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徐安柏說,“我們結婚吧。”

不知是不是洋蔥惹出的小麻煩,她睜着眼睛止不住地想要流淚。

只好閉緊。

一片黑暗裏,他的唇落了下來,覆蓋住她所有的思緒。

艾倫自外面跑進來,抱着杜鹹熙的腿說,“爸爸,爸爸……”

他慌忙地分開彼此,像是被噎住了一樣難受,繼而,尴尬地笑出一兩聲,問,“怎麽了,”

艾倫揉着小肚子,說:“我餓。”

“好,待會兒就開飯。”

徐安柏從他身前走出來,抱起自己的兒子,心裏想得是,一個看起來還算不錯的三口之家。

看起來。

杜鹹熙真的開始為婚禮忙碌起來。

他不喜歡太過張揚,他們之間還有個時常會出來攪事的小家夥,因而最好的選擇是旅行結婚,甚至買一艘游艇,長久地漂流在蔚藍的大海上。

但他沒有刻意去向別人隐瞞,任何人問他為什麽近日這樣高興的時候,他總是很認真地坦白,“我快結婚了。”

朱莉對這件事感到不解。

送文件過來的時候,她問這男人,“我近來聽到一個笑話,說是你要和徐安柏結婚了。”

杜鹹熙将文件翻開,一行行地掃上頭的文字,不冷不熱地說:“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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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麽意思,又想到折磨她的新辦法了?”朱莉兩手撐着桌面,身子前傾,臉幾乎貼上他的,“還是你果真洗心革面,要做一個正人君子了,這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簡直要為天底下的女人喊一聲阿門。”

杜鹹熙往後退了退,仰頭,“你是不是該多考慮考慮自己的事情才對?”

“我的?”朱莉打哈哈,“我有什麽事,吃得好,睡得香,從不做什麽虧心事,因而一直身體硬朗。”

杜鹹熙淡淡笑起來,“前言不搭後語。”

朱莉認真起來,“真不是騙你。”她站直了,走到他身邊,輕聲問:“真的要為了她放棄這一切嗎?我知道你爸爸對你很不滿,你一意孤行要去娶她的話,你可能會輸得很慘。”

他反倒顏色不變,很是饒有趣味地問:“你知道徐安柏為什麽會甘心一直留在我身邊嗎?”

“嗯?”她凝眉。

“因為她一無所有,除了依靠我便無處可去,城市之大,沒有她的立錐之地。其實,”他一頓,“我也是一樣。這麽多年以來,我憑着杜家長子的身份無往不利,可這份事業是我父親給我的,這個位子是他一手提攜的,我必須費盡心思維持在他心中完美長子的形象,否則,一不小心,就落得和現在一樣的下場。我在這個公司已經沒有太多的話語權了,每個人都在看我能夠撐到什麽時候,是爬回去尋求父親的支持,還是茍延殘喘留到被人踢下頂峰的那一刻。其實我比你想象的,更早一步的輸了。”

“你和旻東畢竟是兄弟,他一定不會對你做出什麽……什麽過分的事。”說到後來,自己都有些不相信,手足間的争鬥,由古至今的不變話題。

她慢吞吞地說:“那你準備怎麽做?”

杜鹹熙蹙着眉頭想了想,“不如娶你吧?”

朱莉哈哈笑起來,手放在他的肩上,挑眉道:“你終于開竅了啊,趁着咱倆都還單着,你現在出去買個戒指,給我跪下來求婚,我可以立馬答應你。”

從小開到大的玩笑,兩個人說得有口無心,權當做是凝滞氣氛中緩解的一個調劑。

只是這對話的間隙,有人在外推開了門,又很快關上了門。

徐安柏這一天的臉色都很差,亦是拒絕了杜鹹熙共進午餐的要求。

辦公室裏時有波動,終有幾個性格開朗地跑到她的旁邊,小聲地問:“徐秘書,聽說杜總要結婚了,新娘是不是你?”

徐安柏心中咔噠一聲響,念叨着到底還是忍不住跑來問她了。

既不說是,也不說否,只是笑着敷衍,“這我可說不好,不如到他結婚那一天再看吧。”

大家表示失望,一個個撅起嘴朝她望,正好朱莉進來找人幫忙弄東西,看到一圈人繞着徐安柏便隐約猜到些什麽。

她拍拍手說:“明天公司有個重要的會要開,來幾個人和我一道去幫忙布置會場。”她手指着那一圈人,說:“你們跟我來吧,反正也是閑着沒事幹。”

幾個人冷着一張臉,又不好回絕,乖乖跟到朱莉後頭。

朱莉還在看徐安柏,也同她招手,“安柏也來吧。”

徐安柏不曾想到朱莉會和她有話要說。

兩個人彎腰在長桌上擺放鮮花,朱莉在這間隙扭頭看向一邊的徐安柏。

“明天鹹熙召集一衆元老過來開會,知道是什麽事嗎?”

徐安柏看她,“在問我?”四周無人,僅僅只有一個她,問題顯而易見,她搖頭,“工作上的事我們沒有太多交流。”

朱莉說“哦”,點頭淺笑,在花上噴些水。

轉過身,半坐在臺邊,兩只手相抱着環在胸前。

她靜靜看一直忙碌的徐安柏。

身材過分瘦削,穿紅底細跟的尖頭皮鞋,最簡單的職業風裝扮,仍舊是美麗而掩藏起鋒芒的。

她說:“能聽到你們要結婚的消息,我真的特別高興,安柏。”

徐安柏忙着推齊皮質座椅,此刻手指用了用力氣,指尖死死磕着軟皮。

“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我就快要和旻東訂婚了。因為想着如果你能和哥哥快一點結婚,那我和這弟弟的喜事也就不會很遠了。”

徐安柏這才定神站直了看她,“你要和權旻東……訂婚?”

“嗯,在他生日之後定下來的,只是一直沒有對外公布,也考慮到鹹熙解除婚約的那場風波未平。其實我們家裏一直不是很贊成我和他的婚事,不過看着杜家認下這個兒子,而我又一直很喜歡旻東,這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

徐安柏始料未及。

權旻東是多聰明的一個人,他在杜家算是弱勢的一方,也有着杜鹹熙一樣時刻會失去父親信任的危險,然而找到這樣的一個太太,便等于為人生加上一重保險。

原來他當初對她說過的那些話,做過的那些事,也不過就是和自己兄長意氣之後的争鬥,并非是出于理智的。

徐安柏只好說:“恭喜你。”

朱莉笑得一臉餍足,眼中折出一道水似的光,驀地濡染開來。

“其實,也還有一些私心,你和鹹熙在一起,”她支着下巴,“也算是斷了他的念想。盡管他不說,只是看也知道他對你有好感,不過我不是老古董,不會在意的,只要訂婚之後,他眼中只有我就是了。”

徐安柏苦笑道:“我們之間沒什麽的。”

“我當然知道你心裏只有一個杜鹹熙了,”朱莉将手按在她的肩頭,一字一頓地說:“或許你也應該再給他一個機會,他這個人有什麽都放在心裏,但我知道,他是不會随随便便承認一個人的,他現在願意娶你,就代表他真的能夠放下以往的一切。”

徐安柏說:“我是不是該高興?”

“你當然要高興,被他愛上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說得就好像她曾經被他愛過一樣。

杜鹹熙這晚特地等在徐安柏的辦公室前接她下班,手裏捏着一支鮮豔欲滴的紅玫瑰。

路過的同事紛紛注目,徐安柏能夠讀出他們流連在她身上經久不息的好奇目光。

徐安柏冷冷的,“這麽大張旗鼓做什麽?”

杜鹹熙攬上她的肩膀,溫柔地笑道:“迎接你下班,當然要慎重其事。”

他把花插在她的手裏。

“晚上請你去聽一場演唱會。”他說得神秘兮兮。

“什麽演唱會。”

他卻只是笑着,搖頭不說。

到了會場才從大幅海報上看到Nene的照片。

就她所知,因為唱片市場的不景氣,早已讓他沉寂多年,許久沒有發片,只能在各類美劇裏靠跑龍套争取版面。

誰知歪打正着的,被媒體拍到他酒後一身邋遢的在酒吧開嗓,表演放肆,風格粗犷,和他一直以來過于內斂的氣質相反。

一時間被衆多獵奇心裏冒頭的人追捧,居然就靠着這樣頹廢雅痞的風格又再火了一把。

始終一絲不茍的他,一旦醒來,看到如今的這個自己,不知道會不會覺得可笑。

杜鹹熙見她兩眼發直,死死盯着那海報,心裏突突的一點難耐,牽着她的手漸漸收緊,直到她疼得回過神,一臉嗔怪地看他,他搖搖這只手,帶她到內場。

此時她不再是那個浪跡街頭身無分文的徐安柏,可以在視野最好的頂級包廂,邊喝紅酒,邊看臺上絢爛的燈火和臺下擁擠的觀衆。

而Nene也不再是那個單純酷愛音樂,陪她在窗戶下整晚整晚看星星,會用超級市場裏隔夜的食材為她烹制美味的年輕少年。

他蓄起了胡須,和他眼睛相同的顏色,毛茸茸的,像是一只棕熊。

她被自己的這個比喻逗笑,心裏驚訝于他自那如夢如幻的雲梯中緩緩下降的時候,居然沒有感到一絲舊人再逢的驚訝和欣喜。

杜鹹熙抱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手松松環在她的腰上,很慢很慢地撥動她小腹的皮膚。

另一只手端着紅酒和她碰杯。

徐安柏笑個不停,說:“哎喲,他怎麽變成了這副樣子,我以前一直覺得那喀索斯若是真有其人,一定會是長成他那副樣子的,自己也會被自己迷倒。可是現在看來,他也不過就是個普通人罷了。”

杜鹹熙說:“或許是因為你不再愛他了吧。”

徐安柏沉思片刻,扭頭沖他笑,“也有可能吧,因為曾經也覺得你沒有一處不是完美,盡全力地想要改變自己好配得上你,可現在卻懶得一點都不想動,心裏總是有個聲音在說,就這樣吧,反正橫豎都不會怎樣。”

杜鹹熙将放在她腰上的手緊了一緊,弓着手指撓她,“你在胡說些什麽呢?”

徐安柏手抓着他的頭,撥動他的頭發,笑着求饒,“別,別,我笑得肚子都痛!”

杜鹹熙這才将她松開了,沖她揚揚下巴道:“那你把這杯酒喝了。”

徐安柏擰着眉頭,可他這樣認真,她又不想求饒認輸,于是一仰頭果真把這杯酒喝了。

速度太快,酒從口角兩邊流下來,劃過弧線優美的脖頸,一直染上她白色的襯衫。

杜鹹熙手扶着她的後腦,忽然傾身上來,含住她嘴角的皮膚。

徐安柏一驚,立刻被他手下溫柔化解,他在她肩上輕輕一揉,調動她所有沉睡的神經。

他将她臉上、脖子上的酒吃得幹幹淨淨。

手已經溜入她裙子的下擺,厮磨她大腿內側的敏感肌膚。

一只手忙不過來,另一只手要放下杯子來幫忙,只是行動有偏差,酒杯“砰”地砸上地面。

碎滿一地。

一秒前沉浸在他纏綿長吻中的徐安柏得以抽身,推着他,喘氣連連地說:“別,夠了。”

杜鹹熙已經推動她的短裙往上,移動她的身體,坐在他舒張的**之上。

他說:“安柏,在這裏不好嗎,他們看不到這裏,也沒有人會進來。”

他動手去解拉鏈,可被她按住手,很認真地拒絕,“不可以。”

氣氛有幾分尴尬。

只是過了難熬的那幾分鐘,他冷靜下來,淡笑着說:“就聽你的吧。”

眼中稍縱即逝的一點失落,在燃燒的金色火焰之後,被她捕捉。

他們沒有等到終場的那場大秀,在臨近尾聲便匆匆離開。

路過那張巨幅海報時,徐安柏最後一次俯視這個男人,也不是不舍,只是淡淡的覺得有些惋惜。

他不知道還會不會想起她,但一定不會知道,她居然來過這場演唱會,和另一個男人聽過他寫的歌。

杜鹹熙聲音始終悶悶的,“你是不是還不想走,要溜到後場去等他。”

徐安柏看向他,一臉不解,“你怎麽知道我心裏想的?”

杜鹹熙哭笑不得。

坐在車上的時候,也還是在反複提到Nene。

“其實你選擇做藝人,也是因為想讓他有一天能在電視上見到你吧。”

徐安柏隐在黑暗裏,聲音輕快,“是啊,心裏不知道勾畫了多少次和他闊別重逢的戲劇場面,期待着有一天能夠大紅大紫,站在世界最好的舞臺上,等待謝幕時衆人帶來的掌聲,也會有人給我送花,而最美的那一束後頭站着他。”

杜鹹熙在一旁冷哼,“真是很美的愛情故事。”

他許是聽不出來自己的語氣有多孩子氣,好像手中捧着的糖果罐被人搶先一步打開,于是氣鼓鼓地說:哼,力氣真是很大。

徐安柏笑着問:“是不是吃醋了?”

他言顧左右而其他,“沒有。”

“說謊,”她翻個沒人看得見的白眼,“你就是承認了又會怎樣?”

杜鹹熙能收到她的不屑,愠怒道:“就算是我吃醋了,你今天不也吃醋了嗎?”

徐安柏只覺得腦中叮的一聲響,刺眼的一道白閃了一閃,顫着聲音問:“你剛剛說什麽?”

“我知道今天你推開過辦公室的門,我正和朱莉開玩笑,你卻——”

“不是,”徐安柏打斷他,“是你剛剛說的一句話。”

你也吃醋了。

也。

是在說他吃醋在前,所以才能加上那個“也”。

可如果沒有前一句,就緊跟上這個字,豈不是太奇怪了?

她記得權旻東和她說過“你也回來了”。

她沒有提過還有誰回來,他是口誤,還是他早已知道郗兮會在那一晚回到霈陵?

徐安柏死死抓住杜鹹熙的手,瞪大雙眼,“郗兮……我覺得郗兮會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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