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6)

前來叩請娘娘安。”

“王爺傷勢如何?”敬貴妃語氣平平日凝重了幾分,但是還沒有失了身份,不過只有站在她旁邊的丁嬷嬷看到,娘娘抓着扶手的手,隐隐有些泛白,足可見娘娘有多擔憂。

“太醫院的院判已經看過了,殿下并無大礙,只是擦傷了些皮肉。王爺與王妃怕娘娘您聽了別處的不實流言擔心,便讓奴才來親自說明。”說完,便原原本本的把事實經過述說了一遍,倒是沒有半點添油加醋。

敬貴妃聽完事實經過,已經平靜了許多,她垂眸靜思了半晌,擡頭對錢常信道:“你回去告訴你家殿下,這幾日在山莊好好養傷,多派些人到山莊保護你們王爺王妃。”說完,她站起身撫了撫頰邊,微微擡高下巴道,“本宮去天啓宮求見皇上。”

苦肉計不是只有淑貴妃一人會用,她韋婵漪同樣會使,而且她會用得更好,更不着痕跡。

伸手取下發間幾支發釵,讓原本梳得精致的發髻變得蓬松,敬貴妃掏出手絹輕輕擦了擦眼角,突然腳下一個踉跄,跌跌撞撞的便往外室走,口中悲戚的喊道:“陛下,我們的孩兒……”奔跑間,有幾縷發絲垂着臉頰飄落,看起來更加的悲傷了。

丁嬷嬷忙狠狠擦了兩下眼角,抽噎着匆忙跟了上去,“娘娘,娘娘,小心腳下。”話音一落,人已經消失在內室。

錢常信一臉敬仰的看着空蕩蕩的門,半晌才從地上爬起來,走出內室時,就看到各個或掩面低泣或面色焦慮的宮女太監,這個瞬間,他覺得自己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最後,誰也不知道敬貴妃去天啓宮說了什麽,但是當天晚上慶德帝連夜下了好幾道聖旨,大理寺少卿、刑部尚書、禁衛軍統領全部接到旨意,意思是要不惜一切抓到刺客主使,足見皇上對此事有多憤怒。

除此以外,慶德帝還賞下了各色珍稀藥材,金銀珠寶,還有不少武功高強的侍衛、擅長醫治各類傷口的太醫,這個晚上京城的城門幾乎開了又關,關了又開,源源不斷的賞賜從宮裏由人快馬加鞭的送到端王養傷的福琅山莊。

一個守門的小兵看着那消失在夜色中的快馬,有些感慨道:“皇上待端王殿下可真好。”

旁邊一個年長的官兵嗤笑一聲:“除開瑞王,便是端王最受皇上寵愛了,你瞧瞧上次誠王遇刺,皇上可有這般焦急?”不知道的還以為端王與誠王的傷勢對調了呢?

可見這人投胎不僅要選爹,還要選娘,不然都是皇子,怎麽也還是有待遇差別呢?

“你們不要命了,王爺的事是你們能說的?”孫統領剛好打馬經過,聽到這段談話,沉着臉道,“還不關好城門!”

兩人吓得面色一變,頓時與其他人老老實實的關上了城門,結果沒過多久,又見幾個人快馬過來,手裏還舉着明黃的令牌,他們頓時明白,得,這又是出宮去福琅山莊的。

這些馬背上皆放着幾個由明黃布絹包裹着的盒子,守門的人雖不知道裏面裝的什麽,但是表情已經有些麻木,這都是多少匹過去的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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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輕裾掩下一個呵欠,看着眼前一堆堆的賞賜,轉頭看向懶散坐着的賀珩,便笑着開口道:“皇上對王爺可真關心,這都是第幾波賞賜了?”

似笑非笑的看了曲輕裾一眼,賀珩翻了一頁手裏的書,“到了明日就好了,到時候我們好好睡一覺,左右最近不用去上朝,我也能好好陪陪你。”

這種略嫌棄的口吻是不是有些不給面子,曲輕裾眨了眨眼:“王爺不是要好好養傷?”

“本王受了驚吓,需要寄情山水平複心靈,”賀珩笑着合上書,看着曲輕裾道,“輕裾可要好好陪我,不然我一個人會害怕。”

曲輕裾扯着嘴角讓自己的笑意燦爛些:“王爺不怕,我會好好陪着你。”

賀珩揚唇笑道:“輕裾真好。”

站在角落的明和等人把腦袋埋了下去,王爺與王妃打情罵俏的手段越來越高超了,他們這些做下人要裝作沒聽見,還要控制表情,也是很辛苦的。

“聖旨到!”

兩人對視一眼,淡定的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土,在屋中央跪下,聽完傳旨太醫念完賞賜,然後由沒有受傷的曲輕裾接過聖旨,叩謝皇恩,然後看着幾個太監把東西捧進來,最後看着這些太監匆匆離開。

随意打開一個盒子,曲輕裾眼睛眯了眯,百年血參,可是難得的東西,她偏頭看賀珩,結果對方正眼也不看盒子裏的東西。

把盒子關上,曲輕裾道:“不如王爺先去睡,這裏由我守着便是了。”

“不過是受點小傷,你不必這般擔心,”賀珩無奈的笑了笑,知道對方是擔心自己傷口,便道,“這會兒二更已過,應該不會有賞賜下來了。”說完,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把人拉到身邊坐下了。

曲輕裾順勢坐下,嘆了口氣道:“若是抓住了主謀,定要嚴懲。”

“放心,總會有人受到懲罰,”賀珩握住她的手道,“過幾日誠王可能會來莊子上,你讓人準備一個住處吧。”

“四叔?”曲輕裾愣了愣,随即笑道,“倒也是,泡泡湯泉對四叔的筋骨有好處。”

“嗯,”賀珩在她臉頰旁親了一口,“我的輕裾真聰明。”

曲輕裾挑眉:“王爺是在哄小孩麽?”

賀珩輕笑出聲,最後肩膀被曲輕裾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結果笑得更開心了。

曲輕裾把腦袋埋進對方胸口,打了一個哈欠,蹭了蹭便閉上了眼睛。

看着懷中的人就這麽睡着了,賀珩無奈一笑,剛才不是還說要自己先去睡,怎麽這會兒她倒先睡着了?

想起下午懷中之人披頭散發跑進來的樣子,賀珩心頭有些癢,盡管那時她脂粉未施披頭散發,但是在他眼中,那一刻的她是極美的。

指腹輕輕的點了點那水潤的唇瓣,賀珩嘴角微彎,就連眼中也染上了笑意。

第二天一早,朝上便因為端王遇刺的事情亂成一鍋粥,前面欽差遇刺的事情還沒查清楚,這會兒端王又遇刺了,幸好禁衛軍恰好巡邏到那個地方,若是孫統領沒有帶人去那個地方,還不知會出多大的亂子。

慶德帝更是氣極,命令禁衛軍、刑部、大理寺三處高度合作,務必查出兇手,甚至在朝上發話說,若是查不清楚端王遇刺一事,這三處的領頭人都別幹了。

唯一還在上朝的皇子賀麒有些疑惑的想,這事難不成是老三幹的?

孫統領這會兒也有些慶幸,幸好前些日子他聽聞城外某處出現了好幾次搶劫事件,才在昨日決定巡邏看看,誰知恰巧便救下了端王,這可算是老天開眼了。

不過,跟他彙報說城外某處出現好幾起搶劫事件的是哪個來着,他記得那個小兵相貌有些普通,這會兒竟想不起他長什麽樣了。他雖是統領,可是禁衛軍有好幾千人,哪裏把人認得全?

實在想不起人來,孫統領也作罷了,左右這也只是一個巧合,是老天在幫他的忙呢,不然端王在他任京城禁衛軍統領時遇刺身亡了,他不僅保不住腦袋上的帽子,只怕連腦袋也跟着帽子一起掉了。

誠王府中,賀明聽完下人關于二哥遇刺的彙報,沉吟半晌道:“準備好給端王的賀儀,也許過兩日本王要去福琅山莊陪二哥養傷。”

果然當天下午福琅山莊便派了人到誠王府,說是福琅山莊山清水秀,治傷的太醫手段高超,希望誠王殿下去福琅山莊小住幾日泡泡湯泉,順便再讓這個太醫再看看他的傷。

☆、60·二哥,你是在秀恩愛嗎

白玉湯池對于曲輕裾來說,那就是個小型游泳池,她在湯池裏歡樂的做出幾個蝶泳、仰泳的姿勢,從這邊劃到那邊,然後趴在池邊看着坐在岸邊喝茶的賀珩:“真可惜王爺傷口還沒有愈合,不然也能下來和我一起泡泡。”說完,見到對方眼神掃向自己,腳下一個使勁,又劃了出去。

眼見曲輕裾把湯泉當成了游泳的地方,賀珩無奈的笑了笑,雖然對方這行為可氣了些,不過她游泳的姿勢倒是很漂亮。他的視線落在池中之人身上,對方身上穿了一件紅色魚紋連體裙,在水裏散開就跟一條美人魚似的,朦胧水霧中,只有那一抹紅最燦爛與漂亮,偏偏對方還故意做出一個個勾人的姿勢。

待看到曲輕裾頭往後仰,露出潔白的脖頸時,賀珩喝了一大口半溫的茶,才壓下心頭的火氣。

溫泉不宜泡得太久,曲輕裾踩着溫泉旁邊的玉階出了池子,取下一條寬大的棉布擦了擦身上的水,然後當着賀珩的面脫下身上濕透的魚紋裙,把寬大的袍子往身上一系,走到賀珩面前彎腰取走他手上的茶杯,笑着道:“王爺,喝太多茶葉可是會留疤的。”

賀珩欣賞完美人出浴圖,自然顧不上那杯茶,他伸出右手把人摟進懷裏,任由曲輕裾手裏的茶杯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既然不能喝茶,不如讓我品嘗品茶美人?”

曲輕裾的手指輕輕劃過賀珩左臂上那包紮着的傷口,笑得一臉暧昧與遺憾:“可是太醫說了,王爺需要靜養。”

“太醫可沒有說,輕裾需要靜養啊,”賀珩摟着人動了動,異常精神的某處恰好觸在曲輕裾敏感之地,“不如輕裾多運動運動?”

曲輕裾扭了扭,見對方吸了一口氣,才吐氣如蘭的在他脖頸上舔了舔,“王爺這是要妾幫忙麽?”

右手扶住那如柳葉般的腰,賀珩聲音有些顫抖,“輕裾可願意幫忙?”

雙手環住賀珩的脖子,曲輕裾嘴角微勾,卻是不可言說的魅惑,她舌尖輕輕劃過自己的上唇,輕聲道:“王爺,你猜猜?”

兩人視線交彙,屋子裏白白的水霧在兩人見缭繞,點燃了滿屋的暧昧與興奮。

大半個時辰後,曲輕裾與賀珩相攜而出,曲輕裾發間由一只紅玉發釵绾了一個簡單的發髻,身上穿着紅霞似的廣袖袍,與身着玄色錦袍的王爺走在一起,竟跟一幅畫似的。

賀明被山莊的下人引着往裏走時,恰好便看到二哥與一個紅衣女子并肩走在一起,他微微一怔,随即反應過來垂下眼睑快走幾步到二人面前:“二哥、二嫂好。”

“四叔好。”曲輕裾微微垂首,往後退了一小步。

“你總算來了,為兄可是盼着你來,”賀珩松開與曲輕裾牽着的手,笑着道,“先讓人帶你去住處看看,若是有不滿意的地方,盡管吩咐他們。”

“謝二哥,”賀明抱了一拳,才領着自己從府裏帶來的人,跟着山莊下人去了自己的住處。他的住處離玉雲樓并不遠,名叫玉樂閣,而且更妙的是玉樂閣旁邊便有一個湯池,顯然是特意給賀明安排的。

賀明看了眼四周,屋裏的擺設都很講究精致,甚至連床帳的顏色都是他常用的,在雕花梨木桌前坐下後,便有丫鬟端着茶點進來,呈到了賀明面前。

剛端起茶喝了一口,賀明就見明和帶着笑意走了進來,先是恭謹的行禮,才開口道:“誠王殿下,我們家王爺說,待你休息好了,晚膳邀您在玉雲樓一起用,另外可有什麽地方不習慣的,奴才立刻讓下面的人改。”

“此處安排得很好,沒有什麽不适的,有勞二哥了,”賀明笑了笑,把茶杯退到一邊,“本就是我叨擾了,請公公轉告二哥,我定會準時到。”

“誠王殿下言重了,您與我們家王爺是親兄弟,那便沒有什麽叨擾不叨擾的說法,” 明和躬身道,“奴才這便去回禀王爺,請殿下好好休息。”說完,又行了一禮,替誠王掩好門,才退了下去。

門關上好,屋子裏便安靜了很多,賀明甚至發現路過此處的下人們都有意放輕了腳步,顯然是不想打擾到他休息。

“二哥的人規矩倒很不錯,”賀明張開雙手,由近身太監孫海替自己寬衣,待頭上玉冠取下後,他靠在軟椅上道,“今日我來了這裏,就等于與二哥站在一塊兒了。”

孫海小心的把玉冠放到盒子中,聽到王爺提及此話,便小聲道:“王爺,您只是來養傷,何必……”

“身在局中,哪有人能獨善其身?”賀明雲淡風輕的笑了笑,“左右不會比現在更糟糕,更何況二哥此人,平日裏雖溫和有禮,但是絕對不是心慈手軟之輩。老大明面上雖爽朗厚道,實則心性狹小,比起記恩更愛記仇,與這樣的人打交道除非事事成功,不然就讨不了他的好。老三性格嚣張驕縱,心眼裏裝的只有權勢沒有百姓,與這樣的人親近,就算他做了皇帝,也沒有什麽好日子過。”

賀明講到這,語氣變了變:“反倒是二哥,性格不似老大故作敦厚,也不像老三高高在上瞧不起人,他心思雖深沉,但卻不是反複無常的小人,跟着這樣的人,只要不犯大錯怎麽也能有幾分情分在。”原本他心裏還在猶豫,可是方才看到二哥與二嫂相攜走在一起時,他便下定決心了。

為帝者自然不能心慈手軟,但是也不能毫無人情味,二哥那樣卻是剛剛好。

孫海不明白王爺為何突然下了這麽一個決定,但是作為一個近身太監,他除了忠心外還要謹言慎行,所以王爺的命令他只需要好好服從就行。

“你把本王帶來的禮物送到玉雲樓,就說是本王這個做弟弟的心意。”賀明站起身道,“去吧,本王歇息一會兒。”

“是,”孫海看了眼已經準備好的床鋪,小心的退了出去。

曲輕裾看着面前這堆誠王送來的禮物,裏面有一些适合女人用的東西,看來他連自己的禮物都備下的。她轉頭看賀珩在把玩一直咬着球的玉獅子,不知怎麽的就想起獅王争霸中搶到彩球的獅子,貌似就有些像這個玉雕。

“王爺喜歡這個玉雕?”曲輕裾笑問,“這獅挺好看的,威風凜凜。”

“嗯,這口中的彩珠也雕得不錯,”把玉雕放回盒中,蓋上盒蓋後,賀珩道,“四弟有此番心意,十分難得。”

曲輕裾笑着點頭:“四叔确實太客氣了,來就來,送這麽多禮做什麽。”視線掃過那裝着玉獅子的盒子,淡笑着想,忙碌的小明同學似乎也不是表面看着那麽仁厚。

就說嘛,皇家怎麽可能出現老實孩子,老實的這會兒都投胎去別家了。

“你也喜歡?”賀珩注意到曲輕裾看盒子的眼神,便道,“既然你喜歡,就拿去把玩吧,只是個小擺件,能讨美人歡心就是最大福氣了。”

“我一個女人家要這些獅子老虎做什麽?”曲輕裾哼了一聲,“王爺以後不如給我找些玉雕蓮,玉雕芙蓉什麽的擺件,我瞧着也覺得漂亮些。”說完,給了個嫌棄的小眼神給那盒子,“就你們這些魯莽的漢子才會喜歡喜歡啃生肉的猛獅。”

賀珩默然無語,明明是代表氣勢與勇氣,威風凜凜的獅子,怎麽在他家王妃嘴裏一說,就變成只知道吃生血肉的毫無意義的畜生了?

他轉念一想,不就只是個畜生麽,哪還有別的什麽含義?

就算有,這會兒它也就只是個玉獅擺件。

晚上賀珩設宴招待賀珩,曲輕裾并沒有同去,雖然大隆朝男女之間相處有些像前世歷史南北宋朝以前,但是她還是很識趣的不去湊那個熱鬧。

用着獨屬于她一人的飯菜,曲輕裾胃口不受絲毫影響,甚至還多喝了半碗珍珠山雞湯。

“王妃,王爺說可能會和誠王殿下飲一會兒酒,王妃若是困了,便早些休息。”明和到了樓下,見王妃正好用完膳在洗手,便道,“王爺還說了,明日要與您一起去爬白雲山。”

“我知道了,你讓下面的人煮好醒酒湯,若是撤席了,就伺候着兩位王爺喝一些。”曲輕裾擦幹手上的手,補了一句:“另外,傳我的話去說,讓王爺少用些酒,飲酒太多對傷口不好。”

“是,奴才記下了。”

待明和退下後,曲輕裾挑了挑眉,既然玩了苦肉計,就要從頭玩到尾,細節決定成敗嘛,不能做的通通就別做了。

賀珩聽完明和的傳話後,有些無奈的笑了笑,轉而對賀明道:“瞧瞧,這便是有了王妃的煩心處了,處處都要被提醒着。”

賀明見二哥雖說着抱怨的話,可是臉上的笑卻越來越燦爛,便笑着道:“還請二哥別動怒,依弟弟愚見,這是二嫂關心你呢,其他人還有誰敢這般掃您的興,可見二嫂把您的身體放在了心上。”

這話說完,果見賀珩臉上的笑意又明顯了幾分,他對賀明舉起杯子道:“看來四弟日後定是疼媳婦的人,這是好事。”

賀明跟着舉杯,然後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賀珩對明和道:“回去告訴王妃,說我知道了,讓她早些休息。”

“是,”明和再度退了出去,繼續在王爺與王妃中間傳話。

賀明隐隐覺得,二哥有種炫耀懸疑,不過鑒于他對二哥品性的了解,他很快否定了這種想法,并對自己有這種想法而感到唾棄。

有時候,真相總是不小心就擦肩而過了。

☆、61·簽文

賀珩遇刺一事讓前朝後宮亂作一團,反倒是賀珩自己過得很清閑,不用早起上朝,也不用與那兩個不省心的兄弟打機鋒,他看着穿着一件褐色袍子的賀明往這邊走來,臉上露出一個笑意,“今天的天氣不錯,出門正好。”

賀明跟着點了點頭,二哥遇刺的次日,便下了場不大不小的雨,今天的太陽倒是難得的燦爛。想起昨夜與二哥用完膳食,二哥邀自己一道去白雲山走走,他當下便沒有猶豫的答應了,這會兒見到二哥站在院子裏,似乎在等人。

“愚弟聽聞白雲山上有座五莊觀,有不少人去那裏。”賀明笑了笑,“反倒是我平日裏沒有去過。”

“咱們兄弟平日都忙着上朝辦事,難得有個空閑,可要好好走一走,看一看。”賀珩語氣輕松,仿佛他沒有遇到過襲擊事件般。

兄弟二人正說着,賀明就見到一個一個陌生的太監匆匆走了過來,躬身站在了他們面前:“啓禀王爺,王妃說半柱香後便能出發。”

賀珩點了點頭,“你去吩咐下面的人準備好出行的東西,一刻鐘後便出發。”

賀明看着那個年歲算不上多大的太監走遠,才有些猶豫道:“二哥,愚弟不知二嫂也會出行,這……”

“都是自家人,何必拘泥這些小事,”賀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嫂子嫁給我這幾個月,整日為我操持家務,也沒有機會四處走走,今日的天氣如此好,真可辜負?”

聽出二哥這語氣是把他當成了自己人,賀明心頭一熱,作揖道:“二哥說得是,是弟弟拘泥了。”

玉雲樓內,曲輕裾穿好平底纏花繡鞋,心情頗好的帶上四個陪嫁丫鬟出了門,家賀家兩兄弟都在,腳下微頓,随即快速走到賀珩面前,規規矩矩的對賀明福了福,“四叔好。”

“二嫂好。”賀明忙回了一禮。

曲輕裾微微退後半步,示意避開半個禮後,轉頭對賀珩笑道:“王爺久等了。”她今天可沒有穿愛使的曳地裙,而是桃花紋雲煙襦裙,配當下的春光最合适。

“有沒有落下東西,若是沒有,我們便準備走了。”賀珩伸手扶了扶曲輕裾鬓邊的蝶翅點花金步搖,不知怎麽的,還沒有看到外面的光景,便已經覺得妩媚了。

曲輕裾搖了搖頭,步搖輕輕劃過賀珩的掌心:“沒有落下什麽,這會兒出門時辰正好。”

“既然如此,便走吧,”賀珩伸手牽住曲輕裾的手,側首對賀明道,“四弟,請。”

“二哥二嫂先請,”賀明退後一步,微微低頭表示自己對兄嫂的尊重。

賀珩對他笑了笑,與曲輕裾相攜走在前面,賀明落後兩步走在後面,視線落在兄嫂的後背上,不由得有些豔羨,二哥與二嫂的感情真好。想到自己不久之後将要迎娶羅家小姐,禮部已經開始準備他的婚禮,賀明不由心生幾分期待,待他的王妃進府,是不是也會如同兄嫂這般恩愛?

跟在賀明身後的孫海有些感慨,都說皇家無真情,那是沒有遇到對的人,瞧人家端王與端王妃,可真是郎才女配,天造地設的一對。

作為誠王府的總管,他雖算不上耳目聰慧,至少該知道的他都清楚。他可是聽說端王府上也是有好幾個美人的,可是王妃進府後,他就只聽說哪個美人被打發了,就沒有聽說過端王對端王妃有任何不滿,就連昌德公府上出了那檔子事,也沒有聽聞端王與端王妃有一星半點的不是。

也不知是端王情癡還是端王妃手段高超,但是不管怎麽說,現下成婚的三位殿下中,只有端王最讓人豔羨了。

雖說是爬山,但是後面跟随的下人也準備好了轎辇,待主子累了,他們便需要出力了。

出了福琅山的地頭,沒有走太久就看到了白雲山,曲輕裾看着山腳下刻着白雲山三個大字的碑刻,不由得一擡頭,就看到高聳的青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巍峨。

“怎麽,腿軟了?”賀珩見她仰頭膜拜的模樣,笑着道,“你若是不想走 ,讓他們擡上去就是。”說完,指了指後面跟着的轎辇。

曲輕裾微微挑眉,伸手拽住他的袖子:“我怕不上去,就拖着你。”

賀珩輕聲一笑,在她耳邊輕聲道:“你若是走不上去,我背你上去。”

曲輕裾先是一笑,随即笑容頓失,有些遺憾的看了眼他的左臂,“可惜王爺你受傷了。”

賀珩:……

賀明覺得一定是自己的名字不夠好,不然兄嫂說話時,怎麽就當他是水晶般透明——完全不存在呢?他微微移開視線,看着那半山腰的五莊觀,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爬上去?

兩人互相調笑兩句後,便端着範兒繼續往上走,畢竟兩人心裏都清楚,這五莊觀既然出名,那麽定有香客,若是遇到什麽官宦之家的人,總是有那麽些丢人的。

上山的路由石階一梯一梯的鋪上去,把這些石階踩在腳下,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聽着耳邊的鳥鳴聲,曲輕裾回頭看着身後被自己踩在腳下的石階,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呼了兩口氣後,曲輕裾用手絹擦了擦額際的細汗,氣喘籲籲道:“沒有想到我已經爬了這麽多級階梯了。”說完,她見賀珩臉不紅氣不喘的,頓時就覺得不科學,不是說這些皇子手無縛雞之力,只知吃喝玩樂嗎,賀珩這麽氣定神閑的樣子,是對她常識的嘲諷嗎?

“王爺體力真好,”曲輕裾伸手拽住他的袖子,讓自己往上爬了一個階梯,“還有多久才到?”

“我們六歲便開始學習六藝,年少時更是喜歡騎馬射箭蹴鞠,爬這麽個小山頭,要什麽體力。”賀珩見她這個樣子,便想讓下面的人伺候她上轎辇,卻被曲輕裾拒絕了。

“不蒸饅頭争口氣,”曲輕裾揮手示意下人退下,擡頭望了望看不到頭的石梯,“繼續走。”

賀珩無奈笑了笑,看了她半晌,把手掌伸到她面前。

曲輕裾微微垂下眼睑,看着眼前幹淨的手掌,頓了一下,把左手放在了這寬大的手掌中。

再難走的路也有盡頭,曲輕裾踏上最後一步石階,看着眼前的青石板小路一直延伸到一個道觀前,大大的呼了一口氣,擦去額際的汗,微微泛紅的臉上露出了笑意:“終于到了。”

賀珩看着她這個樣子,笑着點頭,“整個京城多的是達官貴人嫡妻來這個地方,王妃或許是唯一自己走上來的女眷,今日你去求簽,定是上上簽。”

曲輕裾沒有想到賀珩會說這句話,她愣了愣道:“王爺也是自己走上來的,那我們夫妻二人都能求到上上簽了。”

賀珩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沒有流太多汗,才放心道:“夫妻本是一體,你求一個簽,便代表你我二人了。”

曲輕裾在心裏想,誰不知道你是覺得大老爺們做這種事不好看?面上的笑容卻更加燦爛了幾分:“那好,我們兩個的好運加起來,就是極品好簽了。”

三人走到五莊觀大門,發現這座道觀并不大,看起來卻十分的古樸威嚴,門口坐着一個留着青須道人,身上的道袍半舊不新,卻很幹淨,見到他們一行人出現,也沒有什麽特別反應。

道觀裏面奉着玉清元始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上清靈寶天尊的神像,曲輕裾這個無神論者在穿越後,便對神靈有了中敬畏了,她從側門進了奉神大殿,在蒲團上跪下,行了拜禮後,才取了簽筒,閉眼搖了起來。

沒有一會兒,一支簽便掉了下來,她看了一眼,發現這些字分開她認識,湊在一起便弄不清是什麽意思了,把簽筒放回原位,她拿着簽依舊從側門出去,走到了那道士前。

“煩請這居室替在下解一解這道簽文,”曲輕裾禮貌的雙手奉上簽。

青須道士順着她的手擡頭看了她一眼,站起身雙手接過她的簽,面上帶着和煦的笑意道:“女尊者請坐,待貧道一觀。”

賀珩見曲輕裾在青須道士面前坐下了,便上前走到了曲輕裾身後,看那道士如何解簽。

誰知道士看了一會兒簽文,便把手中的簽放到旁邊,撫着青須道:“無量天尊,近日京中突變,少有人來觀中求簽,二位尊者徒步而來,也算是緣分。貧道觀二人印堂飽滿有光,不必求簽也是有大緣法者。”

“居士道法高深,一眼便知我們徒步而來,”曲輕裾笑了笑,不提那所謂的大緣法。

“貧道玄靈暫住此觀已半年有餘,所見尊者衆,唯二人非頻道所言,”青須道人起身對二人行了一個道禮,把簽文遞還到賀珩手上,“貧道有負二位尊者所望,慚愧慚愧。”

賀珩接過簽文,溫和笑道:“玄靈真人言重,世間萬分皆有天道,我等豈能讓真人為難。”

他低頭看簽文,上面寫着,“九山靜綠淚花紅 ,三更燈火五更雞。鳳飛翩翩兮,四海求凰。”

奇怪的簽文,前言不搭後語,對仗不工整,更不提什麽對偶,什麽亂七八糟的。賀珩把簽遞給曲輕裾,真不知女人怎麽就愛信這些。

☆、62·現實

玄靈道人仿佛沒有看到賀珩把簽遞給曲輕裾的動作,再度對兩人行了一個道禮,“兩位尊者,今日已無來客再到,貧道告辭。”說完,便捋着胡須笑笑走開。

待曲輕裾反應過來時,玄靈道人已經走進了林間小道中,她只來得及看到他一個背影,但是很快也看不見了。

這種甩給人背影的作風,還真有那麽點高手風範,曲輕裾低頭把玩着這只簽,她雖然看不懂簽文寫的意思,但是還是能看出這個簽文不對勁的地方。

一般簽筒的簽文有固定的數量,簽文更是講究格式,自己剛才抽到的這個,對仗不工整,不押韻不對偶。就連簽詩也是東拼西湊,毫無邏輯可言。

實際上,這個簽文是五莊觀小道士練筆随手寫的?難怪剛才那個道士一副高深模樣不解簽,原來是發現簽文不對?

“九山靜綠淚花紅 ,三更燈火五更雞……”曲輕裾把玩着這支簽,念着這兩句毫無關系的詩句,挑了挑眉,從凳子上站起身,“王爺,我瞧也沒什麽好瞧的,不如回吧。”

賀珩見她雖然對簽文不屑一顧,但是卻還是交給了身後的木槿,便笑着道:“那便回吧。”那道士說他們是什麽貴人,說什麽京城出了事香客少,不過見他們衣着不凡,而前幾天又鬧出刺殺事件罷了。

至于說他們徒步上山,他側首看了眼曲輕裾紅霞未退的臉,也是十分顯而易見的事,鬼神之說,不過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罷了。

什麽九山靜綠淚花紅 ,三更燈火五……賀珩臉色忽然微變,他腳下一頓,轉而看向扶着曲輕裾的木槿,“把簽文給本王一觀。”

見王妃沒有反對之意,木槿小心的把簽文呈上,然後就見王爺臉色有些不對。

“這個簽文胡說八道的,也別費心留着了,”賀珩把簽扔給身邊的錢常信,對曲輕裾道,“下山的路不好走,我們坐轎辇回去。”

曲輕裾不去看他的動作,笑着點頭。兩人走到賀明跟前,見賀明一臉茫然的樣子,賀珩便道:“一個前言不搭後語的簽文,看來你二嫂抽簽的手不那麽靈。”

曲輕裾笑着道:“方才我可是叫了你一同去的,你偏偏不去,說是要我一起求了,這會兒就嫌我手氣不好,哪有這樣的道理。”

“罷了罷了,好男不跟女鬥,”賀珩笑着擺了擺手,“我們還是下山去,白雲山的山腳處有一條小溪,我們可以在溪旁用一頓野餐。”

“這個好,”賀明仿佛沒有看到二人方才的打情罵俏般,面上帶着憨厚的笑意,“愚弟早就想在青山綠水間用一頓飯了。”

三人說着便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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