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陳栖面無表情跟身旁的男人走在路上。
身旁的男人時不時用餘光望向他,目光裏似乎還帶着些欲說還休的羞赧。
黑發青年側臉的下颚流暢,仿佛是精雕細琢過一般,半垂的眼睫輕微遮住眼瞳,薄唇微微抿起,明晃晃的斑駁光斑落在鼻尖處那枚小痣上,晃得人心頭發軟。
燕寰以前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個男生眉眼一絲一毫都長到他心坎上,仿佛每一寸都合着他心意長的一般。
年少開始就喜怒無常、倨傲的男人出神地想着,他真好看。
而在他身旁的陳栖無語想着,這玩意到底是吃錯了什麽藥。
像個青春期毛躁的毛頭小子一樣盯着他,還眼神飄忽不敢對視。
上輩子燕寰前兩年見到他,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厭世臉,每次靠近他都是皺着眉頭似乎在忍耐着什麽,從來都沒有将眼神放在他身上過。
甚至就連後面兩人親吻時,燕寰都要坐在沙發上,跟他隔着兩個抱枕的距離,認真地跟他約法三章強調,他們親吻時陳栖絕對不能睜開眼。
不僅不能睜開眼睛,還不能到處亂摸,更加不能出聲。
但是實話實說,上輩子的燕寰吻技真的很爛。
爛到家的那種。
只知道憑着本能野蠻地橫沖直撞,掌控欲十足。
陳栖目光微妙地瞥了一眼身旁男人的唇。
有一次實在是燕寰吻得太爛,疼得他只能從喉嚨裏極細微地輕輕嗚咽出聲,男人掐着他的腰,似乎是沒有發覺。
他在吃痛時只能無奈睜開被淚水濡濕的黑亮睫毛,輕輕皺着眉頭望着燕寰。
他對面的燕寰動作一僵,手還掐在他腰上,卻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冷冷道:“為什麽睜開眼?”
陳栖沉默了一會,才低低小聲啞啞道:“疼。”
吻技太爛了,真的。
陳栖覺得就是放一把米在鍵盤上,雞都親得比他好。
他垂着眸子,沒看到男人聽到那聲疼後,下意識就睜開了眼。
男人目光落在面前人那雙唇瓣上,帶着點懊惱。
那時的陳栖猜測,估計是這次的睜眼讓燕寰惱羞成怒,于是整整兩個星期,燕寰都沒來找他。
陳栖收回目光,悠悠想着要是這輩子燕寰的吻技還那麽爛,真不知道他的白月光要遭受多少罪。
察覺到青年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燕寰有些緊張,指尖不自覺地摩挲着,心髒砰砰跳起來。
他鼓起勇氣,微微偏頭,期待地想跟青年的目光撞個滿懷,卻沒想到青年早已收回了目光。
他有些失落,但還是開口小心翼翼對青年道:“你是叫陳栖對嗎?”
秦邵目光一直瞄着身旁的燕寰,見到他出聲後,面無表情的秦邵第一時間就迅速冷冷道:“對。”
燕寰本微微凝神等着青年的回答,卻沒想到只得到秦邵冷冷一聲“嗯”,他心頭一梗。
而接下來不管燕寰問什麽,秦邵都會第一時間迅速警惕回答,絕不讓陳栖跟身旁的男人說一個字。
甚至三人走到了路口等待過路過的車流,秦邵還微微擡起下巴,認真朝陳栖道:“過來。”
陳栖毫不猶豫走到了秦邵身旁一側,留兩個男人肩并肩狀,胳膊挨着胳膊地走在一起。
燕寰:“……”
忽然就覺得秦、燕兩家争鋒相對那麽久不是沒有理由的。
秦邵出聲後,便淡淡朝着燕寰道:“這孩子怕生,還請燕總多擔待。”
燕寰咬牙切齒道:“秦總多慮了,怎麽說陳栖都是我的學弟,我又會刻薄到哪裏去。”
他刻意重重強調了學弟這兩個字。
然而秦邵充耳不聞,他微微偏頭看向乖乖再自己身旁的青年,舒心了。
A大展開校慶賀詞典禮的地方位于崇明樓旁的演藝中心。
三人走到演藝中心時,裏面已經坐滿了不少人。
秦邵和燕寰都有校方特地安排的前排貴賓席位,上面擺着銘牌,不管視野還是采光,都是絕佳的位置。
演藝中心能容納幾百個人,位置區域都是按照學院劃分好,而陳栖的學院位置恰巧是在後排。
陳栖與他們走到後門時,很自覺偏頭朝秦邵道:“秦總,我到後面去了。”
秦邵聞言有些遺憾,但還是點了點頭。燕寰剛想開口說些什麽,秦邵就刻意地開口打斷道:“燕總,走吧。”
燕寰:……
陳栖裝作沒看到燕寰陰郁的神情,而是乖乖地向秦恒揮了揮手。
燕寰眼疾手快地舉起手,認真地向對面的青年揮了揮。
剛想舉起手的秦邵:……
就硬搶是吧。
強硬與青年互動成功的燕寰心情好了一點,他看着青年轉身走向的清瘦背影,帶着笑意的神色慢慢淡了下來,恢複到喜怒無常的模樣。
他眉眼桀骜,周身氣息壓迫,一雙黑沉沉的眸子斂着雄性的敵意望着身旁冷漠禁欲的男人。
秦邵不為所動,擡腿走向自己的座位席。
但是不巧的是,他與燕寰的座位恰好是挨在一起的。
兩人看到座位安排後,第一想法都是,晦氣。
好在坐下沒多久,舞臺燈光微微昏暗下來,前排的席位陸陸續續來了人,後排的學生也陸陸續續到場,臺下的工作人員忙碌緊張地調整着設備。
坐在前排貴賓席的兩人男人氣質出衆,西裝革履挺拔俊美,極為吸引人眼球。
燕寰翹起腿,神色冷冽,漫不經心坐在席位上,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包裹着一雙長腿。
周身的氣息不自覺就散發着壓迫。
一看就是極為矜貴、倨傲的天之驕子。
秦邵神色冷漠,雙手交叉在腹間,腕間昂貴的霧藍色腕表泛着冷芒,周身氣息沉靜漠然。
臺下的工作人員調試着話筒設備,發出一陣陣刺耳的回響,與身後陸陸續續到場的學生發出的動靜混雜在一起。
席位上漸漸坐滿了人,聲音也漸漸小了起來,會場逐漸變得安靜下來。
忽然,秦邵感到肩頭被人用手指輕輕點了幾下,他微微轉頭,才發現是陳栖蹲在了身後,半張臉被椅背遮住,只露出了半個腦袋和一雙水亮淨透的眸子。
青年的黑發有些亂,額上也有點汗。
見秦邵回頭,陳栖微微歪了歪頭,眸子彎了起來,黑亮的瞳仁像是浸在水裏。他伸出了手掌,遞到秦邵面前。
秦邵低頭看去,面前的手掌上安靜躺着幾顆奶糖,青年還微微晃了晃手掌,沖他笑起來。
秦邵微微一愣,就聽到青年彎着眸子,壓低聲音朝他小小聲道:“低血糖。”
秦邵早年因為工作強度大,是有一些低血糖,陳栖應該是聽秦恒提過的。
秦邵眸子柔和了下來,面前的青年眸子亮晶晶,額前的黑發有些淩亂,露出的眉眼鮮活,一邊沖他笑,一邊晃着手中的奶糖。
秦邵伸出手,拿起了那幾顆奶糖,嘴角微微彎起些弧度,朝青年點了點頭。
燕寰聽到動靜,轉過頭,他看着黑發青年一路貓着腰,小心翼翼來到秦邵後面,蹲下身來,眸子亮晶晶朝秦邵伸手,手掌上躺着幾顆奶糖。
燕寰攥着手,收緊下颚,周身氣息陰郁。
明眼人都看到出青年滿心滿眼都是他面前的男人。
甚至還會特地匆匆跑出去給秦恒買糖。
但是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剎那間就蠻橫地沖上他心頭,他垂下眸子。
明明他沒有任何資格委屈,卻依舊有種錯覺。
好像一直被青年偏愛慣着的人,是他燕寰,而不是其他什麽亂七八糟的人。
心髒一點一點被酸楚碾壓着,幾乎窒息。
秦邵抓住了青年手掌上的幾顆糖,伸手微微帶着寵溺摸了摸青年的腦袋。
青年歪了歪頭,彎起的眸子眨了眨,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處的那枚小痣。
陳栖貓着腰,準備離開時,卻沒想到,被一股小小的力道拉住了衣袖。
他擡頭,發現是坐在秦邵身旁的燕寰正抿着唇,小心翼翼伸出手拉着他的衣袖。
陳栖面無表情望着他。
面前的男人微微抿着唇,擡起眼小心翼翼望着他,昏暗的燈光下,這個眉眼桀骜的男人幹巴巴朝他小聲道:“我也想要。”
燕寰假裝沒看到身旁秦邵詫異的眼神,而是倔強默不吭聲地拽住青年的衣袖,小小說聲重複道:“那個糖。”
他燕寰不只是有低血糖,還有種今天得不到這個糖就容易發病猝死這個病。
後排的學生已經朝他們這邊張望了,就連同排的人都忍不住張望向他們這邊,眼看着賀詞快要開始,陳栖黑着臉從兜裏抓了一大把奶糖,丢給男人咬牙切齒:“吃不死你。”
燕寰眼疾手快地把丢過來的一大把奶糖抓得牢牢的,控制不住彎起眸子,心尖都在發顫變甜。
丢完糖後的陳栖貓着身子匆匆趕到後排自己的座位上。
此時,舞臺上的燈光乍然亮起,主持人高昂的聲音從四周的音響傳來,諾大的中心回蕩着主持人铿锵有力的語調。
燕寰坐在貴賓席上,慢條斯理地張開手,慢悠悠地數着手頭上的奶糖,故意壓低聲音道:“六顆、七顆……”
數到最後,他故意驚訝道:“怎麽那麽多顆糖。”
秦邵面無表情。
燕寰眼裏帶着得意,偏頭假裝無意好奇悠悠問道:“秦總得了多少顆糖?”
秦邵冷着臉,沒說話。
只見燕寰在四周充斥着主持人高昂的聲音中,依舊努力開口,讓自己的聲音清晰可聞。
努力說話的男人狀似苦惱道:“栖栖給太多了,口袋都裝不下呢。”
秦邵沒理他,而是冷笑,嘴唇動了幾下。
口型跟陳栖那句話一模一樣。
吃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