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月色皎潔,借着清明月光他看見她脫下衣裳,露出修長又雪白的脖子,目光下視是她後肩上明暗清晰的肩胛骨,再往下則是她盈盈一握的纖腰。
她微微側過身将衣物悉數置于樹下。她這一轉身,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一覽無遺。
徐言錫大駭,呼吸亦亂了節奏,熱血迅速湧過四肢百骸,讓他心潮澎湃,心跳加速。
他迅速捂住眼睛,下意識後退的一步,一不小心踩到枯枝,只聽寂靜無聲的夜色裏突然傳出來一聲細弱刺耳卻十分抓人的聲響。徐條件反射一般,睜開眼想确認她的反應,但在放下雙手的一刻猛地想起來她衣不蔽體,臉上迅速爬上火紅,燒得他耳朵都熱辣辣的。
他不等多想,重新捂住雙眼,閃身躲到樹後。
非禮勿聽非禮勿視。
徐言錫慌不擇路,不小心踢開石子,只聽“咔”一聲響,那小石子連滾了兩圈撞上另一塊大石,驚得他不覺屏住呼吸。
陸琪琛隐約聽見身後的動靜,心下一驚,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雙手抱胸回頭張望了一眼,只見月光下有一只野貓一閃而過,跳進樹叢裏消失不見。陸其琛這才放下心,快速放下衣裳,急速沒溫泉入水中。雖然這周圍沒有人,但她還是隐隐覺得不安,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她現在光着身子,倘若真有什麽人突然闖出來,除非她有孫猴子的速度,否則她一定會晚節不保,還會暴露自己身份。
未免夜長夢多,她只能速戰速決。
徐言錫原本就看不慣她,若是讓他知道了,她的小命可能真保不住,不能讓徐言錫發現她的真實身份。
徐言錫躲在樹後也不敢睜開眼睛,可即便如此,那個膚白勝雪的曼妙身姿還是像烙在他眼底了一般,時刻萦繞眼前,揮之不去,弄得他心慌意亂。
陸琪琛竟是女子!怪不得她耳上有環痕,怪不得當初他讓她伺候他沐浴更衣時她一臉的不情願,怪不得秋狩那夜他發現她床上有肚兜時,她會那麽害怕!
這麽說來她的那些古怪都只因為害怕被人發現她女扮男裝,實為女兒身的事實?
虧他當時還以為她那是窘迫,他怎麽會這麽粗心!這麽長時間了,竟沒有發現這些近在眼前的重要線索。
原來她根本就不是陸琪琛,而是陸陶然!所以當年被人販子拐賣的人也根本不是陸陶然,而是真正的陸琪琛!
等一等,肚兜……
Advertisement
所以那夜的肚兜不是別人的,而是她陸其琛的!
徐言錫覺得自己腦子裏像是被人丢了一顆雷,炸得他腦袋嗡嗡震響。他震驚,心煩意亂之餘,心底竟漸漸浮上一點令他倍感陌生的感情。只是這時候的他還沉浸在陸琪琛女扮男裝一事所帶來的打擊中,未曾察覺自己的情緒已悄悄有了變化。
徐言錫眼前飛快閃過今日的一幕幕,銀杏樹下的她,蹲在他面前與他四目相對的她,無數個對視重重疊疊,最後只剩下她那雙入秋日清池般澄澈的明眸。
因着時時刻刻都要擔心會不會有人突然闖過來,陸其琛泡溫泉泡的也不安心,約摸在溫泉裏待了個十分鐘左右,身上都暖和起來後便用帕子擦了身,準備穿上衣服回去。
徐言錫在樹叢後守了一會兒,及至陸其琛穿上衣裳,他深吸一口氣平複情緒。到他的心跳漸漸有所和緩之際,不動聲色回到火堆前,披上陸其琛留給他的外衫裝睡。
只是那衣服上殘留陸其琛身上的氣息,隐隐約約總在撥弄他的鼻息,攪得他心神不寧,動不動就要想起溫泉邊的陸其琛。
他想今夜他是睡不着了。
陸其琛回來後,徐言錫仍閉眼靠着樹,想來應該還在睡。陸其琛輕手輕腳繞過徐言錫,在他邊上的一棵樹坐下。
泡過溫泉,現在陸其琛身上暖和不少,加上暖烘烘的火堆這麽一烤,她的腦袋很快便開始昏昏沉沉的。
沒一會兒,她閉上眼睡着。
徐言錫緩緩睜眼,目光左視,陸其琛已然睡着。徐言錫推開外衫,起身走向陸其琛,半蹲下來。
火光一搖一擺的在她臉上跳動,她那纖長的睫毛染上火光,隐隐有彩色在睫下閃爍。目光下移,粉面朱唇,白皙秀颀……
徐言錫冷然一睨,右手半握慢慢逼近陸其琛的脖子。
陸其琛驀地皺眉夢呓:“求求你,我想回家,讓我回家好不好。”
徐言錫右手堪堪停住,思索片刻後終于放下。
這些年她放棄自己,頂着另一個人的身份生活,說來也是可憐人。
徐言錫轉身回去,拿起陸其琛的外衫披在她身上,撿起她落在火堆邊上的帕子。
目光一閃,他腦子裏有個東西如閃電一般劈過去。那日他讓陸其琛伺候他沐浴,結果出了一堆亂子……
念及此,徐言錫臉上迅速熱起來,火辣辣地燒得他難受。他身子微僵,邁開不利索的腳步回到樹下坐着,再也不敢看陸其琛。
昨夜陸其琛做了一個夢,夢裏她看見了原來的陸陶然。陸陶然告訴她,她要離開,從今往後陶依就是陸陶然。她吓了個半死,抱住陸陶然的大腿不讓她走,拼命求陸陶然放她回家,可陸陶然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初升的朝陽挂在東山山頂,日光燦燦,将微弱的溫暖灑向人間,驅散秋日清晨微薄的涼意。
她面前的火堆已滅,只剩了一堆黑乎乎的木炭。她那件外衫不知什麽時候回到了她自己身上。目光偏移,徐言錫早已經醒了。此刻他迎着朝陽站在東邊的石頭上,他身長八尺,,背影清瘦,肩膀約摸比腰寬了一倍,那腰細的,她一個女孩子都自嘆不如,下意識摸了摸肚子上新長出來的二兩肉,早知道平日多練會兒功,不吃那些糕點零食了。
陸其琛起身穿上外衫走過去:“殿下,小人去給您弄點吃的。”
陸其琛轉身要走,徐言錫叫住她:“等等。”
她與徐言錫同時踅身面向彼此,她滿心滿眼都挂着問號,不知他又要鬧什麽花樣。
徐言錫:“秋狩那日在林子裏……”
陸其琛耳朵一抖,林子?是要問她一個連路都認不得的人是怎麽逃出來的?
徐言錫繼續:“你是看見三皇子意圖不軌才沖過來的?”
那天他看的不真切,他不确定陸其琛是在看見徐成宇的行為後沖過來的,還是發覺他已經注意到徐成宇的攻擊才故意沖過來刻意表現。
剎那,陸其琛大腦迅速鋪開一片斷層式的空白。沒頭沒尾的,徐言錫怎麽會問她幾天前的事情?
陸其琛:“那日小人取箭回來看見三皇子,起初小人以為三皇子在打獵,後來才發覺三皇子箭頭對準的是……請殿下恕罪,那日小人遲了一步,讓殿下受驚了。”
徐言錫不再言語,陸其琛心下忐忑,面上不露蛛絲馬跡。
徐言錫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那日他發現她見死不救了?
過了兩日是趙幫主五十大壽,趙幫主下了帖子請陸開明。至趙幫主壽辰當日,陸開明早早叫上陸其琛和方皓去趙家拜壽。
爺三個出門前,楊容囑咐方皓和陸其琛:“阿皓,其琛,今兒你們是去祝壽的。切記切記,不要胡鬧,不要打架,不要給武館,給老爺臉上抹黑,小嘴一定要甜。記着,你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咱們武館,不要讓人覺得咱武館裏個個都是莽夫,毫無教養。”
方皓和陸其琛點頭應了。
楊容擠眉弄眼小聲告訴他們:“不要和你們師父似的。”
二人偷偷聽着,悄悄笑。
陸開明看過來,見兩個小的在笑,楊容眼裏也噙着笑便知楊容一定沒說他好話。
陸開明甩開衣袖,負手身後大步邁出去:“磨磨蹭蹭的幹什麽,趕緊走。”
去趙家的路上,陸其琛和方皓并行跟在陸開明身後。陸開明走,他們就走,陸開明停,他們也跟着停。
路上方皓悄悄問了陸其琛一句:“哎,咱如果打聽到了拳譜的下落,你去不去找?”
陸其琛白他一眼,這不是問的廢話麽。這整本書都是圍繞找拳譜的,她身為女主能不去找?開什麽玩笑。
陸其琛:“自然要去。”
方皓:“得了吧你,你現在太子身邊的紅人,哪還能随随便便離開都城。”
“你這打哪兒聽來的假消息?誰說我是他身邊的紅人了?”
世上有哪個紅人需要天天擔心自個兒被殺人滅口的?
方皓不信她,嘟嘟哝哝:“早知道你去不了,我也不指望你。”
“誰說我去不了?我一定去。”
秋狩那時徐言錫答應過她等解決三皇子的事就放她走,過兩天她就去找徐言錫攤牌。
“放心,我說了去就一定會去。”
“你可拉倒吧,別吹牛了。”
陸其琛拍拍方皓的腦袋:“廢什麽話,我說了能去就一定能去。”
方皓突如其來挨了這一下,心氣不大順,但在大街上又不好和陸其琛鬧,畢竟他答應過師母要顧及武館名聲的。只不過見陸其琛如此信誓旦旦,他心中不免動搖,開始相信她說的話。
方皓揉了揉被陸其琛打疼的地方,不顧死活:“那你要去不了呢?”
陸其琛雙手環抱,若有所思的看着方皓:“你小子怎麽突然這麽關心我去不去?你不對勁,你想幹嘛。”
不對,不對,這小子有古怪。他可從來沒這麽關心過她的動向。
“這不是害怕你不去嘛。找拳譜這事,我粗粗看過去,武館裏也就你和我适合去找。可你現在又不自由,如果你不能去,我一個人怎麽敢去?我長了這麽大還沒離開師父師母出過遠門,萬一我路上遇上點意外……”方皓瑟縮,但又不想在陸其琛跟前太丢面,于是婉轉道:“若只是小賊,我方然不怕。可如果我遇上的是高手,我恐怕應付不來,有你在,你就是我的定心丸。我多少安心一點。”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你踏踏實實把心放在肚子裏,我一定去。”
方皓反客為主:“行,我信你。出爾反爾者,一輩子都是這個。”說着方皓豎起小拇指對着陸其琛:“記住了,如果你沒去,以後見了面你得管我叫哥,還有你得答應幫我辦一件事。”
陸開明走在前面總能聽見後頭兩個娃娃嘀嘀咕咕說悄悄話,他回身道:“你們倆嘀嘀咕咕磨叽啥?”陸開明故作豁然開朗狀:“噢,我知道了。想是你們覺着現在時間太早,趕早賀壽顯得沒誠意?那這麽着,咱就等太陽下山,壓軸賀壽。讓趙幫主見識見識什麽叫赤誠之心。”
陸開明此番說得陸其琛和方皓臉上無光,面面相觑,急忙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下午6點更新~