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謀反
“你給他的權力？”看着走遠的士兵，顧延卿問道。
“你覺得我信任他？”黎文羽遞給他一個‘你認為可能麽’的神情。
“不信。”蒙桓是個有才能的人，卻是個很難讓人信任的人，“殺人滅口，分明是想掩飾什麽。”
“先啓程吧。”還有好多路要走，回德安才是關鍵。
“你不去找他談談？”
“遲點再說吧。”黎文羽搖搖頭，轉而看向顧延卿，“你怎麽不去？”
“我和他沒話可說。”顧延卿偏着頭，語氣中帶着些許任性的憤憤。
個位數的殺手，洛國皇帝再蠢也不會幹這種不着邊際的事情。黎文羽能想到的可能就是，這些人根本不是來刺殺的，而是來傳達情報的。其中必然與蒙桓脫不了幹系。至于是什麽情報，既然蒙桓不想讓他們知道，那也沒有追問的必要，問了他也不會說。如此，那便等回了德安上報後在作定奪吧。
“蒙桓是個狠角色，遲早是要除掉的。”黎文羽開始理解皇兄一直不予他以重用的原因了。
大軍日夜兼程了十多日，離德安也就三兩日的路程，一路上出奇的平靜。被視為危險份子的蒙桓若無其事，淡然中竟還平添許多優雅。黎文羽不問他，他也便對上次的事情只字不提。有一次黎文羽終于忍不住旁敲側擊的問了一句，蒙桓卻說那些刺客口中藏着劇毒，不殺也活不了。只是這個時候想要回頭找屍體檢查的話，早就不知道被蒙桓刻意丢在了哪裏。死無對證。
顧延卿與蒙桓更是互看不爽，兩個男人針鋒相對，連個屁都不願對着放一個。
顧延卿的腿傷已然恢複了很多，兩人從一騎的狀态重新回到了一人一馬。蒙桓走在兩人後面，不知是故意躲着，還是故意成全。但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不像他的作風。
黎文羽往後看了一眼，确認蒙桓的距離聽不到兩人的對話才開口悠然道：“對了，上次蒙桓說……”她故意不說到底，意料之中的引來顧延卿的目光注視。
“說什麽？”顧延卿順勢問道。
“他說喜歡我。”黎文羽心中的虛榮感油然而生，尤其是對顧延卿說這話時，心裏說不出的暢快。
顧延卿聽罷點點頭，事不關己的一表正經道：“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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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文羽挑着眉，想要等他再說點什麽的時候，顧延卿已經回過頭目視着前方。“你就不想說點別的？”
顧延卿疑惑的又看了黎文羽一眼，忽然恍然的張了張嘴，“說實話，他眼光還不錯。”像這樣當着面誇黎文羽，顧延卿還是第一次。但出口的話卻是順溜的絲毫不覺突兀。
“現在知道自己讨到多大便宜了吧？”黎文羽興致勃勃的自誇着，忽然覺得談話的主題被顧延卿帶的有些偏離，“我不是讓你說這個。”
“那還有什麽？”
黎文羽深吸一口氣，對顧延卿的遲鈍深感同情。“以前，你說你巴不得我和他在一起，是真是假？是真的話，現在這個情況倒是離你的期望又進了一步。”
“……”顧延卿沒料到她會提起那件事，“那個時候，說的氣話……”他努力說的輕松一些來掩飾自己的尴尬。
“現在呢？”
“現在……沒有那個時候的感覺強烈。”他老實道。
沒有那個時候想讓黎文羽和蒙桓在一起的感覺強烈？黎文羽得到這個答案是，心中怒的直覺有火要從嘴裏噴出來。
“顧延卿，你腦袋是木頭做的麽？”黎文羽急了，音調也不自覺的提到了一個檔位。将士們聽在耳裏不敢所說什麽，心裏也難免各種猜測。
被人罵了，顧延卿不是很開心，更何況是黎文羽自己問的問題，他說了實話有錯麽？
“你到底想讓我說什麽？”
“說你喜歡我，說你不想別的男人喜歡我，你笨麽你？！男人不是都占有欲很強的麽，你搞什麽特殊！”
“……我沒有搞特殊。”顧延卿的聲音不大，透着隐隐不易發現的委屈。
“什麽？”
“我說……”顧延卿想要一鼓作氣脫口的話被打斷。
“讓我見公主！”前方的隊伍傳來男人中氣不足的嘶喊。
黎文羽擡頭看去，正好有将士往這邊跑來：“什麽事？”
“回禀公主，有一個重傷的男人說是從宮裏來的，一定要見公主。”
“宮裏來的……”黎文羽喃喃的重複道，他們都快要到德安了，這個時候怎麽還會有人過來，還受了傷？“帶他來見我。”
蒙桓借着時機也走近了許多，保持在足矣聽到前方對話的距離。
“某非是宮中出了什麽事麽？”先前的話題被兩人同時抛開，顧延卿蹙着眉目隐約有些不安。
黎文羽搖搖頭表示不清楚，在不了解情況之前她不想多作猜測。遠遠地，黎文羽見到一身黑衣的男人被拉下馬來，被兩個士兵拖拽着帶到了黎文羽的面前。
男人算不上魁梧的身上多處傷口在流血，只是入肉不深，不至于喪命。稍顯黝黑的臉上也挂滿了污泥血漬，看不出原本的樣貌。應該是靠着很強大的毅力才支撐到的現在。
“你是何人？”黎文羽開門見山。
兩個将士退在一旁，男人跪倒在地上，勉強勾着腰拱手道：“求公主速速回宮救駕！”
在場衆人皆是如遭晴天霹靂般狠狠一震。
“你說什麽？！”黎文羽顫抖着聲音，厲聲喝問道。
“丞相帶兵謀反逼宮，皇上被軟禁，此刻危在旦夕！”
左池？！他哪裏來的兵？難道是左旗當時被禦賜的虎符？
不算尖銳的指甲硬是将手心摳出了血來，黎文羽睜着一雙泛紅的眸子，忽然想及了另一事，她不敢問卻還是抖動着雙唇，“皇後呢？”
她和顧延卿的孩子呢？！
“皇後……殁了。”一屍兩命。
一月後
皇帝下了聖旨，左池通敵叛國，滿門抄斬。北上與淵國的戰事因此有了轉折性的緩和，但出于防備，株洲的将士并未被召回。
黎文羽懷抱着尚在襁褓的顧惜，寵溺的逗弄着。走到門口看到顧延卿愁着一張臉走了過來。
“皇上沒有治蒙桓的罪。”他直接說出了朝上的結論。
“想想也不會治的，畢竟他殺了左池名義上是為救駕。”黎文羽搖晃着手中的嬰孩，對結果并無意外。
那日在宮中，左池看到他們大軍歸來時的驚訝表情如今也是歷歷在目。只是下一秒的左池的目光無疑有他的落在了蒙桓的身上，那微妙的眼神交流，衆人看在眼裏。只有皇帝沉浸于皇後的死訊中久久不得回神。
後來左池被逼了絕路，拔劍就往皇帝身上砍。那時距離不近，想攔下他的進攻輕而易舉，蒙桓卻在那時一劍直接拿了他的命。與淵國，洛國的勾結之事也是後來才查出的。
分明有鬼，不是麽？可是偏偏現在找不出任何針對蒙桓的線索。
想着想着黎文羽的眼眶忍不住又有些紅，她忍了忍做到了顧延卿的身邊，輕輕地偏頭靠在他的肩上，“皇嫂不該死的。”
顧延卿的心軟了下來，向來堅強的黎文羽在這一月中表現了太多無法掩飾的脆弱。比如說皇後的死，是她最大的愧疚。
他不會安慰人，這時候卻也忍不住想要學着安慰黎文羽，“這不全是你的錯……”
皇後是為了保護皇上，也為了保護他們的孩子。左池闖宮的時候，皇帝正在皇後的宮中帶着顧惜一齊預想着天倫。
只怪世事無常，朝中兵力分散，得皇帝信任的幾人大多被派在外。那些瞧不起小皇帝的老臣們便開始不安騷動。
黎文羽小聲的抽泣了一會便停了下來，懷中的顧惜依然不吵不鬧的安靜呆着，和她離開時一樣。
“太醫說，可能治不好了。”黎文羽說的是顧惜的病，因為聽不見，以至于也不會說話的病。
顧延卿忍不住把孩子接到了自己的懷裏，黎文羽在一邊小心的幫着。男人抱孩子總有些讓人不放心。顧延卿越看越喜歡，越看越覺得像自己，“不管怎麽樣，都是我的孩子，我都喜歡。”他這話是說給黎文羽聽得，無形中也算是一種安慰。
孩子的先天性失聰，顧延卿逃避不了責任。根本原因不外乎就是黎文羽有孕期間受了太多的刺激和創傷。事到如今，怪誰也是無用的。
黎文羽低着頭，“元冬的啞疾，是我當年下的命令。”她忽然道，那時候少年心性，元冬只是無意說錯了話，就被她賜了啞藥。如今竟是因果循環，報應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顧延卿抱孩子的手一頓，沉默了半會卻像沒有聽到一樣，搖晃着懷裏的孩子。
黎文羽沒再多說什麽，巧妙了轉換了話題，“文萱怎麽樣了？”
“打入天牢，秋後問斬。”
“你我成婚前，她沒少找你去她那賞花喝茶吧？”
“你怎麽知道？”顧延卿擡頭問道，然後他立刻解釋：“不過，我沒有去過。”
黎文羽笑，“緊張什麽，我當然知道你沒去過。是之前皇嫂告訴我的。”黎文萱喜歡顧延卿從那次國宴時就能看出，“只是沒想到，她會為了想得到你，做出勾結左池叛國的事。太天真了，左池若是得到了皇位，第一件事便是殺了你我，怎麽可能留着你活口？”
“……其實……”聽黎文羽提起黎文萱，顧延卿不得不想起另外一人。
“嗯？”
“曉婉……”顧延卿頓了頓，猶豫着怎麽開口，“曉婉也是左家人害死的。”
“怎麽會？”突然擺脫了罪名的黎文羽也難免好奇。
說起陸曉婉，必然是顧延卿的一大傷心事，尤其是在查出陸曉婉是因為與左轍通|奸被滅口之後。斷斷續續的說完這件事情的始末，顧延卿的心情有些低沉，雖然早已不複了當初的那般痛心。
黎文羽卻也好不到哪裏去，她陰沉着聲調，叫道：“顧延卿。”
“……嗯？”
“好大的魅力啊！一個個的女人竟然都為了你犯傻不要命。”先是陸曉婉因愛深恨，再是黎文萱求而不得。言語之中，散播着濃厚的酸味。說到犯傻，黎文羽自己也難說不是最傻的那一個。
“……”顧延卿不說話了，低着頭輕輕搖晃着懷裏的孩子。他深知女人的醋意一旦泛濫，任誰都難招架的住，尤其是黎文羽這樣強勢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