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失戀

車開到葛葦家樓下,葛葦說:“謝謝。”

喬羽笑:“我送你上去。”

行李也是喬羽拖着。小小的電梯轎廂裏,兩人站得很近。

葛葦盯着開合門上兩人隐約的影子。

喬羽伸出小拇指,若有似無的勾了勾葛葦。

她輕輕的笑聲,在電梯轎廂裏回蕩,碰到四壁,撞到葛葦的耳膜上。

進了家門,放下行李,喬羽環視一圈:“你家還是這麽幹淨。”

黑白灰的調子,看不出任何主人的喜好。

葛葦歪歪頭:“或許我太懶了,懶得布置。”

喬羽拉着葛葦在沙發上坐下,問她:“要喝水麽?”

倒像她是主人似的。

葛葦搖搖頭:“我有點困。”

喬羽站起來走進廚房,葛葦沉默的坐在沙發上,聽着廚房裏的響動。

喬羽在開櫥櫃的門,清清楚楚知道杯子放在那裏,一次也沒開錯。

踢踢踏踏的拖鞋聲,又向着葛葦的卧室方向走去。

然後喬羽才回到客廳:“熱水給你放在床頭了,醒了可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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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葦說:“謝謝。”

喬羽走到門口,葛葦站起來,去送她。

喬羽拉過葛葦的手:“小葦。”

葛葦輕輕“嗯”了一聲,語氣挺溫柔的。

喬羽問:“你不怕我,是不是?”

葛葦說:“我是全世界最希望你好的人。”

喬羽笑了:“我知道。”

她伸手輕輕摸了摸葛葦的臉:“我先走,讓你好好休息。”

屋子裏恢複了寂靜。

葛葦低着頭沉默了一陣,上樓,走進卧室。

窗簾緊緊拉着,擋住春日的陽光。床頭櫃上開着一盞小燈,昏黃的。

一杯熱水,還冒着氤氲的熱氣。旁邊有兩粒小小的綠色膠囊。

葛葦走過去,把膠囊丢進嘴裏。沒喝水,直接吞了下去。

想了想,打算先去泡個澡。

給浴缸接滿熱水的時候,葛葦在選浴鹽球。覺得頭腦暈乎乎的,也忘了自己選的什麽。

泡進去,溫熱的水像海浪,輕輕包裹着身體。

葛葦把傷了的右腿架在浴缸上。總算還記得醫生的交待,傷口不能碰水。

在醫院許久沒有泡過澡了,葛葦覺得舒服得令人想睡覺。

明明她是一個這麽不容易入睡的人。

不過,也許是剛才的兩粒綠色膠囊,起了功效。

那是鎮定劑。喬羽的處方藥,葛葦平時是搞不到的。

葛葦仰着頭,靠在浴缸邊上,望了一陣天花板,覺得在旋轉。

她想了想,摸過浴缸邊在放歌的手機。

聲音別致的女歌聲在唱:“But if you feel like I feel,please let me know that it's real。”

暗呀的嗓音,特別的韻味,很容易勾起人心裏的那點小情緒。

葛葦打開手機的通訊錄。

滑到顧曉池的名字。

顧,曉,池。

怎麽這麽多比劃。葛葦仰躺着暈乎乎的一顆頭,揚起沾滿泡沫的手指,在空中一筆一劃。

顧,曉,池。

她把電話撥了出去。

嘟,嘟,嘟。

竟然沒人接?葛葦皺了皺眉,覺得頭越來越沉。

掙紮着又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嘟,嘟,嘟……

******

葛葦一瞬間驚醒的時候,突然覺得身上一陣寒意。

她猛然坐起來,覺得尾椎骨磕得一疼,身下硬邦邦的,還有嘩嘩的水聲。

她竟然在浴缸裏就睡着了。

猛然看向自己的右小腿,葛葦:……

明明很小心架在浴缸邊上的,因為自己不小心睡着,早就掉進水裏,打了個濕透。

她擡腿看了看,已經開始愈合的傷口上沾滿了水。

浴缸裏的水早就涼透了,早春的時節,冷得人發抖。

葛葦趕緊從浴缸裏起來,扯過浴巾,擦拭着身體。

一旁手機裏的女歌手還在唱:“You're just too good to be true,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她之前設置的是單曲循環。

葛葦圍着浴巾,摸過手機。

低頭看屏幕,皺了皺眉。

她睡了三個多小時,睡着之前給顧曉池打了兩個電話,顧曉池沒接,到現在也沒回。

不知是什麽情況。

******

韓菁聽到辦公室門被推開的時候,一陣煩躁:“我不是說了先不要打擾我……”

一陣輕笑聲傳來:“你怎麽跟日理萬機的皇上似的?給我看看你為我打下的江山啊。”

一聽這聲音,韓菁驚訝的擡頭:“你怎麽來的?”

葛葦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懶洋洋癱着,右腿跷到茶幾上。

她翻了個白眼:“讓一涵送我過來的呗,這麽遠難道我走過來啊。”

“什麽時候出院的?”韓菁丢下手頭的工作,坐到葛葦對面:“怎麽沒通知我去接你?”

“中午。”葛葦言簡意赅的說:“喬羽呗。”

喬羽把所有該辦的事都辦完了,不用麻煩韓菁。

韓菁沉默的點點頭。

關于她去看過葛葦、但喬羽沒讓進這件事,她猶豫着要不要說。

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說了。

葛葦也沒問。說實話,韓菁都不太确定那天,葛葦有沒有聽見她去過。

一旦涉及到喬羽,好像很多事就變成了成年人之間的默契,一個不說,一個就不問。

“我問你點事兒。”葛葦突然開口。

“嗯?”韓菁心想打臉不會來的這麽快吧。

“顧曉池……”

韓菁擡頭看着葛葦,原來她是想問顧曉池。

“顧曉池有沒有來找過你?”

韓菁說:“她來找我幹什麽,她被你開了不趕緊去找工作來找我,難道我能bao*養她啊?”

葛葦伸在茶幾上的右腿往前怼了怼,想踢韓菁一腳:“你個lsp。”

又問了一遍:“真沒來過?”

韓菁沉默了一陣,說:“你不是說要放過人孩子麽?”

“我怎麽不放過了我都把人開了。”葛葦說:“我就問問她有沒有來找過你。”

“沒有。”韓菁斬釘截鐵的說。

“好吧。”葛葦站了起來。

韓菁問:“這就要走?”

葛葦都已經走到門口了,韓菁看着她的背影,覺得她最近瘦了好多,遠遠看着一根竿似的。

有點心疼。

韓菁問:“不一起吃晚飯?”

“得了吧。”葛葦揮揮手:“什麽一起吃晚飯,不就是我吃草看着你吃肉麽?”

韓菁笑:“可以分你一片。”

葛葦撇撇嘴:“姐姐不稀罕!走了,不耽誤你為我打江山了。”

帶上門之前,還把頭從門縫裏伸進來,笑嘻嘻的:“皇上,空了記得來臨幸臣妾啊,別去調戲人良家婦女。”

“滾。”韓菁一本小便簽擲過去。

葛葦嘻嘻哈哈的走了。

看上去跟平時沒什麽兩樣。只是剛才伸頭進來的時候,在燈光的陰影下,之前飽滿的臉頰,稍微有一點凹。

這樣的狀态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韓菁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是從喬羽回來的時候開始。

韓菁打了兩行字,覺得心煩意亂的。

索性把筆記本電腦扣上,雙手撐着下巴,坐在燈下發愣。

想起顧曉池上次來找她的時候。

徑直問她:“菁姐,你為什麽怕喬羽?”

韓菁覺得燈光刺眼,按了按遙控器,要亮度調低。

她整個人縮在陰影裏。

顧曉池,這孩子太聰明了。

既然葛葦自己說要放過人家,那兩個人,還是不要再接觸得為好。

不然對葛葦、對顧曉池,可能都不是什麽好事。

******

葛葦在回家的車上,接到韓菁的電話。

韓菁問她:“你腿怎麽樣了?”

葛葦還沒來得及開口,韓菁又問:“有沒有留疤?”

“韓菁你這個狗東西!”葛葦大罵:“現在活脫脫就是一個萬惡的資本家!我還以為你關心我,沒想到你就是怕我留疤擔心你賺錢!”

故意嘤嘤嘤:“我在你眼裏就是一賺錢的工具。”

“別演啊,別演。”韓菁笑:“你要是戲瘾上來了,我馬上塞你進組。”

“別,讓姐姐歇歇吧。”葛葦難得說:“最近有點累。”

“腿到底怎麽樣了?”韓菁又問。

“能有什麽大事兒啊。”葛葦自己倒是不放在心上:“就算稍微有點疤,大不了去紋個身吧,上鏡的時候遮了就是了。”

韓菁又交待了兩句,不要碰水、不要吃發物之類的,挂了電話。

葛葦的右邊小腿上,一陣冰涼的感覺傳來。

那是她剛才在家的時候,擦的藥膏。

顧曉池給她的那罐。

她走回卧室,把藥膏從風衣口袋裏掏出來,放在昏黃的小臺燈下看了看,怎麽看怎麽覺得色澤詭異。

看到右腿上剛剛沾了水的傷痕,想了想,還是擦了。

一陣冰涼的感覺傳來。

很持久,經久不散的。去韓菁辦公室的路上萦繞着,在韓菁辦公室的時候萦繞着,回家的路上還在萦繞着。

葛葦又看了看手機。

顧曉池還是沒有回電話。

******

這幾天,只要喬羽有空,葛葦吃飯都是跟喬羽一起吃的。

自己連點什麽菜都不用想。在她腿傷完全好之前,韓菁也沒給她安排什麽活。

日子過得很逍遙。

不過喬羽也忙,難得回國一趟,各種時尚盛典搶着邀請她,也不知哪來那麽多盛典。

這天喬羽不在,葛葦不想悶在家裏。她是個閑不住的人,就自己開車出去溜達。

明明是漫無目的的開,開着開着,怎麽覺得周圍的景色越來越熟。

“cao。”葛葦罵了一聲:“怎麽開美院來了。”

不知不覺間,像是身體的本能。

這幾天喬羽不在的時候,她給顧曉池打了好幾個電話。顧曉池沒接,也沒回。

整個人好像失聯了一樣。

也許真如韓菁所說的一樣,她忙着打工?

葛葦戴上太陽眼鏡,下車關門。

靠在車門上,看着美院的大門。

她決定在這裏堵一堵顧曉池,碰碰運氣。

葛葦從不曾想自己閑到了這樣的地步。

這時已是黃昏,葛葦戴着太陽眼鏡反而有點顯眼。

加上她長得也太打眼,冷白的皮膚,濃密的黑發,身材前凸後翹,随便穿着條牛仔褲,也能襯得臀如蜜桃,往車門上一靠,跟拍廣告似的。

已經有路過的學生在看她:“那是哪個明星麽?”

“有點像葛葦,是不是她?”

葛葦覺得有點煩,鑽回車裏。

本來她是出了名的寵粉,雖然脾氣不好吧,卻也喜歡花蝴蝶似的到處撩。這會兒有人注意到她,她卻莫名覺得心煩意亂。

可能因為她本身就心煩意亂。

但坐在車裏,葛葦又怕看漏了顧曉池。

想了想,還是鑽出車去等,加了個口罩。

一副高冷的氣場,還是很多人在看她,但好在沒人敢上來搭讪。

葛葦摸出手機看了看。

她竟然已經在這裏等了半個多小時了。

葛葦決定,等到一個小時,要是顧曉池還沒出來,她就開車回家,叫個韓國料理吃。

一個小時到了,顧曉池果然還沒出來。

葛葦決定再等五分鐘。

一個小時零五分到了。

葛葦決定再等五分鐘。

煩悶的擺弄着手機,點開家附近的韓餐廳,已經在琢磨着怎麽點菜。

要炒雜菜還是牛五花?葛葦不經意的擡頭,一愣。

她一個箭步沖上去,向着那個無比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身影。

顧曉池,好久不見。

顧曉池見到一個穿黑風衣戴口罩的人,猛然向自己沖過來,攥住自己的手腕,被吓得一怔。

不過她很快認出是葛葦,輕聲問:“在這裏,沒事嗎?”

意思是說美院門口,學生人來人往,會不會認出葛葦。

葛葦說:“那你跟我上車。”

顧曉池問:“你找我有事?”

葛葦撇撇嘴:“問你點事而已。”

“什麽事?”顧曉池問:“就在這裏問。”

葛葦問:“你很趕時間?”

顧曉池說:“我要去打工。”

“打什麽工?”

顧曉池沉默。

葛葦覺得兩人好像在跳交誼舞,她進一步,顧曉池退一步,她又進一步。

眼看着顧曉池酒退到了牆角。

葛葦放開顧曉池的手腕:“好,算了,你去吧。”

顧曉池竟然真的背着她的書包,轉身離去。

葛葦想了想,上車,發動車子。

顧曉池在路邊騎了一輛共享單車,葛葦就緩緩、緩緩的開,一路跟在她身後。

顧曉池當然聽到了,她轉身、回頭,一只腳撐在地面上,固定住單車。

臉上的表情有點無奈,想勸葛葦,好像又覺得葛葦不會聽。

葛葦覺得顧曉池挺了解自己。

顧曉池繼續往前騎,葛葦就這樣緩緩跟了她一路。

顧曉池把車停在一家咖啡館門口,葛葦也把車停了,走進去。

“主人,歡迎回家!”一陣歡快的招呼聲傳來。

葛葦環視店內:……

竟然是一家女仆咖啡館。

葛葦走到前臺,老板娘問她:“請問想讓哪位女仆為您服務呢?”

葛葦懶洋洋打量着店裏的陳設,拖延着時間。

直到顧曉池低着頭,從員工休息室走出來。

葛葦笑了一下:“就她,中國風那個。”

顧曉池穿一件藍色旗袍,有團花的暗紋,盤扣一直扣到領口。平時總披散着的一頭長發,此時盤成了雙丸子頭,頂在顧曉池的頭頂。

偏偏顧曉池低着頭,也能看見她冷着一張臉,像被逼良為仆的落魄大小姐。

葛葦本來等了一個多小時,等得心煩氣躁,這會兒一下子就笑了。

她坐到桌邊,懶洋洋跷着二郎腿,翻着顧曉池送上來的餐單。

拖着長調子問:“你們店特色是什麽啊?”

顧曉池低聲回答:“看個人喜好。”

頭恨不得埋到地裏去,冷着一張臉,耳朵根卻是紅紅的。

葛葦一擡眼,就能看到顧曉池頭頂的兩顆丸子在自己面前晃,她忍不住又笑。

她能看出顧曉池有多不好意思。

可太好玩了。

葛葦把餐單翻完了,實在沒什麽可吃的,全都是咖喱飯和奶昔,年輕人喜歡的那些。

葛葦把餐單一合,對顧曉池說:“你看着上吧。”

“就按……你的口味。”

尾音上揚,語氣裏的鈎子又出來的,特妩媚。

葛葦也不知自己是怎麽的,一見到顧曉池,就忍不住的想調戲她。

顧曉池越害羞,她就越起勁。

此時她看着顧曉池,抿着嘴,拿着餐單走下去,對後廚交待着什麽,她臉上浮現的笑意,就一直沒有消過。

她就抱着雙臂坐在那裏等,手機也不玩,看着顧曉池穿着旗袍,頂着雙丸子頭在店裏走來走去。

顧曉池顯然能感受到葛葦注視的目光,頭一直低着,耳朵根也一直紅着。

給一位客人上完咖喱飯、端着餐盤往回走的時候,路過葛葦的方向,腳步滞了滞,像是想要擡頭,往葛葦這邊看。

又反悔了,頭也沒擡,加快腳步走了。

旗袍的裙擺,一揚一揚的。

葛葦笑得更開心了,面前的一杯白水,被她喝出了蜂蜜的味道。

顧曉池端着餐盤走過來了,沉着臉,把一碗咖喱飯往她面前一放:“番茄口味,少油少鹽了。”

又把一杯草莓奶昔往她面前一放:“沒加糖。”

說話聲音特別低,全程低着頭沒看葛葦,送完餐就想走。

葛葦拉了她一把。

顧曉池紅着臉,輕輕甩開葛葦的手。

老板娘已經在注意這邊的動靜了。

葛葦說:“跟我說會兒話。”

顧曉池拒絕:“我在工作。”

葛葦環視四周:“這不是女仆咖啡館麽?”

她索性把老板娘叫了回來:“這位中國風女仆說不能陪我聊天。你們的服務內容不包括陪客人聊天麽?”

老板娘吓得連忙擺手:“客人,我們不是那種店!”

葛葦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怎麽說得我好像sao*擾犯似的……我就是想和她聊聊天而已。”

老板娘快哭了:“客人,我們真是做正經生意的!不然早被嚴打了!”

葛葦:……

看來這誤會是解釋不清楚了。

顧曉池早已端着餐盤走遠了。

葛葦嘆了口氣,拿起調羹,吃了一口咖喱飯。

不鹹不油,不難吃。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客人,吃一口咖喱飯就要猛灌一口水。

還好顧曉池幫她交待了。

不過比起顧曉池自己的手藝,差遠了。

葛葦吃了小半盤飯,還是怕胖,尤其不想把熱量留給并不美味的食物。

又看了看顧曉池。她在店裏穿梭走動,不過一直離葛葦這一桌遠遠的。

再也沒往這邊看一眼。

******

顧曉池每晚七點上班,十點下班。做晚上的兼職。

老板娘宣布今天打烊的時候,顧曉池松了一口氣。

她捏了捏肩膀,往櫃臺旁的那張桌子看了一眼。

那是葛葦剛剛坐過的位置。

今晚店裏生意意外的好,顧曉池一開始是裝忙,後來是真忙。

等到她再去偷偷看葛葦那桌的時候,葛葦已經走了。

一個同事要過去收拾桌子,顧曉池說:“我去吧。”

拿着餐盤和抹布走過去。

咖喱飯只吃了小半盤,奶昔喝了一口,玻璃杯上還沾着她淡淡的口紅痕跡。

唇形很好看。

顧曉池低頭沉默,把葛葦吃剩的東西收走,桌子擦幹淨。

抹滅了葛葦來過的痕跡。

把餐餘垃圾送回後廚,站了一會兒,聽見同事叫她:“曉池,發什麽呆呢?”

她才醒過神來,快步走過去幫忙。

這才發現,原來葛葦來過的痕跡,抹滅不掉。

哪怕葛葦坐過的那一桌,早已換了別的客人。

打烊以後,顧曉池換回自己的衣服,雙丸子頭放下來,披在肩頭。

頭發盤久了,壓出一道道彎曲的痕跡,顧曉池對着鏡子扯了扯,沒用。

她背起書包走出店去。

“喂。”

顧曉池轉頭,看到店不遠處的平臺上,停着葛葦的那輛奔馳。

葛葦靠在車門上,抽着一支煙。

斜眼看着她,帶着笑,眼尾微微挑起。

說不上更像狐貍還是更像女妖精,反正能勾人魂魄的那種。

顧曉池抿了抿嘴,走過去:“你在等我?”

“不,我在等那個穿暗黑loli裙的。”

顧曉池一愣。

葛葦笑了一聲:“我不等你等誰啊?傻得很。”

顧曉池問:“什麽事?”

葛葦吸了一口煙。

這一片很黑,晚上十點了也沒什麽路燈。學生差不多都回學校了,沒什麽人,葛葦站在路邊抽煙也沒人發現她。

一時間,葛葦煙卷燃燒的聲音都能聽到。

顧曉池盯着她嘴邊吐出的煙霧,在銀白的月光下聚合,又離散。

葛葦問:“你是不是去找過韓菁?”

顧曉池沉默,繼續盯着葛葦吐出來的煙。

葛葦問:“她跟你說什麽了?”

顧曉池擡起頭。

這是她今晚第一次正視葛葦。

葛葦瘦了很多。飽滿的臉頰微微凹了一點,無損于她的美貌,但是……是另一種感覺。

顧曉池想起喬羽的臉。

冷白的,瘦削的,眼窩凹下去,看上去像歐洲人。

一種很清冷的氣質。瘦下去的葛葦,看上去與喬羽,感覺變得相似起來。

顧曉池說:“你多吃點飯。”

葛葦一愣:“你說什麽?”

顧曉池搖搖頭:“沒什麽。”

葛葦把煙掐了:“韓菁到底跟你說什麽了?”

顧曉池說:“她說,讓我別再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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