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懲罰 “不知輕重”

那人穿了件雪白的袍子,袍子外頭是一件淺藍色的罩紗。風過,撩起那人衣角。

飄渺勾】人,宛若仙人。

那人的模樣掩在枝葉間,看不真切。葉聞流想,光是一個側影就這般仙氣,那模樣自然也是生得仙氣橫生。

葉聞流一顆心燥得厲害,他顧不上樹上的寒氣,兩手用力一抓,開始爬樹。

無奈,他自小學藝不精,小時候雖然葉承達請練舞師傅教過葉聞流一段功夫,但好師傅遇到糟徒弟再努力也是無濟于事。

這手扒上樹幹,往上還沒爬出一只腳的距離,葉聞流便以一種極為難看的姿勢從樹上墜了下來。

哀嚎聲沒入寒氣,仍舊刺耳無比。

葉聞流掙紮着從地上一瘸一拐爬起來,還要在爬,一個清冷,寡淡又低沉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了過來:“何人?”

連聲音都這麽好聽,葉聞流一時心猿意馬拖着半殘廢的腿往後看去。輕浮的笑還挂在唇邊,葉聞流卻如一塊朽木般僵在了原地,直直的,愣愣的,仿佛沒了意識。

那人看到葉聞流的臉聲音無端又冷了幾分:“是你?!”

面前的人,鼻梁挺直,膚色很白,白得是那天上的星辰,因為周身清冷的氣質給他的膚色無端蒙上一層朦胧的清冷。他雙眸細長,眼尾略微上挑,是那種讓人一看就過目不忘的眼型。

只是他面色冷漠,眸中含冰,雖然生得好看渾身仙氣兒卻仍給人一種生人勿進的感覺。

“是你?!”葉聞流驚喜地瞪着眼,跛着腳就要往前沖,“真是衆裏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轉身回眸處啊!”

面前之人竟就是那日在奇山寺遇到的清冷美人?!

手如願抓住美人的腕子,葉聞流嘴角咧得老大笑得輕浮:“美人,我總算是尋到你了?!”

美人顯然并不待見葉聞流,他手腕用力想要将手抽】出來,不想葉聞流抓得太緊他這一動作并未奏效。美人深沉的眉毛皺起一個很小的幅度,他薄唇動了動聲音比之方才更冷了幾分,冷飕飕的,像寒冬臘月裏的雪沫子:“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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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不大,卻冷得凍人。

葉聞流嬉皮笑臉往人跟前湊了湊,伸手就要去摸人的臉蛋兒:“小爺我早就說過你生得好看很對我的胃口……”

美人一個反手,看似極為輕輕一扯,葉聞流身體瞬間幾個反轉摔在地上,激起陣陣寒氣。

此人……修為極高……

“登徒子!”

葉聞流撐着酸痛的腰顫顫巍巍站起來,抱怨不止:“你這人怎麽回事?怎麽動不動摔人?”

那美人沒說話,眉心蹙得更緊了,不悅的思緒在他眉宇間暈染開來由眉梢生出一股子寒氣。

葉聞流捂着屁】股,踮着腳,歪歪扭扭走上前伸手跋扈指着美人的鼻子:“喂!你打傷了小爺……”

“葉師弟,你晚上不睡覺怎麽跑到歲華尊這裏來了?”未說出口的話被丘淺寒給截了回去,丘淺寒看了眼一瘸一拐的葉聞流皺了皺面皮,轉而看向旁邊之人,先是一臉的驚詫之色然後那滿臉的驚詫轉為滿滿的恭敬謙卑。丘淺寒果真是好修養,驚詫之餘還不忘躬身行禮,“葉師弟初入無垢天不懂禮儀,若是沖撞了歲華尊還請仙尊見諒。”

歲……歲……歲華……華……尊?!!!!

葉聞流迅速收回那無禮的手指頭,一臉菜色低下了頭。

歲華尊是誰?!!那可是仙門之首無垢天的仙尊,衆修士的信仰,他……他竟然調戲了堂堂的歲華尊??那個連尹江春都敬畏有加的歲華尊?!!!!

好吧,葉聞流覺得自己這次怕是會死得悲苦又凄涼。

頭頂的月亮升得老高,葉聞流規規矩矩跪在樹下,手裏捧着厚厚一本自省錄。落在書頁上的目光飄忽不定,似是困得緊了眼皮有一搭沒一搭地張張合合。

耀眼的白光劃破寂寥的夜色準确落在葉聞流肩膀上,他哀呼一聲渾身打了個激靈,虛空中回蕩着一個清冷的聲音:“背書。”

葉聞流幽怨瞧着殿門,心裏頭不痛快,面上卻恭敬得很:“是,歲華尊。”

未過一刻,沉重的眼皮又粘在了一處……

“背書。”這回,仙光落在了葉聞流胸口,他捂着胸口想破口大罵,迫于歲華老頭子的淫】威這才強忍着沒有發作。

葉聞流聽丘淺寒粗略提過,無垢天的歲華尊可是修仙修了九十八年的老古董了。放眼整個仙門仙派,修為了得還同歲華尊這般年輕俊逸的直接沒有。他還從丘淺寒的嘴中得知,歲華這老頭兒能留着這副好皮囊委實是托了自己修為的福。

修為至深,可駐顏。

這一點,從胡子花白一臉褶子的尹江春處可以印證。

“是,歲華尊。”話說得又敬又重,面上卻是怨氣叢生。

葉聞流不想睡卻控制不住自己強悍自主的眼皮子,漫漫長夜他被仙光一遍遍敲打,一回回驚醒,到了天明之時,已是渾身淤紫,鼻青臉腫。

天微亮,歲華老頭兒從沐春殿內衣冠優雅走了出來,一臉冷寒,看着卻分外養眼。對比葉聞流的弓腰塌背,簡直風姿若仙,令人眼前一晃。

葉聞流撐着滿是血絲的眼眶,拖着凍得僵硬的身子,心中不情不願面上笑靥如花開了口,聲音終是沒忍住帶了幾分顫抖:“歲……華……尊……”

歲華尊臉上無悲無喜,無波無瀾,瞧着有種與寺裏得道高僧驚奇相似的五蘊皆空,六根清淨。

缟色雲錦長靴停在寒池邊上,跪在仙樹跟前之人早就被這周遭的寒氣凍得抖成了個篩糠,他揚起頭看着居高臨下正一臉寒氣望着他的歲華老頭兒,好半晌才哆哆嗦嗦抖出幾個字:“歲……華……尊……弟子……記不住……”

“再跪。”

扔下淡漠無溫的兩個字,歲華尊重回沐春殿中。

趁着白日歲華尊在殿中待着,丘淺寒摸着牆根來探望過幾次,他生性憨厚心地善良看不過這剛入門的小師弟受罪還偷偷塞葉聞流手裏幾塊紫蘇糕。

姚不為也來過,只是态度同前者大不相同。

前者悲憫好善,後者落井下石。

葉聞流心想,姚不為這态度約摸同他和風烈打得那架有關。

別看三個入室弟子性格迥異天差地別,可葉聞流聽其他弟子私下嚼舌根提過,素日裏這三人好得跟親兄弟一般。他揍了風烈,丘淺寒為人寬厚自然不會遷怒于他,但姚不為不同,他這人骨子裏就有為兄弟兩肋插刀的血性,自然也有些小肚雞腸。他不待見自己,是何緣由葉聞流心中跟明鏡兒一樣清楚。

日頭起了又落,偶有幾個門下弟子在殿外同沐春殿裏頭那位禀告些什麽,葉聞流眼下餓得頭昏眼花,面皮凍得僵硬,他們究竟禀告什麽他也懶得去理會。

月亮姑娘按時爬上屋頂,今日的月色似乎比昨日更亮了。葉聞流捧着那本半舊不新的自省錄,跪在青磚地上跪得從眼皮到腳底板都疼得厲害。

半睜半合的眼皮沉如秤砣,眼瞧着便有不堪重負徹底罷工的趨勢。

殿門吱呀一聲,開了。

歲華老頭兒依舊是一副清冷冒着寒氣的模樣,他單手負于身後,走過來的步調沉穩有力又漠然。

葉聞流咬着牙撐着眼皮子努力讓眼睛露出一條細縫,缟色雲錦靴停在他跟前,靴子的主人沒有說話,估計是等着葉聞流先開口。葉聞流顫抖着身子擡起一顆腦袋,眼底發青,眼神迷糊,唇角幹裂,像個瀕死之人生生嘔着最後一口氣不肯咽下。

“歲……華……尊……”生硬吐出幾個字,寒氣浸入肺腑多時将一靠口他忍不住佝偻着背咳嗽起來,“咳咳……弟子實在是……背不過……”

“再……”

“歲華尊……”歲華尊後頭那個“跪”字還未說出口,被葉聞流這虛虛晃晃的幾個字堵住了話頭。

歲華尊冷臉凝眉:“何事?”

葉聞流費力擡起頭,之前神氣十足的眸子現下變得暗淡無力:“歲華尊……我……”

他實在是太累了,加之身上被仙光抽出那麽多道傷口,又疼又累,心力交瘁。

少頃,沒聽到葉聞流繼續說下去,歲華尊淡淡看了他一眼又問了遍:“何事?”

葉聞流腦袋昏沉,整個人搖搖欲墜,他伸出手托着脖子強行讓自己保持着仰望歲華尊的姿勢,青紫的嘴角抽了又抽:“歲華尊……我……喜歡你……”

話盡,歲還尊冷峻的眸子裏盡是寒氣未存半分溫度,他唇角難以察覺地動了動,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卻又遲遲沒能說出口。面前,跪得亂七八糟的葉聞流忽然頭一歪,腳一蹬,整個人結結實實砸在了地上,驚起一股子寒氣。

許久,歲華尊清冷的聲音才響起,落在空蕩的院子裏很快化在夜風之中:“不知輕重。”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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