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告誡

葛葦問:“你還出來幹嘛?”

顧曉池走過去,走近葛葦。

葛葦突然覺得有點慌。

她在想,如果顧曉池開口挽留她,她該怎麽拒絕才夠範兒。

結果顧曉池說:“你記得答應過我吧,無論如何,你都相信我。”

葛葦一怔。

她想起來了,那是在她拒絕邬寒輕那天,顧曉池來找她,兩人在車後座,吃着一盒草莓味的香口膠,顧曉池對她說,要她永遠相信自己。

還有,不要死。

葛葦不明白顧曉池為什麽突然說起這個。

她還是點了點頭。

顧曉池貼着她站着,葛葦能聞到顧曉池呼吸裏的味道。

很清新,但藏着隐隐的烤肉薯片味,在這樣一個告別的場合,顯得有點好笑。

顧曉池說:“那今天無論我說什麽,你都會相信,對吧?你答應過的。”

說得很認真。

葛葦又點了點頭。

顧曉池說:“好,那你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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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遠離喬羽,不到半年以後。她就會害死你,你信麽?”

葛葦怔了怔。

今天顧曉池第一次求了她,她以為自己,無論什麽要求都會答應,但顧曉池要她遠離喬羽。

她做不到。

今天顧曉池第一次說起她承諾過的事,她以為自己,無論顧曉池說什麽都會相信,但顧曉池說喬羽會害死她。

她不相信。

葛葦笑了笑。

顧曉池問她:“你笑什麽?”

“沒。”葛葦戲谑的語氣又冒出來了:“我就覺得有些事兒吧,挺荒誕。”

她是在笑人生。

但在顧曉池聽來卻覺得,葛葦是在笑她。

笑她說的事情,根本不可能。

葛葦說:“我走啦。”

低頭,轉身,想着以後,應該再也不會見了。

顧曉池沉默了許久,忽然又在她身後問:“為什麽不信?”

語氣聽起來,莫名讓人想哭。

但葛葦也不知道有什麽好哭的,好像真有誰會死似的,于是她強迫自己,把眼淚忍了回去。

她低着頭,沒有轉身看顧曉池,只是低聲回答:“哪怕她自己去死,她都不會害我。”

顧曉池問:“你這麽有把握?”

“對。”葛葦斬釘截鐵的說,又低低的說:“你不懂。”

“我不懂?”顧曉池笑了一聲。

“好,我不懂。”

一陣腳步聲響起。

過了很久,當停車場重新恢複了安靜,葛葦緩緩轉頭。

顧曉池的身影,早已消失了。

只剩下銀白的月光,清冷一片。

******

第二天安寒起床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機收到一條信息。

是顧曉池發來的,顧曉池在買火車票,請安寒幫她加速助力。

安寒打了個電話過去:“你清明節要回老家?”

“嗯。”顧曉池說:“回去看看奶奶。”

“你之前不是說清明節不回家麽?奶奶身體不好?”安寒很關心顧曉池。

顧曉池淺笑:“沒有,就是前段時間準備周老師的畫展太累了,想放松下。”

三天的假期,回老家其實也待不了多久。

安寒想起一個問題:“那你的工作怎麽辦?”

顧曉池說:“我沒做了。”

“為什麽?”安寒有點驚訝:“葛葦姐不是對你挺好的麽?昨天還來幫你慶祝。”

“就是……覺得耽誤畫畫的時間,想換份兼職。”

顧曉池不知該怎麽說,只得搪塞過去。

“這樣啊。”安寒覺得有點遺憾。

她挺喜歡葛葦的。

畢竟有性格的美人,誰不喜歡呢?

挂了電話,顧曉池走到一間辦公室前,敲了敲門:“周老師。”

“進來吧。”周骊筠溫和的聲音,帶着笑意響起。

周骊筠的身邊,還坐着服裝設計系的一位教授。

“秦老師說你進步很大。”周骊筠手裏拿着顧曉池的一疊手稿,翻看着。

看着顧曉池的笑容很溫和,帶着驕傲。

顧曉池勉強笑了一下,走了進去。

她不知道還能怎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

一片空曠的場地上,亮着幾盞巨大的射燈。

葛葦捧着一杯黑咖啡,猛灌自己。

韓菁遠遠看了她一會兒,走到她身邊坐下:“昨天不是休息了一整天麽?怎麽還這麽半死不活的。”

葛葦瞥她一眼:“你怎麽來了?”

“您這位大小姐,一時興起把夜班司機開了,都不給我留重新招人的時間,我不得自己開車來接你呀?”

葛葦自知理虧,捧着咖啡不說話。

“別喝了。”韓菁從她手裏搶過杯子:“知道你昨晚沒睡着,但你現在喝了,今晚又該睡不着了。”

“不喝困啊。”葛葦看着很沒精神:“待會兒還要跑酷呢。”

今天葛葦參加的是一檔競技類綜藝。錄到最後一關時已經晚上了,節目組用大型設備設置了重重關卡,藝人們需要跑着以最快速度通過,一不小心就會還海綿錘之類的錘下去。

其實不難,結果被葛葦說成跑酷這麽誇張。

韓菁丢給她一盒香口膠:“吃這個吧,薄荷味的,特勁兒。”

葛葦接過香口膠,盯着盒子發愣。

韓菁覺得奇怪,問她:“怎麽了?”

葛葦說:“我記得這個牌子的香口膠,還出過草莓味是吧?”

“好像是。”韓菁不太清楚:“怎麽你想吃草莓味的?那個太溫和了吧。”

“沒。”葛葦打開盒子,拿出一顆薄荷味香口膠丢進嘴裏:“這個挺好。”

涼氣沖頂。一瞬間,嗆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韓菁看着她,問:“你昨天跟顧曉池說清楚了?”

葛葦點點頭。

“其實……”韓菁看着葛葦這樣兒,有點心疼,想勸。

被葛葦打斷了:“別耽誤人孩子。”

她站起來,把香口膠丢還給韓菁:“姐去跑酷啦。”

“你還會跑酷,我看你就會上房揭瓦。”韓菁有心逗葛葦。

葛葦沒接話,只笑了一下。

沉默得不像她。

節目導演把藝人召集着圍成一圈,重新又講了一遍規則。

葛葦在一邊拉筋,還是懶洋洋的,帶着她一貫慵懶的那種勁頭。

一聲哨響。

葛葦突然,開始不要命的往前沖,離弦的箭似的,把她身邊的藝人們都吓了一跳。

一個小鮮肉邊跑邊拍胸口:“葦姐今天這是開挂了?”

葛葦跑着,用力擺動雙臂,夜晚的風聲,呼嘯在她耳邊。

她其實什麽都沒想,她就想試試,自己如果拼盡全力的話,能夠跑多快。

她拼命擺動雙臂,越來越快,漸漸覺得呼吸困難,面前像擋着一堵牆。

她躍過旋轉的轉盤,又躍過起伏的滾筒。

她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呼吸,涼風灌進嗓子眼裏,嗆得氣管疼。

葛葦還沒減速,反而越跑越快。漸漸的,把所有人遠遠甩在身後。

本來坐在一邊抽煙的韓菁,站了起來。

“啊!”

“我cao。”韓菁直接把煙頭扔了,來不及踩滅,開始瘋狂往葛葦那邊跑。

高跟鞋礙事,直接甩脫了,扔在一邊。

所有人都在往葛葦那邊跑。

有人在喊:“救人!快救人!”

還有人在喊:“打119!”

現場一片混亂。

葛葦那邊的火已經燃了起來,看着特別吓人。

那本來是節目組設置的煙花,就在關卡邊上,為了酷炫的視覺效果。不知怎麽意外燃了,還有明火。

墊了海綿的大型器具很快燃了起來。

還好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反應很快,也有提前準備的滅火器,拿着沖過來,直接一通猛噴。

葛葦被從一堆白色的泡沫裏搶了出來。

韓菁撲到她身邊:“人怎麽樣?!?!”

******

顧曉池站在畫室外的走廊上,抽着一支煙。

走廊的窗戶開着,夜晚的風灌進來,還稍微有點冷。

顧曉池吐出一口煙,看着天上的月亮。

旁邊一顆星星都瞧不見,顯得月亮有點孤獨。

顧曉池摸出手機。

她剛才本來在畫室裏畫畫,兩天後就是清明節,她臨時決定回家,現在要把作業趕一趕。

美院的課業負擔其實挺重,平時顧曉池還要兼職,全靠擠時間。

現在,她的晚上空了出來,但不知怎麽的,在畫室裏坐了一整晚,也沒畫兩筆,心神不寧的。

她突然覺得自己清明節要回家這個決定,有點沖動。

她想起那個巫醫的話:“不要洩露天機,不然會遭到反噬。”

她之前小心謹慎,遵循着穿越的游戲規則,開始是想讓葛葦喜歡上其他什麽人,後來是想讓葛葦喜歡上自己。

一切,都是為了讓葛葦遠離喬羽。

但是喬羽一回來,她才發現,自己狠狠的失敗了。

摔在地上,比她自己以為的還要狼狽。

所以她破釜沉舟,不管不顧了。

她本來想告訴葛葦自己是穿越回來的,但“穿越”這兩個字卡在嗓子眼,無論如何吐不出來。

于是顧曉池明白,穿越系統是不會準許她說“穿越”這兩個字的。

但她還是要說。

不顧一切、對葛葦洩露未來的真相,哪怕自己會如巫醫所說,遭到反噬。

即便這樣,葛葦還是沒有相信她。

哪怕葛葦明明親口答應過,無論顧曉池說什麽,都會相信。

一旦涉及到喬羽,所有的承諾,通通失效。

顧曉池自嘲的笑了笑。

她開始有點擔心,不知反噬什麽時候會來,要是發生在自己回老家期間,不會波及到奶奶吧?

顧曉池一時拿不準該不該退票。她怕奶奶有危險,又實在很想奶奶,而且她也根本不想待在邶城。

做不了決定,心裏更加煩躁起來。

解鎖手機,打開微博。

想如往常一般,在搜索框裏,輸入“葛葦”兩個字,又覺得像是對自己的嘲笑。

現在看到她的名字,都像是對自己的嘲笑。

嘲笑她癡心妄想,以為能讓葛葦相信她,以為能取代喬羽的位置。

顧曉池正準備退出微博的時候,眼睛無意一瞟,忽然在微博熱搜的第一位,看到了葛葦的名字。

顧曉池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重新定睛一看。

真的是葛葦的名字挂在那裏,後面還跟着一個紅紅的“沸”字。

顧曉池點進去。

完整的熱搜詞條是:葛葦錄制綜藝遭遇意外火災。

顧曉池心裏猛地一跳,一陣心悸的感覺。

她握着手機,開始沒命的往校門口跑。

夜風拍打在臉上,這時,卻一點沒覺得冷了。

滿心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自己太蠢了,實在太蠢了。

她一直以為所謂反噬,一定是發生在洩露天機的人身上。她之前不敢讓自己死去,因為她怕奶奶會傷心。

後來,離葛葦被害死的時間越來越近,她發現自己也完全接受不了葛葦的死,所以決定拿自己賭一把。

也許自己有防備的情況下,可以躲過一死呢?

卻原來,卻原來,反噬也可以發生在葛葦身上。

是葛葦遭遇了火災。

葛葦現在會死麽?顧曉池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個大嘴巴。

她為什麽考慮得這麽不周全?

她在夜風中瘋跑,長發亂七八糟的拂在臉上,擋在眼前。

顧曉池來不及去理,一路狂奔到校門。

保安走過來:“同學,這麽晚了不能離校……”

他甚至沒來得及攔住顧曉池。

顧曉池又在馬路上一陣瘋跑,終于攔到一輛出租。

顧曉池猛地拉開車門上車,對司機報出一家醫院的名字,嘴唇都在抖。

還好她以前做入職體檢的時候,無意間聽小平說過一句,橙果對藝人和員工都很大方,體檢和治病,都安排在邶城最好的那家醫院。

坐在車上,她又掏出手機,哆哆嗦嗦給小平打電話。

翻到通訊錄X字頭,手抖得按成了“小平”的下一個名字,又趕緊退出來,強迫自己鎮定,再次按進小平的名字。

電話撥了出去。

顧曉池覺得響了一個世紀,小平還沒接。

直到電話響得斷了。

難以想象小平那邊忙亂到了什麽樣的地步。

顧曉池的一顆心,越來越往下沉。

她又打,又打。

打到第三個的時候,小平終于接了。

還沒等小平說“喂”,她就顫抖着聲音問:“去哪裏找葦姐?”

小平報了一個樓層和一個手術室的名字,電話就斷了。

顧曉池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手術室,就意味着還在搶救,意味着葛葦至少現在還沒死。

她對司機說:“您開快點,開快點。”

腳一直在後座跺着小碎步。

邶城容易堵車,到晚上這個點了也一樣。司機開了一整天車,踩了一整天的剎車油門,本來就堵的心煩意亂,此時被顧曉池一直催,心裏更躁。

忍不住怼她;“我說姑娘,你不知道邶城有個綽號叫堵城麽……”

透過後視鏡瞟了一眼,吓了一跳。

後座那個長相清秀的姑娘,在哭。沒發出任何聲音,眼淚卻已流了一臉,眼圈紅得像兔子。

司機趕忙安慰她:“姑娘,你是遇到什麽急事了麽?我盡量快,你別急啊……”

顧曉池突然放聲大哭;“我急死了!急死了!”

*******

下了車,顧曉池也不知自己是怎麽跑到手術室外的。

好像電梯太擠,她等不了,一路從消防樓梯跑上來的。

遠遠的看到小平,韓菁,還有一堆不認識的人圍在手術室門前。

她跑過去,喘不勻氣,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她抓着小平的手腕問:“怎、怎麽樣了?”

小平的眼圈是紅的,好像哭過,不過現在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還在手術,想不留一點疤,不知道能不能行。”

“不留……疤?”顧曉池愣了一下。

小平這才發現顧曉池滿頭滿臉都是汗,眼淚,好像還有鼻涕,混在一起,特別狼狽。

小平驚訝的說:“曉池,你哭成這樣?”

韓菁一直注視着這邊的動靜,此時走過來,把顧曉池拉到走廊轉角,不讓其他人看到她。

從包裏摸出一包紙巾遞給她:“擦擦。”

顧曉池開口:“菁姐……”

韓菁說:“她人沒事,從臺子上掉到了水池裏,只有右邊小腿被火舌撩了一下,我們不想讓她留疤,請了最好的醫生,看看能怎麽處理。”

顧曉池臉上的表情怔怔的,好像還陷在剛才那一片巨大的恐慌之中,拔不出來。

韓菁又提醒她:“你先擦擦。”

顧曉池這才抽了一張紙,擦了一把臉。

小平走過來:“菁姐?”

韓菁應了一聲:“在這裏。”

小平說:“羽姐來了。”

韓菁皺了皺眉,走過去。

小平過來拍了拍顧曉池的肩:“葦姐沒事。”

顧曉池說:“我知道。”

臉上的表情還是愣愣的。

慶幸,後怕,茫然,懊喪。所有的情緒,混成一波巨大的海浪,拍得她耳膜發顫,頭腦發昏,簡直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機器人一般跟着小平走過去。

喬羽站在手術室門口,韓菁在安慰她。

喬羽妝都沒化,深凹的眼窩看上去更像歐洲人,一頭長卷發胡亂的披散在肩頭,狼狽的程度沒比顧曉池少多少。

韓菁雖然拍着喬羽的肩,但站得離喬羽有一點遠,奇怪的身體語言。

顧曉池莫名覺得,韓菁有點怕喬羽。

喬羽聽到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曉池,你也在。”

小平挺身而出:“我通知曉池過來的,怕要用車。”

喬羽沒再說什麽。

手術室的燈熄滅了,衆人一起圍了上去。

葛葦被推了出來,她怕疼,做了麻醉,此時迷迷糊糊睡着。

只有一張小小的臉,從被子裏露出來,蒼白得像一張紙。

衆人都被護士擋開:“讓一讓,病人要快點送回病房。”

病房是橙果訂的VVIP。

護士推着葛葦走了,衆人又把醫生團團圍住,韓菁問醫生:“情況怎麽樣?”

醫生承諾:“不會留疤。”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葛葦很快就會完全清醒,醫生提醒她們:“晚上只能有一人陪護。”

喬羽馬上說:“我留下來。”

韓菁看了一眼喬羽,又看了一眼顧曉池。

顧曉池說:“我也可以留下。”

喬羽強硬的說:“不要。我要留下。”

兩個人都看着韓菁,韓菁說:“喬羽留下吧。”

喬羽笑了一下,說:“謝謝。”

顧曉池總覺得韓菁好像躲了一下。

喬羽撇開了所有人,快步往病房方向走去。

韓菁拍拍顧曉池的肩:“曉池,回去吧。”

自己帶着小平,也準備離開。

“菁姐。”顧曉池在身後叫她。

韓菁回頭。

顧曉池問:“為什麽讓喬羽留下?”

韓菁笑了一下:“她是對葛葦來說最特別的人,不是麽?”

顧曉池抿了抿嘴。

連葛葦身邊的人都知道麽?哪怕喬羽訂婚了,對葛葦來說最特別的人,還是喬羽。

韓菁看了顧曉池一眼,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

兩天後,顧曉池踏上了回老家的火車。

安寒給她打電話:“問奶奶好。”

顧曉池低聲說:“謝謝。”

安寒又問:“葛葦姐怎麽樣了?”

她也從娛樂新聞上看到了葛葦受傷的消息,覺得顧曉池肯定知道內情。

顧曉池說:“火車上信號不好,我聽不清你說話,回頭再聊。”

輕輕挂了電話。

望着窗外呼嘯而過的風景出神。

過去兩天,她的确去看過葛葦兩次。

都是輕輕敲了敲門,很快喬羽就出來了。

出來的時候把門帶上,自己擋在門前,一副主人的姿态,攔着顧曉池,顧曉池甚至看一眼病房裏的情況都不能。

每次喬羽都說:“葛葦在休息。”

顧曉池問:“我進去看看情況行麽?”

喬羽說:“不好意思,不方便。”

嘴裏說着不好意思,眼睛裏的光,卻是冷冷的。

顧曉池不想退讓,沉默的與她對峙。

喬羽說:“曉池你應該課業很忙吧?趕緊回學校去吧。”

眼神望着來回巡視的保安。

顧曉池終于退開了一步。

要是喬羽真的叫保安,在這裏鬧起來,難堪的是葛葦。

顧曉池說:“好,我先走了。”

她走到病房轉角,靜靜的站在那裏。

盯着自己的運動鞋。餘光瞟到,一雙雙不同的皮鞋高跟鞋球鞋,路過自己面前。

一雙病號拖鞋靠近,顧曉池趕忙擡頭,卻見是一個拖着輸液架的年輕女孩,想去她附近的洗手間。

顧曉池走過去:“要幫忙麽?”

女孩客氣的說“謝謝”。

幫女孩進了洗手間以後,顧曉池摸出手機看了看,她已經在這裏站了半個小時了。

終于,顧曉池拖着步子往樓下走去。

葛葦沒來找她。

現在顧曉池已經知道,葛葦其實傷得一點都不重,所謂緊急手術,只是為了不要留疤。

葛葦很幸運,在明火燃起來之前,就已經跌下了水池,逃過一劫。

剛才顧曉池在病房門口說“我先走了”那句話,故意說得很大聲,病房裏的葛葦,是一定能夠聽到的。

如果葛葦想見顧曉池,即便喬羽不讓顧曉池進去,葛葦也可以出來找她。

但葛葦并沒有。

于是顧曉池知道,葛葦并不想見她。

是因為有了喬羽,就夠了麽?

******

七七八八轉了好幾趟車,顧曉池終于到家了。

奶奶還是如每次一樣,站在家門口等她。

連連拍着顧曉池的手,說:“怎麽突然又回來了?火車票多貴呀。”

嘴裏抱怨着,滿是皺紋的臉,卻笑成了一朵花。

顧曉池忽然覺得,每次不該真的聽奶奶的話,去省那火車票的錢。

清明節當天,顧曉池跟着奶奶,上山掃墓。

山上不像城裏,沒有成規模的陵園,一個個小土包,前面豎着墓碑,就是村裏各家的墓葬群。

顧曉池的父母還有爺爺,墓都連在一塊。

顧曉池跟着奶奶,燒了紙錢,放了鞭炮,又下跪磕頭。

她盯着合葬墓碑上的字:慈父顧軍,母楊梅。

顧曉池開口問奶奶:“他們感情好麽?”

奶奶說:“不好。”

顧曉池一愣,奶奶的語氣有點感慨:“你現在大了,這些事,也該如實告訴你。”

“你爸媽兩個人,一輩子沒搞明白,一個人真正喜歡另一個人,是什麽模樣。”

一個人真正喜歡另一個人,是什麽模樣呢?

現在的顧曉池,也正迷茫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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