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疑慮
顧延卿的臉上沒有出現黎文羽所預料的暴怒，反而是一臉的釋然。
“你不生氣？”黎文羽有些不習慣，按理說他那一堆該死的固執原則不是早該噴火了麽。
并不奇怪的黎文羽的問題，換做之前他可能真的會鬧點脾氣出來，但是現在，他似乎沒有要生氣的感覺。況且，是黎文羽幫了他沒錯。
顧延卿搖搖頭，不生氣卻又說不出嬌作的感激話來。
“這倒是難得。”看了一眼顧延卿分外吃力的腿，黎文羽又有些懊悔，“現在，你還能騎馬麽？”
如果還說能，黎文羽會直接認為是顧延卿在逞強。好在顧延卿還算老實，“有些困難。”就算是耍帥，他也不能白白葬送了自己的一條腿。
黎文羽沉吟片刻，“要不，我們共乘一騎？”
“……”
“不然到前面城裏，給你找輛馬車！”
“……缰繩我拿，馬踏你踩。”言下之意，算是贊成了前一個方案。萬人大軍之中多出一輛馬車，成何體統！
黎文羽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憋住笑意。顧延卿還真是幼稚又固執的可以。
大部隊沒多久便趕了上來，兩人同坐一匹馬上，黎文羽極度沒有自覺的整個靠在了顧延卿的懷裏，勢必要把全部的重量壓上去，甚至還舒舒服服的眯起眼打着盹。
顧延卿忍不住從後面拿肩膀搡了搡，并不客氣道：“你很重。”
黎文羽背對着他的臉頓時黑了一半，他是不知道女子最注重的就是體态了麽？竟然這樣直白的說她重。她哪裏重了？！
半響，黎文羽輕柔的叫道：“青兒。”
“嗯？”顧延卿下意識的回答，之後才發現稱呼上的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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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文羽欠揍的笑着，手下緩緩撫摸着身下的黑馬，“我叫青兒，延卿幹什麽答應？”
“……你還真是玩不膩！”
八萬大軍雖然打了勝仗，但損失在所難免。淵國半路撤并，洛國剩餘兵力也不是小數目。這邊盡管蒙桓與黎文羽巧用了許多戰策，一路打下來，也損失了兩萬有餘。
入夜，大軍紮營。因為顧延卿的傷勢，黎文羽寸步不離的照顧着，在将士中倒是流傳成了佳話。也只有顧延卿自己知道，黎文羽這個女人有多難纏，多狡猾！
黎文羽擡頭看到不遠處獨自站着觀望天象的蒙桓，起身準備過去。
“去哪？”顧延卿脫口問道，問完才有一種想要咬舌的沖動。
黎文羽一愣，随即嗤笑道：“延卿這是離不開我了？”
“……誰管你。”他低頭撥弄着篝火，裝出不關心的模樣。
“放心，一會就回來。”黎文羽說罷飛快的在他臉上捏了一把，然後做賊心虛的迅速跑開。
“……”無奈的摸了摸臉，顧延卿覺得有點疼。
走到蒙桓的身邊，黎文羽也擡頭看了看天，“明天天氣如何？”
“晴天。”
黎文羽點點頭，剛才的玩鬧模樣已經不在，“國師在想什麽？”
“在想……”蒙桓轉頭看向黎文羽，神情算不上嚴肅，“他不過是一介領兵的武夫，公主為何癡心至此。”除了武功稍有不及，他并沒有哪裏比他差。甚至，勝出許多。
似乎就算蒙桓如此直白的比較，貶低顧延卿，在黎文羽看來也并不奇怪了。他的膽子很大，而且料準了她不會治他。
“因為，他長得比你好看。”黎文羽挑了挑眉，亦真亦假道。初次見面的顧延卿，确實讓她驚豔。
“原來是這樣麽？”移開目光，蒙桓忍不住笑道，“如此，臣倒是無話可說了。”
抿了抿嘴，黎文羽決定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國師有沒有覺得，這次出征，太順利了些？”
“公主深謀遠慮，運籌帷幄……”想也沒想，作為人臣那一套奉承之詞已然脫口而出。
“拍馬屁不适合你！”黎文羽沒客氣的将他打斷，“說點實際的。”
“是。”蒙桓不驚不惱，千年不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波動，“淵國突然撤兵，可能是北上軍情有便。”
“時間選的未免太巧。”黎文羽道，“還有洛國庸帝為什麽會突然來邊境，那些洛國士兵上了戰場怎麽一個個跟吃了巴豆似的，軟綿綿的不堪一擊！”
“公主聖明！”蒙桓沒有再說別的話。
“都說了，拍馬屁不适合你！”黎文羽有些惱火的瞪了他一眼。
蒙桓聽着罵，一邊贊同着黎文羽的擦測，一邊卻也說不出其他的所以然來。
“怎麽？國師也有不知道的事？”黎文羽的這句話不失諷刺。
“臣非聖賢，總有想不到的事。”蒙桓沒有否認，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認下來，如此黎文羽也拿他無招。本就事有蹊跷，但搞清楚是誰在搞這個蹊跷卻是難上加難。蒙桓沒有必須知道的義務。
“本宮一直很好奇，國師一定要随本宮走這一趟的目的是什麽？”黎文羽沒有再為難下去，反之又提出了心中的疑慮。雖然沒有證據，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麽，她總是對蒙桓不夠信任。
“江山甚好，臣只是想借機飽覽一番而已。”蒙桓輕易的擋掉黎文羽的問題，因為昏沉的夜色，神态中看不出半分破綻。
黎文羽輕哼一聲，對這個答案說不上滿意，也說不上不滿意。懷疑總是有的，但她沒辦法逼蒙桓說她并不能肯定存在的實話。
“你去找蒙桓了？”顧延卿随口問道。
黎文羽走到他身邊坐下，“看到了？”扯了扯顧延卿的衣角，笑着道：“延卿不會還在吃醋吧？”
“都說了沒有！”顧延卿撇撇嘴，“只是覺得，蒙桓這個人，不可信。”
“還說沒有，都在背後講人家壞話了。”黎文羽擺着一副不信的嘴臉，沒有比逗顧延卿更有趣的事情了。但心中卻有一種英雄所見略同的感覺。
“你……！”顧延卿氣極。這女人怎麽好說歹說的就不聽呢！
“好了，逗你玩呢！”看到顧延卿要生氣的樣子，黎文羽立馬道。逗顧延卿好玩是好玩，就是他那板真真的性子實在驚不起玩笑。世上怎麽會有這麽矛盾的事情？“我也覺得，哪裏怪怪的。”
“……嗯。”顧延卿有些無語，真不知道黎文羽這愛好是怎麽培養起來的。
“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場仗，勝得容易？”
“何止容易，根本就是有人完全鋪好了路，等着你來勝。”顧延卿接道。
“那這人會是誰呢？”
“說話就說話，你往我這靠什麽？”顧延卿嫌棄的挪了挪身子，一語戳破了黎文羽的小動作。
“……沒情調。”黎文羽抽了抽嘴角，她怎麽會選這麽木讷的驸馬？“那你說，這人會是誰？”
“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兇！讓我靠着會怎麽樣，會怎麽樣！”黎文羽耍着無賴的一把拉過顧延卿的胳膊，整個人再次靠了過去，腦袋在他的肩膀上蹭了又蹭。
“喂，你簡直不可理喻！”顧延卿甩着胳膊，愣是沒甩掉她。
黎文羽擡起腦袋，挑着嘴角，得瑟道：“不服氣你咬我啊！”
本來只是随口挑釁的說說，沒想到顧延卿真的抓起了她的一只手臂往嘴裏送去，險在千鈞一發之際被黎文羽又奪了回來。“你還真咬啊你！”
“長公主的命令，臣怎敢不從？”顧延卿好整以暇的回應着，眼中的挑釁不失風采。
沒想到顧延卿會拿這話來擋自己，黎文羽氣鼓鼓着撐着腮幫子，“那好，本公主現在命令你，跳個舞吧。”
“……”顧延卿瞪着一雙鳳眸，半響咬牙道：“臣不會！”
“這樣啊，本公主現在是主将，你這樣違抗軍令是要吃軍棍的。”黎文羽摸了摸鼻子，輕松的語氣像是在讨論明天的天氣。
跳舞還是吃軍棍？顧延卿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面臨這個問題。在軍隊裏生活，挨軍棍的日子不少，他不是怕，只是無緣無故的，給誰誰能樂意？
“……請公主，收回成命！”
“可以。”黎文羽覺得自己真的很好說話，她再次往顧延卿身邊挪去，“那就乖乖的讓我靠着！又不會少塊肉，矯情的什麽勁？”說着又拉過顧延卿的胳膊，腦袋一頭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顧延卿吸了幾口氣，硬是憋着沒再回她。說的是，又不會少塊肉，他怕什麽？
他是男人，他怕什麽？吃虧的又不是他！
黎文羽在顧延卿的肩膀上靠着睡了一夜，翌日晨起時，顧延卿的肩頭莫名多出一攤形狀怪異的水漬。來源不言而喻。
天色方才微亮，顧延卿便睜開眼聳抖着肩膀，把睡得美滋滋的黎文羽拉回了現實。
“該啓程了。”顧延卿道。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雖然沒有柔軟的大床，沒有寬敞的溫室，這卻是黎文羽長久以來難得睡過的一次好覺。若不是形勢所迫，她真想再多睡一會。
擡頭發現顧延卿肩頭的口水，黎文羽淡定的擦了擦嘴角，“延卿這麽大了，睡覺還流口水？”
“……”顧延卿沒忍住陰了她一眼。到底是誰流的口水，她倒是推得幹淨！
“走吧。”
“公主，将軍！”有士兵跑過來，似有事要報。
黎文羽起身肅了肅神情，“何事？”
“回禀公主，昨夜有刺客。”
“刺客？”黎文羽有些納悶。有刺客他們竟然渾然不知。
“多少人？”顧延卿問道。
士兵有些為難的，“不足十人。”
黎文羽和顧延卿頓時都傻眼了，不足十個人來刺殺幾萬大軍？
“昨夜的事情怎麽現在才來報？”顧延卿又問道，雖然不足威脅，但作為主将的他們竟然隔天早上才知道，豈不荒唐？
“軍師說，說不要打擾……”
“荒謬！”顧延卿怒，蒙桓在裏面攪什麽事！“有沒有活口？”
“沒，沒有……”
“又是蒙桓的命令，不要留活口？”黎文羽聲音的溫度陡降。将士沒敢再說話，輕輕點了點頭。黎文羽擺擺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