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該來的一切總還是要來。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藏在徐安柏和杜鹹熙之間的,定時炸彈,終于觸發。
前一段日子裏彌足珍貴的和平相處,或許到此就告一段落。
無巧不成書,別別扭扭的三口之家在頭等艙裏意外遇見隋木和郗兮。
艾倫有些昏頭,一時間看看杜鹹熙,又看看隋木,額,兩個爸爸。
杜鹹熙拍拍他的前胸,循循善誘道,“就喊uncle吧。”
隋木不樂意,大咧咧道,“什麽意思啊你,從他還在娘肚子裏就是我照顧,你這挑撥離間呢。”
郗兮板下一張臉。
隋木去摟她的肩,笑嘻嘻地說:“也是事實嘛,艾倫,喊爸爸。”
“喊uncle。”
實在是糊塗了,艾倫苦着一張臉扭身往徐安柏懷裏去,“媽咪。”
徐安柏從杜鹹熙手裏接過兒子,拍着他的背,在他耳邊軟聲說着悄悄話,沖這艙裏的兩個男人瞪一瞪眼,“無聊。”
兀自按座坐下。
被孤立隔開的兩個男人交換個眼神,用只有彼此間聽得見的聲音交談。
隋木說:“是你瘋了還是徐安柏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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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鹹熙比隋木高,站得近,垂眼望他的時候很自然地有一種輕蔑的即視感。
“我們兩個,誰都沒有瘋。”
“你知道她和宛平有很深的隔閡,這樣帶她過去,為了讓她看熱鬧還是提醒她你的報複計劃遠沒有結束?”
也許,她也會是這樣以為的。
因而窩在位子上,面色一點點的發白,表情僵硬,即便是和艾倫說話也帶着一種疲勞。
杜鹹熙将視線收回來,簡短說:“我是為了去證明些什麽。”
隋木一陣冷笑。
飛機升空的時候,有片刻心髒加重時的窒息感。
杜鹹熙摸着自己心髒的位置,這種感覺和那日聽到她被劫時一模一樣。
說不清到底是什麽時候對她的态度有所改觀,盡管她有時不時的虛與委蛇,并不高明的小手段,以及生氣時一聲不吭的漠然……
是有這樣那樣的厭惡和不滿,可看不到她,心會這樣窒息,空氣渾濁,他呼吸不暢。
如果恨僅僅是讓她記得更深,那在這份椎骨之痛漸漸痊愈的時候,又剩下了一些什麽?
旅程并不算短,艙內的人大多昏昏欲睡,杜鹹熙卻分外清醒。
他喊頭等艙內服務的小姐拿來一條毛毯,親自蓋去徐安柏的身上。
轉彎回來的時候恰逢隋木精亮的眼睛,杜鹹熙別過頭,當看不見。
木宛平一生摯愛四季如春的溫暖南方。
生前沒有如願,死後自有人幫忙實現。
一行人在這座常年溫暖的城市一隅住下,酒店建在湖邊,推窗即是澄淨的湖水和蔚藍色的天。
徐安柏已經超過十個小時不曾說話,彼時背對着杜鹹熙自行李箱中取出替換的衣服,面無表情。
杜鹹熙将艾倫哄睡後便站在後頭看她,總帶着玩的心思來做角力,要看看誰先理會誰。
只是她總不服輸,并且大有一直壓抑下去的趨勢,他鮮見地失去了耐心,早早從後面抱上她。
徐安柏手中動作不停,只拿手肘推了推他。
杜鹹熙才不乖乖就範,硬是将她緊緊鎖住了,手撥動着,翻她正對着自己。
“幹嘛這麽不高興?”杜鹹熙揉着她的頭發,要她好好看着自己。
徐安柏不耐煩地別過頭,一早打算了沉默以對,偏偏他一次次可以挑動她脆弱的神經。
哪有人做出這樣幼稚的問題?
徐安柏終是受不了地喊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行不行?”
“不行。”他無賴之極。
“你想做什麽?”
“你說我想做什麽?”
前一秒還是正正經經地說話,下一秒就粗喘着來解她睡衣的帶子。
徐安柏一怔,用盡力氣來護,無奈力量懸殊,他只一只手便牢牢控制她兩條亂動的胳膊。
身體移往房間一側,kingsize的大床一側,歐式風格的落地燈被碰倒在地。
叮叮當當,裝飾用的陶瓷器具被撞的左右亂搖。
杜鹹熙将她鎖進在牆與胸前的小片區域裏,擡起腿,分開她緊閉的大腿,抵住她柔軟的私密,帶她往上。
徐安柏只有腳尖着地,刺痛密密麻麻從腳尖往上。
而供氧不足,大腦中白茫茫一片,除了一張有一張活動的畫面,他的臉,沒有其他。
直到被他推倒在床,他硬挺搏動的威脅近在咫尺,她忽然回神地起身遏制,卻只在自己顫抖聲音之後看到他堅定地進入。
撕裂般的劇痛。
充實的滿漲感萦繞在她每一個神經末梢,她還不能适應他突如其來的巨大尺寸,以及那挺動中快速的節奏。
杜鹹熙捧住她的肩膀,唇緊緊貼着她的額頭。
她這欲死欲生裏要他慢一些,他早就無法控制,手撈起她的腰,要她自行掌握。
彼此互換位置,她坐在其上,熾熱深入內部肌理最深的一處,她口中吟`哦,身體軟成一灘水。
以她的速度來折磨彼此。
勾着圈,打着轉,用核心一點碾着他。
他未必不痛,皺着眉,汗液從每一寸皮膚滲出。
眼中,雪白跳躍,她黑發高盤,她兩手護着發髻,向前挺身直立。
他勾着她的手臂,探尋到那處高聳,揉做不成樣的淫靡形狀,嘴含着她的舌,她心跳多快,他吸吮多快。
彼此在對方的身體裏沉淪,翻滾,不知疲倦。
她忽然往後退卻,高聲喊:“鹹熙!鹹熙!”
紋理攪動,咬住他器官,他按住她纖瘦的腰肢,壓她猛然坐到最低,貫穿她。
激烈的一場床戰,勝過無數場口舌間的争論不休。
體力透支的兩個人,暫時迎來一段和平。
她背對着他陷在他的懷裏,小聲說:“我不會去看她。”
杜鹹熙一早料到,“我只是想要你陪着我。”
他去洗澡,衣服褲子随意扔在地上。
徐安柏花了一些時間來做恢複,翻身下床,将一室淩亂規整。
卻在撿起他大衣的時候,發現自那口袋中掉落下的一沓東西。
全是照片。
按照日期從遠及近排列。
居然是年輕時的杜鹹熙和木宛平。
她已經患病,打點滴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精神尚好,頭發蓬松而有質感。
他青春年少,笑容燦爛,眼中波光流轉,和她親昵地肩并肩。
只是越往後,她頭發越來越稀少,他笑中則帶上無數重量。
直到她因頭發落盡,戴上羽毛裝扮的禮帽,面容憔悴,眼眶凹陷。
他滿眼憂郁,和她緊緊靠在一起。
照片的背後是他的字跡——
我的心比你更早地死去。
徐安柏已經滿臉是淚,泣不成聲。
杜鹹熙出來的時候,徐安柏不在房間,她的睡衣扔在床頭,行李箱中少了她的幾件衣服。
心中已經有不詳之感,快步跑出去,發現艾倫也已經不在。
顧不上多穿件外套,他開門向外,恰逢隋木和郗兮吵得不可開交。
裝滿水的玻璃杯被甩至他腳下,渣滓随同水散得四處皆是。
隋木在對面怒喊:“有本事你現在就滾!”
郗兮已經痛哭着跑出來。
一夜之間,兩個女伴同時逃跑,對這對好友而言,不知該不該算是另一種默契。
隋木靠着門,兩手抱在胸前,眉頭擰在一起地說:“為什麽每次看到你都沒好事發生?”
杜鹹熙沒有理他,只是仍舊晚了,徐安柏離開了這個酒店。
他在第二天一早去往墓地。
碑前還有一束玫瑰,隋木應該已經來過。
負責管理墓地的老人家此刻跟至他身後,算是舊相識,滿是褶子的臉舒展開來,慢悠悠地說:“你比往年來得晚了一些。”
杜鹹熙取出手帕,将墓碑上的照片擦了擦。
有些褪色了,五官不再清晰,雲似的頭發也變成深灰。
杜鹹熙說:“我在等一個人,不過她沒有出現。”
“那你去找了嗎?”
“找了,可她真想離開我的話,我是找不到她的。”
“那要看你有多想找到她了。”
杜鹹熙淺淺一笑,仍舊是盯着那張照片。
杜鹹熙将口袋裏的那一沓東西取出來,從頭至尾,一張張慢慢地翻看。
細雨飄落的時候,他蹲□子,将這些照片一張張點燃。
旁邊的老人一臉的驚奇。
他請杜鹹熙在自己的小窩裏喝茶。
“這裏沒什麽好茶招待你,我自己種自己采自己炒的,嘗嘗看,或許合你胃口也不一定。”
杜鹹熙端起透明茶杯押了一口,口感略帶一些澀,舌頭根部一點點的麻,但他仍舊是說:“很好。”
老人笑着為他添滿,“我看你剛剛把那些照片燒了。”
杜鹹熙說:“覺得應該放下一些事了。”
“是啊,一個人背負太多包袱,就無法走到很遠的地方,看更多的風景。這麽多年,每到一年中的這個時候,我都能看見你一個人在那墓碑前看這些照片,從早站到晚。”他站起來,将窗子打開,指着這一片區域,“你看這兒每天都有人來,每天也都有新的墓碑立起來,可沒有一個像你這樣深陷在過去的回憶裏無法自拔。很多時候,放下一樣東西,才能重新拿起一樣,畢竟人死不能複生,活着的人卻還要繼續往下走。”
杜鹹熙将手指放在茶杯上方畫圈,沒有吱聲。
“和我講講那個人吧,你要等的那個人。我覺得很好奇,到底是什麽人能夠讓你牽腸挂肚,要知道,我可從沒聽你說過除了宛平之外的其他人,或許還是個女人。”
杜鹹熙手立時一停,懸于上空,看他,半晌才說:“那個人是宛平的妹妹。”
故事簡單到不過三言兩語就能說完。
無外乎是帶着一份複仇的心思來誘惑她進入一場陷阱,在她乖乖上鈎的一剎那松開那根安全鎖鏈。
他抛下了她,就像是從椅子上摔下來那麽簡單。
可是他始終沒能徹底忘記她,又在重遇的關卡,将她緊緊桎梏在身邊。
老人連連嘆息,“你怎麽能肯定她就是那種冷血的劊子手,或者是她生病了,有急事耽擱了,沒能讓她及時趕回來——即便是故意所為,可人畢竟是人,她又那樣年輕,難免會犯錯誤。她若不是大奸大惡之徒,總也會自己的行為感到痛苦,身心折磨的人何止是你一個?”
可他偏偏要去做道德的審判者,濫用自己與生俱來的能力,一遍遍傷害這個一無所有的女人。
可這并沒有讓他感到哪怕一絲的快`感。
他始終想得到那日陽光燦爛的下午,藤蘿樹,她笑容羞澀,态度慵懶,一筆一劃地在他胸前寫:我愛你。
然而,他們之間的關系稀薄如此,只要她一打包離開,便是徹底的了斷。
他一次次把她擋在心房之外。
卻又拼命抓住她的手,不放她離開。
老人問:“你是不是愛上這個女人了。”
已經不是第一個人這樣問他。
杜鹹熙說:“我曾經恨過她。”
“這并不沖突。她也恨你,可是她仍然選擇生活在你的世界裏,這證明她對你的愛大過那些恨。你所要區分的也不過如此——到底是恨多一些,還是愛多一些。”
離開的時候,杜鹹熙向老人深深鞠躬,老人笑着将他扶起來,說:“我會記得把墓碑上的字描紅一些的。”
杜鹹熙道謝,走回車上,給徐安柏打電話。
沒人回應,他在提示聲後留言。
用了一些時間來做準備,只是開口的時候仍舊覺得艱難。
“安柏,我希望有一天,能牽着你的手帶你來到她的墓前,告訴她,我是真的已經放下她了。”
他在深呼吸裏放下手機,打開車載電臺。
将頭靠在方向盤上,兩只手攥成拳,又松開。
電臺中的女主持聲音甜美,此刻很快速地播報新聞。
“今晨霈陵發生一起惡性事件,高檔小區內一名年輕男子遇刺身亡,影後郗兮重傷入院。據現有證據推測,這極可能是一場預謀已久的情殺事件,具體細節要等警察進一步調查公布。”
作者有話要說:艾瑪,持續在神展開的路上一去不複返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