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宋泰秋狩歸來告訴劉臻芙三皇子徐成宇當着他的面向聖上求娶玉君一事,劉臻芙得知,後怕不已。
三皇子借要賞賜的名頭當着聖上和宋泰的面求娶女兒,那是要将宋泰架到臺面上逼宋泰答應這門親事。
劉芙臻不敢想,如果當時皇帝松口答應了三皇子,宋泰當如何是好,玉君又當何去何從。
她自己的女兒她比誰都清楚,宋玉君心裏有太子,如果讓玉君違背心意嫁給不愛之人,玉君必定不肯的。
她這個女兒脾氣是溫順不假,可玉君一旦固執起來那就和她夫君宋泰一模一樣,大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架勢。
劉臻芙不敢細想。
可若要讓宋玉君嫁入皇室成為太子妃,,劉臻芙也不見得有多樂意。
皇室是什麽地方?
那可是宮規森嚴,一輩子都見不得天的地方。即便養尊處優,是百姓眼中人上人的所在,可那又如何?
先皇後一生享盡陛下榮寵,還不是年紀輕輕便崩了。
先皇後去的那年她三十五,而先皇後才三十。
那年上元節宮宴上她見過先皇後。雖是三十的年紀,但皮膚卻保養得和碧玉年華的少女一般好細嫩,眼神清澈溫柔,讓人頗有如沐春風之感。
劉芙臻雖比不上先皇後那般尊貴,也沒有先皇後那般得夫君體貼寵愛,可她想她多少應該比先皇後活得自在一點兒。
她不像皇後那般除了要操心父君的飲食起居,皇子皇女的起居坐卧、上學,還要操持後宮大事小項。
她想即便再能幹,再玲珑的可人兒到了那個位置,遲早也得落下一個敖幹心血的下場。
所以她不願意自家女兒入宮,步先皇後的後塵,哪怕太子和皇帝一樣是情種,只寵愛玉君一人,她還是一百個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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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事劉芙臻單方面不願意還做不得數,得看她夫君宋泰是怎麽想的。
“娘。”宋玉君轉眼看見劉芙臻目光渙散,不知在想些什麽。
劉芙臻目光一凝,笑了笑,拉住女兒的手:“玉兒,怎麽了?”
“娘,您在想什麽?怎麽我叫了您好幾聲,您都不答應呢?”
“沒,沒想什麽,不過是早起聽見你父親咳了一聲,有些擔心你父親。”
“那一會兒回去我去看看父親。”
“乖孩子。”
宋玉君沖劉芙臻撒了個嬌,轉身跪在蒲團上,旁邊站着的丫頭遞過來三支清香給她。宋玉君接過清香閉上雙眼,誠心祈福。
劉芙臻在邊上看着,好生感慨。宋玉君咿呀學語的一幕幕明明都還在眼前,哪知一轉眼玉君都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到了需要她操心玉君終身大事的年歲。
宋玉君雙眼一閉,周圍的紛紛擾擾都與她再無關系。她不知道就在她閉眼的這點功夫,殿內來來往往的男子有多少次為看她一眼,頻頻回頭,經過。
此刻劉芙臻有多麽希望宋玉君能慢些長大,多給她一點兒時間讓她好好為宋玉君擇一門親,選一位佳婿。
宋玉君雙手合十,心中默念:“信女宋玉君所求有二,一求父母哥哥康健,二求有幸覓得一位如意郎君,相親相守,懇請菩薩成全。”
劉芙臻問宋玉君向菩薩求了什麽,宋玉君笑得腼腆只說求了父母哥哥平安,沒說別的。劉芙臻也有從宋玉君這個年紀的少女情懷,宋玉君想的什麽,她大概猜得到。
劉芙臻沒有直說,旁敲側擊道:“今年你也已經十六了,娘應該好好幫你擇一位良婿了。說起來,我像你這般大的時候,你姥姥姥爺已經在準備我和你父親的婚儀了。”
宋玉君頭一歪,笑盈盈:“爺爺和姥爺是舊識,所以爹和娘成親前便認識麽?”
劉芙臻搖搖頭:“你爺爺和姥爺是有一點交情,但我和你父親定親前只見過一面,便是你爺爺領你父親上門提親那日。”
那一日宋泰穿的月白暗花紗方補圓領端端正正地坐在廳中左下首第二張太師椅上。他身材魁梧,鼻子高挺,眉目濃如墨。他皮膚不白,但也算不得黑。那天宋泰好像有點緊張,喝水的動作小心又小心,生怕在她父母跟前出錯。
當時劉芙臻躲在屏風後頭,悄悄看了他一眼,不禁被他如臨大敵的樣子逗笑。
宋玉君點點頭,父母的故事在她聽來好比外頭街上賣的幹糧中規中矩,香是香,但嚼起來除了唇齒之間那一點點的香之外,沒什麽味兒。
劉芙臻:“你如今是大姑娘了,該好好打算打算你的終身大事了。和娘說說你是怎麽想的,有沒有……”
宋玉君難為情道:“娘,沒有。”
她知道劉芙臻想問什麽,但她一個女兒家委實羞于袒露自己的感情,仿佛只要說出來就會有失她的身份,顯得她有多麽想嫁人似的。
“不說就不說罷。女兒大了,心思也多了,不肯和娘好好說話了。”劉芙臻笑,牽起宋玉君的手去找廟裏的師父商量供長明燈的事情。
普照寺的廂房設在齋堂左側的院子。從遠處趕來寺裏進香的香客用過齋飯後都會在廂房歇歇腳再回去。
徐成宇和楊力早早在宋玉君下榻的那間廂房外面埋伏好,只等宋玉君過來就按計劃行事。
徐成宇:“都安排好了?”
楊力:“殿下放心,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保證萬無一失。”
昨兒楊力便已經在廟裏安插了他們這邊的人,今兒需要用到的東西,人手他一早就準備好了,包括時間,地點還有路線,他也全部都已經算好。
只等宋玉君乖乖入甕。
院子裏突然傳來一陣鬧哄哄的人聲,那些在齋堂用過齋飯的香客們都走到院子裏來了。三三兩兩的人群之間,一襲豆綠色衫裙的宋玉君吸足了周圍人的眼球。
徐成宇和楊力想不注意到宋玉君都不容易。
劉芙臻先把宋玉君送到廂房,留下兩個伺候的丫頭和婆姨後去了隔壁那間廂房歇着。
宋玉君不習慣睡外頭的床,她吩咐丫頭在貴妃椅上鋪上她們自個兒從家裏帶出來的氈毯,和衣躺下。
丫頭見她閉上眼,靜悄悄退了出去與婆子到廊下陰影之處閉眼打一會兒瞌睡養養精神。
徐成宇輕聲問楊力:“這次挑的什麽人?做事手腳夠不夠利落?要是沒分寸我拿你是問。”
楊力眉心一跳,讨好道:“這人是屬下千挑萬選的,而且屬下前兒就把路線,廂房的位置都告訴他了。殿下就踏踏實實把心放在肚子裏,屬下一定給您一個完美結果。”
徐成宇眉間一緊,他有些看不慣如此油嘴滑舌的楊力。
須臾,一個火夫打扮的青年男子鬼鬼祟祟摸入院子。
徐成宇眉頭一挑,盯住那人問楊力:“是他?”
楊力奸笑着點頭:“屬下都安排妥了,一會兒他直接推開宋姑娘的房門……”
話音未落,只見那男子路線一偏,鬼頭鬼腦的推開宋玉君隔壁那間空着的廂房,而後滿臉狐疑的走出來,摸着腦門兒發呆。
不對啊,前兒大人說就是左手邊第二間的,怎麽不對呢?
徐成宇嘴角一抽:“萬無一失?”
徐成宇的目光一掃過來,楊力的心跳不覺一緊:“這……這……”
“這就是你說的安排妥了?”
他的安排是妥的,可奈何那個蠢貨不妥啊。
楊力感覺自己渾身都被徐成宇盯得難受,一時想不到該如何完美解釋以撇清自己的幹系,只能在心裏千遍萬遍的咒罵那個蠢貨。
那男子忽然用力拍了拍腦門,他仔細看了看這幾間屋子。不對啊,院門進來左手邊第一間屋子是那間不起眼的雜物房。
怪不得他撲了空!
原來是他進錯屋子了。
他調轉身回去推開第二間屋子的門,目光左瞥,床上空蕩蕩的。他心中納罕,以為自個兒又進錯了屋子,轉眼一看,右手邊的貴妃椅上正卧着一個妙齡少女,體态婀娜。
他頓時失了心神,猶如傀儡般走過去。
屋子外徐言錫和秋岳一左一右藏在院子裏的連翹叢後,徐成宇和楊力藏在他們左手邊那個足有半人高的水缸後面。
秋岳眼瞧着一個陌生男人闖進宋玉君下榻的那間屋子,心裏緊張得不行,扭頭就問徐言錫是不是該沖出去。
徐成宇千方百計安排人給宋玉君下藥,照道理說這會兒他應該在宋玉君的屋裏才對,為什麽進去的人卻不是徐成宇?
徐成宇在哪兒?他到底想幹什麽?
秋岳焦心不已,生怕宋玉君有一丁點兒損失,他催促徐言錫:“殿下。”
“我數到三我們就沖出去。”
秋岳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一,二,三……”
秋岳一聽到“三”,急不可耐地沖出去,活像上了弦的箭一般,可他卻沒看到徐言錫跟上來。秋岳回頭看去,徐言錫還好好在連翹叢後頭躲着。
徐言錫:“你先悄悄過去看看是怎麽回事,速度要快!見機行事。”
他隐隐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殿下。”
與此同時,徐言錫眼角餘光看見水缸處有個人影迅速閃現。
那身影,他再熟悉不過。
除了徐成宇,還能是哪個。
徐言錫見狀上前一步按下不知情的秋岳。秋岳稀裏糊塗被徐言錫連拖帶拽的拉回到連翹叢後頭。
秋岳不明所以:“殿下,你幹嘛?我們再不過去,宋姑娘一定會出事。”
那人都進去多久了!他們再不行動,宋姑娘的名聲可真就要毀了。
徐言錫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用目光提示秋岳看徐成宇的方向:“你看。”
只見徐成宇快步沖向宋玉君的屋子,并随手朝丫頭婆子打盹的地方丢了一塊石子弄出動靜提醒那些跟着伺候的人。
徐成宇沖進屋子,眼前所見卻讓他大有腦殼充血的憤怒感。
徐言錫留心看了眼徐成宇方才躲的那個水缸,這才發覺原來楊力也在躲在那後面。
他們在打什麽算盤?
秋岳納悶道:“殿下,這事似乎有點不對勁。”
“怎麽說?”他想先聽聽秋岳的見解。
“第一,宋姑娘用的飯食咱們都已經讓人換了,應該沒有問題,可為什麽賊人闖入,宋姑娘不叫也不喊?第二,為什麽率先進去的不是三皇子,而是別人?第三,三皇子的目的是逼宋姑娘答應嫁他,既然如此,三皇子怎麽會眼睜睜看着別人冒犯宋姑娘?第四,屬下看得清清楚楚,三皇子沖進去之前故意朝丫頭那兒丢了石頭……”秋岳的目光不自覺地看向那兩個丫頭和婆子:“可為什麽她們還沒醒?如果他們只是睡着了,這麽大的動靜還弄不醒她們,未免睡的太死了些。”
“所以你的意思是?”
“丫頭和婆子應該被人迷暈了,但三皇子并不知情,顯然這一手并非三皇子所為。”秋岳思緒陡轉:“殿下,這或許是第三人所為。”
可這又是誰所為呢?難道是陸其琛?如果真是她,她的動機是什麽?
不對,不對,陸其琛現在應該被他們派出去的人絆住了腳,沒工夫插手這兒的事。
難不成是……
作者有話要說: 後天下午六點更新~
寫到今天才發現前期感情線寫的太少啦。
之後感情線會變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