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秋岳和陸其琛二人便像門神一樣守在門外,彼此都靜靜的,不說一句話,仿佛雙方心裏都藏着秘密,藏着不能言說的東西。

但她能感覺的出來,秋岳對她充滿了戒備心。

陸其琛站的有些累,于是伸了個懶腰。豈料頭一扭看見拐角處,牆後頭探出一雙圓鼓鼓的眼睛盯着她看。

她吃了一驚,回過頭小心翼翼地觀察秋岳,确認他是否發現宋玉君的存在。好在此刻秋岳目視前方,眼裏誰都沒有,活像一尊無生命的雕像,看來應該是沒注意到宋玉君。

正好那只貓又竄了出來,往宋玉君的位置跑去。陸其琛便借機跑過去抓住那只貓蹲在拐角處,側身斜對秋岳的方向,正對宋玉君。

陸其琛抱着貓低聲道:“你這只貓怎麽回事,怎麽跑來跑去的。”

秋岳目光下移,冷冷掃了她一眼,不作聲,旋即又重新看向前方。

陸其琛張了張嘴,但不出聲:“你怎麽還在這兒!”

宋玉君道:“那個……一不小心就變成這樣了。”

方才她是要逃來着,只是她情急之下選錯了方向。她逃的那方向正好能看見秋岳繞過來,秋岳只要一擡眼就能看見她,并且是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她慌不擇路又折了回來躲在這兒,不敢輕舉妄動。

宋玉君可憐巴巴地盯着陸其琛,她十指緊握做祈禱狀:“拜托你,幫我逃出去。”

陸其琛無奈嘆息:“我說你也太拼了。”

為了個男人,至于麽。

宋玉君露出一個無辜又迷惑的眼神,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陸其琛解釋道:“我引開他,你自己抓準時機跑。”

宋玉君使勁點點頭。現下她只想趕緊從這兒逃出去,所以暫時還沒想到陸其琛一個陌生人為何不問她來歷就肯幫她這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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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其琛原本都已經打算離開,但忽然想起什麽,遂轉身告訴宋玉君:“但今天我幫你的事,你不能告訴任何人,記住沒?”

徐言錫面上裝的好,其實最是多疑,如果被他知道,懷疑上她的動機,縱然她有十張嘴也說不清楚。

總不能說她開了上帝視角,提前知道宋玉君絕不會害他。

宋玉君還是點頭:“我一定守口如瓶。”

陸其琛抱着貓起身,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着白貓自言自語:“再亂跑,我就把你丢出去。”

說罷,趁秋岳不注意,悄悄掐了掐白貓的屁股。那貓發出一聲不爽利的“喵”,就要從陸其琛懷裏跳出去。其琛故意調整了方向,讓那貓對準秋岳撲過去。

果不其然,白貓直撲秋岳而去,而且它撲的方向正對秋岳的那張冷冷的臉。

陸其琛心裏十分滿意,不愧是她設定的世界,連貓也這麽有靈性,知道她的心思。

秋岳毫無預兆被貓偷襲,而且還是被抱頭撲倒,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加上他還被蒙住了眼睛,一時半刻震驚大于理智,壓根無力做點兒什麽。

秋岳被撲倒,蹲坐在地上。

陸其琛假意關心他:“你沒事罷……”

陸其琛反手在背後瘋狂給宋玉君打手勢,讓她趕緊跑。宋玉君的心一直懸在嗓子眼,一看見陸其琛的暗示,想都沒想拔腿就跑。

徐言錫等人在包間聽曲兒聽得正入迷,恍惚中,似乎聽見外邊傳來什麽聲音。

宋志宏留心聽了一會子,其後便道:“諸位稍坐,我去去就來。”

宋玉君剛跑出去兩步,忽然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她吓得停了一會兒,回頭看是什麽人出來。結果就是她這一停便誤了事,她這一眼正好對上宋志宏,她低下頭想裝作沒看見繼續跑。

宋志宏看了看蹲在地上的秋岳和陸其琛,再看看他這個着一襲男裝的妹子,滿臉都寫着不高興。

今兒早上宋玉君得知他設宴招待太子等人便央求他帶她一塊兒來,可一桌子的男人,豈是她一個女子方便來的,所以他沒有答應帶她赴宴。誰知道他不肯帶她過來,她自個兒換了男裝偷偷跑來。

看來古人說女大不中留真真是一點兒沒說錯。

他這個妹妹真真是空有一個都城第一美人的名號,卻沒有半點兒美人該有的高傲與矜持,平日裏一點兒沒少給他惹麻煩。

宋志宏扶額道:“站住。”

看來宋志宏已經認出她了,宋玉君認命似的,垂喪着肩,一頓一頓地轉過身來,露出一個極盡讨好之态的笑。

宋志宏勾勾手,無奈道:“過來。”

陸其琛蹲在秋岳身邊擡頭看着宋玉君,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其琛暗暗感嘆這姑娘也忒笨了些,她一再放水幫宋玉君打掩護,宋玉君居然還是逃不出去。

宋志宏低頭看看秋岳,問了一句:“秋大人可有傷到哪裏?”

秋岳搖搖手只道沒有,一眼撇過去,卻看見一個穿着素白衣衫的白面少年滿臉慚愧的走過來。這少年生得極好看,且還有點兒眼熟,仿佛他在哪裏見過似的。

少刻,秋岳看向陸其琛,看來剛才的一切都是陸其琛故意為之,他故意放水掩護那少年逃之夭夭!

宋玉君扭扭捏捏走過停在宋志宏身邊。秋岳眼神一變,眼神中盡是對少年人的戒備。

宋志宏戳了戳宋玉君的腦袋道:“你啊!”

宋玉君吐舌:“誰讓你不帶我出來的。”

宋志宏滿腹的委屈,他捏住宋玉君軟乎乎的臉頰:“自個兒胡鬧惹事,還怪起我來,哪來的勇氣?”

宋玉君抓着宋志宏的手求饒:“我錯了,你先松手。”

“去,和秋大人道歉。”

宋志宏松開手,輕輕推了宋玉君一下,将她推到秋岳面前。

宋玉君乖巧道:“秋大人,對不起。”

秋岳仔仔細細打量起眼前這個少年,僅僅是一剎那的功夫,他終于從腦海裏找到這張臉真正的主人。

宋玉君,年方十六,素有都城第一美人之稱。

須臾,秋岳面上一熱,拍拍手站起來:“不妨事,不妨事。”

陸其琛一愣,對秋岳變臉速度之快吃驚不已。

适才秋岳還一臉怒氣,恨不得立馬撕了宋玉君和她,找她們兩個算賬。現在一認出宋玉君這個大美人,別說是發脾氣了,就連重話都不肯說一句,恨不得把笑刻進骨子裏讓美人放寬心。

彼時,徐言錫也推門出來,宋玉君一看出來的人是徐言錫,二話不說轉過身去,不敢看他。

陸其琛納罕,這是怎麽說的?宋玉君千方百計也要來春風閣,不就是為了看徐言錫一眼,怎麽這會兒真要見着人了,她卻嬌羞起來了?

徐言錫看見她的側臉便已經認出她,他遙遙問她:“宋姑娘?你怎麽穿成這樣?”

徐言錫的目光飄到秋岳身上,見他稍顯淩亂的衣角,他大概猜着一些。方才那聲輕微的碰撞聲音,刺耳的貓叫聲或許都是因宋玉君而起。

宋玉君慢慢轉過身,難為情道:“我來找哥哥,有些急事要和他說。”

其實她來這兒只是想遠遠看他一眼就走,誰能想到她看到了,也準備離開了,反而還能被人抓個先行。

宋志宏觑眼看她,似是在說少拿他打掩護,明明是來看心上人的,怎麽敢做不敢認。宋玉君知道他的意思,但只想裝傻當做不知,大無畏地對上宋志宏的目光。

秋岳道:“秋某有一個問題想問宋姑娘。”

宋玉君稍有猶豫:“請問。”

秋岳道:“不知方才是不是陸其琛幫姑娘藏身的?”

宋玉君看看陸其琛,只搖頭說不是。

陸其琛這邊還沒感慨完宋玉君講義氣,徐言錫那兒又多問了一嘴:“真的不是?”

徐言錫不信宋玉君一介弱質女流可以在這樣的地方同時躲過陸其琛和秋岳兩個人。

宋玉君不敢對其說謊話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她爹,一個就是徐言錫。不敢對她爹扯謊是因為怕阿爹,不想對徐言錫說是因為她在意徐言錫,所以不想用假話哄他。

她猶猶豫豫點了點頭,承認陸其琛是“幫兇”。

說好的守口如瓶呢!

這個宋玉君真是不靠譜,見色忘義。

一時間,三雙眼睛齊刷刷地轉過去,盯着陸其琛。

算了算了,她認命。誰讓宋玉君是徐言錫的官配,人家夫妻同心,賣她一個外人保兩家歡喜太正常了。

陸其琛百口莫辯,十分無力地搖頭否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真的不是……”

徐言錫幽幽開口:“不着急,回頭再說。”

陸其琛一眼掃過去,雖然他在笑,但她卻覺得心裏涼飕飕的。

那些人在包間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徐言錫和宋志宏,不知他們在外頭做什麽,有好奇着坐不住的便起身出來找。

宋志宏一聽門那兒有動靜,立馬奪步上前擋在宋玉君身前,把她遮了個嚴嚴實實。宋玉君是閨閣女兒,女扮男裝出行本已經是不妥,何況還是往男人堆裏跑,更是有礙女兒名聲。萬一讓別的好事者認出來,當做一樁轶事傳出去,可不是一件好事。

那人問了一句:“殿下,小将軍,裏頭唱這麽好聽的曲兒,你們也不進來聽聽?外頭有什麽新奇事絆住了你們,你們也說與我們聽聽,大夥兒樂呵樂呵。”

徐言錫道:“沒什麽,不過是喝了幾杯有些暈了,出來透透氣。這便進去了。”

那人聞言,不做逗留,只讓徐言錫和宋志宏快進來便轉身回去。

徐言錫吩咐秋岳:“送宋姑娘回去,務必安全送回去,別叫人發現了。”

陸其琛暗暗觀察徐言錫,別看這徐言錫做人不咋樣,倒是挺會疼媳婦兒的。

臨走前,宋玉君不忘向陸其琛賠不是,陸其琛擺擺手只說不打緊。她一個無權無勢的素人總不能和一群權貴叫板,她的頭遠沒有這麽鐵。

徐言錫淡淡掃了她一眼:“其琛做人處事,心胸何其寬廣,看來我是撿到寶了。”

陸其琛一慌,徐言錫是什麽意思?難道是盯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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