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杜鹹熙帶朱莉一道參加這次的活動。

在引道的地毯兩旁擺放着精美的水晶櫃,裏頭裝滿了到場嘉賓贈送的慈善拍賣物。

朱莉喜歡一切華而不實的東西,硬是拉着杜鹹熙一路看過去。

杜鹹熙自然不耐煩,只是在路過某一節時忽然停下腳步,定定向着櫃裏看。

朱莉覺得奇怪,因而順着這男人視線往下。

她撇撇嘴,“什麽啊,一條絲巾,咦,”她指一指下面捐贈者的牌子,“原來是徐安柏的,怎麽着,是你送的,”

是她十八歲那一晚,他系上她眼睛的那一條。

杜鹹熙想也不想就伸手把絲巾扯出來,附近有保全聚過來,都是一臉認真的模樣,說:“先生,你不要亂動這裏面的東西。”

杜鹹熙理也不理,起腳便走。

保全盡忠職守,要攔,朱莉連忙阻擋着,笑道:“誤會誤會,這本來就是我們的,現在不想捐了……”

這方對峙突兀,生硬刺入和緩的音樂聲裏,在場的賓客幾乎都将視線轉移過來。

徐安柏亦發現這場插曲,只是匆匆掠到杜鹹熙的一刻,他竟也看向自己,絲巾的最後一角露出在他的口袋上,最終,消失。

杜鹹熙往徐安柏這方快走。

朱莉還在後頭理論,一轉頭杜鹹熙已經跑得老遠,連忙撒潑怒視保全,“再來,再來我就喊非禮了!”

趁着對方一愣,連忙拔腳就跑。

沒想到遇見徐安柏這個意外收獲之外,還能再碰到權旻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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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親親熱熱地迎上去,和他擁抱,聲音膩到發黏,“旻東,你怎麽也來了!喂,你不會是對林凱蒂那個死丫頭餘情未了才過來的吧,你這種癡情的個性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再改啊?”

權旻東直沖她使眼色,被忽略,去捂她的嘴,被推開,最後不得不摟着她的肩,将她拖走。

“你們慢慢聊吧,”權旻東尴尬地笑,“我帶朱莉到一邊去。”

趙行長冷笑着,“該來的都來齊了,怎麽樣,你們還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杜鹹熙卻搖頭,“不對,人還沒到齊。”

徐安柏在此刻聽到林凱蒂喊自己的名字,偏頭去看,她正挽着自己的母親走來,“Amber,你終于來啦!”轉而看到一臉淺笑的杜鹹熙,下意識緊了緊挽住母親的手,“還有……鹹熙。”

徐安柏聽到身邊的杜鹹熙說:“人來齊了。”

那種神情,徐安柏形容不了,只是嘴角的笑帶奇異,眼中熠熠的光則有張揚的态度。

徐安柏太陽穴都突突的跳,也不知道自己該站在何種立場,總之已經喊他的名字讓他住嘴。

“杜鹹熙,我現在頭很疼,能不能請你帶我去醫院?”

這對一無所知的母女越來越近。

徐安柏的手懸在半空,欲要抓住他的,最終停滞下來,無奈的,“杜鹹熙。”

杜鹹熙淡淡看了她一眼,走去趙太太面前。

聲音不大,因為本就不想說給旁人來聽,只告訴主事的,足夠。

趙太太臉色大變,林凱蒂已經渾身顫抖,兩個女人,一種表情。

趙太太去拉杜鹹熙的手,擠出一臉僵硬的笑,“鹹熙,你這個孩子魔怔了,在這胡說些什麽東西?凱蒂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對,你告訴阿姨,等阿姨回去就教訓她。”

杜鹹熙還是那樣溫水煮青蛙的笑,将女人的手緩緩推開了,“真的不好意思,趙阿姨。”

好好的一個晚上,被杜鹹熙破壞的徹底。

徐安柏離開的時候,林凱蒂癱坐在地上大聲哭泣,這個一向活潑樂天的傻女孩,就這樣在衆人看熱鬧的眼光下醜态盡顯。

權旻東和朱莉正坐在臨街的一家咖啡館,聽到杜鹹熙要和林凱蒂解除婚約的同時都是一聲嘆息。

朱莉說:“林凱蒂雖然嬌氣了一點,但本性不壞,而且她對杜鹹熙确确實實是真心實意。”

徐安柏向端來咖啡的侍應生道謝,眼皮一擡,便看到朱莉正将自己仔細打量。

她說:“我叫朱莉,和杜鹹熙是從小長到大的朋友,之前一直在國外,所以一直沒能見到你。不過我們通過話,記得嗎,就在杜鹹熙出差那幾天,我現在做他秘書,你千萬不要誤會了。”

徐安柏自然一早就認出她的聲音。

拿銀勺在咖啡裏攪了又攪,一顆心先亂了。

對面的權旻東看出來,用手點了點她杯邊桌面,一張笑臉便貼上來,“覺得不舒服嗎?”

沒有,她搖頭。

只是剛剛的一幕幕還在眼前,那樣手足無措的林凱蒂,會讓她想到曾經自以為是的自己。

以為是他捧在手心,寵在心尖上的人,可下一秒便是電閃雷鳴,把你輕易抛開。

杜鹹熙中途給她來過電話,車子停在這長街對面,他開了閱讀燈,一個人,靜靜坐在後面等她。

徐安柏上來的時候,看得到他俊朗的側臉,狀似無害地靜立,卻讓人疑惑會不會在下一秒轉過頭來,一口把人生吞進去。

杜鹹熙将手裏的雜志收起來,按熄燈,車子悄無聲息地滑動。

黑暗裏,兩旁冰冷的燈光一簇簇射入。

“有什麽想問的現在可以說。”

徐安柏聽到他的聲音。

有什麽想問的呢?

你就那麽想要那些專利嗎?

就一定要用解除婚約作為威脅嗎?

看到有一個女人因為你而心碎,真的不會內疚嗎?

可橫豎都是肯定,問都不用問。

于是她只是說,:“進行到抵押物拍賣的階段,會比較好做手腳吧。”

杜鹹熙說:“如果實在很想得到一件東西,每一個環節都可以找到漏洞。”

“那到底什麽是你想得到的呢,杜鹹熙?”

一瞬間,只聽得到他身上西裝布料摩擦的聲音。

随即,緊貼身邊的一處座椅凹陷,他的手已經來撈她的肩。

他的嘴唇依舊柔軟如初。

然而熾熱的吻卻緩慢到厮磨人心。

像是試探,先在她唇上輕輕地蹭,沒有不滿與拒絕,方才又逐步深入地進攻。

舌尖輕觸到她冰冷的牙齒時,懷中的女人很是明顯的顫抖,他擁抱加重,恨不得将她圈進臂彎,擠出她肺中最後的空氣。

吻綿長而且甜蜜,以至于分開彼此都呼吸不暢,仍舊對這份溫存有着致命的上瘾。

杜鹹熙雙手捧着她的臉,一字一頓地說:“我還想要你,徐安柏,你給不給?”

徐安柏連想都沒有想,百分百乖巧地回答,“我不早就是你的了嗎?”

是啊,呆在他身邊,無所不在的透明人。

她是這樣的順從,又是這樣的陌生。

他像是隔着很遠的一段距離看她,因為輪廓相似而認定是她,可略一走近卻又認不出模樣。

那個說“我會講中文,我叫徐安柏,我只是不想告訴你”的桀骜女孩,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再遇見了吧。

杜鹹熙最終得到了那些專利。

過程不算輕松。

有神秘買家橫插一腳,價格飛漲,遠遠超出杜鹹熙之前的預算。

只是放棄二字,易說不易做,杜鹹熙抱着必取之心而來,便是輸也要輸得心甘情願。

雙方咬價,互不相讓,只是價格總有封頂,杜鹹熙再争強好勝也不會做賠本買賣。

到達他心中拿捏的紅線之時,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叫價,誰知對方就此偃旗息鼓,居然連一塊錢也不多加。

杜鹹熙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價拿下這筆生意。

穿上外套欲要離開的時候,正好能看到一旁滿頭大汗的趙行長。

此時拿着手機,手指在屏幕上一陣亂按。

助手小田說:“剛剛林小姐來了好幾個電話。”

杜鹹熙點頭,往外走,貼着金色防滑塊的樓梯上忽然有雜亂的腳步聲響起。

一隊穿制服的警察步調一致地往上跑。

對此一無所知的趙行長還在電話這頭大發雷霆,“胡淨閣,老子為你擔了這麽大的風險,你居然連面也沒有露!我不管,之前我們約定好的事情還是一樣進行,你該給我的股份和錢,一分一毛都不能少。”

突然就被人拍了拍肩膀,趙行長急得紅了眼睛,猛地轉過身來,大吼,“沒看到老子在打電話?”

卻迎上幾張冷若冰霜的臉。

他們熟練地掏出證件給趙行長看。

帶頭的一個剛揣回證件便摸出一副銀光閃閃的手铐,懶洋洋地說:“趙先生,你好,我們剛剛接到一份舉報,懷疑你在金融活動中有違反金融管理法規,破壞金融管理秩序的違法行為,現在要帶你回警局做調查。”

他吓得連連後退,被另幾個人按住肩膀,帶頭的咂咂嘴,不耐煩地跟過去,譏諷道:“哎,別動,沒看到我在戴手铐?”

趙太太聽到動靜匆匆趕過來,看到自己的丈夫被警察圍着,兩只手上還有冷光閃閃的手铐,當即吓得不行,尖聲叫着,“你們做什麽!”

警察亮出逮捕令,簡單闡述。

趙太太氣得不行,一手叉腰,一手直指趙行長腦門中央,“李煥生,你這個沒用的老癟三,你是要丢盡我們趙家的臉面才甘心哪,你缺什麽短什麽你告訴我,你何必用那些亂七八糟的手段來搞錢!”

趙行長聽得汗涔涔,幾乎要給這老婆作揖,“太太,我的好太太,你快點去把我律師找來,別說了,快點去把我律師找來。”

趙太太仍舊叽裏咕嚕罵不停,趙行長硬着頭皮支持不住,恨不得求着警察快點帶他走。

趙太太怎麽肯讓,揪住他的外套領子,“你是被豬油蒙了心了,老不死,你女兒被你害得還不夠慘,現在又來糟蹋趙家的名聲!”

誰都沒想到一貫怕老婆躲老婆的趙行長會在這種時候爆發,他緊緊握拳的兩只手一揮,趙太太便一個踉跄跌到了地上。

趙行長被壓抑得不行,手扯着領帶,松開那緊綁的束縛,也不管也不顧了,大聲吼道:“受不了你個神經病,你但凡把我當個人看,我都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副樣子。媽的,老子也豁出去了,你有兩個臭錢了不起了,老子看了你一輩子的冷眼,聽了一輩子的吆喝,現在要我進去就進去,也好過在你旁邊做小男人!”

趙太太氣得發顫,手指摳着地板,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一隊人浩浩蕩蕩又自裏頭走出來,看熱鬧地員工正自各個角落跑出來占滿整個樓道。

杜鹹熙被人擠在樓梯上下不去,索性就随波逐流,也随着衆人視線去看這場鬧劇。

趙行長路過的時候,滿臉憤慨地望着杜鹹熙,啐一口,“你這種人,不擇手段!”

杜鹹熙回到徐安柏公寓的時候,電視轉播正好放到這一段,給了大特寫,他和趙行長的臉出現在同一鏡頭。

盡管被消音,仍舊可從他的口型中讀出話來。

聽到他進門換鞋子的聲響,徐安柏才拿過遙控器換了個頻道。

趿着鞋子走到玄關一處,他撫着她的琵琶骨,很輕地吻她的眉角。

又小聲說:“放心,信達不會再找你麻煩。”

徐安柏笑起來,話說得多漂亮,如果換個句式其實便是:專利歸屬人變成他杜鹹熙了。

徐安柏說:“你先洗把澡,待會就吃飯了。”

杜鹹熙說好,欽鈴喊人過來送衣服。

浴室裏響起水聲的時候,徐安柏才将剛剛塞進沙發角落的手機取出來,對着那話筒小聲說:“到現在才打電話給我,我真以為你要帶着那些錢遠走高飛了。”

作者有話要說:好嗨森,終于用這一篇文治好了倫家愛爛尾的毛病,額,我這是自黑的節奏了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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