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文白出去的工夫,歐景年和獨孤桀骜就在那裏對坐無言。
獨孤桀骜看見文白的時候咬牙切齒,文白一走,她就又重新想起自己失去的內力,自怨自艾了大約1秒以後,半是真半是假地擡頭,睜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歐景年:“歐小姐,我這樣了,你也不怪我麽?”
“怎麽會怪你呢,又不是你的錯。”為了安慰獨孤桀骜,歐景年用上了她畢生最溫柔的語調和最溫暖的眼神,她甚至伸出了手,輕輕地給了獨孤桀骜一個類似于擁抱的動作,獨孤桀骜像受驚的小鹿那樣哆嗦了一樣,随即溫順地靠近了歐景年的懷裏——完全失去內力以後,她只剩下歐景年可以依靠了。
歐景年有些不太習慣。她已經太久沒有被人——準确地說,是讓人這樣倚靠了,塵封在記憶裏的久遠往事蠢蠢欲動,仿佛随時随地可以破開她的心殼,穿透她的心髒,化成一個巨大的怪獸,然後在她面前殘忍地撕裂一切虛幻的生活。
歐景年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不是她平常用來維持生活的那一顆,而是被她壓在胸腔最內部、最隐秘位置的那個。
這心跳一下,兩下,三下地開始,遲緩、凝滞、毫無生氣,然而它畢竟是開始跳了,好像寒冷的冬天即将過去,厚重的冰塊正在慢慢融化。
也許時間真的會沖淡一切,所以五年之後,她不但可以恢複正常的生活,甚至還慢慢地萌發了一些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發生的想法。
歐景年試探着地伸出手,拍了拍獨孤桀骜的頭,眼睛不由自主地飄向門口。
這所醫院是金市最好的醫院,連帶的這裏的工作人員的水準也比別家要好,年輕的小護士們身姿窈窕地在走廊上穿梭來去,白大褂也掩蓋不住她們身上那股俏麗勁。
獨孤桀骜不知道歐景年在想什麽。再次确認歐景年真的一點嫌棄自己的意思都沒有之後,她才有心情想些別的事情,比如如何揭發文白,比如如何在歐前輩面前固寵。
文白覺得命運女神一定是看上她了,不然怎麽會總是變着法子在刁難呢?心上人不理自己而去理睬那個讨厭鬼已經夠難過的了,偏偏還遇上食物中毒這種破事,遇見這種破事也就算了,結果出門還遇見陳鋒這麽一個讨厭鬼。
沒錯,陳鋒就是那位獸醫兼職保健醫生,也就是那個全程目睹了文大小姐甩鼻涕的禽獸,至于他為什麽會依舊跟着文白,那說來話也不長——文大小姐本月零花錢本就瀕臨絕跡,在醫院忙裏忙外又墊付了一些,于是錢包君鬧起了罷工,而且是極端的、連一個硬幣都吐不出來的那種罷工。
正當已經在肯德基點了一堆菜的文白欲哭無淚地看着手裏的錢包,開始思考把這個驢牌錢包抵給店員換一頓晚餐的可能性的時候,有個穿白大褂的人從隊列後面走出來,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堆破破爛爛的零錢,數給收銀員,拿走文白點的套餐,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不留一絲痕跡。
文白:“…喂,那是我點的!”
保健醫生:“你付錢了嗎?”
文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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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健醫生:“我付錢了。”
文白:“……”
保健醫生:“所以這是我的。”
文白:“……”
保健醫生:“當然你點了這麽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如果你肯陪我坐下聊聊天的話,也許我可以考慮分你一點。”
文白:“…誰要吃你的東西!”
保健醫生慢慢擡起手,報出手表上的時間:“現在是10點36分,我們醫院雖然不算偏,但是也不在市中心。”
文白挑眉,看他。
“這個點還在開門、又相對幹淨的飯店只有肯德基,而20分鐘車程之內,只有這家肯德基。”
文白:“…坐就坐,who怕who啊!”
保健醫生看見她大大咧咧地跨進座椅,微微一笑,伸出剛吃完原味雞甚至都沒有擦拭的右手:“我叫陳鋒,耳東陳,鋒利的鋒。”
“文白。”文白象征性地拿手指在對方的手指上沾了一下,趕緊收回來,眼光在桌子上的雞翅和漢堡之間溜來溜去,陳鋒發現了,繼續微笑着開始啃奧爾良烤翅。
文白一共點了4塊原味雞、3對烤翅、3杯可樂、3個漢堡和1盒6個蛋撻,陳鋒在她面前慢悠悠地吃掉了2個漢堡6個蛋撻4塊原味雞2對烤翅喝掉了2杯可樂。
在他即将端起第3杯可樂的時候文白忍不住了:“你就這麽吃?”
“不然呢?”
文白強忍怒火:“你不是說給我一點嗎?”馬丹,她真是丢人丢夠了,居然為了區區烤翅…區區烤翅…區區…烤…翅…
陳鋒在文白幾近殺人的眼光中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可樂,吃掉了剩下的一對烤翅,又去摸最後一個漢堡:“我說考慮考慮,沒說一定給。”
“所、以?”文白簡直能聽到自己的牙齒咬碎空氣的聲音。
“所以我考慮完了,不給。”陳鋒狼吞虎咽地塞完最後一點漢堡,打了個飽嗝,拍拍手:“晚上又吃了這麽多,不好,不好。”
文白豁然起身,擡腳要走,陳鋒在關鍵的時候又叫住了她:“诶你等等,我好像還有點零錢,我給你買個套餐?”
文白站着看他。
陳鋒掏啊掏,掏啊掏,從口袋裏湊出了一把黑乎乎的票子,數了半天:“3.9,這樣吧,我給你買個甜筒保持一下血糖。”
文白:“……”準備撸袖子,揍人。
陳鋒:“等下,我褲子口袋裏好像還有點,啊,10塊,給你買個漢堡?”
文白:“……”打人的*一點也沒有減輕!
陳鋒:“等等,我看看那邊褲子口袋有沒有錢,啊,居然有100,那麽請你吃個套餐?”
文白:“…錢給我,我來買!”
獨孤桀骜和歐景年輪流發了一會呆以後,文白雄赳赳氣昂昂地帶着一個跟班進來,把一堆東西扔在床頭:“肯德基!”
歐景年不贊同地搖了搖頭:“她剛剛吐了血,怎麽能吃這麽油膩的東西呢?”
“愛吃吃,不吃拉倒。”文白鼻孔朝天,難得地對歐景年發了一句脾氣。
陳鋒溫和地對歐景年說:“沒關系,一般只要不是開刀要吃流食的病人吃肯德基都沒問題的。”
文白:“…你不是獸醫嗎?怎麽這會又變成人醫了?”
陳鋒微笑:“我以前不是還替你看過嗎?難道那次不準?”
文白:“……”真是時刻都想撸袖子打人啊!
歐景年:…總覺得這個穿白大褂的是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獨孤桀骜:文白這厮又拐騙了一個無辜善良(白皙美貌)的好青年,可恨!還有,不能讓歐前輩先吃這份東西!
于是在大家就看見本該病恹恹躺在床上的獨孤桀骜一跳而起,搶過漢堡,大吃大嚼起來。
歐景年:小獨孤好可憐好可憐好可憐好可憐好可憐…
陳鋒:原來我的吃相不是最難看的…
文白:媽的老子辛辛苦苦(叫人)提來是給歐景年吃的,不是給你吃的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