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私奔 安平郡主示意了一下旁邊……
安平郡主示意了一下旁邊的侍衛, 侍衛立刻松開了對唐輕歌的鉗制,把她嘴裏塞着的東西拿出來,然後走到了燕骥身邊。
走近一看, 侍衛這才發現燕骥的不對勁, 他的薄唇毫無血色, 握着匕首的手在發顫, 整個人冷汗涔涔,像是在忍耐着更大的苦楚。
“郡主, 這男的好像快不行了!”
聞言, 兩人同時看過去。
只一眼,唐輕歌就知道, 是他體內的毒發作了。
他根本沒有用她送過去的藥。
完了, 他們只能任人宰割了。
意識到這一點,唐輕歌的腦中“轟”得一聲。
她深吸一口氣, 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是她騙他來的,她絕不能讓他命喪于此。
安平郡主揚了揚下巴,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說:“快給本郡主跪下吧, 再晚一會兒, 你這奸夫可就沒命了。”
她的話音剛落, 一聲沉悶的聲響在破廟裏響起。
安平郡主看着直挺挺跪在她面前的人,眼中染上一抹難以置信。
幾乎沒有反應的時間, 她就那麽痛快地跪了下來。
燕骥也愣住了。
哪怕是跪着的姿勢,她的背仍然挺得筆直。素白的臉上沾着灰塵,混着眼淚,十分狼狽不堪,卻又透出一股旁人沒有的風華來。
她的聲線微微有些喑啞,帶着些鼻音, 語調卻十分平靜,“我求你,放過他吧。你我之間的恩怨,與他無關,何必要傷及無辜。”
沒想到她竟然如此能屈能伸,安平郡主連一絲屈辱的表情也沒能在她的臉上捕捉到。她分明已經如此卑微地跪在了她面前,為什麽看起來卻還是那樣的高高在上,讓人生厭。
安平郡主又轉頭看向面色慘白如紙的燕骥。
他的容貌如此出衆,又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王者氣場,除了人看着陰郁又危險,完全不輸她的钰哥哥。
憑什麽,憑什麽她唐輕歌總能讓人這麽護着她。钰哥哥如此,眼前這男人也是如此。
心裏的妒火和不甘愈燃愈烈,安平郡主姣好的面容微微扭曲起來,她忽然掏出身上帶着的鞭子,狠狠抽在她的身上。
安平郡主略懂拳腳,用的力道不小,唐輕歌咬緊牙關,不讓痛哼聲洩出,生生忍下這一鞭子。
看見這一幕,燕骥周身的氣息更加森寒。他強忍着胸口鑽心般的疼痛,試圖提氣,殺了身旁的侍衛。可他越是用力,體內的氣息就凝固得越是厲害,半分力氣都使不上。
幾鞭子落下,唐輕歌額前的冷汗大滴大滴地滾落,幹澀的唇瓣被咬出了血。瘦弱的身形搖搖欲墜,她用手撐着地面,才讓自己不至于倒下。
這時,安平郡主忽地露出一抹詭異的笑。
“本郡主忽然改變主意了。只是給本郡主跪下,抽了幾鞭子,真是便宜你了。”
接下來,她說出的話更加陰毒。
“你不是很擅長勾引男人嗎?不如讓本郡主見識見識。你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脫光了,本郡主就答應你,放他活着走出這,怎麽樣?”
一個尊貴的郡主,竟也能想出如此下作的法子。
唐輕歌的手攥緊了裙擺,看着她冷聲問:“我憑什麽信你?”
安平郡主笑了聲,擺了擺手,示意侍衛挪開架在燕骥脖頸上的刀。
“怎麽樣?”
唐輕歌沒有說話,而是擡眼朝燕骥的方向看去。
光線分明很暗,可她卻好像看見了他猩紅的雙眸,裏面還染着晶瑩的光。
是她已經疼出幻覺了嗎?大概吧。他那樣冷心冷情的人,怎麽可能會掉眼淚呢?
一報還一報,她那麽一次次地算計他騙他,果然是要還回去的。
她跪在那,緩緩擡起手,解開了自己的衣帶。随着她的動作,最外層的藕荷色衣裙落了地,圍在她的腿邊。
她今日穿的本就不繁瑣,外裙落下後,裏面的雪白的短衣便露了出來,上面還染着星星點點的血跡,如雪地裏綻放的朵朵梅花。
“唐輕歌,住手。”
一道隐忍的聲音傳進她的耳中,他的聲音低啞,說出的每個字仿佛都是從牙關裏艱難擠出來的。
她的動作頓了一下,眼中平靜的神色微不可見地凝固了。
下一瞬,她又像是沒聽見一般,繼續着手上的動作,扯開了上衣的細帶。頸後一片雪肌暴露在空氣中,宛如瑩白的美玉,在昏暗的光線中,白得晃眼。
侍衛的視線也緊緊落在她的身上,眼也不眨地看着。
安平郡主滿意地看着這一幕,就在唐輕歌身上的衣裳快要緩緩滑落之時,不遠處傳來刀劍割破血肉的聲音。
侍衛本能地捂住喉嚨,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鮮血如注噴湧而出,最後軟趴趴地倒在地上。
燕骥冷眼看着沒了氣息的人,自己的嘴角也緩緩流淌出一絲殷紅的血,頸間隐有青筋暴起。
下一瞬,他若無其事地擡手拭去嘴角的血,擡腳朝唐輕歌的方向走去。
安平郡主懵怔在那裏,還沒有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麽,僅剩的那個侍衛就已經躺在了那裏。
濃重的危險氣息從那個男人身上彌漫開來,他的目光如此陰鹜可怖,安平郡主驚恐地睜大眼,一步步往後退。
他卻根本沒有看她一眼。
走到唐輕歌的身邊,他單膝跪下,将她松散的衣裳認認真真地系了回去,動作緩慢,又透着極致的溫柔。
她氣息微弱地倒在他懷裏,意識已經有些模糊起來,卻聞到了他身上傳來的血腥氣。
“疼不疼啊....”唐輕歌艱難地扯了扯嘴角,輕聲埋怨道:“你是不是傻啊,說捅就捅自己一刀...”
燕骥喉間一緊,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緒迅速朝他席卷而來,幾乎快要吞噬掉他所有的理智。猩紅的眸中一片暗色,像是曾經掩埋下去的情緒終于沖破了所有控制,浮出海面。
“不疼。在這等我。”
他剛想要放下她,唐輕歌就知道他要去做什麽,連忙扯住了他的衣袖,聲音虛弱道:“別殺她,她是郡主。死在這裏會很麻煩。”
擔心扯到她的傷口,燕骥果然沒再動作。
也是這一刻,安平郡主終于回過神,逃命一樣朝外面奔去。
意識到自己徹底脫離了危險,唐輕歌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
眼前的事物天旋地轉起來,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
徹底失去了意識之前,仿佛有什麽冰涼的液體,滴落在她的臉上。
再睜眼時,唐輕歌已經回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
上次燕骥帶她回來的镖局。
就在她剛艱難地坐起身時,燕骥剛好從外面走進來,手裏還端着一個藥碗。
再看見他,唐輕歌覺得恍如隔世一般。
他換了身衣裳,身上的傷應當已經處理過了,除了薄唇微微泛白,看不出受傷的樣子。
那時在破廟裏,他是流淚了嗎?還是只是她出現幻覺了?
莫名的,她的心裏竟然升起了一絲小小的希冀。
見她怔怔地盯着他出神,并未露出什麽痛苦的神色,燕骥心底微松,将藥碗遞過去。
“趁熱喝了。”
唐輕歌終于回過神,視線落在他端着的藥碗上,忽然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
她皺着眉問: “我拿給你的藥,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喝?”
沒料到她醒來第一件事是問這個,燕骥神色一滞,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沉默等于默認。想想她腫了幾天的手腕,人家根本不領情,唐輕歌就忍不住心疼自己。
她神色瞬間蔫下來,悶聲說:“我廢了好大力氣才求來的藥,你這人怎麽這麽..”
他忽地出聲打斷她,語氣卻是緩和的,甚至還帶着絲□□哄的意味,“你先把藥喝了,等會兒我就去喝。行嗎?”
他的态度突然轉變得如此不同,唐輕歌訝然地睜大眼,下一瞬,眼底的詫異又化成了淺淺的愉悅。
這就是她一直等待的契機啊。她是不是還應該感謝安平郡主一下?
她佯裝不情不願地點點頭,心裏其實已經樂開了花,“好吧。”
“喝藥吧。”他将藥碗又遞近了些。
唐輕歌沒伸手去接,反而仰起臉望着他,糯聲說:“我手疼,喝不了。”
她話一出,燕骥的腦中便不自覺地浮現出,剛剛醫女給她上藥時,雪白漂亮的蝴蝶背上,布着縱橫交錯的鞭痕,觸目驚心。
他的心尖忽的顫了顫,又聽見她語氣撒嬌似的說:“你喂我好不好?”
罷了。他眉心松了松,坐到床邊,拿起湯匙盛了藥,送到她嘴邊。
見他真的對她不再是以前那般冷冰冰的态度了,唐輕歌彎起眼睛,眼梢都洋溢着愉悅。
她算是發現了,燕骥這人吃軟不吃硬。
早說呢。
乖乖被他喂着喝完了一碗藥,唐輕歌一張小臉都被苦得皺巴起來。
下一瞬,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被塞進嘴巴裏。甜甜的滋味從舌尖蔓延開來,立刻淡化了嘴裏的那股苦味。
是顆桂花糖。
唐輕歌愣愣地看着他收回去的手,眨巴眨巴眼睛。
這樣的燕骥,原諒她不太習慣啊。
他什麽都沒說,起身就要走,唐輕歌眼疾手快地從身後抱住他。
喝藥喝不了,抱他倒是很利索。
燕骥垂眸看了看環在腰間的纖手,又怕冒然扯開她牽動到她的傷口,只得無奈低聲道:“先松開。”
“不要。我有事要跟你說。”
見他果然不走了,唐輕歌才繼續開口道:“其實我不是唐家真正的嫡小姐,我是假的。”
說完這句,唐輕歌看着他,才發現他背對着自己,她根本看不見他臉上的任何表情,甚至,他好像并不意外的樣子。
“所以呢?”他沉聲問。
“要不了多久那個真千金就會回來了,我會離開這兒,去宜州城,”她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他:“所以,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走?”
她需要一個保镖...
“為什麽?”他的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
唐輕歌想也沒想地脫口而出:“當然因為我喜歡你呀,我想嫁給你。”
謊話往往就是比真話更加動聽。
燕骥忽的輕笑一聲,神色意味不明,反問她道:“私奔?”
他的這聲笑着實聽得唐輕歌毛骨悚然,唐輕歌莫名心虛起來,心跳也忽然加速。
她慌張地收回圈在他腰間的手臂,急急說:“你不是要去燕國嗎,我們正好順路呀。”
沒了身後的阻攔,燕骥繼續擡腳往外走。
以為他不會答應了,唐輕歌正準備說些什麽挽救一下,卻聽見他清冷淡漠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好。”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