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新秀
皇帝連續幾天窩在寝宮中酗酒不止，不管是誰一律閉門不見。連早朝也有了些日子沒上。
開始的幾天，皇帝也只是隔三差五的稱龍體不适罷了早朝，到後來奏折積攢成山，早朝幹脆竟然就不上了。朝臣們知道都是皇後去世給皇帝帶來的打擊，現在開始日益顯現，越演越烈了。
後宮原本就并不充盈，如今去了一個婉貴人，又走了一個皇後，皇帝的身邊一時竟然無人了。朝臣們料想這般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便有人提出提前進行一次選秀。
黎文羽幾次要求觐見都被擋在了門外，适逢又有送禦膳的宮女被攆了出來。黎文羽看着隐忍着淚水的宮女衣衫不整的跌倒在地上，心中莫名的火大。
早已有傳聞，皇帝酒後寵幸了幾個宮女，而後又像丢破鞋一般被丢出殿外。不料今日這事竟被黎文羽親眼碰上了。
黎文羽沒忍住，猛推開那尚未完全關阖的殿門，入眼便見皇帝側倒在軟榻上，滿地的酒水，頹廢不堪。
“滾出去！”皇帝看也沒看來人，開口便下逐客令，醉熏熏的聲音夾雜着未飲盡的酒水，濺出好遠。
黎文羽自然不能聽他的命令，大步上前一把将案上的酒壺盡數推到了地上，再一手搶過皇帝手裏的酒壺。
皇帝氣憤的擡起頭，因為酒勁他根本使不出力氣來奪回被黎文羽拿走的酒壺。“皇妹……？”他睜着眼睛認了許久，才看清楚這個膽大到敢從他手裏搶東西的人。盛怒的聲音瞬間便柔和了許多。
看來還沒有昏醉到六親不認的地步。黎文羽順手把那酒壺丢在遠遠地地上，拱手道：“懇請皇兄以國事為重！”
皇帝迷離的眼睛微微一怔，轉而卻突然仰頭大笑，“國事？哈哈哈……”
黎文羽靜靜站着等他笑完，然後接着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兄如此放任朝事，是對天下百姓不負責任！”
“你在教訓朕？”皇帝覺得好笑，他扶着桌案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朕貴為一國之君，連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孩子都保護不了，還談天下百姓？還談國事？可笑……！”他踉跄着，冷不丁的又被滾落的酒壺絆倒又摔了下去。
黎文羽冷眼看着自己兄長的醜态，難說不心痛。皇嫂的死她也是許久之後才恢複過來，更別提皇帝是與她日日相伴，相守多年的枕邊人。
到最後皇後也沒能如願的為皇帝生下孩子。
黎文羽抖了抖嘴唇，看不出破綻的面容上綻開了一絲裂隙。她壓抑着被勾出的痛苦，緩緩道：“皇嫂為了皇兄，是死而無憾的……皇兄難道不該重新振作起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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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皇帝動容了，但他堅定的僞裝着。
“皇兄！”
“朕讓你出去！”皇帝的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一個八度，他擡手指着門口的方向，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
“……還請皇兄三思。”輕嘆一聲，黎文羽最後說了一句便轉身離開。
皇帝半醒半醉的眼望着黎文羽離開的背影，心中頓時一陣酸苦。這個妹妹已然是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黎文羽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一個男子，明朗的外形讓她不覺有些似曾相識之感。她停下了步子，那男子看到她也直直的走了過來。不似一般侍衛的行禮，他似乎有話要講。
“參見長公主！”
“免禮。”她上下打量着這個男人，“本宮是不是見過你。”
男人道了謝之後擡起低着的頭，“是。一月前，是臣……”
“哦，本宮想起來了，那日報信的。”黎文羽恍然大悟，正是左池逼宮那時報信的男人，只是當時他滿身的傷痕，原貌已被遮去許多。現在看着，倒也是俊朗非凡的。
男子被打斷了話後微微一愣，聽聞黎文羽還記得自己，不知為何頓時心中一喜，一向嚴肅的表情頓時緩和了下來。“正是微臣。”
“你自稱為臣，官居為何？”
“微臣禦前侍衛統領，蕭凡。”黎文羽沒問，他卻自己報出了名姓，說完後才覺得不妥。好在黎文羽聽罷也就點了點頭，沒太放在心上。
“好好當值吧，本宮有事要先回府了。”黎文羽興趣缺缺的收回目光，從皇帝那裏不好的情緒還沒能完全消散。
她剛走幾步，身後又傳來蕭凡聽似猶豫再三的聲音，“臣有一事想懇求公主！”他俯身拱手，看出來是下了許大的決心。
黎文羽轉身，有些疑惑，“何事，說吧。”
“臣，臣想懇求公主，讓臣歸屬龍騎軍。”以一當十，為國征戰的先騎軍隊。
“好好地侍衛統領你不做，倒要自降官位進軍隊？”黎文羽感到很稀奇，但另一面她完全能看出蕭凡的一身報國壯志，她不禁對這個男人刮目相看。那時左池逼宮，其實他能幸存下來，靠着一口力氣苦苦支撐着，就足以看出他過人的意志。那是身為一個将士最重要的一點，所以此刻蕭凡提的這個問題，她很想答應。
“臣，想要上戰場！”他堅定道，也正巧是今日當值遇到了黎文羽，才卯足了勇氣開口。其實若遇到顧延卿，可以更直接些。
黎文羽欣慰的揚起一絲笑意，“好。”她答應道，“不過本宮做不了，本宮可以幫你牽線，是成是敗還得看你自己。”
“謝公主！”蕭凡喜出望外，他沒想到黎文羽會答應的這麽爽快。至于入隊的試驗，他早已做好了準備。是成是敗他都不願留有遺憾。
顧延卿對黎文羽的主張表示贊同，對于蕭凡他也是比較看重的。他能主動征求入伍，也是再好不過的。黎文羽出面向皇帝打了申請，希望如果蕭凡通過測試便将他調職。如若不過，還可以官從原職。因為救駕有功，皇帝答應的很是爽快。
黎文羽也有想過将他直接調職，但是顧延卿沒有答應。龍騎兵個個都是嚴格篩選的，絕對不存在走捷徑進來的，蕭凡若有本事，那就不要在乎這點過程。當然，這是夫妻夜話，旁人并不知道。
皇帝自從那日被黎文羽‘教訓’了幾句，果真有了起色。他能放下舊事，重拾朝綱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好事。但是仍有老臣對皇帝納新的事情固執不放，皇帝思前想後，不論如何皇家都是得有後的，一方面又可以堵那群老臣的口，于是便答應了下來。
宮中特例選秀，對于許多錯失機會的官家女子來說，無意是頭號得喜訊。盡管說好是小選，但排場人數上卻絲毫不輸正式。層層的環節都做到極度完備。
皇帝坐在大殿之上，一手撐着腦袋，看完了許多女子之後越發的生厭。一邊有多事的大臣看着，他至今選不出幾個合适的，連旁人都覺得着急。
随意的指了幾個女子後，皇帝不耐煩的開口道：“還有多少？”他總覺得這些根本從未謀面過的女子，怎麽可能會讓他有選擇的欲，望？
“快了，快了。”管事的公公暗自抹了把汗，連忙道。
又是另一批女子站在了殿上，皇帝打着哈欠的動作頓時一僵。他神色一變，目光落在了最邊上的素衣女子身上，整個人都有些激動。
“皇後……”他望着那個女子怔怔的出神，口中無意識的便呢喃出了這兩個沉如千金的字。
殿上的人不禁都順着皇帝的目光看出。那女子微低着頭，在這麽許多人的注視下似乎有些緊張，相持的雙手指甲快要嵌進了肉裏。
确實有點像，但也只是眉目之間的相像。身材，氣質上卻差了一些。特別可能是初入皇宮的原因，顯得很膽怯，讓凡是男人難免生出一絲保護的欲望。
皇帝終于在旁邊公公的提醒下回過了神，他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喜色，伸出的修長食指正好落在了她的身上，“朕要她。”
女子名為雲錦，不久後被賜封為錦妃。聖寵不斷。
蕭凡進行入營試驗時，黎文羽是與顧延卿一齊在場的。顧延卿故意将他的試煉項目增加了幾層難度，黎文羽看在眼裏沒有說破。她知道顧延卿的想法。
蕭凡是個不亞于顧延卿的難得的将才，除了在最後幾項中因為體力透支略顯得有些瑕疵，可以堪稱完整。這樣的人才放在宮中做個小小的侍衛确實委屈了，他應該更适合戰場的。
顧延卿提拔他為龍騎兵首，頂替了原本王成楠的位置。
“蒙桓最近似乎安靜了許多。”黎文羽與顧延卿并肩走着，她習慣性的挽上顧延卿的胳膊，開口道。
“嗯，除了上朝，我沒見過他。”顧延卿應道。
黎文羽微搖了搖頭，“我總覺得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你是說蒙桓？”
“我們都心知肚明，蒙桓殺左池，是滅口，而并非護駕。”黎文羽道，“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究竟在策劃些什麽，我們知道的都太少了。”
“你想殺他？！”顧延卿一怔，黎文羽身上不自覺散發的殺氣他感覺到了。“皇上雖然不信他，但是也不願殺他，畢竟他還是皇後的嫡親兄長。”
黎文羽忽然想到了什麽，他擡頭看向顧延卿，“那時我問皇嫂關于蒙桓的事，皇嫂總是模棱兩可的回答。莫不是皇嫂早些就知道了些什麽？”只是這會再想問也問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