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4)
太監總管了,她快速的上下打量他一眼,見他行事有度,不是糊塗人,便點了點頭,“皇後娘娘身份貴重,居住的地方翻修起來自然要多費些力氣。”
何壽當下便笑了,心裏也松了口氣,原本還擔心伺候一個拎不清的主子,現在一瞧,這位是個聰明人。想來也是,四個侍妾中只有她一人能封妃,連住處也是離魁元宮比較近的玉屏宮,這至少說明皇後娘娘待她最為親近。
皇上不喜愛還不是太嚴重,若是連皇後也跟着不喜歡,這以後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馮子矜站在江詠絮身後,臉色有些難看,從剛才進宮到現在,這些人明裏暗裏捧着江詠絮,難道她日後會是她們四人中身份最高的?
她的出生才是四人中最好的,怎麽身份最高的偏成了江詠絮?
羅吟袖與韓清荷倒是低眉順眼的站着,她們甚至不敢擡頭去看後殿的大門,只等着皇後的宣召。
四人站了一會兒,原本守門的太監出來了,他滿臉帶笑道:“皇後娘娘請諸位主子進去呢,請。”話說完,金盞便從門內出來,她對四人一個福身,“諸位貴主兒,請随奴婢來。”
“有勞金盞姑娘,”江詠絮對她一笑,擡腳往門內走去。
“不敢,”金盞往旁邊退開,在旁邊做出請的姿勢,引着四人進了內殿。
“娘娘,幾位貴主兒進來了,”黃楊小聲道。如今後宮其他地方皆稱曲輕裾為皇後娘娘,倒是曲輕裾自己身邊的人還稱“娘娘”,畢竟甚至還沒有正式下來,稱皇後還有些不合适。
曲輕裾睜開假寐着的雙眼,果然就見四人走了進來,對着自己齊齊跪了下來,行了三拜九叩大禮。
被四個人齊刷刷的這麽大拜,曲輕裾繃着臉皮受了,待四人一拜完,她便給四人賞了座位。打量了眼四人,穿着都很得體,看來為了進宮也下了一番功夫。
“好些日子不見,諸位可還好?”曲輕裾端起茶喝了一口,慢慢搖着手裏的扇子,“早便想迎你們進宮,只因重重原因,倒廢了些時日。一是住處還未收拾好,二是先帝大行不久,這日子一拖,竟已經月餘了。”
“勞娘娘挂念,嫔妾一切都好,”江詠絮答道,“只是嫔妾們十分擔心娘娘管理後宮煩累,所以也不好讓人傳請安信給您,今日一瞧,皇後娘娘果真清減不少。”
曲輕裾瘦了是假話,但是一身白衣的她瞧着确實比往日在府中多了幾分柔弱之感。
江詠絮暗自打量了對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皇後娘娘的容貌與剛嫁進府時有些差別。但是轉念想到皇後剛進府時沉默寡言的性子,她又覺得是打扮不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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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相由心生,內裏換了芯子,容貌上多少也會有些變化,曲輕裾自己照着鏡子,倒沒有覺得有多大改變。她笑着道,“想必是因為夏季炎熱流多了汗,才瘦了些。”
“可不是,這夏天可是最遭罪的,”韓清荷小心接過話茬,“娘娘又要管理後宮這麽多事,哪能不瘦呢?”
幾人坐了沒有多久,就見賀珩穿着一件軟綢紗暗龍紋袍子走了進來,他走得極快,看也不看坐在一邊的幾個侍妾,端起曲輕裾喝過的茶杯便喝了一口,然後在上首方另一個椅子上坐下,“這天越發熱了,不過是從前殿繞過來,便遭罪得很。”
“參見皇上。”江詠絮等人忙不疊的起身行禮,賀珩不叫起便動也不敢動。
“嗯,你們幾個今天就進宮了?”賀珩随意看了眼四人,微微皺眉道,“既然已經行完禮,就回自己住處去吧。”他擺了擺手,顯然不想太多的人留在這裏。
“妾等告退。”江詠絮等人行了禮退下,待出了後殿大門,幾人就看到一些太監拿着長長的罩着布袋的竹竿在樹上抓夏蟬,不由得開口道,“他們這是在做什麽?”
剛才守在外面的何壽忙回答道:“方才皇上過來,聽到有蟬鳴聲,就說這幾日皇後娘娘沒有休息好,讓下面的人把夏蟬都趕走,好讓皇後娘娘好好睡個午覺。”
江詠絮看着四散飛走的夏蟬,難怪方才皇上急着趕她們走,原來是嫌她們耽擱皇後娘娘午休了。
走在後面的馮子矜撇了撇嘴,卻不敢說什麽,她隐隐覺得,皇上待曲輕裾的好已經有些過了。
侍妾們進宮的第二天,賀珩便下了後宮晉封的旨意。
先帝的皇後尊封母後皇太後,居東邊的長寧宮,賀珩生母敬貴妃尊封聖母皇太後,居西邊的福壽宮。安貴嫔晉貴太妃,淑貴妃晉貴太妃,按舊例,二人皆可由兒子接出宮奉養。其他先帝妃嫔皆有晉封,只是一些要搬去行宮,一些留在宮中居住。
“朕之發妻曲氏,先帝曾贊福澤深厚,特賜婚于朕,曲氏年十五入府,柔嘉表度,溫婉賢德,鐘靈毓秀,聰慧無雙,天下難得,伺朕事必躬親,實乃女子之典範,端為母儀天下者,朕得此妻,實乃上蒼厚愛,今日特立旨昭告天下,冊其為天下之母,欽此。”
這道被後世認為賀珩深情證據的旨意就這麽當着群臣念了出來,在朝上念過一遍後,還要由專人到皇後面前再念一遍,待欽天監選了及時,行冊封大禮,授金印金冊才能算真正的大功告成。
曲輕裾在天啓宮後殿聽到一等女官念的封後聖旨後,簡直有些懷疑這不是一道封後诏書,而是賀珩當着天下人給她的情書,什麽叫做鐘靈毓秀,聰慧無雙,天下難得?還有什麽朕得此妻,實乃上蒼厚愛?
難道他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秀恩愛,死得快嗎?
“恭喜皇後娘娘,賀喜皇後娘娘。”屋子的宮人們齊齊道賀,臉上的笑意比曲輕裾自己還要明顯。
雙手從女官手裏接過聖旨後,曲輕裾才站起身,她看着手裏的這道聖旨,賀珩的字她認識,這聖旨上的字是賀珩親筆書寫的,而不是由禦前侍讀代筆。
“恭喜皇後娘娘,”女官給曲輕裾行了一個大禮。
曲輕裾讓人賞了女官,待女官退下後,她見屋裏伺候的人都喜笑顏開,便道:“怎麽你們比我還要高興?”
木槿屈膝道:“皇後娘娘的喜事,便是奴婢們的喜事,奴婢們豈能不高興?”
曲輕裾笑着搖頭,又賞了後殿所有伺候自己的人,讓無幹的人都退下後,才又看了一遍手中的聖旨,良久後她嘆了口氣:“木槿,把它鎖上吧。”
左靜齋中,馮子矜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的聖旨,怎麽也不能相信皇上竟然只封她做了一個小小的七品才人。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馮氏之女伺朕于潛邸,今封其為才人,特賜封號平。”輕聲念了一遍這道聖旨,馮子矜捏着聖旨的手用力得發疼,這道聖旨竟是一個褒語也無,仿佛如果她不是王府老人,根本就不會晉封她似的。
平,這又算什麽封號?
過了小半時辰,出去打聽消息的春雨回來了,馮子矜放下手裏的聖旨,問道:“消息打聽到了嗎,其他人是什麽品級?”
春雨戰戰兢兢縮着肩膀道:“回主子,奴婢……奴婢打聽到,江側妃晉封為賢妃,羅姨娘晉封為貴嫔,韓姨娘……被晉封為良娣。”
“竟然連韓清荷都被封為五品良娣?”馮子矜面色一白,咚的一聲坐到了椅子上,她失神的看着桌上的聖旨,皇上已經厭惡她如斯了嗎?
☆、89·新的魁元宮
給後宮諸人晉封以後,便是給前朝有功者加封,當然這加封不是廉價的大白菜,誰都能咬上一口。首先賞賜的便是兩宮皇太後的母族,兩位太後母族都是閑散之輩,賀珩也只賞了爵位,光有榮耀沒有實權。
再然後是一些有功的老臣,該升職的升職,該賞東西的賞東西,至于以前站在賀淵一派坑過賀老二的人,對不起,一邊乖乖站着去,不收拾你就不錯了。
這些賞賜中,最惹人注目的大概就是田晉珂了,他家雖是世襲的侯爵,但是在侯爺遍地走的京城,他能站到如此高位,全靠自己的能耐。如今皇上大手一揮,把他的世襲侯爵提升為世襲一等公,并賜封號忠義,賞賜五千兩白銀給忠義公擴充公爺府,最後還大方的親筆書寫了“忠義公府”牌匾賞給了田晉珂,可見聖寵之盛。
忠,自然指的是他對皇帝的忠心。至于這個義,有人猜測是皇上感念田晉珂對皇後的維護以及為妹妹田氏鳴不平之舉,才取了一個義字。
想到忠義公的風光以及已經沒落的曲家,不少人開始感慨,可見人做事還是要積德,所謂因果報應天理循環,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人家忠義公沒有好女兒,有個好外甥女,也是人家的命,羨慕不來的。
曲輕裾聽聞賀珩加封舅舅為一等忠義公時,倒不覺得有些意外,早前她就察覺到賀珩對舅舅十分推崇,顯然很欣賞他的為人作派,如今他上臺,需要像舅舅這樣的人為他做事,與其說他賞舅舅,不如說告訴天下他欣賞忠于帝王的人才。
“皇後娘娘,魁元宮已經改建得差不多了,不如您移駕去瞧瞧有什麽地方不喜歡的,讓下面的改好,才好把擺設物件搬進去。”明和到了後殿,躬身站在曲輕裾面前。提及還在翻新的魁元宮。
翻新魁元宮大概是後宮中最大的工程了,這一個多月以來,幾乎是三班人馬連夜趕工,才改造成圖紙上的樣子。因為怕夏季翻新的宅子上塗料容易開裂,所以但凡上塗料的地方頭幾天還專門擱了冰盆降溫,足見皇上對此事有多重視。
曲輕裾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今日天色陰涼,出門倒也不覺得曬,想必是明和特意挑的這麽個天氣來開的這個口,當下便點頭道:“今日天氣陰涼,出去走走也不錯,本宮整日待在屋子裏也有些悶。”
因為天啓宮與魁元宮離得很近,曲輕裾便沒有坐鳳辇,而是帶着伺候的人沿着宮中主道直接走到魁元宮。一進魁元宮,她便發現裏面與她第一次到魁元宮看到的不同,那時候的魁元宮雖然寬敞,但是卻顯得有些清冷,而且當時她是以王妃的身份去拜見皇後,現在她卻是這個宮殿的主人,光是心态便不一樣了。
入目的房舍花園樹木都經過精心的翻改,讓人一進來便會覺得講究又敞亮,這就是所謂的看得順眼。外面的花園裏花草假山帶着江南風味,讓人看見的第一眼就會覺得十分風雅。再進去便是主殿,主殿房舍的門窗都是簇新的,門上雕刻着龍鳳呈祥,窗戶上也是講究的花樣。
主殿是曲輕裾居住的地方,所以她發現主殿處處都精致,處處都講究,讓人一眼便能看出做事的人有多細心,她根本挑不出有什麽不好的地方。
明和見皇後娘娘露出滿意之色,便道:“皇上聽聞一些漆料對身子有害,特意命人選了天然材料做的塗料,皇後娘娘您聞聞,這些塗料還帶着香味呢。”
曲輕裾進屋子時便問到了淡淡的香味,聽到明和這話,便笑着道,“讓皇上費心了。”
“皇上說了,只要皇後娘娘您喜歡就好,”明和往旁邊退了一步,“娘娘請随奴才到西側殿瞧瞧。”
西側殿門一打開,曲輕裾便呆住了,因為裏面居然是個很大的白玉浴池,浴池四方各有兩個龍頭,龍頭大張的嘴顯然就是引進活水的地方。浴池旁邊用朦胧紗帳隔開,曲輕裾掀開紗帳,就見裏面有着一個很寬的軟榻,臨窗擺着一張桌子以及兩張舒适的躺椅,瞧着便讓人有犯懶的沖動。
沒有想到賀珩竟然會記得自己想要個游泳池的事,她從紗帳中走出來,走到池邊,伸手撫了撫溫涼清澈的水面,良久才道:“本宮很喜歡。”
明和當下便笑了,指着一邊并排着的兩個龍頭道:“額間鑲着藍寶石的龍頭放出的是涼水,鑲着紅寶石的龍頭放出的是熱水,娘娘平日若是喜歡,可以多來泡泡。皇上特意問過太醫院首席大人,适當的凫水對身體有好處。”
曲輕裾站起身,莫名想到,這麽大個浴池,可真夠費水費人力,夏季的涼水還好,若是熱水,要多少人燒水才灌滿整個池子?
“宮裏可有活水引進來?”曲輕裾徑直問道,她雖愛享受,可是還不至于到坑死別人只為了讓自己凫水的地步。
明和一笑,解釋道:“皇後娘娘放心,此處取用的地下活水。說來也巧,宮裏有處溫泉的泉眼,皇上便下令把水引到這裏了。”
曲輕裾放下了心,看着浴池璧上鑲嵌的那些夜明珠,每顆有嬰兒拳頭大小,不知到了晚上是何等的盛景。
曲輕裾身後伺候的宮女太監們自踏進魁元宮後,就已經看傻了眼。木槿在心裏感慨,她以往還覺得所謂的一步一景是誇張,今天才知道,原來時間還真有一步一景的地方,這個魁元宮雖然不是處處黃金白玉,可是偏偏就讓人覺得說不出的漂亮。想到這,她就有些疑惑,從皇上登基到現在還不足兩月,究竟是哪個能人在這麽短短的時日內畫好規劃圖,還留下這麽多時間讓工匠做好一切?
還是說,皇上在沒有登基前便開始讓人琢磨了……心頭一個激靈,木槿微微皺眉,察覺到自己想到不該想的東西,忙把注意力放到皇後身上。
出了西側殿,曲輕裾又看了東側殿,東側殿被改建成看書習字作畫的地方,後殿是她的私庫。
把整個魁元宮參觀完,曲輕裾只有一個想法,待那些擺設物件都放進去後,她這個魁元宮恐怕比天啓宮還要講究了。
“後殿出去可否就是禦花園?”曲輕裾指了指後殿的方向,她雖來過宮裏好多次,可是宮裏的路七彎八拐,她還不能全部走正道,所以還真不清楚後宮的格局。
“回皇後娘娘,由後殿出去,經過一片竹林,便是禦花園角落的荷花池,由荷花池上的九曲廊橋過去,就是禦花園了。”明和仔細的回答。
曲輕裾點了點頭,不過卻沒有去逛園子的意思,先帝大行不足兩月,新帝的皇後就跑去逛園子,這說出去總有那麽點不對。
“本宮已經看完了,宮殿很漂亮,”曲輕裾想到那白玉浴池,笑着道,“皇上費了這麽多心思,本宮很喜歡。”
明和聞言作揖道:“皇後娘娘能喜歡,便是大善了,奴才這便回去複命,奴才告退。”
曲輕裾點了點頭,待出了魁元宮,她踩着幹淨的青石板,看着道路兩旁盛開的月季,不少蝴蝶在花間飛舞着,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自己就是言情小說中的灰姑娘女主,賀珩便是那高大上的土豪總裁。
賀珩聽完明和的彙報,不由得笑道:“若是別人早誇贊好了,偏偏她要關心水怎麽來的,”說完這一句,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朕的皇後不易讨好啊,幸而有活水引進來,不然朕特意給她修建的浴池只怕就用不上了。”
這話聽着像是無奈,可是明和在皇上身邊伺候了十多年,哪裏不明白皇上這是在高興,便彎腰上前給他換了一杯茶:“皇上,奴才倒是覺得娘娘這是不忍勞民傷。皇後娘娘豈是其他女子能相比的,有這樣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是天下萬民之福呢。”
“嗯,你這話倒是有理,”賀珩點了點頭,端起茶喝了一口,又拿起桌上的奏折批注起來,嘴角已經帶上了一絲笑意。
又過了一個時辰,明和就見到皇上站起了身,他一眼便看到皇上腰間的那只暗色雲紋福字荷包,這只皇後娘娘繡的荷包皇上很喜歡用,就連宮中江南織女們的荷包也看不上了。
賀珩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正想開口問是什麽時辰,就見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然後便是一道驚雷響起,頓起的狂風甚至把窗戶吹得搖搖晃晃。
“去後殿瞧瞧。”他大步走向門外,顯然不顧天快要下雨了。
明和以及一幹小太監忙提着防風燈跟了上去,他看了眼天空,見到又是一道閃電劃過,今晚怕是要下一場大的雷陣雨了。
他看着前方皇上顯得有些急切的背影,皇上這是擔心皇後娘娘害怕驚雷聲?
☆、90·女王範兒
當第一聲炸雷響起時,曲輕裾正坐在桌前用晚膳,因為下午去參觀了一圈魁元宮,她回來後躺床上歇了一會兒,待醒來後,用晚膳的時間就晚了。
夾在筷子上的香菇片差點沒有抖到桌子上,她聽着外面吹得嗚嗚作響的風聲,擱下手裏的筷子,皺着眉道:“要下雨了?”
“想必是了,”木槿帶着幾個宮女把殿內的窗戶都關好,走到曲輕裾身邊輕輕給她搖着扇子,“今天雖沒有太陽,但是有些悶熱,這會兒打雷倒不稀奇了。”
曲輕裾點頭,老百姓愛用六月的天來形容娃娃的臉,可見夏季的天氣變化有多快,上一刻在下雨,下一刻就有可能出太陽。
她重新拿起筷子,剛夾起一筷子素豆腐,又是一聲響雷,不過她适應能力很好,淡定的把豆腐放進了自己嘴裏。沒過片刻,她就聽到大雨落下來的聲音,聽聲響這雨可真夠大的,若這會兒誰在外面走廊上走,就這樣的風這樣的雨,肯定變成落湯雞。
木槿搖着扇子的手停了下來,她驚訝的看着皇上一身濕漉漉的出現在門口,退到一邊與其他人一道跪了下來。
“皇上?”曲輕裾手裏的筷子一放,快步走到賀珩身邊,摸着他濕透的衣服,轉身從機靈的金盞手裏接過棉布,一邊替他擦着一邊把人往內室裏帶,“這麽大的雨,從前殿走過來還要繞一個圈呢,你現在過來做什麽?!”
她一邊數落,一邊伸手取下賀珩束發的龍吐珠金冠,翻出幹淨的袍子後,伸手去解對方的腰帶。
賀珩看了眼跟進來的宮女太監,用眼神示意這些人退下,轉而笑道:“剛才聽到雷聲,擔心你害怕,就想過來看看,沒有預料半路會下起雨來。”
“這天氣雨說下便下了,這麽多宮人陪着,我哪裏會害怕,你這麽跑來,不是讓人擔心麽,”曲輕裾扒開他得衣服,戳了戳他胸口處的肌肉,“下面的人怎麽伺候的,也不知道帶上傘給你遮雨。”
賀珩笑了笑,沒有說自己走得急,下面的人來不及準備,他把人摟進懷裏,胸口皮膚感受到她溫熱的呼吸:“不過是淋了幾滴雨,能有什麽事。”
曲輕裾瞥了他一眼,在他腰間擰了一把:“先把衣服換了。”
無奈的松開懷裏的人,賀珩當着曲輕裾的面把自己脫得精光,見她一副取笑的模樣上下打量自己 ,便道:“怎麽了?”
曲輕裾摸着下巴,然後上前抹了一把他的腹肌:“好生俊俏的美人,不如讓小爺親香親香,跟着小爺吃香的喝辣的。”說完,踮腳在賀珩下巴吧唧了一口,然後快速退回來後,她就看到賀珩的小兄弟精神起來了。
這麽容易就站起來了?曲輕裾挑眉,笑眯眯的繼續退了一步,有些遺憾道;“如今在孝期,奴家竟無法伺候皇上,真是太遺憾了。”說完,還假意抹了一把眼淚。
賀珩大步上前,把人一下撈進懷裏,轉而躺倒在寬大的床上,壓住曲輕裾狠狠親了幾下,才喘着氣道:“世人說妖女惑人,我不知何為妖女,今日才知如輕裾這般勾人的便是妖女。”說完,手還在曲輕裾的胸口輕輕揉了揉,笑道,“不知小爺伺候得美人高興否?”
曲輕裾伸手從賀珩的肩劃到他的腰部,舌尖輕輕劃過唇角,“美人何必如此主動,這般光溜溜的投懷送抱,讓小爺實在有些難為情啊。”
被曲輕裾的動作勾得全身起了火,賀珩大手一扯,在她身上折騰了好一陣,才暗啞着聲音道:“待過了這三個月,看我怎麽收拾你。”說完,拉着她的手慢慢往下移了去。
賀珩最終在曲輕裾的幫助下瀉了火,他一拉被子把光溜溜的兩人裹在一塊,用鼻尖在曲輕裾膩滑馨香的肩頭磨了磨,聽着外面的雷雨聲,感慨道:“有了輕裾,我方才覺得天下女子不過如此,皆萬不及輕裾其一。”
曲輕裾笑着伸手攔住他的脖頸,任他在自己的胸前作亂,卻沒有說話。賀珩登基後,除開在外人面前,私下裏在她面前從未用“朕”來自稱,他待自己的态度仍如在端王府時一樣,甚至越來越親近。
她不是悲觀的人,所以也不會因為賀珩這樣的态度而害怕退縮,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她很享受賀珩對自己的好,而她也會同等回報賀珩應有的好。賀珩若是真對她有情,她喜聞樂見。若是賀珩對她沒感情,她也不會傷心欲絕,而且她有信心在自己爽快死之前,坑賀珩一把。
愛情不是生活必需品,但若是有愛情來做她生活的調劑品,她也不會推拒着不去享受。
小說話本中的女人總是為了愛情要死要活,可是她又不是女主角,用不着走女主角一樣的路。她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這玩意兒?
曲輕裾笑得媚眼如絲,右手摩挲着他的後背,就在賀珩神魂颠倒時,一腳把賀珩踹開,随手抓起賀珩的袍子披在自己身上,翻身下了床。她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着賀珩,“皇上能說出這話,可見是千帆過盡,只可惜妾只有皇上一個男人,不知道哪個男人更好,可真對不起皇上了。”
賀珩被曲輕裾踹了一腳,可是偏偏半點怒意也發作不起來,他靠着床頭坐了起來,看着曲輕裾挑着下巴鳳眼微眯的模樣,笑出了聲。
為什麽明明輕裾身上披着他的袍子,他偏偏還覺得說不出的有魅力呢?
賀珩不知道,這種讓他覺得有魅力的東西,有一個專業的名詞,那就是女王範兒。
守在外面的宮人們聽到內室傳來皇上的笑聲,各個面色平常,反正他們就沒有見到皇上來了這裏後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夜裏三更時分,外面的雷聲已經停了,不過還下着淅瀝瀝的雨,賀珩借着夜明珠的光看了眼身邊沉睡的曲輕裾,輕手輕腳的從床上起來,穿上袍子後,從一堆衣服中找出曲輕裾給他繡的荷包系上,連頭冠也沒有束,就悄悄的出了內室。
候在外面的明和見皇上手裏拎着鞋襪,光着腳就出來了,忙跪到皇上面前伺候着他穿好鞋後,才小聲道:“皇上,這會兒可是回寝宮?”如今正是孝期,若是皇上在皇後娘娘這裏過了一整晚,就算別人不敢說什麽,這面上也不好看。
“嗯,”賀珩點了點頭,看了眼身後,帶着伺候的人離開了。
屋子內,曲輕裾睡得正香。
忙完端王府上侍妾一事,曲輕裾總算有時間到兩宮太後那裏去坐一坐,前些日子都只是匆匆見個禮便出來了,現在她名分已定,後宮的事情也處理得差不多,就該跟兩位婆婆聯絡一下感情了。
母後皇太後并不多話,與曲輕裾說了一會兒便讓曲輕裾回去休息了。到了第二天,曲輕裾又往聖母皇太後那裏走。
韋太後的福壽宮在後宮西面,曲輕裾坐着鳳辇走了好一會兒才到福壽宮門口。從兩宮太後住的宮殿名字就能看出皇帝的心意,人家母後皇太後就長寧二字,到了聖母皇太後這裏,那就是又有福又有壽了。
由此可見,兒女還是親生的好啊。
一進福壽宮,韋太後便讓曲輕裾坐下了,她待曲輕裾的态度與往常無異,就連提到賀珩那道類似于情書的封後诏書,韋太後也沒有不高興的意思,反而笑道:“哀家聽聞這道聖旨後,可是笑了好一場,皇上能對你上心,那是好事。”她嘆了一聲,“你也不用想別的,哀家知道你是好孩子,這後宮中若有不長眼的,你是後宮之主,盡管嚴懲便是。”
這是明明白白告訴曲輕裾,她不會沾後宮事務了。
這讓曲輕裾重新認識了自己這位婆婆,按照一般套路,一個女人好不容易母憑子貴成為太後,怎麽也要享受一下高高在上的滋味,怎麽她這個婆婆反而擔心她抓不穩後宮權利似的
“母後您放心,兒媳知道,”她看了眼四周,發現裏面的擺件雖然因為孝期全部避開豔色之物,但是仍舊能看出,比原來的鐘景宮講究,“不知母後可有什麽需要添置的地方,兒媳立馬讓人去辦。”
“有你與皇上坐鎮,哀家這裏能缺什麽,殿中省每出了什麽好東西,你和皇上便巴巴的讓他們先送到哀家這,你再讓人送,這宮裏可就裝不下了,”韋太後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日後若是空閑,多來哀家這裏坐坐就行,別的東西只怕哀家這裏比你還多呢。”
韋太後說的也是實話,她如今是皇帝親娘,皇帝待她又孝順,皇後也不是與她對着幹的不省心兒媳,如今她每日被幾個太妃捧着,偶爾還召淑貴太妃來聊聊人生感悟,沒事再宣宮中藝府的人來給自己講講書,這日子不要太舒适。
她想要的已經實現了,兒子成為了皇帝,與兒媳感情深厚,她又不想做女皇帝,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跑去跟兒媳争後宮權利,是吃多了撐着麽?
更何況如今宮中兩位太後,她若是插手後宮之事,另外一個太後自然也有權利插手。她自己兒子的後院,作甚讓別人插手?
所以韋太後覺得現在很好,完全不需要改變。
曲輕裾在韋太後這裏蹭了一頓午膳,婆媳倆還交流了一下賀珩幼時的樂事,才心滿意足的分開。
出了福壽宮大門後,曲輕裾對木槿道:“母後大概是我最佩服的女性了。”這樣的女人,放在什麽地方,都是值得人尊敬的,唯一可惜的就是沒有遇到一個好男人。
木槿知道皇後娘娘提到的母後是聖母皇太後,作為宮女她無法接話,但是在心裏卻是贊同的,并且還感到慶幸,若是聖母皇太後喜歡管着後宮一切事物,那可就愁人了。
鳳辇經過禦花園時,曲輕裾意外的發現賀珩正站在荷花池旁,他的面前還跪着一個身着綠腰襦裙的少女。
眉頭皺了皺,曲輕裾示意鳳辇停了下來。
木槿往荷花池邊一看,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這不是先帝在時留下來的選女嗎?
當初全國各地幾百名選女進宮,最後只留下二十餘人,可是先帝駕崩後,這些選女便住在團芳殿中不能随意走動,這會兒怎麽跑到禦花園來了,這也太沒有規矩了!
曲輕裾下了步辇,笑着道:“木槿,我們去瞧瞧。”
“是,”木槿把皇後娘娘的手小心扶住,後面的宮女太監呼啦啦的跟了上去。
賀珩一張臉沉得幾乎擠出水來,他正想開口,就見到曲輕裾朝這邊走了過來,面色微微一變,往後退了一步,離跪着的選女又遠了些。
錢常信小聲道:“皇上,皇後娘娘過來了。”
“朕知道,”賀珩瞪了他一眼,“多嘴!”
錢常信默默的低下頭,開始研究皇上龍鞋上的花紋。
倒是跪在地上的少女面色變了變,把頭埋得更低了。
☆、91·誰比得過我男人
曲輕裾走到賀珩跟前,沒有去看跪在一邊的選女,作勢要福下去,卻被賀珩伸手扶住了,把人拉着往華蓋的陰影處站定,“方才朕去後殿看你,才聽聞你去了母後那裏,母後這幾日可好?”
“母後一切都好,”曲輕裾拿着扇子搖了起來,特意把手往賀珩面前移了移,讓兩人都能扇到風,“母後還讓我們一起去她那裏用膳,她老人家心裏時時都挂念着您呢。”
“既然如此,明日我們一起去福壽宮用午膳,”賀珩指着跪在地上的少女,語氣冷了下來,“這個選女你可認識?”
曲輕裾順勢轉過身,見這個選女低着頭,便道:“擡起頭來。”
選女擡頭時有些猶豫,被身後一個太監捏着下巴擡了下來,她眼神有些躲閃,不敢直視曲輕裾。
皺了皺眉,曲輕裾雖然有身體原主的記憶,但是很多時候她不會刻意去翻原主的記憶,現在看到這個少女,她便想起了一些不快的事情,淡淡道:“這不是魏姑娘麽,兩年時間不見,魏姑娘長得越來越标志了。”
這個女子是曲老太太娘家侄孫女,曾經在昌德公府住過一段時間,與曲約素關系很不錯,有時候還喜歡奚落身體原主兩句,名字叫魏珍還是魏珠來着?
“選女魏珠見過皇後娘娘。”待太監松開魏珠的下巴,她便立馬跪趴在了地上,顯然很害怕曲輕裾翻往日的舊賬。
“沒有想到舅公竟舍得送你入宮,”曲輕裾打了一個哈欠,懶洋洋的搖着手裏的扇子,“如今選女全住在團芳殿,你怎麽走到這裏來了?”說完這句話後,她就看到魏珠肩膀開始瑟瑟發抖,原本覺得有些無聊的她當下有了些興致,扭頭看向身邊的賀珩,“皇上,不知這位魏姑娘怎麽遇上你了?”
賀珩看到她眼裏的戲谑,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