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身份

季姚打了個激靈,周身惡寒。

可到底也沒說什麽,轉身坐回沙發。

陶合像是了的一樁心事一樣,坐回去重新吃飯。

約莫半個小時的時間,就有人按門鈴。

季姚稍一側頭,只見陶合趿拉着拖鞋急忙跑過去,開了門,将剛要進門的送蛋糕小哥推出去在樓道裏說話。

不多久,陶合皺着眉進屋,手裏除了紙盒還攥了個裱花器。

陶合進了廚房,打開紙盒,皺着眉毛盯着那蛋糕。

蛋糕雖然做成了個孩子,但是一點也不仿真,剛才外賣小哥反複強調店裏的師傅怕吓着孩子,堅決不肯做這種蛋糕,無奈就準備了紅果醬給陶合,讓他自己照着發揮。

陶合從小到大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兒,又哪裏會幹這個,胡亂比劃兩下就給季姚端出來了。

“季姚,快過來吃人。”

季姚聞聲過去,垂眼一瞧。

一個慘白的奶油小人上什麽也沒有,額頭上大大的一個死字。

季姚到底沒什麽都沒吃。

好在餓着餓着也就過勁了。

陶合吃完飯,在季姚的指揮下,殺氣騰騰的洗了碗筷,七個碟子都洗碎八個,多出來的那一個是誤傷,本來是幹淨的,季姚非要洗,結果就洗碎了。

季姚看陶合一鍋鏟一鍋鏟的從洗手池裏往出盛碎瓷,有點無奈,“還是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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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在廚房收拾完後,陶合就去洗澡,臨了還問季姚一句,“你洗不洗?”

季姚猶豫了,本來以為鬼應該不用洗,可給陶合這麽一問,季姚也覺得自己身上不太對勁,而且自己也有幾天沒洗澡了,反正自己沒有當鬼的經驗,也不知道該幹什麽不該跟什麽,凡事都得摸索着來,再說自己牙都刷了也不差洗澡了。

陶合看得出他在猶豫,眼底掩不住的期待,“一起?”

季姚沉着臉,“我從來不跟人一起洗。”

陶合嗤之以鼻,“那你先去洗吧,你洗完了我再洗。”

季姚一想也行,接着就不客氣的進了浴室,脫幹淨,調好溫度,開了花灑。

久違的水花包圍了自己。

暖的幾欲将人融化。

季姚有點驚悸的盯着自己的皮膚,除了微微泛紅,似乎沒要被腐蝕或者融化的現象。

後來季姚又反應過來。

自己的屍身應該是已經被燒掉了,現在剩下的只是靈魂,至于很有存在感,也許是鬼魂都這麽以為自己吧。

浴室門被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晃了進來。

季姚有點不開心,但還是沒發火,因為都是男人,自己有的他都有,沒什麽好害羞的,最主要這時候自己光着屁股,就這麽出去跟人幹仗也有點難看。

能忍就忍吧。

可這人接着就拉開玻璃隔斷的門,跟看動物園似的。

季姚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斜了一雙黑眸冷冷的瞥過去。

“幹什麽?”

陶合上下的打量季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裏。

季姚雖然個子不算高,可身材比例卻非常不錯,腰細腿長的,該有的肌肉都有,精健緊實,使得季姚雖白卻一點都不娘,而且又整天一張撲克臉,蔫狠蔫狠的,挺酷但是太冷,所以就很難找到女朋友。

陶合最喜歡季姚找不到女朋友這一點。

季姚又問了一句,“你幹什麽?”

“要浴帽麽?”

“不要。”

“搓背呢?”

“不用。”

“我操!季姚你怎麽轉過身來了你想把我怎麽樣?你有種上來把我的衣服撕開啊!”

季姚伸出手拉玻璃門,“沒事就出去。”

陶合趕忙一擋,将手裏的肥皂遞了過去,“我是來給你送這個的。”

季姚稍一垂眼,“我要這個幹什麽?”

陶合盯着不該看的地方,“肥皂去污能力比較強麽……”

季姚皺眉,“我有那麽髒麽,你不如拿洗衣粉過來。”

陶合回了神,彎唇笑笑,“沒有洗衣粉。”

季姚懶得跟他胡扯,“給我吧,你出去行了。”

接着伸手去拿陶合手裏的肥皂,誰料陶合手指一用勁,那沾了水的肥皂竟順勢一滑,直接射到瓷磚上,又掉到地面。

陶合嗤的一笑,眼光挑向季姚,“哎呀,掉了。”

季姚沒想太多,剛想彎腰去撿就覺得不太對勁。

外面下雨了,狂風驟雨拼命的擊打着窗戶,閃電将晦暗的屋子照的炫白如晝。

浴室的玻璃門上有纏鬥的黑影,沉悶無聲。

季姚性子雖冷,但脾氣卻是火爆,從來都是動手不動口,之前跟自己那個對象也是,雖說最後和好了還是乖乖撅着給人上。

但是陶合這貨顯然不是個善茬。

一邊檔季姚的拳腳一邊還擊,不輸氣勢也沒傷到季姚,還順手給自己也洗了個澡。

暴風雨來的快,走的也快。

不一會變成綿長小雨的時候,浴室裏也消停了。

季姚手酸腳痛的從浴室裏出來。

腰間系了個大浴巾,轉臉去看身後的人,“借我件衣服穿。”

陶合下身強綁個擦臉毛巾,“不借。”

季姚回頭看他一眼。

陶合因為剛才的事有點郁悶,看他這樣就惡狠狠的瞪回去,“不想借就不借。”

季姚沒說話,拿着自己換下來的衣服就去浴室裏洗。

陶合瞥他一眼,有點不忍心就過去将人拽出來,“我明天給你買洗衣機,你別洗了。”

季姚将衣服泡進洗臉池,用之前摔爛的肥皂搓了搓,“不洗穿什麽?”

陶合雙手鐵鉗一樣,将季姚的手從裏面抓出來,閃過季姚手裏飛上來的肥皂後,又拿毛巾擦将季姚的手擦幹淨,“我借你行了吧!”

說完就把人扯到自己的大衣櫃前,從裏拿下好幾件襯衫來丢在季姚面前,“都是新的,随便挑。”

季姚從中間挑了一件穿上。

季姚不算高,一米七幾的樣子,長這麽大唯一的硬傷也就是這個了,陶合就不同了,目測一米八五左右,肩寬胸闊的,他的襯衫穿在季姚身上就成了褂子。

季姚挽好袖子,下擺剛好把改遮住的都遮住了。

陶合盯着季姚看了好半天,“季姚,你可真好看。”

季姚沒說話,神情淡漠的将剩餘的那些襯衫都挂回衣櫃。

陶合眼睛黏在季姚身上,“季姚,給我當對象呗。”

季姚臉上流出一絲怒意,“人鬼殊途。”

“……真他媽……“陶合不耐煩吼一句,“你是人,不是鬼,你沒覺得你跟人的生活習性沒什麽兩樣麽?”

季姚懶得回話,一副你不理解的眼神。

陶合見季姚這樣就有點心疼,“好好好,你是鬼,你是鬼那又怎麽了,電影裏不是好多人鬼戀麽,結局不都挺幸福麽,你跟我在一起多好,我能文能武上了床下的了廚房的。”

季姚不說話,陰着臉搖頭。

外頭的雨聲又開始大了,敲擊着窗戶噼裏啪啦的。

陶合打了個冷戰,“季姚,我怎麽覺得這裏陰森森的很恐怖啊……”

季姚臉色越發白了,“這裏本來就很恐怖啊……”

陶合盯着季姚,忽然大叫一聲,緊接着就要倒在季姚身上,季姚躲了一下,陶合也沒倒下去,就朝季姚躲的方向倒去。

倆人你躲我倒了半分鐘,陶合這才站直了身子,累的臉色蠟黃,“你剛才那樣吓死我了……你看我都給吓的半死,也跟半鬼差不多了,這回咱倆能在一起了麽?”

季姚轉過身,朝樓上走去,“不行。”

陶合跟在後頭上樓,“為什麽啊?”

牆壁上的燈亮着,冷冷的透着一種橘黃。

季姚順着樓梯一層一層往上走,腦子裏的黑影模模糊糊的,“我答應過一個人,這輩子只跟他在一起,不找別人。”

陶合踩着季姚的影子跟在後頭,“你那是答應的我!”

季姚搖搖頭,“不對,他戴眼鏡,不是你。”

“那個人是我!”

“不是。”

“你不能光憑一個眼鏡判斷,也許我之前近視,但是現在不近視了。”

“肯定不是你。”

陶合火騰一下的上來,擡手一把拉住前頭的人,“季姚,我走這兩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你他媽滿腦子裝的都是屎麽?”

季姚停了腳步,忽然一動也不動。

陶合火了一分鐘,就上來抱季姚,“對不起,我不罵你了,我明天就給你請醫生,你別生氣……”

陶合的身體又熱又暖,臂膀厚實,裹在身上,有種份外踏實的感覺。

季姚沒掙紮,反正自己現在是鬼,也沒人稀罕抱,給他抱抱,暖和暖和也不錯。

好歹有點人氣兒。

季姚忽然開始懊惱自己死了。

要是沒死的話,至少還記得那張讓自己又愛又恨的臉。

陶合一遍一遍摸着季姚的頭發,後悔的跟什麽似的,剛才在浴室動手也沒見他這麽愧疚,總之跟拔了牙的老虎一樣,瞬間就變成一只溫順的大貓。

上了樓之後,陶合關了燈,問了問季姚要不要睡覺,在沒得到季姚回應後,就陪季姚在黑暗裏坐着。

屁股還沒坐熱乎就聽見樓下手機響,便趕忙跑下去接了個電話。

季姚一個人坐在黑漆漆的屋子裏,努力的回想生前的事。

自己從公安大學畢業後就直接分配到這邊濱海公安局的刑警隊,上了兩年班,隊長是個黑胖,領着的警員一水水的黑驢,就自己一個白斬雞格外紮眼,每回出任務……

陶合的大嗓門不适适宜的傳過來,“撞人了?撞人了找他爹啊,找我幹啥,我他媽偷着跑回來的那有精力去管他這鳥事……”

季姚皺皺眉,捂着耳朵繼續想。

工作的事季姚都記得很清楚,甚至連工作流程都絲毫不差,跟自己現在回去就能上班似的,和那個男人戀愛的事也差不多能想起來,可除了這些,季姚別的就記得就有些糊塗,比如跟自己戀愛的人長什麽樣子就完全沒有印象,只記得那人叫段修平,是個醫生,戴個眼鏡。

這感覺就像是在看一部島國動作片,唯獨關鍵部位打了馬賽克,還是那種重碼,實在叫人不爽。

陶合進了卧室,打開櫃子開始挑衣服,“狗屎事真多,私了賠點醫藥費不就得了麽,反正他也不缺錢……”

季姚實在沒環境想下去,就幹脆不想了。

陶合将一條鐵灰色的西褲扔在床上,又在挂襯衣的那一行選了一件細條紋襯衫,“行了行了,我去就是了,但是我不能待太久,我得早走。”

季姚眼看着他一邊打電話,一邊将衣服都穿上。

陶合将襯衫束進褲腰,兩條腿挺直修長,襯衫的布料貼合着腰線收進去,條要多正有多正,整個人英氣勃發的,跟剛才在浴室裏的那種猥亵氣質簡直天差地別。

只見他背對着季姚,俯下身子将襯衫上的吊牌掏出來,“幫我把吊牌摘了。”

季姚走過去,掃了一眼那名牌,接着上牙一切,那塑料繩子就齊刷刷端成兩截。

陶合揉揉季姚的頭發,轉身開了另一個櫃子,抽出裏頭的暗格抽屜,“誰誰誰,誰跟我在一起你他媽管的着麽,問這麽多。”

說完又從裏頭拿出一只表來帶在手腕上,“別廢話了,我等會就到。”

外頭的雨似乎沒有停的意思。

房間裏都彌漫着一股濕氣,像是轉天就能生出青苔來。

季姚眼看着這禽_獸衣冠楚楚的挨着自己坐下,斜一雙黑眸打量自己。

面前的鏡子裏,兩個男人并排靠在一起,坐在床邊。

好像一張黑白照片。

只是一個冷若冰霜,一個濃情蜜意。

“看什麽看……”季姚忍不住開口,“你不是要出門麽?”

陶合往季姚身上湊合,“那你給我當對象,我就出門。”

“你愛走不走。”

“你怎麽這樣啊……”陶合一只手在季姚大腿上摩挲着,“你以前答應的可痛快了,怎麽現在這麽費勁啊……”

季姚煩不勝煩,直接拿掉他的手,“走開。”

陶合起身,低頭整理一下皮帶,“無所謂,多大個事,我重新追你不就是了。”

接着就穿了個外套,“我不會回來太晚,你自己在家不要幹壞事,誰來也不要開門,也別企圖吃掉人家,這年頭外面捉鬼師很多,沒準就有人循着妖氣就找咱家來了……”

季姚一揮手,“知道了。”

陶合收拾妥當,又轉過身來,“季姚,我都要走了,你也不親我一下麽。”

“再見。”

“你不用因為害羞而不好意思承認,如果你內心的想要的話就大聲說出來。”

季姚變了臉,“快滾。”

陶合惋惜的搖搖頭,轉身下樓。

随着樓下關門的聲響,整個房子裏又只剩了季姚一個人。

季姚在床上坐了一會,拉開櫃子重新打量。

他這才發現櫃子裏的衣服和飾品基本上都是新的,很多都是這一季的新款,吊牌都沒拆。

再回頭看這房子裏的東西也都是一副全新的摸樣,家用電器也不全,就好像這人不是長期住在這裏,只是臨時搬過來而已。

汽車的鳴笛聲響起,季姚趕忙跑過去趴在窗臺上。

雨夜水墨畫一樣,霧氣氤氲的,

隐約可見一輛黑色的轎跑從樓下車庫駛出,朝外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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