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選擇 唐輕歌連忙推門進去,就看見燕骥……
唐輕歌連忙推門進去,就看見燕骥緊捂着心口,面色慘白地站在那裏,地上還有被不小心拂落的茶杯碎片。
“你沒事吧?”她急忙過去扶他坐下。
燕骥咬牙承受着從心口傳來的一陣陣劇痛,仿佛有千萬只螞蟻正在啃食他的心髒,鑽心般的疼痛,讓他的臉上毫無血色。
他知道,這是體內的毒性發作了。這段時間只是偶爾發作,卻一次比一次厲害,而每次這樣,他都使不上半分內力,只能任人宰割。
見他疼得連話都說不出,唐輕歌急得眼圈泛紅,大聲吩咐銀翹:“快去把大夫找來!”
又過了一會兒,痛感漸漸弱下來,燕骥終于得以喘息。額頭的冷汗涔涔落下,他低低喘息着,終于找回了一絲力氣。
看着她站在一旁束手無策,急得快哭了的樣子,燕骥眸光漸深,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輕柔地拭去她眼角挂着的晶瑩淚珠。
他的手指上布着粗糙的厚繭,摩挲過她嬌嫩的皮膚,有點癢。
“別哭了,醜死了。”他低聲說。
唐輕歌的眼淚一下子就沒了,這人真的任何時候都不忘記損她一句。
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竟然哭了,大概是她的演技更加爐火純青了吧,在她的大腦還沒開始反應的時候,眼淚就已經自己流了下來。
大夫來過之後,又給開了幾個藥方,卻都無法根除他體內的毒,每次毒發時的痛,都只能依靠他自己的力量挺過去。
唐輕歌親自送大夫出了門,到了門外,大夫猶豫片刻,還是跟她說:“老夫雖然無法根除他體內的毒,卻尋到了一個古方,或許可以暫時壓制,使他毒發的次數減少,少受些折磨。”
她頓時又驚又喜,下一瞬,又聽見大夫沉沉嘆息一聲,“只不過,那藥方裏有一味藥材不好尋,名叫番紅花,世上少之又少,可遇不可求啊。”
唐輕歌剛揚起的眉眼又耷拉下來,才燃起的希望又被一盆涼水澆滅了。
她想燕骥盡快解毒,也有其他的成分在裏面。譬如她日後逃跑時,他若真的願意跟她一起走,那她就相當于多了一個武功高強的保镖,怎麽着都是劃算的。
“小姑娘你放心,我會幫你留意着那藥材,若是有了消息,我讓人來告訴你。”
唐輕歌感激地笑了笑,心裏其實也并沒報多大希望,“那就多謝您了。”
送走了大夫,唐輕歌回到房間裏,他已經喝了藥,臉上也終于恢複了些血色,俊美深邃的眉眼染了些病态,神情清冷淡漠,散發出一種禁欲的氣息。
她的視線又不受控制地地落在他的薄唇上,腦中又浮現那個荒誕的畫面,帶着濃濃的情欲色彩,讓唐輕歌不自覺面紅耳赤起來。
哪怕她一直強迫自己別再去想,偏偏那個畫面就是揮之不去,簡直每分每秒都在挑戰她脆弱的神經。
糾結來糾結去,倒不如直接開口問他。
唐輕歌咬了咬下唇,聲音細小的跟蚊鳴聲一樣,“昨天晚上,我們沒怎麽樣吧?”
燕骥看着她一副難以啓齒的表情,揚了揚眉,神情平靜坦然。
看她的眼神裏仿佛在說:你在做夢嗎?
忽然一下子,唐輕歌那口氣就松下去了。
他這樣的人,應該還不屑于在這種事上騙她。那就應該是她做的春夢。
潛意識裏,她也不覺得燕骥這麽快就會喜歡上她,所以唐輕歌絲毫沒懷疑他的話,又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
“阿骥,你明日随我一起去将軍府赴宴好不好?”
明日,是他要随車隊離開的日子。
見他沒回答,唐輕歌伸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軟聲說:“我不敢一個人去。”
難得的是,他今日竟然沒有直接一下子拂開她,唐輕歌正微微詫異時,果然又聽見他拒絕道:“我明日有事。”
她沒有追問下去,只是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纖長濃密的睫毛顫了顫,細眉蹙起,女兒家的不開心都寫在臉上,嘴裏還是乖巧地應:“那好吧。”
燕骥看着她,眸中的深意一閃而過。
想起她之前險些墜馬的事,他靜默片刻,還是沉聲道:“既然不敢,平日裏身邊就多帶些人,別總是冒冒失失的。”
唐輕歌錯愕地擡眼看向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這是在關心她?
唐輕歌忍不住去打量他,望着她的一雙漆黑的眸中如深潭一般平靜,又深不見底。她真的窺探不見他的任何一絲想法。
而他只要凝望着她,唐輕歌就覺得自己的秘密在他面前根本無處遁形。
如果不是他失憶了,她這點小心思,真的不敢在他身上用,她可能會死的比原來更慘。
見她走神了,燕骥又淡聲問了一遍:“聽見沒有?”
唐輕歌倏地回過神,心裏的不安感蔓延開,面上仍笑靥如花地答:“我知道了。”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今日說的話,就像是離開前的叮囑。
不過眼下城門緊閉,他又如何能離開。
大概是她太過緊張了吧。
翌日
天空霧蒙蒙的,烏雲密布,是要下雨的征兆,讓人倍覺壓抑。
将軍府門口卻一派熱鬧非凡,停着無數輛奢華的馬車。
唐輕歌到時,孔明槐也到了。本來孔明槐根本并沒打算來,可偏偏送到她家裏的名帖上竟然還指名點姓地讓她去,她又只好來了。
唐輕歌聽起她說這事也覺得有些奇怪,待兩人結伴進去後,正想尋個隐蔽的位置一同坐下,就有小厮走上前,彎着腰恭敬道:“輕歌小姐随我來,您的位置在那邊。”
被迫和孔明槐分開後,唐輕歌心頭那股濃重的不安感更重了,直到她看見宴會的主人公出來,坐到主位上,一切不對勁的巧合終于有了一個解釋。
魏玄一身錦衣華服,頭戴玉冠,手裏還拿着那日的扇子,滿臉春風得意的笑容,迎着衆人簇擁,坐上主位。他微眯起眼,視線滿場掃了一圈,終于落在唐輕歌身上。
目光明目張膽地落在他身上,不加任何掩飾,又帶着一種勢在必得。
唐輕歌不悅地皺起眉,她确實沒想到,那日奇妙閣門外糾纏她的那個神經病就是佳賢皇後的弟弟。
那今日這場宴會,會不會就是專程為她設下的鴻門宴。
唐輕歌渾身繃緊,整個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事發突然,她确實沒料到,身上也沒做充足的準備。而魏玄也就只是在剛進來時看了她一眼,其餘并沒有任何動作,甚至連走過來都沒有。
擺在她面前的食物和酒水,她也一口都沒動。
可心頭盤踞的不安卻一絲沒有散去,直到宴會進行到一半,唐輕歌終于坐不住了,她站起身,快步朝外面走去。
她坐的位置完全看不見孔明槐,直到她往外走時,才看見孔明槐已經不在位子上了,她身邊帶着的丫鬟也不見人影。
唐輕歌的面色一下凝重起來。孔明槐若是要提前離開,定會讓人跟她說一聲,不會這樣悄無聲息地就走了。
偌大的将軍府裏,竟然沒有一個下人見過孔明槐。唐輕歌問不出來,只能帶着銀翹繞了兩圈,終于在通往後花園的小路上,看見一枚簪子掉在那裏。
簪子樣式樸素,正是孔明槐今日頭上帶的那支。
果然,不會那麽簡單。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唐輕歌轉過頭,就看見江靜妤亭亭玉立地站在那裏,笑容溫和可親。
“輕歌小姐,是在找人嗎?”她淺笑着問。
看着她裝得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唐輕歌難得想感嘆一句,原來真的有人比她演技還好。
唐輕歌也忽的輕笑一聲,問她:“你是垃圾袋嗎?”
江靜妤愣了一下,沒聽懂她是什麽意思,又聽見她慢條斯理地補充道:“這麽能裝。”
這句江靜妤倒是聽懂了,臉上的笑容險些維持不住,不過看來她都知道了,江靜妤也懶得繼續裝下去了。原本她還不确定之前馬場上究竟是怎麽回事,現在她幾乎可以斷定了,那次失敗,恐怕就是唐輕歌自己暗中搞得鬼。
不惜拿自己的安危來扳倒安平,她比江靜妤想象得還要狠,她也十分警覺,從宴會開始到現在,滴水未進,之前計劃的給她的酒中下藥,也全部都沒奏效。
她這般難搞,逼得江靜妤只能從孔明槐身上下手。幸好她不止準備了一套計劃,今日,除掉唐輕歌,她志在必得。這裏是将軍府,銅牆鐵壁一般,到處都是魏玄的人,他們的計策也絕不會落空。
“孔明槐呢?”唐輕歌冷聲問。
江靜妤笑了笑,“孔小姐喝醉了,此刻正在房裏歇息着呢。”
唐輕歌冷笑一聲,懶得再繼續跟她廢話,“說吧,想幹什麽。”
江靜妤笑容更深,不急不緩地說:“孔小姐在的那間房中,再過一會兒,醉了的國舅爺也會過去。幹柴烈火,說不準孔小姐能一下子飛到枝頭變鳳凰呢?”
江靜妤又輕輕嘆息一聲,像是頗為惋惜道:“只可惜,屆時來的賓客也會過去看個熱鬧,光天化日下,着實有辱門風,但願孔小姐如你一般心智堅強,可別不甘屈辱,一條白绫草草了結才好,輕歌小姐覺得,靜妤說得可在理?”
看着唐輕歌面色冷凝,一言不發,江靜妤又笑了笑,繼續添了把火,提醒她:“上次在馬場,孔小姐可是救了你一命,若不是她告訴你那馬有問題,恐怕你今日也未必能站在這裏,不管今日她是死是活,還是身敗名裂,都是因為你。可千萬別忘了..”
“閉嘴。”唐輕歌冷聲打斷她。
“只要你去,我便放她走,這樣公平嗎?”江靜妤嬌笑着,又道:“我看出了你是個聰明人,對自己也夠心狠,不知道你對別人是否也是如此。所以我很好奇,你會怎麽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