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緩和 剛在佛堂裏跪了沒一會兒的唐……

剛在佛堂裏跪了沒一會兒的唐輕歌就開始後悔了。

她果然被各種宮鬥劇荼毒得不輕,張口就是跪上一天一夜。如果時光能倒流,她一定穿回到剛才,狠狠給自己兩巴掌。

她剛剛吩咐銀翹悄悄回去拿護膝和棉被了,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她肯定是要在這佛堂裏待上一天一夜了,可不代表她真會跪上一整夜。

佛堂裏并沒有像電視劇裏擺了一排的祖宗排位,只有一尊碩大的佛像立在那,佛像看着慈眉善目的,唐輕歌想了想,還是畢恭畢敬地上了炷香,又虔誠地跪下來,雙手合十許願。

第一個願望,讓她快點回到原來的世界去,當然,前提是方式不要太慘烈。

她好想爸爸媽媽,好想家裏的糖醋排骨。她不要在這繼續膽戰心驚,如履薄冰地活着了。

以前看穿越劇的時候都嚷嚷着想穿越,這下好了,真輪到她了,哭都沒地哭去。

平平淡淡才是真啊,她怎麽現在才領悟過來。

唐輕歌越想越憋屈,鼻頭一陣發酸。她深吸一口氣,将委屈生生壓了回去,閉上眼繼續許願。

如果第一個願望佛祖實在無能為力呢,那她就換成第二個願望。

讓燕骥這個狗男人早點開竅,別再繼續不知好歹忘恩負義下去了。

想什麽來什麽,唐輕歌心底剛念叨完,身後的門就“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道颀長高大的身影抱着被子走進來。

看清來人,唐輕歌微微詫異,“怎麽是你?銀翹呢?”

燕骥抿了抿唇,答:“她去給你拿吃的了。”

唐輕歌看見他手裏抱着的被,有些緊張地問:“沒讓別人看見吧?”

“沒有。”

唐輕歌終于松了口氣。萬一讓下人看見了,她這臉可真丢大發了。

見她規規矩矩地跪在那,燕骥也有些意外。按照她的性子,是絕不可能在這乖乖跪上一整夜的。

她膝下的蒲團不厚,跪久了膝蓋也會不舒服。

燕骥垂下眸,擡腳走向她,将拿來的被子放到她身邊,然後站着沒動。

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唐輕歌的面色劃過一絲不自然,還是下了逐客令。

“你先回去吧。”

燕骥還是沒動,一雙黑眸深沉地凝視着她。

她的目光閃躲,一會兒瞟到香爐上,一會兒又盯着地面,總而言之就是不看他,逃避的意味很是明顯。

說實話,燕骥并不明白她的心思,又或者說,他從頭到尾都沒弄明白過。

她的話裏究竟有幾分真心,現在躲着他,是因為她給他下了藥而羞愧,還是那套深情的把戲已經玩膩了。燕骥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無法忍受她對他的視而不見。

今日的事情是這樣的。

丞相府裏,兩個下人在牆頭下交頭接耳,他的耳力很好,将兩人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

“昨日我去了趟怡春樓,裏頭有個新來的花魁,我遠遠瞧上一眼,長相當真是傾國傾城,和咱們府上小姐長得還有四成相似,不過還是及不上小姐。”

另一個人壓低聲音斥道:“你胡說什麽呢,哪能把小姐同怡春樓裏的妓子比!”

那人毫不在乎地繼續道:“哎呀,這就咱們二人,我又沒說錯。要不是小姐命好,生在了丞相府裏,萬一生到普通人家裏,生了那麽一張臉和身段,早晚也得賣進花樓裏,成了那些富家老爺的玩物。”

燕骥沉默地聽着,骨節被捏的咯吱作響。

“剛進府那陣,我日日都能夢見小姐在我身下..”那人□□兩聲,話還未說完,就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聲。

他看向自己鮮血淋漓的手掌,赫然被一把不知從哪飛來的匕首生生釘在了牆上。

他痛苦地哀嚎着,只見一個陌生面孔的男子緩緩走近他,容貌俊美如斯,目光卻如地獄裏爬出的惡鬼,殘忍而嗜血,讓人通體冰涼。

燕骥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一點點逼近他。

“你,也配肖想她嗎?”他輕笑着,動作利落地拔出嵌在牆上的匕首。

劇痛襲來,男人一聲尖叫,鮮血四下噴濺而出,有一滴碰巧落在他眼下那顆細小的紅痣上,襯得他更加妖冶鬼魅,猶如厲鬼。

後來燕骥被人壓着跪在那的時候,以他的身手,無人能強迫他。

是他自願的。他只是想要看看,她會是何反應。哪怕是演出來的心意,他也想看見。

果然,如他所願。

良久的沉默後,他還是不走。

唐輕歌也不好再出口趕人,只能繼續維持着跪着的姿勢,看看他究竟要幹什麽。

燕骥的喉結上下滾動,還是開口問:“你在躲我嗎?”

唐輕歌沒想到他會問的這麽直接,不禁愣了下,才反駁道:“沒有。”

“你回去吧,我一個人跪着就好,不用人陪。不用勉強你自己。”

她的語氣生硬,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地別扭和賭氣。

燕骥輕嘆口氣,忽然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才好。他蹲下來,視線與她平齊,想要看清她眼中的情緒,卻見她直接別開臉,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

她态度逃避,燕骥還是盡量維持着心平氣和的語氣,緩聲說:“下藥的人是你。”

言外之意,要生氣也應該是他先生氣,還輪不到她。

好吧,這确實是事實,可她就是不認。

如果不是他要跑,她會出此下策給他下藥嗎?

況且她又沒打算對他做什麽,他怎麽反過來一副怨婦口吻,像被她霸王硬上弓似的。

狗男人你沒有心嗎??

唐輕歌錯愕地睜大眼,一時間氣得說不出話。

見她終于不再只是無視他了,還氣鼓鼓地瞪着他,燕骥的心情總算愉悅了些,唇角不禁微微翹起,又被他硬生生壓了下去。

任何一個曾經背叛過他的人,莫說是再次信任,燕骥都不會讓他見到第二天的太陽,更別提像她這樣當面擺臉色。

還是不能太縱着她了。

如此想着,燕骥緩緩擡手,覆在了她纖細漂亮的柔頸上,食指指節微微屈起,輕輕刮了一下,像逗小貓似的。

他掌心的溫度冰涼,引得唐輕歌渾身戰栗。之前窒息的恐懼再度襲來。

看着他深沉晦暗的眉眼,唐輕歌幾乎是下意識地反應,擡手就拍開了他的大掌。

“啪”的清脆一聲,她的理智一下子回籠。

燕骥看着自己被一下拍開的手,雖然她沒多少力道,他還是皺了皺眉,緩緩地撩起眼看向她,目光深邃幽暗,意味不明。

唐輕歌覺得她瞬間掌握了讀心術的奧義。

他的眼裏寫了四個字:膽子肥了?

唐輕歌深吸一口氣,心裏罵了n遍狗男人,才終于鼓起勇氣看向他,無端給人一種視死如歸的感覺。

燕骥挑了挑眉梢,等着她的下文。

小姑娘攥緊了拳頭,和他對視上的一瞬間,剛剛積攢的勇氣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我錯了。”她悶聲說。

做人就是要能屈能伸,慫一點怎麽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勇氣這個東西要分時候用,不能浪費。這是唐輕歌的想法。

燕骥也覺得自己有些低估她了。

某些時候她确實很有勇氣,比如吻他的時候,沖進火場的時候,給他下藥的時候。而像眼前這種時刻,她又很聰明,知曉要用什麽樣的方式才能讓自己最大的獲利。

他的舌尖舔了舔唇角,覺着自己還是有必要再警告她一次,“如果以後再那樣,我會殺了你。記住了?”

她點頭如搗蒜。

“不會再那樣了...”唐輕歌頓了下,目光小心翼翼又飽含希冀地看向他。

“只要你別走。”她補充道。

這次他沒答話,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還不起來?膝蓋和腿不想要了?”

果然,嘴毒只會遲到,不會缺席。唐輕歌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踉踉跄跄地站起身,錘了錘酸疼的膝蓋。

燕骥餘光瞥她一眼,開始将佛像前的案板上的東西一一撤下來,挪到旁邊,又将空了的案板搬到一旁,将一床被子鋪了上去。

唐輕歌眨眨眼,看到最後才看明白,他這是弄了一張簡易的床出來,案板高度不高,正和床的高度差不多,也還夠寬敞。

她猶豫開口,“我今晚要睡這兒嗎?”

看着好硬,她想拒絕。

燕骥一邊整理着被子,頭也沒擡地說:“不想睡這兒,可以睡地上。”

下一刻,他又聽見她悠悠地問:“還有別的選擇嗎?比如,你懷裏?”

唐輕歌看着他的背影,眨巴眨巴大眼,耳根倏地有些燙。見他沉默下來,她的尾巴幾乎都要開心地翹起來。

總算扳回一城了。

還沒等她的笑容完全綻開,就聽見他輕哂一聲,輕飄飄的幾個字飄進她耳中,卻如一擊重錘砸碎了她的笑容。

“想得挺美。”

“...”

眼看說話這方面她是毒舌不過他了,唐輕歌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別的上面。

她微微仰着頭看着那尊佛像,又看向被燕骥挪到旁邊的香爐和果盤,有些糾結道:“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多少有點不尊重神明了啊,她剛剛還許了願的,萬一人家不幫她實現願望了怎麽辦。

燕骥看她一副認真思索的樣子,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也擡眸看去,目光冷了些,沉默不語地望着那尊佛像。

唐輕歌察覺到,餘光瞥向他,不知道他的變化是為什麽。

良久,她才聽見他冷漠平靜的聲音響起。

“如果求佛有用的話,這世上就不會有那麽多無辜慘死的人了。”

譬如,他的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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