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一心躲徐言錫和朝陽,不想被他們發現她偷聽的事,結果怕什麽來什麽,路人輕輕松松一句話就讓她的躲躲藏藏瞬間打了水漂。
千鈞一發之際,陸其琛迅速轉動小腦袋瓜,背着那姑娘快速扯下腰間的玉佩往廊下的草堆裏輕輕一丢,玉佩滾入草堆,不一會兒便消失不見。
陸其琛伏着身子佯裝找東西:“早些時候我丢了一塊玉佩,找了一路了,剛找到這兒。婉兒姑娘你若是方便,可否幫我一起找一找?”
婉兒聽聞,走過來彎下腰也幫着陸其琛找玉佩:“陸大人确定是丢在這兒了嗎?我怎麽沒看到?”
陸其琛故作困惑,自言自語:“就是丢在這兒了,怎麽現在找不到了。”
說着陸其琛有意無意瞟了廊下的草叢一眼,婉兒眼尖看見,繞過陸其琛便下了臺階,拐到草叢那兒。
婉兒一邊找一邊問陸其琛:“這兒找過沒有?”
陸其琛搖搖頭。
朝陽聽見外面站着人,也不知道那人是誰又站了多久,心裏一慌,看向徐言錫:“太子哥哥……”
太子揶揄她:“現在知道怕了?”
說着,二人從屋裏走出來。二人這一出來便看見陸其琛撅着腚子,背對他們,埋頭在柱子那兒扒拉,也不知道在幹什麽。
婉兒蹲在草堆裏翻翻找找了一會兒,終于在連翹樹根那兒摸出一塊玉佩。婉兒歡歡喜喜撿起玉佩,舉過頭頂給陸其琛看。
沒想到她一擡眼看見的卻不是陸其琛,而是太子殿下和朝陽公主,而且徐言錫和朝陽二人的臉色卻都不大好。
彼時陸其琛還不知道身後已經站了兩尊大佛,仍彎着腰仔仔細細扒拉柱子底下。
婉兒放下手,欠了欠身行禮:“見過太子殿下,公主。”
陸其琛聽見,擡頭看向婉兒,婉兒便一個勁兒給她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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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其琛裝作驚訝,扭頭乍然看見徐言錫和朝陽公主,忙作揖:“見過殿下,公主。”
徐言錫問她:“你們在找什麽?”
陸其琛如實禀告:“小人才掉了一枚玉佩,現下正找着。”
朝陽警覺道:“你在這兒找了多久?”
她答:“才過來正好碰上婉兒,她便說幫屬下一塊兒找找。”
朝陽不依不饒:“當真?可曾聽……”
徐言錫打斷她,不讓她說下去:“看來婉兒已經幫你找到了。”
婉兒将玉佩遞給陸其琛,她道了聲謝,後來便聽見徐言錫讓朝陽先回去。
陸其琛一心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地,所以她見朝陽婉兒相繼離開,于是尋了個機會便也要走。可徐言錫是個多疑的,怎麽可能輕易放她走。
他壓根就不信她真的沒聽到他們剛才說的那些。
她才走出去一步,徐言錫便叫住她說是有話和她說。
回到屋內,徐言錫泰然自若坐下飲茶,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他道:“昨夜你說要幫我捉鬼,今夜你便去罷。”
陸其琛怔住,她一時沒想明白徐言錫打的什麽主意。所謂的“鬼”,徐言錫已經抓到,還要她抓什麽?難道是琴音?可他又在懷疑哪個人?
不對,不對,讓她捉鬼是假,拿她祭天才是真。
陸其琛道:“殿下不是說不用管嗎?怎麽突然改主意了?”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才朝陽公主說了,那鬼吵得她心慌。既然你自告奮勇,我當然要給你這個機會。”
謝謝,她還真不需要這個機會。
徐言錫見她似有猶豫,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怎麽?是不是聽到什麽風聲,所以不想去了?”
陸其琛擺擺手,繼續裝她一問三不知的小白兔:“殿下說笑了。殿下看得起屬下,委與屬下這個重任是屬下的榮幸。屬下怎會不去?只是屬下在想該如何抓住那只‘鬼’。”
徐言錫面上一笑,如果不是她早已經把徐言錫扮豬吃老虎的屬性摸透,她一定會被他這個看似溫柔的笑蒙騙過去。
徐言錫道:“那便去準備罷,我等你好消息。”
陸其琛出去後,秋岳緊跟着進來。
秋岳道:“殿下,您就不懷疑他?”
徐言錫低頭,左手舉着茶托,右手拿着茶蓋撇去茶碗裏浮在面上的茶葉:“這是皇宮,哪有人信得?”
“既如此,殿下一聲令下,屬下就能……”說着,秋岳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徐言錫輕描淡寫:“還是那句話。這兒是皇宮,稍有不慎,一個大活人可以說沒就沒了。咱們何必插手?”
秋岳會意,露出一個不經意的笑。
過了會兒,秋岳從懷裏拿出一個錦盒打開,送過去徐言錫:“殿下,這是昨兒宋姑娘讓屬下帶回去還給三皇子的東西。”
徐言錫擡頭看了錦盒一眼,裏面裝的是一只通體血紅的镯子:“三皇子?”
“是。”
徐言錫放下茶碗道:“既讓你送便送回去罷。”
“是,屬下明白。”
因着陸其琛被太子招去的事,楊容挂心得很,這幾日是吃吃不香,睡睡不好的。
陸其琛不比別人,她女扮男裝,乃實打實的女兒身,頂着這樣的身份在自家生活本已經有諸多的不便,現下去了太子身邊近身伺候,她一個女兒家混在男人堆裏沐浴更衣……如何使得。若是來日被發現,太子動怒治他們欺瞞之罪……
楊容真是想都不敢想。
楊容越想越不安便和陸開明商量有沒有什麽法子能讓陸其琛回來。
楊容道:“其琛……陶然她畢竟是女子,如何能做太子的近身侍衛?老爺,不如你想想法子,快把陶然叫回來。她這一天不在我身邊,我一天不能安心。”
陸開明咧嘴“嘶”了一聲,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左右看了一眼:“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叫她的名字,只叫其琛。你這嘴上沒個把門的,萬一哪天說漏嘴了可怎麽好!”
楊容本來就擔心陸陶然的處境,一顆心懸了一整天,正是不得勁兒的時候,現又聽陸開明這麽數落她,心裏更不是滋味。
楊容咬着牙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子一樣搖頭晃腦的說:“我就叫,就叫,陶然,陶然,她是我女兒陶然。你能怎樣?”
她身邊只剩下這一個女兒了。當初女兒從牙子手裏逃出來,人都餓瘦了一圈,身上還青一塊紫一塊的。她遭了這些罪卻還不算完,這些年天天看着自己可愛的女兒和一堆男人練武,成天小心翼翼的,她不知道有多憋屈,多心疼自己的女兒。
陸開明緊張兮兮的四下張望了一眼,跳起來從背後抓住楊容的肩,另一只手死死捂着她的嘴:“閉嘴,你閉嘴。”
楊容推開陸開明,一臉的不高興:“我早就說了不能讓陶然扮其琛,你看看現在這樣算什麽。誰說了女兒就不能練拳,繼承武館的?陶然那麽聰明,天分那麽高,別說是繼承武館,便是讓她再開一家都使得,就是你這個頑固不化的老頭子非折騰……現在好了,當初還只是武館的事兒,現在可是一家老小的命都挂在陶然身上了!”
陸開明大聲道:“越說越不像話,從古至今,哪有女子練拳開武館的?”
“笑話,從前沒有的事如今就不能有了?人活着是往前走的,哪有越活越回去的理兒。再說了,憑什麽女子不能開武館?我女兒偏就要當這第一人。”
陸開明怕她越說越激動讓別人聽去,重新捂住她的嘴喝道:“你可快閉嘴吧,越說越來勁了還。”
楊容掙了兩下,掙開陸開明。
陸開明道:“你怎麽光長年齡不長腦子?武館要是讓陶然接手了,将來把其琛找回來了怎麽辦?”
聽到兒子“其琛”,楊容心裏便猶如堵了一口氣似的。這些年他們沒有一天停止找其琛,可始終沒有消息。她私心盼着來日找到兒子,但心裏又很清楚,人海茫茫,又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要找回兒子談何容易。
陸開明見她突然禁了聲,同樣也想起已經失蹤的其琛。記憶中的陸其琛還只到他大腿根兒那麽高,臉蛋白嫩,四肢修長,一看就是個練武的好料子。如此想着,他心裏便有點兒空落落的。
陸開明安慰楊容道:“放心,她很聰明,不管遇到什麽事她都能應付得過來。”
楊容翻了個白眼,不再言語。
陸開明拍拍楊容的肩,笑着哄楊容:“生氣了?別生氣,容易老。”
楊容不滿,聳了聳肩甩開陸開明的手。陸開明不甘心,再次上手抓楊容的肩膀,楊容掙了一掙,一不小心被陸開明把她的外衫拽了下來,滑落左手手臂,露出裏頭的半袖襦裙。
方皓趕巧,正好進來看見師父和師娘“情誼深厚”,連忙捂着自己的眼睛自證清白:“沒看見,我什麽都沒看見。”
說着,方皓便要出去。陸開明叫住他,楊容沒好氣地瞪了陸開明一眼,把滑落的外衫撥回肩上。
楊容嘟嘟囔囔氣憤道:“老不羞,多大個人了做事還沒個正經。”
陸開明嘀咕道:“胡說什麽。快出去,我有話和方皓說。”
陸開明本意只想哄楊容高興,倒真沒想別的。
方皓低頭立在門後,等楊容出去後才進去。
陸開明坐下品茶,只問他:“如何?”
“師父,我查過了,那不是咱家的拳譜。”
前些日子陸開明的一個朋友說是附近鄉下有鄉民偶然得到一本拳譜便和陸開明提了一嘴,陸開明抱着萬分之一的期待讓方皓去找找看。
陸開明喝茶的動作一頓,旋即平複心情。他這些年,找拳譜,找陸其琛,次次都是滿懷希望的去,滿肚子失望的回。
他早習慣了這樣的結果。
陸開明:“是麽?不要緊,再找找罷,總有一天能找到。沒什麽事了,你去練武罷。”
方皓看他一眼,問道:“師父,師兄還會不會回來?”
陸開明放下茶,若有所思:“會回來的,都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