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決定

燕歸被祁煊拉了起來,忐忑不安坐在祁煊身旁,不曉得帝王會怎麽罰自己。祁煊望着燕歸故作鎮定的模樣,心裏覺得好笑。

他故意伸出手,握住燕歸放在膝上的手掌,把玩着對方的手指。燕歸的手因為長年習武和握兵器,指尖都有着厚厚的繭子,手指骨節分明,肌膚雖然不像女子般光滑細嫩,卻也極有彈性。

祁煊摩娑着他的手指,時不時還用指尖輕搔他的手心,惹得燕歸瑟縮了好幾下,幾乎忍不住要将手抽回來。

“燕歸,你說朕該怎麽罰你,你才記得住呢?”祁煊握着燕歸的手,語調溫柔,聽來竟有些含情脈脈,燕歸一動也不敢動,就怕被對方聽見自己震天響的心跳聲。

還沒等燕歸回答,祁煊接着說道:“不如罰你替朕捏捏吧。”說完将燕歸的手拉過來,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燕歸手足無措,感受着手掌底下的溫熱,心裏有些不敢相信,他的手正搭在皇上的肩上。祁煊見他遲遲沒有動作,開口催促,“怎麽了,捏捏總會吧?”

燕歸這才回過神來,恭敬的應下,然後開始小心輕柔的幫祁煊捏肩膀。馬車裏的位置并不寬敞,祁煊靠坐在軟墊上,燕歸就得跪在他身旁,手才能夠得着另一邊的肩膀。

燕歸聚精會神的幫祁煊捏着肩膀,時不時注意對方的表情,就怕對方有一絲不滿意。祁煊閉着眼,享受燕歸的手上工夫,舒服的讓他竟有點昏昏欲睡。

燕歸不敢打擾他,只是更加用心的服侍他,沒多久,祁煊竟真的睡了過去。燕歸小心翼翼的将手收回來,還沒來得及下軟墊,就被祁煊一把抱住,然後一起躺倒在軟墊上。

他僵在祁煊的胸前,大氣都不敢出一下,雙眼瞪得大大的,耳邊傳來對方沉穩的心跳聲。過了許久,他才稍稍的靠近了一些,輕輕的依偎在祁煊的心口。

祁煊醒過來的時候,就感覺懷裏一股溫熱,低下頭一看,燕歸正靠在他懷裏睡得香甜。他挑了挑眉,顯然有些驚訝,不只驚訝燕歸在他身邊,也是驚訝自己在旁人面前竟然睡得着。

兩輩子的歷練,已經讓祁煊無法在其它人面前放松,只要旁邊有人,他便無法安然入睡,有人靠近一些,他就會立刻清醒;沒想到他在燕歸面前,竟然會毫無防備的睡過去。

他收了收手臂,将燕歸又摟緊一些,像是抱住唯一的希望和寄托。祁煊神色漠然的想,若是燕歸是他的救贖,那麽他絕對不會放手。

到現在,祁煊也差不多想明白了燕歸的眼神,雖然想清楚的那一刻,心裏有些震驚,不過又隐隐的覺得理所當然,還夾雜着一絲說不上來的感受,像是欣喜又像是滿足。

他沒有想到,燕歸會對他起了那樣的心思,按理來說,他應該要覺得被冒犯了才是,可是奇異的,他一點不舒服,或是惡心的感覺都沒有。

他皺眉凝望着燕歸的睡臉,臉上帶着一絲凝重,許久,他才閉上眼睛,在心裏對自己說,若是燕歸想要的,他便許他又何妨。

燕歸要溫柔、要恩寵,要帝王的憐惜,他都可以給;就算對方要加官晉爵,要飛黃騰達,他也可以達成對方的心願。

只要燕歸保證絕對的忠心,祁煊會盡可能的,滿足對方一切想望;只是燕歸若是想要他的感情,就比較困難了。

經歷了上輩子的背叛和欺瞞,祁煊已經對感情失去信心了,他寵愛過的柳妃、他深愛過的蝶妃,全部都是謊言,都是假的。

祁煊只要一想到,他把滿腔的真情注入在一個冒牌貨身上,心裏就升起一團怒火,恨不得把欺瞞他的蝶妃找出來,淩遲處死。

難怪他總是感到一絲違和,心裏隐隐有聲音在告訴他,蝶妃不是他想要的那個人;但是他被喜悅和蝶妃的溫柔沖昏了頭,被對方制造出來的假象蒙蔽了雙眼。

他給了蝶妃極大的恩寵,卻換來這樣不堪的事實,對祁煊來說,對方欺騙他的感情,這是最不可原諒的。

在這樣的心情下,他一點也不想再碰感情,就算知道了燕歸才是自己要找的人,他也實在沒有心力,再挖出自己所剩不多的感情。

現在的祁煊外表只是個十七歲少年,可是芯子卻是将近三十歲的成年男子,上輩子的二十五年,加上這輩子的兩年,他的心智和成熟遠遠超于外人所看見的。

他的熱情和感情,都已經消耗殆盡,他已經過了年輕沖動的年紀;或許身體上的沖動還在,可是心裏卻是很平靜,激不起一點浪花。

也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訝異,燕歸竟然如此簡單便挑起他的情欲。

所以他決定,盡自己可能的寵着對方,說他陰險也好,卑鄙也好,既然燕歸對他有情,他就要利用感情,把燕歸鎖在自己身旁。

燕歸像是他生命中的一絲曙光,他的身邊都是爾虞我詐,陰謀層出不窮,親近他、接近他的,無不是想要利用他,或是扳倒他。

這時候有個人全心向着自己,不求回報,還可以為了自己犧牲生命,這樣的存在太難能可貴,他一定要捉住。

祁煊想,燕歸,朕會許你無上的榮耀和恩寵,只要你做到不欺瞞。

燕歸還不知道,在他熟睡的時候,祁煊已經将他的未來決定好了。他只是卧在祁煊身側,手緊緊揪着對方的前襟,似是想要捉住這一刻的溫暖。……

自從那一日,燕歸被皇上叫進馬車之後,随行的鐵騎和內侍就發現,皇上開始看重燕小将軍,時常召對方入馬車商讨國家大事,而且對燕小将軍關懷備至。

他們都以為,是因為燕歸立下戰功,所以入了皇上的眼,準備飛黃騰達了;卻不知道,燕歸上了馬車,都只是坐在祁煊的身邊,和他一起回憶兒時的相遇。

燕歸自己也是摸不着頭緒,不曉得皇上到底在打什麽主意,每天都喜歡拉着他,重溫兩人相遇的過程,連兩人的對話,都要他一字不漏的複述一遍。

每當說到祁煊幫他穿衣裳的那一段,燕歸就會忍不住面紅耳赤,他把祁煊撿回家當天,自己也是一身狼狽,所以在祁煊沐浴過後,自己也回房沐浴。

結果祁煊無意間闖入他的廂房,看見了他的裸背,肩胛骨上的蝴蝶胎記,一下子就吸引了祁煊全部的心神。

不過燕歸的驚呼聲讓祁煊回過神來,他連忙移開視線,暗自懊惱自己的唐突和孟浪,只是那枚胎記已經印在他的腦海裏了。

就在這時,燕歸打了個噴嚏,祁煊一着急,幾步上前拿起一旁的外衫,也不敢随意亂看,手忙腳亂趕緊幫對方披上。

當時燕歸已經穿好亵褲,所以其實祁煊只看見對方的背部,他的眼神也不敢亂瞄。祁煊事後回想,肩胛骨上的暗紅蝴蝶,襯得對方的肌膚越加雪白,因此他根本沒有想過,對方是男子的可能性。

就這樣,祁煊錯認了燕歸的性別,然後在三天後和對方分離。

祁煊每每回想到這裏,心裏就是一陣失笑,只怪年幼的燕歸太過秀氣,白皙的膚色和粉撲撲的臉頰,還有蝴蝶形狀的胎記,加上雌雄莫辨的身形和嗓音,才會讓他誤會了對方的性別。

他望着此時坐在身旁的燕歸,雖然五官長開了些,多了些英氣和陽剛味,但是眉眼還是過于俊秀,膚色也不見黑。

他還記得,兩年前在茶樓的那一瞥,一身雪白錦緞的少年,手執着一柄折扇,模樣俊俏得緊,而且可愛的讓人移不開目光。

難怪當時覺得眼熟,不只是因為燕歸是救了他的副将,還是因為兩人多年前便已經相遇,只是他眼拙,将對方錯認為美嬌娘。

燕歸将兩人的相遇回憶一次,便停了下來,祁煊掀了掀眼皮,瞥了他一眼,“燕卿,你可知當時朕為何要将玉佩贈與你?”

“回陛下的話,微臣不知。”燕歸誠實說道,他确實不知,也不敢亂猜測,只是将玉佩小心翼翼收起來,當作寶貝般珍惜。

“朕本想着,日後找你能有個依憑。”祁煊淡淡說道,燕歸心裏一跳,隐隐有些期待。不過祁煊卻是沒有再說下去,燕歸也不知對方的用意,自是不敢随便開口,接下來的路途便一路安靜無聲。

他們一行人日夜兼程,只花費一半的時間,便回到王城附近,不過祁煊沒有馬上進宮,他不想打草驚蛇,打算天黑了再入宮。

回到王城附近之後,祁煊便不再露面,只是待在馬車上,馬車旁的鐵騎兵們也低調行事,扮演好商隊護衛的角色。

車隊并沒有引起注意,畢竟王城附近的縣城很繁華,每日都有許多商隊來來去去,所以祁煊的馬車混在其中,一點也不起眼。他們來到一座客棧,稍作休息,打算天黑了再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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