莊子花草沒有多大的興趣,他牽着曲輕裾的手,慢慢的往玉雲樓走,“這幾年我也只是偶爾來了一兩回,倒也沒有細瞧過。”

“那王爺這次可要陪我好好玩幾天,”曲輕裾知道他有意不去管朝中之事,便道,“只是王爺你上朝遠了些。”

賀珩笑了笑,“沒事,這幾日我的事情不多,上完朝便回來陪你。”想起在京城裏已經安排好的事情,他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更何況我坐馬車,就算早上起得早些,也能在車裏睡一會兒。”

曲輕裾笑他這是偷懶,被賀珩捏了捏臉蛋,兩人牽着手笑鬧了一路,來往的下人們紛紛低頭跪下,不敢直視二人容貌。

用完午膳,兩人一起午睡了一會兒,才起床準備到外面走走。曲輕裾坐在鏡前,看着玉簪熟練的替自己绾好頭發,便道:“這幾日釵環倒是不必太講究,左右不用端着身份。”

玉簪點了點頭,替曲輕裾挑好釵環,又選了一件鵝黃色襦裙伺候她穿上,曲輕裾偏頭看着鏡中頗有江南女子風情的自己,笑着道:“玉簪的手很巧。”說着,便給四個陪嫁大丫鬟各賞了一支嵌珠圓釵。

賀珩恰好此時也穿戴完了,見曲輕裾小清新的模樣,便道:“輕裾果然是穿什麽都漂亮。”

什麽叫果然?曲輕裾挑了挑眉,“王爺穿什麽也都俊逸非凡。”賀珩身上穿着一件月色長袍,瞧着有那麽幾分勾引女人的資本,她上前勾了勾他的掌心,“讓我都移不開眼了。”

這話不是該他對她說嗎?賀珩無奈的笑了笑,牽住她的手道,“走,難得今日雨也停了,我們去後山看看。”

他們所在的整座山都是屬于賀珩的,所以曲輕裾有種審查丈夫財産的錯覺。她與賀珩并坐在步辇上,看着兩旁的一草一木,待到了後山,指着前面山澗流下的水形成的小瀑布,有些驚嘆道:“此處的景致竟跟畫裏似的。”

青山綠水薄霧,還有樹林中隐隐盛放的粉色桃花,曲輕裾有些感慨,難怪小說裏男主角愛用看風景這一招追求美人,因為看美景确實讓人身心愉悅,饒是曲輕裾在娛樂圈混了不少年,也被眼前的景致看呆了。

不過曲輕裾愉悅的心情沒有保持多久,因為一個意外發生了。

“王爺!”這個聲音纏綿悱恻,讓人聽着心都跟着碎了,她回頭看去,就看到雲傾穿着有些黯淡的棉布裙站在不遠處的山石後面,曲輕裾甚至能看到她臉上流出了激動的淚水。

難不成雲傾送往的別莊剛好是這個莊子?

賀珩也沒有想到會有人膽大的在他與王妃賞景時冒出來,他皺着眉看着雲傾,無視她臉上的淚水,沉聲道:“是誰讓她闖過來的,不是吩咐過讓人把此處守着不讓人過來嗎?!”

一個管事匆匆跑了過來,噗通一聲跪在兩人面前,“小人王東拜見王爺王妃,請主子恕罪,這是小人的拙荊,方才她來給小人送飯,不知怎的便闖進來了,是小人辦事不力,求主子饒過拙荊。”說完,便磕起頭來。

曲輕裾低頭看這個穿着藍色管事服的男人,身材有些矮胖,額際挂着豆大的汗水,似乎很擔心雲傾的模樣。

雲傾卻顧不上替她求情的男人,她上前幾步跪在二人面前,哀泣道:“王爺,奴家總算看到你了。”

曲輕裾覺得賀珩的臉色有些難看,但是卻又不想跟一個女人說話,于是只好開口道:“放肆,王爺面前豈能如此說話。”

雲傾面色一白,她有些害怕的看着曲輕裾,就是她讓人把自己送出了府,甚至把自己許給了一個又矮又胖的男人,如今自己早已不是純潔的女人,王爺如何還看得上?

“奴家見到王爺一時忘形,求王妃恕罪。”雲傾磕了一頭,雖不再開口,但仍舊啜泣着,那纖細的肩膀微微抖動着,瞧着十分可憐。

原本替她求情的矮胖男人聽到她的話後便呆住了,他似乎沒有想到自己一心護着的女人會說出如此……放浪形骸的話,一時間臉色變來變去,極為難堪。

賀珩更是不耐的皺眉,顯然十分厭煩發生這樣的事,左手食指不耐的點着左左邊扶手。

“你一個已經嫁做人婦的女子,言談說話實在該注意些,”曲輕裾見那個叫王東的管事似乎呆住了,便道,“王管事,把你的妻子帶下去。”她實在弄不明白雲傾究竟是怎麽想的,一個男人既然想要把她送走,自然就表示對她沒有意思,何必鬧成這般,讓以後的日子也過不下去?

王東木然的磕了一個頭,拉着雲傾便走,全然不顧雲傾被他拉得踉踉跄跄。

待把人拉得再看不到王爺與王妃了,王東才默然的放開雲傾的手。雲傾對着王東不滿道:“滾開,我不用你管。”

話一說完,她便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是王東打了她,雲傾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這個懦弱窩囊的男人竟然敢打她?!

“恬不知恥!”說這句話時,王東有些發胖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全然沒有往日的溫柔與情誼。

雲傾怔住,見王東轉身便走,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一時間腦子裏一片茫然。

賀珩覺得自己耳邊清淨了,半晌才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指着另一邊道:“那邊有一個很大的泉眼,比湯泉閣的泉眼還要大,只是地勢不好,才修了一個大的露天溫泉池,天氣暖和些後倒是可以去凫水玩。”

曲輕裾朝雲傾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點頭道:“那我要去瞧瞧。”

奢望自己不能得到的東西,那麽人生注定是一個悲劇。

☆、58·遇刺?

誠王被刺客傷了手臂是衆所周知的事,雖然傷口已經複原,但是太醫說很有可能留下後遺症,待到冬日便會疼痛難忍,于是便有太醫出了一個主意,讓誠王沒事便去泡泡溫泉,這樣對身子骨有好處。

可是賀明他別莊不多,而且也沒有溫泉啊,這時他恰巧聽聞二哥去了別莊泡湯泉,當下一鼓掌,便親自下了帖子,言明自己想去福琅山莊泡泡溫泉。

這一舉措在別人眼中,或許只是一個巧合,但是有心人卻看得明白,誠王殿下回京了好幾日,怎麽就沒有人提議跑溫泉,偏偏這個當頭就提出來了?

懷疑歸懷疑,誠王畢竟不參與帝位之争,向來膽子也不大,朝堂衆人也不在意,把精力放在春闱名次與刺殺事件兇手身上,至于被刺殺的對象,因為皇上的不看重,也被他們有志一同的忽略了。

賀珩是在宮門口接到賀明的帖子,帖子上賀明的字就像他的人一樣,規規矩矩端端正正,雖沒有風流之感,但是卻不會讓人起反感之意,賀珩把帖子交給明和,“你親自去誠王府跑一趟,說本王這個做兄長的,一定對弟弟掃榻相迎。”

明和點了點頭,轉身便騎上一匹馬,快速的朝誠王府的方向趕去。

賀珩看着明和離去的方向,擡頭看着天,皺着眉頭道:“這天色瞧着不太好,這麽早便下霧了,我們早些趕回山莊。”

錢常信上前替賀珩坐的馬車掩好簾子,回頭對趕車的侍衛打個眼色,示意他快走。

馬車踢踢踏踏的出了城門,霧氣已經漸漸大了起來,就連天色瞧着也陰沉沉的,不時有陣陣寒風吹來,錢常信摸了摸手臂,吸了一口氣,這倒春寒也太厲害了,今日比前幾日可冷上許多。

他小心朝前方看了看,忽然見到旁邊草叢動了動,當下示意馬車停下,馬車還未停穩,他便翻身站在馬車簾子前,尖聲道:“護駕!”

這聲尖叫在霧蒙蒙的天氣下,讓侍衛們禁不住抖了抖,剛反應過來,就看到草叢中近二十個持刀大汗一躍而出,二話不說就朝王爺的馬車砍。

林子裏不時還有箭飛出來,只是幸而馬車內壁中有鐵銅夾層,錢常信又及時的拉上馬車的門,才讓這些箭全部落在了馬車外面,只是還是有一支箭趁着錢常信關門那一刻,快速的刺了進去。

“快保護王爺,”錢常信抽出拉車馬背上的大刀,預防刺客沖到馬車旁邊來。

侍衛們心裏清楚,若是王爺真出了什麽事,他們也不用活了,只好咬牙硬拼,若是死不了,那便是後福無窮,若是死了,那也是為主盡忠。

因為沒有人料到會有人膽子如此之大,竟然在大道上刺殺王爺,所謂賀珩帶的侍衛并不多,時間久了便漸漸呈現出劣勢。

孫統領覺得自己今年一定犯了太歲,不過是帶着禁衛軍去京郊随意巡視,就能遇到刺殺事件,被刺殺的還是端王殿下,他見到這一幕時差點把眼珠子瞪了出來,幹淨讓手下的人幫忙。

刺客們沒有料到向來只愛在城內巡邏的禁衛軍會出現在這裏,愣了一下後,便紛紛撤離,唯一留下的只有幾具被侍衛殺死的屍體。

“微臣救駕來遲,請問端王殿下是否受傷?”孫統領見刺客們退離,揮手讓手下的人繼續追,自己翻身下馬單膝跪在賀珩馬車前。

錢常信也下了馬車,跪在了馬車面前:“小的們無能,讓王爺受驚了。”

馬車前的門緩緩拉開,賀珩在衆人擔憂驚懼的眼神中走了出來,錢常信看着他被血染紅的右手衣袖,被吓得腿有些軟:“王爺,您受傷了?!”

孫統領聽到這句話後,腦門子上的汗頓時流了下來,擡頭看去,就見端王左手的袖子已經被血染成紅色,右手正拿着一支帶着血絲的箭。

“只是擦傷,并沒有傷到筋骨。”說完,把箭遞給錢常信,“這支箭是刺客傷了本王後留下的,希望對孫統領有幫助。”

孫統領從錢常信手上接過箭,發現這只是很普通的箭羽,箭頭是普通的鐵所鑄,箭尾上的羽毛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請王爺放心,微臣定會嚴查此事,”說完,孫統領又讓手下把地上的屍首擡走,并且撿起地上的殘劍斷刀以及四散而落的箭,希望能從這些東西上找到線索。

這會兒明和剛從城裏追過來,就發現王爺遇刺,并且還受了傷,只好調轉馬頭去太醫院請太醫。

待孫統領離開後,賀珩由下面的人給自己簡單做了一個傷口處理,對衆人道:“今日在場衆人皆按功行賞,本王今日能全身而退,全是諸位功勞。”

侍衛們紛紛行禮拜謝,心裏倒是熱血了幾分,王爺沒有因遇刺受傷責罰他們,反而有賞賜下來,總算是沒白費他們用命拼了這一場。

待賀珩重新坐回馬車後,他捂着傷處,面上沒有半分遇刺後的驚恐與憤怒。

從湯泉池裏爬了起來,曲輕裾換上新的衣裙,莫名覺得後背一涼,擡腳便走出內室,對守在外室的木槿等人道:“王爺可回莊了?”

“回王妃,還沒有聽到下面的人來報,”木槿見王妃還披散着頭發,發梢甚至滴着水,便取了一塊棉布巾替曲輕裾擦拭起來,才剛擦了幾下,便見黃楊匆匆的走了進來,見她在擦頭發,猶豫了一下才道:“王妃,奴才聽聞王爺遇刺了,這會兒剛剛回莊。”

“遇刺?!”曲輕裾提高音量,起身道:“你們随我去瞧瞧。”說完,便匆匆出了門。

木槿一愣,随即把棉巾扔到一邊,拿起一把檀木梳便跟了上去,王妃這會兒頭發還在滴水,就這麽披散着出去,讓下人瞧見可不好了。

曲輕裾心裏很清楚,賀珩這樣的人,不可能被人輕易傷到,只是從城門到山莊的路都是大道,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有這樣的膽量與魄力,敢選這種地方動手刺殺?

“王爺,王妃來了。”錢常信聲音剛落,賀珩就見到曲輕裾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看到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簡單的廣袖水藍色束腰群,頭發更是随意披散在身後,瞧着似乎沒有擦幹的樣子。

“王爺你怎麽樣了?”曲輕裾走到賀珩面前,見他安坐在桌前,早上出門穿的淺色袍子已經換成了一件藍色軟綢袍,左手臂上還纏着白紗。

“沒事,坐過來,”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曲輕裾在自己旁邊坐下。

曲輕裾坐下後,視線卻留在他的傷處,只是白紗遮蓋住了傷口:“好好的,怎麽會有刺客冒出來,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說完,她皺着眉道,“傷口怎麽樣了,太醫可叫了?”

“沒有傷到筋骨,只是被箭頭擦傷了,”賀珩笑了笑,“太醫就快要到了。”

正說着,明和就帶着太醫進來了,見到王妃披散着頭發,先是一愣,随即反應過來,行禮道:“王爺、王妃,太醫院院判到了。”

“微臣見過王爺、王妃。”太醫院的院判年紀年過半百,卻十分的精神,他瞧着王爺與王妃做得極近,頓時便明白過來,外面傳端王夫婦感情很好,他原本以為只是傳言,今日瞧着還真有那麽回事。

“院判請起,你替本王瞧瞧傷,免得王妃提心吊膽的,”賀珩把左臂伸了出去,淡笑道,“可別故意往重了說。”

“是,”院判小心的拆開那包裹傷處的白紗,就見端王手腕上的傷口很長,确實像是箭頭擦傷,樣子瞧着雖十分下人,但是并未傷到筋骨。

曲輕裾吸了口冷氣,就見太醫熟練的處理傷口上的血污,然後便開始傷藥,包裹傷口。

“王爺,您的傷雖未傷及筋骨,但是傷口頗大,需要養些時日,近幾日更是不能碰水。”想起王爺這別莊主要是為了泡湯泉,院判覺得有些同情對方。

端王究竟為何遇刺,又是何人指使,對于他來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要牽扯進去便好。院判弄好一切後,便起身告辭。

明和親自把他送了出去,還奉上不少的診金:“院判大人,您說王爺的傷口,是否該安安靜靜修養幾日?”

安安靜靜?

院判沉吟一下,随即笑道:“自然該安靜修養幾日,王爺平日事務繁忙,這幾日只怕要閑下來了。”

“在下明白了,有勞院判大人了,大人請。”明和行了一禮,随即笑着做出請的姿勢。

“明公公不必客氣,不必再送,告辭。”院判回了半個禮,才笑着坐上騾車離開了山莊。

明和看着遠去的騾車,笑了一聲後,轉身回了玉雲樓。

“哎呀,我就這麽披着頭發出來了?”曲輕裾突然從凳子上站起身,她扶着自己的發梢,匆匆道,“王爺,我先去內室。”轉身便嘀咕道,“真是丢死人了。”

賀珩想起她方才的樣子,禁不住笑出了聲。

內室中,曲輕裾微微皺眉,這件事似乎有哪裏不對勁。

不過,細節決定成敗,自己可是急得披着滴水的頭發來關心賀珩,這種關心,可算得上發自真心了?

想到那猙獰的傷口,曲輕裾皺了皺眉,随即又想,這些刺客可真夠蠢的,箭上竟沒有淬毒,拜拜浪費了這麽好的一個機會。

☆、59·聖恩

重新梳好頭發出來,曲輕裾見賀珩正坐在躺椅上捧着一本書看,便毫不猶豫的在他旁邊坐下:“王爺,行刺如此大的事情,我們是不是要告訴母妃一聲,讓她知道你沒有大礙,免得母妃擔心。”

賀珩點了點頭:“還是你想得周到,”說完,便叫來錢常信,拿了自己的腰牌,讓他進宮觐見敬貴妃,禀明事情原委,并且要重點突出他的傷沒有大礙。

錢常信領命匆匆出了山莊,別說現在天色已晚,就是宮裏已經下了匙,他也要想辦法進宮傳消息。

守城門的官兵認得錢常信是端王身邊得用太監,問也不問便放人過了,這會兒端王遇刺的事情已經傳遍了京城,他們瞧錢常信急匆匆的模樣,哪裏還敢攔?

進了宮門,錢常信一路疾走到了鐘景宮,還沒禀明來意,便被鐘景宮的下人領了進去,他一進屋也不敢擡頭去看敬貴妃臉色,老老實實跪在地上道:“貴妃娘娘,殿下派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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